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会因为某件事而开心一样,我同樱在为乐器做最后的调整。
“樱,开心吗。”
“嗯?什么意思?”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听听樱的想法。
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真傻,既然是樱的话就一定会说[开心]。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没什么。”
樱静静的朝我走来,仿佛看透了我那仅剩的小心思。
“缪尔,你还真是…狡猾……”
“什么?”
“缪尔,在这个乐队开心吗?”樱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好似在审判一个犯人。
“……”这个问题…是,
“这个问题是你想问我的对吗?”
她强硬的话语仿佛已是容不得我的反驳“嗯。”
“……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不…”
“不想?不想算了。反正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么久,会观察的仔细些也挺正常的吧。”
明明是拒绝回答了却依旧说了出来……
樱重新抱起身旁的那破旧不堪的吉他。
“琴弦都断完了啊……我一直以为只是断了一根。但是怪不得能把我的手蹦的那么疼。” “呐!缪尔,你当时觉得是断了几根?”樱把吉他递到我的眼前。那是有些时代感的电吉他,带着鬓角的苍白和崭新的创口。琴弦已经不堪入目,不像刚睡醒的少女,头发缭乱却也惹人怜爱,这只是一只濒死的野兽。
“…………”
“没断。”我在说什么?
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但我却说出了最不是事实的话。
樱轻轻把那不堪入目的一切放下。
“……
……原来这就是你的病。花田缪尔。”
我看向说着不明所以的话的樱。她的眼睛清澈而又具有穿透力,好像我的灵魂已经被那清澈的深渊吞噬。
“原来缪尔还没有走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微笑的看着她,仿佛这样事情就能再次得以解决。
“不要再伪装自己了缪尔!!
我们在乐队刚认识时你是那样的惹人怜爱,可是不久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当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甚至我都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你。但是……”
泪从她柔嫩的脸颊滑落,透过玻璃的光悄然照亮了那泪的划痕。“但是,请把我真正爱上的花田缪尔还给我!!”
“抱歉,找不到了。”一抹笑意在我的嘴角流出,却更似是无奈。因为真实的我的确找不到了,纱织妈妈那晚带走的不仅仅是我与佳奈美妈妈的幸福,还有那最为童真无暇的我的灵魂。
“…………出去……”
这句话仿佛是她最后的力气,她双眼的空洞已然告诉了我她的悲伤。我早就失去了发言权了。
[如果我不是我,那么所有的我就必须成为我。可如果其中的一个我得到了承认,那么就意味着其他的我必须死亡。]
当年我与樱是互相喜欢着的,但是我却依旧选择了逃避。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从始至终都在害怕着。害怕着其中的一个我会被人喜欢、认可。可在害怕的同时我却又无比的渴望着亲近。最终,一次次的矛盾使我只学会了逃避。
…………
樱那悲伤的脸庞在我脑内回荡,害得我胸口直发紧。可我时常觉得我的伤痛毫无用处,因为我流不出一滴眼泪。
“缪尔,找到你了……”
气喘吁吁的樱轻轻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抱歉缪尔,一气之下我居然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不,樱。这不能怪你,并且我们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樱把头深深的埋进了我的怀里,她的声音充满了颤抖。
“我,我以为你会讨厌我了……”
“怎么会,因为我可是平等的讨厌着所有人啊。”
樱轻轻抬起头,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和曾经的泪痕。脸上露出了我熟悉的微笑“这还真是,…缪尔的风范。”
讨厌着所有人……不知怎的我想到了朝日依琳,想到了她厌恶我时的脸颊。我竟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
“缪尔,……”樱慢慢松开了我。随后她笑的很开心。
“让我猜猜。是新川前辈还是二宇和弥亚呢?”
“什么?怎么了?”
“果然是朝日同学吧?”
“朝日怎么了?”
“缪尔喜欢上了朝日。”
“不,樱你搞错了。我是不会…”
“没事缪尔,我并没有生气……”
“我跟朝日只是……约定……”
“什么约定?”樱的计谋终于得逞,现在的她仿佛是一头盯上猎物的恶狼。
“那个……呃……”
“不行!!我不管!缪尔这次不能用秘密来堵我了!告诉我嘛~如果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缠着你。”
“怎么感觉樱像小孩子一样呢!”
