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浓缩咖啡,像是刻意调配用于毒杀他人的焦炭水一样。
赶紧夹起几块方糖扔了进去。
真不该贸然点三倍浓缩的。
没想到咖啡这种东西也能像界王拳一样叠加倍数,打出如此强悍的伤害。
说起来,居然真的被阿圆赶出来喝咖啡了啊,甚至连口香糖都被暂时寄存在了宠物店。
总感觉未来吵架之类的,说不定也会变成这样。
在寒冷的冬日里被一脚踹到大街上。
就算回家也只能睡在沙发上...
不,仔细一想的话,阿圆不是每天都在睡沙发嘛。
仅仅是这么思考,就有种微妙的滑稽感诞生了出来。
虽然这么在外喝咖啡有点寒酸,不过坐在一群上班族间玩着网游,仅仅是靠着这样的对比就能感受到十足的优越感。
说起来,阿圆搞不好之后就要来问我家里的wifi密码了。
除了最早我帮她输了一次密码后,好像她就没记过密码了。
说不定等下就会为了这件事而找我。
不过我自己也对于密码没有什么印象了,用电脑来查查自己家的wifi密码吧。
现在电子产品足够先进,即使是出门在外用电脑,也能看到自己家里目前联网的设备。
一个奇怪的设备序列号映入了眼帘。
稍稍喝了两口咖啡才回忆起来。
似乎是安装网络的时候,运营商随赠的摄像头。
因为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就随手安装在了客厅附近,一直没有用过。
点开了摄像头的那一栏。
这可不是我刻意要去偷看,仅仅只是稍微有点好奇而已。
没错,好奇而已。
毕竟阿圆发生了这么款式传统的邂逅,堪比叼着面包在拐角和人撞上。
搞不好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想法就算会有也很正常吧。
画面里出现了客厅的样子,虽然只是放在角落里,但意外地视野很好。
客厅里并没看见客人的样子,是到了别处去吗?
放大着画面的视角,似乎出现了什么熟悉的身影...
等等!这个蠢得不行的幼稚头饰,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认错。
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似乎吓到了周围还在办公的上班族们,我摸着脑袋道声抱歉又缓缓坐了下来。
画面中的确实是子绛没错,明明不久前才想着她该去正经画漫画了,居然一下子追到了我家里。
脑海里的拼图渐渐契合了起来,世界上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似乎她没有发觉出那是我的新家,这么看来,也没有我非出场不可的要素。
摄像头里的画面像是默片,我只能根据我自己的猜测来猜想画面中的内容。
似乎是在拍什么照片?阿圆在客厅里摆出着各种姿势,手上不知为何拿上了晾衣杆。
这是作为感谢的写真吗?
显然阿圆并不擅长这个,在几次失败的尝试后,画面里的子绛指了指阳台边的位置。
是打算换个光照好点的位置?
拉开了帘子,她们走向阳台边,瞧见了我正晾晒的内衣。
黑色蕾丝的,十分有格调,可惜展示的机会被用在了这里。
阿圆像是遭受了电击一样一下子缩起肩膀,开始向着子绛解释起来。
看她手舞足蹈地解释了一番,最后拉上了阳台的帘子重新逃回了客厅。
就这样观赏阿圆的反应,不也挺有趣的嘛。
似乎子绛不知理由的拍摄工作再一次遭到了挫折,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阿圆身前比划了一番。
阿圆的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不过显然就和其他人一样,大部分人都看不出阿圆表情上的变化。
阿圆微微害羞地扭过了头去,开始解起了身上衣服的扣子...
等等!所谓上门道谢难道是用身体来道谢之类的剧情吗?
果然让阿圆和那个色情狂同处一室十分危险。
这个时候就应该作为英雄及时出现!
我立刻合上笔记本电脑,向着家的方向赶去。
没有去到太远的咖啡厅真是个好决定。
不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随便批发CG场景啊!
