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小小的火炉
“蕾奥菈，你真的要用那个吗？”
红发少女正站在房间的边缘，她看着桌上的两个玻璃小瓶子问。
“去村庄的时候会用吧。”
可不想还没开口就被村民说恶魔，蕾奥菈觉得这点染色的小道具还是需要备着。
“我觉得蕾奥菈的发色很好看。”
“……谢谢。”
对于艾维用来安慰自己的称赞，蕾奥菈还是礼貌性地回答。这么多记录都说黑色的发色是罪恶的颜色，不是魔女就是魔人，更跟恶魔有关，不可能真的会有人喜欢这污秽的颜色。
“平时会染吗？”
“不会，为什么这样问？”
蕾奥菈不解地看着边上的艾维。
“味道……不太好……”
见蕾奥菈没有染发的打算，艾维便回到正常的距离。
听见艾维的话，蕾奥菈打开漂白剂闻了一会，只是觉得有点刺鼻，味道已经被芳香压过法。
然而，在蕾奥菈抬起头时，艾维已经打开门一脸急着去上课的样子。
“艾维！剑要带上！”
哪有人不带剑就出外，即使是在学院也要带上武器，蕾奥菈再次提醒。
艾维快步回来也快步离开，背上重剑后带着课本去教室。
飞鼠的事件已经查出来了，是巡逻士兵没有按照指示去放置魔石，自作聪明提前放置魔石，让飞鼠获得大量魔石，变异为巨飞鼠，它已经离开后山，无法追踪。
巨树的出现是因为飞鼠把树冠当成巢，藏着的魔石提供异常的能量而长大。魔石已经回收，巨树在森林中能当成路标，无需处理。
休假已经束，学习生活开始步入正轨，然而第一节课就是最无聊的历史课。
除了国家的历史和地理，也讲述了最著名的人龙大战，也就是人类和蜥蜴人的对抗史。
蜥蜴人崇尚武力，侵略过不少国家，其中部份蜥蜴人更拥有能变成龙蜥的能力，这些龙占据着制空权，让人类无法从地面对抗。
直到勇士的出现才把蜥蜴人驱逐到沙漠。
耳熟能详的故事，很多学生都倒在桌上打起盹来。
“但是！”
年迈的老师的声音突然提高，驱散学生们的睡意。
“虽然看起来像龙，那你们别当那些会飞的蜥蜴是龙，那些只是龙蜥！还有，蜥蜴人很狡猾，千万千万不可以相信他们的话。半蜥蜴人也是，他们都不是怎么好东西！”
老师敲着黑板说。
“老师。”
一位淡金发少女突然说话，她是尤妮蒂亚公主，她的灰发侍卫没有在身边。
“你这发言是不是有点偏激？”
尤妮蒂亚对老师的言论不太高兴，国家有不少半蜥蜴人，他们都有正当的工作，军队也有他们的身影。
“公主殿下，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本性难移。”
年迈的老师换了个温和的语气，蜥蜴人签了多了份契约，就破坏了多少次协定，失去的就会抢回来，从不服输。
这个故事蕾奥菈已经听过很多次，这节课作为第一节课也有点无聊，不过公主和老师的争论反而很有意思。
看着那穿着红色史黛拉制服的淡金发公主，蕾奥菈不禁猜测她来学院的意图。
现在大王子被驱逐，二王子又失踪，三王子还只有八岁，而到王储到现在也还没公布，不得不推测国王的想法，国王已经六十二岁了。
而且为什么公主要选择红色的史黛拉，而不是更优秀的蓝色露娜？虽然露娜只有五个名额，但按照她的地位，显然不需要经过任何考试。
最奇怪的是那个灰发侍从居然是蓝色露娜，在学院里侍从的地位比主人更高，侍从上战略课，也太奇怪了。
就当公主是想体验生活吧，反正这一切跟不可能继承分权的自己无关，蕾奥菈继续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魔兽百科。
会用火的魔兽很多，但这些常见的魔兽好像都跟自己胸前的棕黑色螺旋的烧伤无关，也许不是魔兽，是魔物？
“……蕾奥菈，你在找魔兽？”
艾维的金色眼眸盯着那印满魔兽的书。
“对，会喷火焰的魔兽。”
“会用火焰的魔兽很多，你想找怎样的？”
“黑色火焰的。”
既然是黑色的痕迹，那么火焰应该也是黑色，蕾奥菈觉得这个方向应该没错。
知道是黑色的火焰后，艾维那凝望着胸口的视线再次回到历史书上。
“历史书有趣吗？”
蕾奥菈没想艾维会对枯燥的历史课有兴趣。
“还好，比共通语好多了。”
