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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线

「因为，上一个来的女生和姊姊睡一张床。妳留下来的话，我就不能和姊姊一起睡觉了。」

「上一个来的姊姊？睡一张床？」

诶呀。

总感觉自己正在伤脑筋地笑着。

手足无措。手脚有些麻木，从胃部升上来的恶寒让我一阵不适。但这种糟心感自然没道理发泄在女孩身上，我只好转过身看向那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是妳妹喔。」

她柔和而自然地说。

就像报出自己早餐吃的是芋圆丸子烧一样自然。这是什麽意思？爲什麽要这么自然？能够一起睡觉证明交往已经很深入了吗？还是做过很多次了？我的努力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平日不加理睬的逻辑飞速向着最糟糕的结果运转...脑海从未如此清醒，使我难受得想要狂乱地搔起自己的头发。

擅自期待的结果就是擅自遭到背叛。

我以最痛苦的姿态直撞南墻，被我不知道的妹妹撞得粉身碎骨。

「既然来了，就带学姊参观一下我房间吧。蓝，劳妳暂时先继续看着店喔，有客人来就马上叫我。」

见我不加言语，她便开始邀约我上楼，同时自顾自地爲我准备好拖鞋。我木然地跟着她走上木制旋梯。虽然这栋建筑外墻有着因常年吹拂海风而黄化的痕迹，但依纯的房间从内看仍算精致。正对着床的白墻用挂网装饰着彩色的纸花、顔料厚涂而充满梦幻风格的小油画，以及盖着外文邮戳的海景明信片。书架上的香薰正四处飘散着栀子花的香气。乳白色的半透明雕花窗帘伴随着楼下消费街的喧闹声随风吹起，而窗台上的那盆小橡皮树——

不可能认错，那是妹妹曾经养在家里的盆栽。

这麽说，床头的那个抱枕也是妹妹带过来的吗...？妹妹的那堆抱枕好像也有这个...

不愿接受事实。与之相反的，我奋力搜刮着记忆的蛛丝马迹。

这间房间，充满的不仅是栀子花香。

还有妹妹的味道。

「这麽说...连那种事也做过了？」

「诶？」

「就是...就是那个啊！？只有恋人间才能做的事...」

事到如今，还需要我带着哭腔问出那种事吗。

依纯坐在那张床上。

看着眼前并不起眼的原木风箱体床，想像着我的妹妹和别人缠绵的模样，眼底开始发热。

「才没有啊，那种事。」

依纯突然挥手打断阴沉的我。

「今天叫学姊过来，就是爲了和妳说这档子事。她是来这里住过蛮多次，睡一张床也有，但是就是没有做过。明白吗？所以不要在那里哭哭啼啼了。

...

...好烦啊。」

最后似乎用很小的声音抱怨着什麽，但是我没有听清。

看样子是在说我很烦吗。我也低下头说了声「抱歉」后，凭着因泪水浑浊不清的视野，从依纯的书桌上抽出面纸擦拭眼眶。

「啊。是这样，抱歉，其实没有很在意，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学姊就不要哭啊。」

依纯凑过来，开始主动帮我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则开始轻轻握着我的手，让我心里的围墻陷入软塌塌的泥沼。不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有善于亲近人的魔力，让我近乎产生一种可以依靠眼前女生，把委屈的情绪全盘托出的错觉。