似是嬉戏打闹,樱抱住了我。“没错。因为有些问题的答案是小孩子才能有的特权……”
我一直都明白樱是怎么样的人,这次我也不再打算瞒着她了。“秘密是我与朝日同学约定在这七天里当我的恋人。但那只是我只是为了试探……”
“试探朝日是否同你一样不会喜欢上其他人。是吗?”
我本以为会是更加冰冷的语气,但却是意外的温柔。
“嗯。”
“如果失败,你就狠心拒绝。然后就又成功的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缪尔……
渣女……”樱说着却抱的更紧了。
“不,不会的。我早就确认过了,朝日同学醉不了。”
“而你现在却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因此才会傻笑。”
“但那不是喜欢,樱。你忘了,我感受不到喜欢。”
“你傻吗?就是因为你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所以你才误以为自己就没有喜欢过什么。”
“但是樱!喜欢绝不是那种无趣的吻!!!”不论喜欢是什么,但绝不是那种平淡无奇毫无心跳的世界……我完全无法接受……。
樱松开了我,她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那深眸的眼瞳仿佛死拽着我犹如深渊。
“看着我。花田缪尔。”
…………
她滑嫩的双手轻抚我的脸颊,她的额头与我紧贴在一起,她的呼吸如此急促。她吻了我,长达一分钟。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向后退了一步,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笑颜依旧美丽。“这才是,无趣的吻。记住了吗?花田同学。”
“樱……”
“能够拯救缪尔的,除了缪尔自己没有其他人了。一直以来我都是那样认为的,但是现在看来竟意外的多了一份希望不是吗?所以对于我来说是好事。看。”樱笑了,那仿佛绽放的樱花一般。美丽、可爱、纯洁。
“所以,我想你现在明白了,什么才是[无趣的吻]了。” “还有。不要辜负我的初吻,花田缪尔。”
“前辈,你说的太深奥了……”
“欸?有吗?没有吧?……咳咳!总之就是,不管你是否能够信任他人,自己都要学会享受与他人相处的当下。就比如你和缪尔的当下。”
“我和缪尔?…欸!!”
“前辈!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哼?不是吗?”
“绝对不是!!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呢…更何况还都是女生……”
“但你那天晚上紧紧抱着缪尔的被子是在干什么呢?啊嘞?是哪天晚上来着?”
“不是的……绝对不是……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和花田同学都是这样认为的……”
新川前辈轻轻接过我提在手上的乐器。
“依琳,之所以会觉得不可能会不会是因为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人就是这样,背负太多东西的话往往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呢。”
新川掏出了那把崭新的木吉他。
“前辈……”
”嘘~听。”
新川前辈轻轻拨动琴弦,那把木吉他发出悦耳的声音。“怎么样?好听吧!”
“嗯。”
“那么你能仔细描述一下什么才能称之为好听吗?”
“能够让我开心或者悲伤的就是好听的音乐。”
“那就是说能够勾起你的情感的音乐就是好音乐。但是,我倒是觉得需要高超的音乐技巧支撑的音乐才是最棒的。然后呢~路过的巴赫说音乐中加上了小提琴才能勾起他的兴趣,过后贝多芬又说钢琴曲才是最棒的。最后一位说唱选手说,酷酷的音乐才能配上酷酷的我!
咳咳!!总之,每个人对与喜欢都有着不同的认为。那么回过头来,什么样的音乐才能称之为好听?什么样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
没人能够说的清,因为它扎根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但我依然感受不到……”
“我倒是觉得你早就感受到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啊,真是的。一个两个真是的。话说孤独之人都是这样的吧,渴望着救赎,却无比害怕着救赎。祈求着幸福,却从来得不到幸福。正是因为荒谬所以才会看向加缪吗?”