北大陆语是本地语言，共通语是通用的外语，对没受过正规教育的艾维来说，能看懂本地的文字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是？”
艾维指着看不懂的词。
“龙蜥，一种会飞的蜥蜴，很像龙，但不是龙。”
熟悉魔兽的蕾奥菈顺便解释。
“……蕾奥菈觉得蜥蜴人怎样？”
“不就是会说话的带着鳞片的人吗？能怎样？”
蕾奥菈觉得蜥蜴人没什么特别。
“不会讨厌吗？那奇怪的样子。”
“还好吧，不至于讨厌。”
“也是呢。”
艾维笑了笑翻开下一页。
用火的魔兽很多，但用火的魔物很少，不是真的少，而是没有足够的纪录。跟拥有详细生态纪录的魔兽档案比魔物只有薄薄的一本。
魔物的数量不少，但强大，强到没有人能活着写下纪录。
黑色的发色已经够麻烦了，身上还带着大面积的黑色螺旋烧伤，要说这不是魔女的印记实在是有点牵强，即使坚信自己是一般人的蕾奥菈也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想要澄清就只能去找能够留下这诡异烧伤的原凶，可是魔物的纪录始终太少，根本无从下手。
教会的书库的书最多，可惜只有教会的成员才能进入，蕾奥菈勉强能算是成员，不过她并不想去教会。至于皇家图书馆，有贵族身份的蕾奥菈的确可以进入，只是要得到皇族的授权，不久前才袭击了公主的蕾奥菈也是有自知之明，尤妮蒂亚可不会提供权限给一个施袭者。
剩下的只有战士团，虽然是民间的自卫组织，但里面有很多一手资料。
可是资料库只限成员进入，战士团也没有认识的人，如果当年艾维有参加过战士团的基础剑术课程就好了……
想到这里，蕾奥菈望着正吃嚼着半熟牛排的红发少女。
“你还真喜欢这种半生的食物……”
“嗯，很好吃。”
说着说着，艾维又把生鱼切片送进嘴里，对艾维来说这些食物只是尝个味道，因为不管吃多少，这些食物都填不满肚子。
“好吃吗……”
牛排还能理解，可是生鱼切片这种特色食物真的有点难接受，蕾奥菈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红发少女。
“对了，你没参加过战士团的战斗训练吧？”
“嗯？”
咬着叉子的艾维偏了偏头。
“你不会用剑吧？去参加基础训练吧。”
蕾奥菈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虽然自己的黑发并不像典型的贵族，但自己的身份的确不太适合太出格。而艾维没有姓氏，也不擅长剑术，比自己更适合，顺便去学习一下也不错，她直接举手挡格的习惯真是太吓人了。
“蕾奥菈会一起去吗？”
“会的，我想找点资料。”
这方法很好，但蕾奥菈并不觉得资料库会轻易对外开放。不过战士团的人可能知道类似的魔物，也许不需要去查资料库，她打算先问过再说。
“……什么资料？又是魔兽吗？”
“不，是魔物。”
“蕾奥菈还真喜欢魔兽和魔物呢。”
得出结论的艾维咽下嘴里的鱼片。
“怎么可能，父亲说是你把我从森林带回来的，你对会喷黑色火焰的魔物有头绪吗？”
“没有，我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有那个伤口了，当时的火很大，我只顾得着你，没留意这么多。对了，今天的甜品糖放多了，我不喜欢太甜的布丁，应该合你口味。”
红发少女把挖过一勺布丁推给蕾奥菈。
“真浪费，糖不多的甜品怎么可能叫甜品。”
喜欢甜食的黑发少女吃了一口，是有点甜却也带着苦味，蕾奥菈只觉得她在作弄自己。
“……苦的。”
尝了一口就把布丁推回去，蕾奥菈不喜欢苦的焦糖。
“焦糖当然是苦的。”
就知道会被退回来，不过艾维也觉得能被焦糖苦到的蕾奥菈有点好笑。
“今天有蜜蜂蛋糕，再不去就没了”
金色的眼眸望向糕点架，上面只剩下几块。
不喜欢苦味的蕾奥菈决定用蜜蜂蛋糕洗去嘴巴里的苦味。
即使正在拿蛋糕，蕾奥菈也在回忆着那场恶梦，那场游戏，七人的捉迷藏。
庄园中的捉迷藏，因为胜负欲而变成冒险游戏，从冒险再演变成悲剧，只有自己和艾维活着逃出火海，还有那个最年长的孩子。
醒来后身上留着焦黑的烧伤疤痕，没有痛楚也没有留血，烧伤把抓伤覆盖着。父亲也说，如果没这灼烧，自己怕是不能活着离开充斥着浓烟的森林。
