滑过身体的冷风似乎顺便带走了些许温度，从人身上带走的温度又累积在空中转化为热闹的节日氛围反馈回人群中。
但这是与我无关的热闹，我的温度只是无意义地随着冷风流逝，冻得通红的脸有些麻木，感知和思维都变得迟缓。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开始偏向喜欢夏天。
我从小就是个喜好相当模糊的人，选择某样东西只是因为对另一样更不满意。
经历冬天时我就会因寒冷喜欢夏天，经历夏天时我就会因燥热喜欢冬天。
我很难确切地肯定自己对什么东西的喜好，因为我的各种偏好都是经过比较后决定的，是一种从摆好的几个选项中随便抽一个的选择，我的个人意愿相当稀薄。
在这种模糊暧昧的个人世界中，表妹是唯一的例外，毫无疑问是纯粹基于我个人意愿的追求。
表妹不是与什么人比较后的选择，而是我从始至终非她不可的个人选择。
唯独对表妹我可以确定自己的喜好，我就是喜欢表妹，就只喜欢表妹，黯淡的自我在这件事上有着强烈的坚持。
我走到门前刚准备掏出钥匙门就打开了，平淡的暖意让麻木的知觉软化。
“好冷好冷。”
穿着并不算保暖的表妹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拉进家里，然后赶紧把门关上，将冷风留在空荡的过道里。
“怎么不穿外套？”
我很想摸摸表妹，但是又担心有些冰凉的手会让表妹受凉。
“在家里不冷嘛。”
家里确实不冷，令人发昏的暖意流动在空间中，刚才被风带到远处的温度得以恢复了过来，没有知觉的肌肤开始有种酥麻的感觉。
表妹抬起手将手掌贴到我的脸上，温暖的掌心软软的。
“快去盖好毯子，脚会冷的。”
“嗯。”
表妹点点头便小跑着缩回了沙发上，温度稍稍恢复后我脱下厚重的衣服去到表妹身边坐下，表妹拉起我有些凉的手就要往自己衣服里放，我赶忙开囗阻止她：
“很冰的。”
“就是冰才要往暖和的地方放。”
一脸认真地说着怪话的表妹杀伤力也相当强，让我一时觉得呼吸困难。
被我阻止后表妹就捧着我的手轻轻呼气，鼓起的脸颊让我真的很想捏一下。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掌，带着表妹个人特征的因子轻抚皮肤。
“我先去洗澡？”
“嗯。”
得到表妹的同意后我从表妹温软的掌心中抽回双手，然后伸手用拇指指肚轻轻抚摸着表妹有些泛红的脸颊。
“要一起洗吗？”
听到我的提议后表妹认真地进行思考，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柔顺的头发在肩膀处微微晃动。
“嗯，先做饭。”
“那好吧。”
我捏了下她的脸，软软的手感让人舍不得松手。
“嗯。”
这种声调略微上扬的单音节纯粹就是在撒娇，刚才那种略平些的声调则带着些否定的意味。
我并不讨厌表妹这种个性化的表达，完全不会觉得麻烦，不如说她喜爱的所有我都愿意认可，我对表妹的情感就是这般缺乏理性。
和表妹一起吃过饭后我就和表妹一起缩到了沙发上，我靠着靠枕坐在沙发上，表妹则是坐在我两腿之间，自然地靠在了我身上。
“要出去玩吗？”
窗外的景色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近处的电视机徒劳地工作着，街上听起来不甚真切的音乐声感觉有些遥远。
以前在这种日子里我总会有些无所适从，被放大的不安和孤单融不进与我无关的热闹，这种时候我就会想起表妹，想悄悄偷来些越界的温暖。
但以前我从来不曾在这种日子里联系表妹，我的不安和懦弱让我不敢靠近，我害怕知道这种日子里的表妹，我自私地害怕她在没有我的地方感受着与我无关的节日氛围。
幸好这样的不安再也不会在某个或热闹或清冷的夜里突然长出了。
我搂紧靠在我身上的表妹，真切的温暖和柔软让我不舍放开。
“不想出去。”
“是吗？”
“想和表姐一起在家。”
“嗯，那就在家里吧。”
表妹也不是很喜欢热闹的人，以往没有我的各种节日她也都是当平常的日子过，不会去和别人一起庆祝之类的。
虽然我也很心疼这样孤零零的表妹，但不可否认这一事实是让我有些开心的。
像我独自度过的许多深夜和清晨一样，表妹也是守着孤单渴望着我走向她，也希望自己能有走向我的勇气。
深藏在灵魂深处的喜欢互相吸引，最终我们越过了苦涩来到了对方身边，泛在生命之上的忧伤被因对方而起的波纹荡开。
因为表妹说想看恐怖电影，所以我顺着她的心意关上了灯。
回刚刚的位置坐下后我像刚才一样搂着表妹，明灭不定的光落在表妹的侧脸，让我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屏幕上。
剧情没什么深意的血浆片里一惊一乍的音效和突如其来的突脸镜头总是能吓到表妹，会被吓到全身一颤的表妹过于可爱，电影什么的完全没有表妹有意思。
我环着表妹腰的手忍不住轻轻捏了下她的平坦的小腹，这算是对表妹平时捏我肚子的报复。
“嗯。”
表妹撒娇时头发轻轻蹭着我的下巴，痒痒的很舒服。
我满足地松开了手，不再去骚扰表妹，只是继续搂着她。
我实在是个过于没出息的人，完全满足于现状，没有丝毫追求别的什么的欲望。
对我来说，有表妹在身边就已经是最好了。
电影结束后我将灯打开，坐回去后表妹转过身面向我，看着我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憨。
“嗯？”
我的疑问中带着笑意，我没搞懂表妹为什么而开心，但是表妹的情绪牵动着我。
“嗯。”
表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意义不明的交流莫名让我心情很好。
“表姐，圣诞节快乐。”
“嗯，圣诞节快乐。”
或许我该借着节日氛围说些听起来闪耀的话语来展示下感情，但我并不想这样做，我无法顺应着氛围去表达些什么。
情感并不是可以被这样随意地挂在言语上的修饰品，不该像只在特殊日子才被挂起的彩灯，只是顺应氛围而起又落回到氛围之中的情感杂乱而轻薄。
“睡觉吧。”
“嗯。”
表妹打了个哈欠，弧度柔和的眼睛被泪水浸润，亮闪闪的让人心生怜爱。
缓缓流动在每一个平淡日子里情感我和表妹都能真切感知到，不需要亮起的彩灯来宣告和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