「抱歉呢，让学姊担心了。」

「不对，如果妳们本来就在交往的话，根本就不需要顾虑我...」

「这个道理我也知道。但是呢，学姊的妹妹，就和学姊一样奇怪。」

「她应该比我好多了吧。」

「明明我们都已经脱光了喔。但是，还是没有做。」

「...」

「她似乎很抗拒做这种事。但如果是学姊的话，应该能帮我弄清楚吧。」

依纯站起身。

顿时间搞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于是战战兢兢地擡起头来。

学妹正在手机上点着什麽。随后装置里传来欢快的视讯铃声。

她满意地坐在我旁边，将镜头转爲前置，接着将装置萤幕放到正好容纳我们两人脸的距离。

「学姊，要来了喔！最心爱的妹妹的电话~」

爲了让我打起精神用力推了推我的后背，依纯的笑容让我心生疑窦。

妹妹的SNS。

突然打电话给妹妹？

嘟的一声，电话拨通了。

「...纯纯？」

「下午好！刚刚放学吗？」

「是这样。下次打电话一定要说一声啊！因爲要特意跑出去找没人的地方！」

「嘻嘻，抱歉啦~」

手机里传来妹妹懒散抱怨着的声音。虽然是视讯通话，但是镜头照的似乎是哪里的花园，还没有转向前置镜头。黄昏的花园随着妹妹的走动而不断快速变换着风景。爲了和女友打电话而特意跑出来，感觉是有妹妹的风格。但是同我打电话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纯纯现在在房间吧？今天消费街下面也很吵啊。」

「嗯~妳的姊姊也在这里喔。」

快点打招呼！依纯轻轻戳了戳我的腰，我也只好摆出被迫营业的笑容挥手：

「那个，我也在这里。」

「...」

镜头里的风景停止移动。

妹妹沉默了。

我的心又开始刺痛起来。

接着，就听到妹妹夹着假声开始撒娇：

「纯纯，下次就不要带不认识的女生回家了。我会嫉妒的~」

「喂喂！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妳姊吧！？」

「我才不需要有妳这样的姊姊！妳来这里干嘛？先是发讯息诘问现在又跑到我女友家？我交什麽女朋友还需要妳管吗！」

被挂断了...。

「呃...」

依纯举着手机的手和笑容一并滞重地僵在半空，似乎没料到我们的关系闹得如此之不愉快。

「好像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

「抱歉，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我最近对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嗯，应该是我这边才要说抱歉...我之后会跟她解释的。总之学姊先冷静下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

依纯持续敲打着键盘。我用非常不在意的样子悄悄瞥过眼看，不禁佩服起她能够哐哐键入一堆花言巧语的高超语言功底。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

我的目光霎时不安地畏缩了回去，试图用尴尬的神态掩饰过去。

「大概就是知道妳是她女友时对她态度恶劣了一点。嗯。」

「妳们是不是在这之前就闹得很僵？」

「...」

「总觉得学姊的话听起来很没有诚意喔。但是——」依纯深深叹气，「就算妳是她的姊姊，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友。如果对她有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放过妳。」

「嗯...我知道。」

陡然冰冷的话语。

是猜到些什么吗。又是想向我表达什么呢。

爲什麽每个人都要这么排挤我呢。

但是，如果是为了妹妹，我也不会退缩。

我知道，我还在嫉妒，还在吃醋，但是我还远有着深埋在血缘里，比嫉妒更加炽晟的东西。

「换言之，就算妳是她的女友，我作爲姊姊当然也可以做出行动吧？」

「嗯，那是当然。」

○

夜晚时分，我坐在海滩上，看着吕家姐妹嬉闹着玩着烟花。一团团绚丽的火焰从小喷花中喷涌而出，如同精灵在夜空中跳舞，旋转着迸发出绚丽的光芒。而不远处的露天餐厅处更是灯光闪烁，照亮着沙滩上的层层细沙。游客们穿着轻便的夏秋季服装，沿着海岸线散步，享受着微风拂过的清凉。

被邀请下来吃晚饭，又被邀请下来留宿，接着顺理成章就是来海滩上散步，委实盛情难却。除了和妹妹的关系以外，依纯是个无论哪个方面看都相当讨喜的女高中生，姊姊，妹妹的女友。

虽然两姊妹有邀请我一起玩，但是被我拒绝了。

讨厌这样光鲜亮丽的她，当然也更加讨厌自己。

没有做爱。

面对这样的完美女友，妹妹选择主动拥抱自己的情欲，却在坦诚相见之后兀自退缩了...?

到底是在开什麽玩笑啊，妹妹。

「她似乎很抗拒做这种事。但如果是学姊的话，应该能帮我弄清楚吧。」

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对妹妹做的那些事。不过，那时的妹妹，是顺从得不能再顺从的乖巧妹妹。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