那些魔猿，那些可怕的猴子，要是自己没晕过去，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能带着那些孩子离开？
—— 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蕾奥菈想起哥哥说过的话，没有人会感谢一个魔女。
审判的家族，格雷托尔的家训，在追求真理之余也要多去关怀他人。
不是要感谢，不需要道谢。
不像银紫发的兄长拥有紫色的纹章，蕾奥菈得到的是无色纹章。不获承认的黑发少女是为了自己而去帮助别人，因为这是家训，亦是自己作为格雷托尔唯一能做到的事。
何况，没有爱助人魔女，不是吗？
甜蜜的香气，诱惑的味道，不论是人和动物都喜欢蜜蜂的味道。
小小的使魔，带着卷曲尾巴的棕色使魔，闻着甜味来到甜品架附近。
灵活的身驱在吊灯荡来荡去，从半空落到学生的头上，籍著自己的轻盈在学生们头和肩之间移动。
它看着自己目标，金黄色的甜蛋糕马上就要拿走，使魔加快动作。
然而，目睹最后的一块也被黑发的学生拿走，不甘心的它跃到甜品架上，那个学生前面，想威胁对方把蛋糕出来。
“叽！”
一下叫声就让那个黑发学生愣着了，使魔也从未想过会这么顺利，伸手就要把蛋糕抢回来。
盘子碎裂的声音引起学生们的注意。
红发少女也被吓了一跳，寻找声音的来源。
艾维环视食堂，只见黑发少女凝固在蛋糕架前。
世界静止着了。
蛋糕架前的是一只棕色的小猴子使魔。
知道一切的艾维没有构筑魔法，直接让火球飞向使魔。
火球擦过卷曲的尾巴，毛发烧焦的味道和灼热感让猴子在蛋糕架旁边跳来跳去。
“蕾奥菈！”
红发少女想挡着她的视线，奈何身高不够，只能半强行拉着她那有点冷的手离开。
颤抖着的蕾奥菈本能地握紧那温暖的手，是熟悉的温度，能让自己安心的温度。
“喂！你怎样用魔法攻击我的使魔！”
粉发的少年大喊。
没有争吵的时间，艾维知道蕾奥菈这个状态很糟糕。
“没有特别，我只是讨厌猴子而已。”
艾维不想跟他争论，黑发少女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紧握着蕾奥菈的手也加重力度，现在只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食堂里是禁止使用魔法的。”
粉发的学生指出。
“我的使魔的确是做得不好，但有必要这样对它吗？”
“所以？”
魔力在艾维的前方凝聚，魔力光按照一定的轨迹移动，快速地织出魔法阵。
魔法阵档在两人之间，熟悉火焰魔法的粉发少年已经看来出，这是火焰长枪的魔法阵。
也许对一般新生来说是很强的魔法，可是从这位粉发少年角度来看，火焰长枪不过是最常规的魔法。
但是旁边的魔力正被魔法阵卷入，魔力透过魔法阵燃烧起来，火焰旋转集束，异常的炽热在让空气升温，四周的事物被扭曲。
“让开。”
金色的眼瞳异常冰冷，无言的压迫和高热的火焰让粉发少年往后退。
即使火焰已经散去，大家依然能感受到那火焰的威力。
这还只是构筑到一半的长枪魔法，可是魔力的浓度已经能跟炎炽长枪媲美。
就算是那位大人的旁支，粉发少年亦无法理解，魔法的威力已经跟那位大人的的炎炽长枪很接近。
他知道黑发少女是格雷托尔家的人，那怕是由雷伯爵家的人来构筑这魔法，也绝对比这位红发的新生来得合理。
因为这个红发少女不是蓝色的露娜，而是红色史黛拉的新生，是普通的学生，没有家纹的新生。
***
低垂着头的蕾奥菈被拉着，她跟随着艾维离开人多聚集的食堂，在清静的走廊停下。没有人会在意普通的红色史黛拉学生，只是偶然有些脚步声响起。
红发少女仰头看着着身后的蕾奥菈，注意到她还在发抖的，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细微的颤抖和冰凉的手心，显示着她还没能完全平复下来。
呼吸还是十分急促，但已经比小时候好多了，最少还能自制。小时候的她可是在角落缩成一团，喘息也像嘶吼般，让大家都吓坏了。
转角的脚步声让蕾奥菈的手又紧了几分，缓和了一点的呼吸又紧张起来，艾维也收紧牵着蕾奥菈的手。