焦躁地按着家里的门铃,似乎听见了一阵小跑的声音。
大门被拉开,差点和阿圆撞到一起,眼神与她交汇,她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某种饱含惊讶的喜悦。
我才注意到她的衣着似乎与刚刚画面中的样子大有不同。
似乎是换上了古风的,轻盈得有些飘飘然的衣服,像是什么仙侠剧里的服装。
头发被挽起,用红绳扎起,眼角微红,似乎画了一点淡妆,格外地璀璨艳丽。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眼前的人似乎并非熟悉的阿圆,而像是从某段幻梦中走出来的。
我稍稍有些愣神,直到感受到手边的温度。
她低着头,双手牵住了我的手,投来一如既往的求助眼神,但似乎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开口,只是微微听见了像是猫一样的低沉哼声。
就和以往一样,被体育社团邀请时拜托我拒绝,或是拉着我的袖子,让我代替她同其他同学打招呼。
这种熟悉的动作才让我感到回到了现实。
...可爱。
虽然是有些凛然的装扮,但是除了可爱以外,脑海中居然完全跳不出其他词汇。
“是家里人回来了吗?我这次上门拜访,是希望能...”
跟着阿圆的脚步,子绛随之摆出一副礼貌的姿态走来问好,当然,在见到我的瞬间,就变得像卡壳的磁带一样开始卡在最后一个字,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开始抽搐起来。
阿圆似乎感知到了空气中逐渐酝酿起来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开了手,慢慢挪步到了我的身侧,悄悄地问道。
“余弦,你们认识来着?”
“算是吧——总而言之就是初中同学。”
省略了大部分无关紧要的背景故事,能够总结我们之间关系的大概只有这一句话了。
“这、这位是?”
子绛似乎打定了主意装作不认识我,开始装模作样地向阿圆询问了起来。
“呃...那个。她是...”
阿圆似乎没有做好我到访的危机管理预案,一边扯着我的袖子,一边呃呃啊啊的说着些什么。
可惜这世界上不存在心灵感应,没法直接当面串通一气。
“同学。我们是同班同学。”
得到了解释,阿圆的神情似乎带上了几分安心,连忙准备了逃走的借口。
“...我去准备些点心。”
总而言之变成我和子绛并排坐在一起的情况了,曾经在社团的教室里,倒是这样数不清次数地并排坐着,但是如今这样却显得有些尴尬。
两人几乎同步端起了杯子,不动声色地喝起了茶。
显得自己紧张的行为还是不做为好。
我试着放下茶杯,结果又和她同步了起来。
我决定做点绝对不会和她同步的事情。
“再一见面,你居然在骚扰我的女朋友啊。”
“诶?啊!嗯?女...女朋友?!”
子绛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才缓过神来。
她扭头朝着阳台望了望,又对着我的脸看了看,仿佛在搜寻答案一样。
“等等?同居吗?你们作为高中生居然就同居了吗?!”
在她有些微微泛红的脸上似乎能猜想到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不少少儿不宜的画面。
有些得意的心情让我懒得去纠正她的误解。
“所以说啊。居然擅自给阿圆她换上情趣服装...”
“才不是情趣服装!别把别人正经制作的衣服叫成情趣服装啊。”
子绛打断了我的发言。
但是我感到很有情趣,我觉得叫成情趣服装也没问题。
“明明角色设定是带子雄狼一样的帅气忠犬系保镖角色。”
她开始解说起了似乎存在的角色设定。
“阿圆怎么着都和忠犬系没有关系吧。那只是你的个人爱好好吧。”
非要选一个的话,阿圆还是更接近猫系。
那种淡淡的像是高傲的感觉,有时又会突然蹭上来,让人搞不清楚的要素。
“话说完全和你上次形容的不一样吧。居然连这点小事也要骗我...”
“没有骗你啊。阿圆的女子力可是很高的哦。”
大概吧。
虽然我也没怎么搞懂女子力到底是个什么设定,不过阿圆很会做饭,也会缝补衣物,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吧。
“和我看出来的形象总感觉不怎么符合啊...”