那把崭新的吉他被前辈小心翼翼的装进了包里。
时间如同河流
人 身处其中被推着走
联系都是谎言
我们 不能自拔被迫向前走
如果爱
是唯一的真物
那么不爱
是我对你的谎言
灯光完成……,还要什么我看看……
“这是具体的操作流程。虽然已经教过你一遍了,但是我想着如果有个指导书或者备注纸条就能让你不那么慌张了。”
第一次见到这么贴心的花田同学……
一会儿有烟花和雾。好了,准备好。
我看向舞台,那里有我想要见到的身影。正在卖力的演奏呢。
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闪耀着。旋律围绕在她的身旁,她跃动着。
“啊,结束了”
依次按下事先准备好的按钮。
烟花在黑夜绽放,五彩斑斓映在她们身上。雾气散开,一切又变得朦胧不清。我努力的寻找着她的身影。
“做的不错!!依琳。”
“多亏你了,这次演出很顺利。”
是新川前辈和二宇,她们的身后是花田同学。
“谢谢你帮忙,朝日同学。”
“嗯……”
第七天。同以往的星期日一样。只是。
[在最后一天,我会给出答案]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花田的话语。我看了一眼窗外,外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寒风催促着我关好门窗,不得已我也只能照办。
[花田缪尔,如果朝日对你说了什么就答应她,好吗?]
顶着寒风与细雨,我向着朝日的家赶去。“今天是约定的日子”
我的心非同寻常的跳动着。
门前。
我抬起的手却又放下。我狂跳的心也竟然在我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我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样子,所以我依旧不知喜欢是什么。
[正是不知喜欢是什么,所以你才会以为自己没有喜欢过]
喜欢,到底是什么?我竟然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花田……”
每次想到花田的事情胸口就会沉闷的要命,面对我费尽心思准备的早晨却也是提不起手开不了口。我的心猛烈跳动着,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不同的声音……短信也好、电话也好、一声门铃也好。无疑我在渴望着她的声音,她的一切……
这种感觉可以理解为喜欢吗?
但是……今天就是结束的日子。一切结束。
我轻轻的按响朝日家的门铃。本以为会等待一会,却几乎是在瞬间门便开了。映入眼帘的是……
几乎是在瞬间我冲向玄关,心脏的跳动昭示着我期盼的人就在门对面。可就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心脏的狂跳就那样停止了。
什么…都没有……
“我来了。”
“嗯。”
她就站在玄关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这是这七天的费用。我多给了一些,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不用还我,我不缺那一点。”
我接过厚实的文件袋。
花田转过身“我走了……”
“嗯。”
停止跳动的心脏,僵硬的身体。
什么…都没有……
看着手上的文件袋。
我们的关系总共值了八万六千日元。
我们的关系……总共值了……
八万六千日元……
“我们的关系总共值了八万六千日元……”
袋子从我的手边滑落,是很轻的一声响。却在脑中回音着,那声可有可无的杂音……我的心脏,有些悲伤……
[我走了]
[嗯]
“开什么玩笑!!!”
推开门,向前奔跑。“说什么走了,却让我什么都不明白的站在门口” 雨水拍打着我的脸颊“说什么多给了一些不用还,你是在可怜我吗!!” 强大的寒流压的我喘不过气。但是。“我们的关系!绝对不仅仅是八万六千日元!!!”
我以为能够喜欢上一个人我就能找到自我,然后我发现了,自己早就在迷失自我的答案中失去了爱的能力。“朝日…………”
“花田!!!”那是……
我紧紧的抱住了花田,这样她在下一秒就不会消失了。
“朝日……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喜欢。因为我……”
“不,花田同学。你理解错了。相反,我讨厌你。我讨厌所有的你,他人口中的、聚光灯下的、我眼中的,所有,所有的你。但正是这份厌恶,才让我看到了真正的你。”
我的心从没有如此跳动过……怀中的朝日抱的更紧了。
如朝日所言,当初正是因为考虑到她会讨厌我我才会选择她作为约定的对象……因为……
“我喜欢的花田缪尔是她们之外的人。把我的花田还给我!!!”
因为,所有的我都不是我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我才会完整。这才是原因。
吻了上去。什么都没有。仿佛得到了一切。
“约定的最后是另一段约定的开始。花田缪尔,这次你不能再逃了。”
“朝日依琳,约定的内容是做我一辈子的恋人。”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