“要休息一下吗？”
艾维放轻声音问，离宿舍有点距离，她打算带蕾奥菈到附近的长椅休息。
“不用……一会就好……”
蕾奥菈从后环抱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红发少女，像是把艾维当成毯子般，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间，这是最为安心的抱法。
气息依然有点急促，但正在慢慢回复平稳。
身后的心跳紧贴着，艾维知道跳动的节奏还是十分慌乱，可是这些声音却代表着生命，是有热度的蕾奥菈。
虽然抱得有点紧，却是还能紧抱着自己的臂弯，艾维把手搭在环抱着自己的臂上，以轻拍安抚身后颤抖的少女。
“糖要吗？”
“嗯。”
背后的蕾奥菈微微点头，视线追随着艾维那翻着口袋的手。
“这么爱吃甜食，会蛀牙的。”
话是这样说，艾维还是从口袋里取出用厚布包着的糖果。
解开布包，闻到散出的甜味，艾维就知道糖又化了，只好把发软的糖果给蕾奥菈。
“有点化的糖要吗？”
“嗯。”
但是手不受控制，无法解开发黏的糖纸，化开的糖浆亦黏在手上，糖也掉落在地上，蕾奥菈无助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的糖果。
发黏的包装的确有点难拆开，艾维拿出另一颗，把糖果的包装解开，自己手也因为糖浆而变得黏腻，示意蕾奥菈张开嘴。
“……我自己来。”
像跟艾维较劲似的，蕾奥菈选择用还在颤抖的手接过半化糖果。
“小心别掉在地上……啊………”
话没说完，糖果又掉了。
“还是我来吧，蕾奥菈姐姐。”
红发少女故意加重“姐姐”这个词。
即使被挖苦着，蕾奥菈只能无奈地接受艾维用手喂的半化糖果。
舌尖上的甜味能让人放松，熟悉的甜味像魔法一样缓和着心跳，驱散刚才的恐慌。
“还要吗？”
艾维留意到蕾奥菈视线停在自己的手上，她再次打开厚布，毕竟蕾奥菈喜欢糖果，一颗可能不够。
“……不用。”
蕾奥菈移开目光，嘴里的还没吃完。
“真的不要吗？”
糖已经拆开，艾维也不好再包回去。
就在犹豫之际，糖果已经放到嘴边，蕾奥菈望着艾维的指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果。
久违地被小小的艾维照顾着，想拒绝却无能为力，蕾奥菈只能被牵着走。
小个子的艾维，总是会带着糖果的艾维，身上未必有魔石，但一定有糖果的红发孩子，是能让自己安心的存在。
艾维那比常人略高的体温，就像小火炉一样，所散发的温意总是能驱散自己的不安，即使自己现在比艾维高了一个头，还是会不自觉地寻找这个小火炉。
小火炉离开宿舍了，蕾奥菈下意识把被子裹紧了些，没有艾维温度的被子，却隐约带着艾维的气息。
遇上食堂的使魔猴子，让蕾奥菈想起自己完全没有预计过学院出现猴子，使魔的重点是灵活和聪明，猴子确实符合这几项要求。想到这里，蕾奥菈望向艾维书桌上的使魔，那只喜欢把座钟当成栖木的白鹦鹉。
“莉雅？”
出于好奇，蕾奥菈喊了一声。
但莉雅对蕾奥菈不理不睬的，连头也不抬，只有羽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继续在座钟上打盹。
果然是这样，这只鹦鹉除了艾维的话，谁都不理。
没有人的房间有点让人害怕，蕾奥菈下意识拉紧艾维的被子望向房间的门。
蕾奥菈把脸埋进被子，艾维的气息还残留在被间，呼吸着那能让自己安心的味道，试图回想艾维颈间的温暖。残留的气息让蕾奥菈回想起方才的拥抱，柔软的赤发扫过脸颊会带来痒意，还有那比常人略高的体温。
每次的拥抱，那份独特的暖温令蕾奥菈想让时间停驻，拥抱的时间亦在不知不觉间延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她的距离太过靠近。蕾奥菈还记得自己说过，不能在沙发上学习，看书要坐到书桌前。
艾维有好好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距离是拉开了，情况却没得到改善。
房间只有在座钟上睡着的莉雅，蕾奥菈拉紧艾维的被子，闭上眼睛。
