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便被急促的铃声吵醒,揉了揉眼睛,腾出手去取手机。
是一通没有号码的电话。
甚至连地址也空白。
泛着嘀咕地接通后,是一声干练凛冽的女声。
「是铃井织烟小姐吗」
「对…是我,有什么…」
「那就请出门」
我的问句直接被塞了回去,好不讲理啊这个家伙,她家人怎么教育她的,有点气。
「为什么?」
「嘀—嘀—嘀—嘀—嘀—」
这回倒是没有被打断,直接被挂断了,刚才是在命令我吗,好气啊。
极不情愿地翻动身子,差点"邦"的一声滚到地上,还好有一只脚临时先撑在地上,呈三角形稳定地支撑住身子。
大概因为昨天的事,今日身体不太清醒,迷迷糊糊把阳光看成羽毛若有若无地浮下,伸出手一接,竟然真的握住了,难道我的衣服会掉毛吗,下次换一件吧。
那个家伙会在门外吗?推开门时我这样想,
如果会的话我一定让她好好等一会儿,对,就这么办,谁让她态度那么差,她又不是警察,态度这么差。
就算是也没理由那样说,咱又不是通辑犯,嫌疑人。
因此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
轻轻脱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过的衣服,透过毛衣的缝隙将世界雕成花。
系上三排蝴蝶结,可能是不自觉间有惯性般地穿上了校服的原因。
今天做事有些走神,衣服还没穿好,就突然坐着梳头了,梳子靠近发尾时,头上已绑好三股辨。
迷迷糊糊地被世界踢来踢去,在有限的方格中闪烁。
吃饭,刷牙,顺便上个厕所玩手机……
时钟过的飞快,明明感觉时间没过多久,朦朦胧胧溜一下就过去了,要仔细说干了什么也做不到…
算了算了,稍微让人等一下就好,不能太过头,真有什么事可不好。
但好像也没用多久?
小跑到了门口,轻轻拉开门缝瞧瞧,左顾右盼,到处转了几圈都没有人。
果然是诈骗电话吧,瞎担心,白担心,再回去睡个觉吧……
一回身,银白的手铐应声滑过手腕,咔嚓一会轻扣而下。
顺目光而上,白皙的小臂直直向上走,柔嫰的肌肤中隐约能看见骨骼,如雪山中漫长的山路,大风吹来也无法掩盖。
眼神每向上走,就像踏上青石台板,拾级而上。
渺茫中纷飞里,睫毛披上雪,无可言说中,幽远又朴寒。
「恭喜你被捕了,织烟小姐」
「哈?!」
「什么意思?」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我们已走出大门。
乖乖的我被押到警车上,关在铁栏后座,汽车启动了,颠簸中我陷入沉思,前座的警官满头银白却很年轻,声音平和又藏着锐利,熟练地插入钥匙,第一脚却踩上刹车,感觉有好多种不同面像。
警车均速行驶,似乎真的朝局里进发?
这是干什么?
我又干了什么?
半夜在陌生滩头帮同学做人工呼吸?
用路边大叔送来的鱼线捞溺水者?
这些很违反人道吗?
是绫安同学报警的吗?
她全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鬼剧情?
我领的不该是英雄救美的剧本吗?
怎么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
完了,全完了。人生结束了,如死灰夹在雪里。
这种事被知道的话就身败名裂了吧,我还以为至少会感谢我救了她呢,会留下案底吗……
不,已经没有好想的了,我瘫死在后座,缓缓地流下座垫。
请不要唤醒我,和我一样白发的高高女警官,我不是在扣指甲…
「织烟小姐,希望您配合工作,不管怎样装死,我们都不会放你走」
「招……我全招!可以减刑吗?我是未成年,我还有理由」
「别急,再一分钟就到警局,请在那坐会吧」
警察小姐时间观念很好,一分钟后,我果然被她拎着送进审迅室了。
一路走入审讯室都无人过问,只有警官一个人把我安置在椅子上。
椅子没上锁,似乎随时可以走。
可正对着我的却有一面黑镜,唯恐对岸是一个足球队的工作人员,我不太敢转身离开。
只能焦虑不安地扣指甲,致使速度越来越快。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我还是机械性地重复。
早晨的一切荒唐如梦,冒出这个想法时。
又是那个女警恰好地推开门,坐在对面,并顺时打开手中本子又合上。
起身走到我身旁,轻笑着磨擦指尖,随及有了动作。
她倾身而下,与她淡红的眼眸相距毫厘时,宛若毒蛇般,她的手细腻地轻游过腰身纠缠至胯骨,直直地浮向椅边,安静地锁上,我无路可逃,只任她宰割。
冰冷的肌肤寸寸地褪却,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挺起腰身,发尾轻擦过眼眶,这纷飞的蒲公英丛中,她的眼神是里头鲜艳的玫瑰,渗着鲜血,绽开在我的脖颈。
她久久凝视着便不带情绪地问道
「什么时候受伤呢?又是因为什么?杀人?打架?自残……」
「额……前几月」我不敢不回答,因为她像是会去吞咽谎言的汗水的人。
终于,当她低压着指尖抹过我脖颈后,她起身回到坐位,打开册子与笔。
这时再看她的眼,又像换了重面像,眼的底色变作昏黑。兴许是光线吧。
「姓名」
「铃井织烟」
「真实姓名呢?」
「啊……就是那个…啊」
那您为什么愣了一下呢?还是说需要用水来帮掩拭一下谎张?她直白戳破我,可我还是坚持地犯傻,盯着她的眼,咽下口水,这是她的眼角又一次泛起鲜红,又很快褪去。难道是红眼病吗。
「算啦,我权且原谅您的谎言」
好怪的声音,她的眼神有些泛蓝。而后,她寻常问了些身份信息,虽然有些过于详细了。
「名字」
「地址」
「生日」
「亲属」
「爱好」
「身高」
「体重」
「昨天发生了什么?」
当我以为一切安然度过时,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然落下,我只能试着瞒天过海。
「我……只是去参加了烟火祭」
「噢~~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去,警官大人,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是,可你从十年前起便从来不愿意参加烟火祭啊,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拍着椅子想站起,却什么都做不到,与此同时,她又开始扣动扳机。
「难道是什么特殊的十周年纪念日吗?那祝你开心哟,哎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吗?要姐姐来帮你吗」
「闭嘴!」她的眼充斥着劣制葡萄酒的胭红,戏谑地玩弄,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我保守的一切秘密。
而我无能为力,只能任她揭开伤疤……
「哎哟小妹妹,你愿不愿意详细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那样姐姐就停口喽」
面对着向我扔来的交易,我没有选择,没有余地。
「好…我说,我都说」
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下毒蛇不怀好意的苹果。
就像所有摘玫瑰的人,为了瞬间的美好忍受痛苦。
多重面像的家伙,要说真话哦。
背靠着椅子,纵火者开始了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