她从初中以来就会画许多和原作差异甚远的同人漫画,不难想象,她的所谓观察,只是单纯去看自己想看的那一面,难怪会容易受骗。
“你要是观察力足够的话。就该看出她不情愿陪你玩角色扮演吧。”
“我已经好好征求了她的意见。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强迫她呢。”
没到救命这个级别吧。
“总之对于阿圆的话。还是看表情来的更实际一点。”
我打开手机相册,向着子绛展示到。
“你也想多了解一下她吧。”
“是这样想的——话说为什么有这么多重复的照片。”
“那是收藏用、个人用和传教用的分类。”
虽然目前没有对着他人传教用的打算,不过是子绛的话,倒是感觉可以首次用上。
“总之来看这个九宫图。”
“这不是完全一样的表情吗?”
拼接而起的照片九宫图,里面是阿圆几乎完全一样的表情。
也就是微微皱着眉头,冷淡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阿圆最常见的默认表情,以鸡尾酒来形容的话,这就是基酒,是阿圆入门爱好者必须掌握的表情类型。
“你看,这个的话,就是高兴的意思。仔细看脸颊旁边的肌肉,是不是感觉圆乎乎的,非常可爱?”
“不,这个的话。怎么也看不出来吧,这种像是不小心打印太多的证件照一样的表情。”
“所以说,作为漫画家,连人物细微的表情都无法理解的话。那不是完全的失职吗?”
似乎遭到了我的挑衅,子绛变得有些认真起来,不爽地啧了一声。
“所以呢?这个你也看得出来吗?”
“啊...这边是难过的时候,这边是发呆的时候,然后这个是有点害羞的时候。”
“到底是怎么辨认出来的啊。你不会是在单纯地耍我吧。”
只对我有着莫名其妙的警惕感,刻意针对也太明显了吧。
“这边要看眉毛的角度,这个角度的话,就是经典的傲娇角度!也就是所谓的稍微坦率地做了些什么事后,回忆起自己似乎有着傲娇人设的阿圆,刻意摆出一张臭脸时的样子。”
“这表情传达的情感也太过详实了吧。”
“所以说,之前那样子就是因为你唐突的换装请求而感到害羞,但又不好拒绝的样子。”
“不是唐突的换装啦——我想试着,试着以她为角色原型来画新的漫画。之后投稿到网络刊物上。”
在画新的漫画了吗?
我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我离开了之后,也有在别处好好地前进着。
“不过你听我说完后理解了吧。阿圆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帅气英雄。”
拿周边的人做创作原型,就是会遇到这样的尴尬事件。
阿圆只看外貌的话确实会把人这样唬到,更别提搞不好子绛还了解到她擅长运动之类的。
“...我曾经也觉得,觉得你像是英雄一样,有勇气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当时我退出钢琴社团的时候,也是想着,如果是你的话,就会这么去做。所以...嗯,人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了她这一番话,感觉心头稍稍有些沉重。
“亏你讲出这样的话也不害羞呢。还是你比较大胆一点呢。”
子绛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所、所以呢。你最近还有没有写出什么精彩的故事可供我参考?”
“没写过了。感觉有点提不起劲啊。”
曾经在一起创作的时候,我替子绛写过一些故事。
当时也算是很开心吧,但那总归是一些晦暗而见不得人的幻想。
在那之后就几乎再没有提笔写过些什么了。
我现在大概过得也很幸福,没有什么非得在文字中倾述出来的愿望。
过去似乎想象过这样的未来,例如靠着文字之类的东西生活。
不过那样的想象很快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本来就只是些孩童的梦想。
真的去写什么关于自己有的九十九个幻想中秘密基地的样子,这种文章会有人买账吗?
“再来帮我写吧。故事之类的。”
“我可没有拿周围人当创作原型的兴趣爱好。”
我笑着用不明不白的回绝打断了她。
子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托着托盘的阿圆的一阵脚步声所吸引了注意力。
“松饼。”
阿圆的语气介乎于介绍或是街边的叫卖。
又像是博物馆里的解说员解说一种已经灭绝的古生物一样。
热乎乎的松饼被摆在了眼前。
我觉得不管接下来要讲的话有多复杂,至少还是先把这个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