在黑暗中，记忆越发清晰，那小小的火炉就贴在胸前，自己从背后的拥抱，残留在胸前的余温，艾维的温度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想触碰那炙热的后颈，想看到被自己染成绯色的肩膀，想听到她呼喊自己的名字。
她的赤发和温度在脑海浮现，渗入皮肤的温度溢出，给蕾奥菈带来一丝晕眩，因艾维而加速的心跳在驱散不安。
盛夏还裹着被子，热力无法散去，蕾奥菈感到有点闷热，但她不愿意放开被子反而裹得更紧一些。
寂静的双人的宿舍除了座钟的滴答声，就只有蕾奥菈心跳声。
过了一段时间，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也就是艾维终于回来，在推门的瞬间，蕾奥菈亦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蕾奥菈的黑色双眸追随着红发少女，艾维的手上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杯子，闻起来是甜的。
香草莢特有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甜味让喉咙有些发紧，甜腻彷佛是来自眼前的红发少女般，蕾奥菈的目光无法从艾维的身上移开。
那杯饮品在艾维的手中轻轻摇晃，浓郁的甜味越来越近。
“来，是热牛奶。”
艾维把杯子递给蕾奥菈，是加了香草莢和砂糖的牛奶，学院没有热牛奶，艾维只能用点小技巧加热。
裹着被子的蕾奥菈只是伸出手，并没有完全接过杯子。
“怎么了？”
艾维不解地问。
“……感觉很烫的样子。”
手还没摸到杯子，蕾奥菈已经感觉到其中散发的热力。
“……火焰魔法没控制好，放一会吧。”
冒着热气的牛奶被艾维放在桌上。
“你不烫吗？”
蕾奥菈凝视着杯子。
“火焰魔法的使用者怎么可能怕烫，厨师会怕烫吗？”
“也是。”
蕾奥菈也见过厨师用手来测温度，大概是自己对温度比对敏感。
“艾维你平时不带使魔吗？”
看到那猴子，蕾奥菈才想起艾维的鹦鹉并不会紧跟在身边。
“莉雅不是使魔，只是宠物。”
听到艾维叫自己，鹦鹉睁开黄色的眼睛瞧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打盹。
“宠物？”
“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鹦鹉，很聪明。”
除了是宠物，鹦鹉更是艾维的助手，艾维在小时候就是靠它来偷魔石。
“名字是你取的吗？”
蕾奥菈有点疑惑，就当从相遇开始算，这鹦鹉最少跟着她六年了，八岁的艾维应该不懂得取这么正式的名字。
“怎么可能？如果是我取的大概是小白。”
“那莉雅这名字是谁取的？旧名？”
别说是蕾奥菈，即使是艾维也不知道莉雅是从哪里来，大概是弃养的宠物吧。
“你的名字是？”
艾维像小时候一样问鹦鹉。
“莉雅！”
鹦鹉睁开黄色的眼睛拍打着翅膀回应。
“看吧，她自己说的。”
有名字就说明是被弃养的，所以艾维一直带着它，因为它跟自己一样。艾维用往常的笑容把心里的哀伤覆盖，把已经不太烫的牛奶递给蕾奥菈。
暖热的香草牛奶顺着喉咙滑下肚子，甜腻的气息在味蕾绽放，给蕾奥菈带来熟悉的安心感。
“好点了吗？”
红发少女放轻声音问。
“嗯。”
裹着被子的蕾奥菈像孩子般点头回应。
但是还差点东西，黑发少女的视线在艾维身上游移，“小火炉”不在身边。
不需要言语，艾维靠上前，坐到蕾奥菈的身边。
黑发少女也离开被子的包裹，自然地把手从臂弯穿过去，从后环抱着小小的红发少女，把头放在红色的脑袋上，这比常人略高的体温是自己最喜欢的温度。
“蕾奥菈今天真爱撒娇。”
艾维也轻轻依偎靠在蕾奥菈的怀中，享受着那平静的气息。
无法反驳艾维的调侃，蕾奥菈只是抱得更紧。
即使长大了，艾维依旧是那么温暖，不论是什么天气和季节，怀中的少女始终保持着如一的温度。
是自己最喜爱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