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早。
本以为望小姐对我而言未来只剩下一个“望”字（动词），谁知上周日晚的饭局过后，紧接着这周之内我就和望小姐又连续接触了三次。
先是星小姐因月小姐平日受了别墅里的大家（含滥竽充数的阳小姐）的不少关照，为表感谢，在本周二和月小姐一起隆重宴请别墅全员，顺便请了望小姐。
再是我的好房东南同学为自己的房客寻得至亲一事由衷高兴，认为这么个天大的喜事值得专门一场盛宴庆祝，于是在本周四自掏腰包携别墅全员回请星小姐和月小姐，也顺便请了望小姐。
最后是望小姐本周五主动联系上我，询问我周末是否有空可以约见一面。
嗯？莫非她对我……？
没有啦，哈哈，她只是对阳小姐感兴趣，想向我打听一下阳小姐的情况而已。
不得不说，我这人上辈子没准是某种媒介或催化剂之类的东西——事情经我发生，但我不是主角。
……
周六傍晚，我从别墅出发去往与望小姐相约的碰面地点。
就在距别墅十五分钟步程的一处商业街入口——望小姐贴心地将约见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都由我定，并建议我选一个离别墅近点的地方，方便来回。
我按约定时间到达时，望小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见面她就将一只手提袋交给我，温雅有礼道：“一点小礼，L国特产。”
“望小姐太客气了。”怎么还送礼呢。
“我在你休息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嗐，多大点事，我每到周末都很闲，欢迎打扰。
——我想着，但没有说出口，觉得有失稳重。
不知为何，我不由自主地想在望小姐面前表现得规矩一些。
就好像学生遇见班主任那样。
“那我们边走边聊？”望小姐问。
“嗯。”
我和望小姐并肩走在灯火繁华的商业街。
“小希，你觉得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一上来就是点评环节吗？没有前情？
这个问题嘛……阳小姐嘛……当然就是……
是个渣得一骑绝尘的情感骗子，快逃！
——我很想这样说，但不行。
并非是忌讳在背后说人“坏话”（对阳小姐这纯属客观评价），而是我不确定望小姐目前对阳小姐持有什么看法。
如果是像夜小姐那样早已看清倒也无妨，可万一她对阳小姐的印象还比较正面，我这么空口无凭地一“骂”搞不好会让她反过来质疑我的人品。
“呃……”
我试图搜刮一些不含贬义的字句来描述，但稍一思考脑子里蹦出来的全是阳小姐往日的“丰功伟绩”。
最后我只能憋出一句：“我觉得阳小姐她……思想比较开放。”
“你不用这么委婉。”望小姐一下看穿我的心思，轻轻笑了笑。
看来她对阳小姐的本性已有所知觉。
但既然如此，她还需要向我了解阳小姐的什么呢？
“我和阳有三年没见了，我想知道她这三年来有没有什么变化。”
望小姐的语气仿佛在挂念一位旧友。
“这我也不清楚，”我实话实说，“我和阳小姐才认识了不到一年。”
八个月前我才搬进别墅，自那时才和阳小姐认识上。
“这样啊，那在你看来她现在是——”望小姐也斟酌着字句，“有走在正轨上吗？”
这个问题嘛，嗯……
我不知道望小姐关于“正轨”的定义是什么，但感觉无论是哪种定义，以阳小姐目前的状况都不太可能挨得上边。
别的不提，就说上周日她还企图插足人家姐妹情深呢——要不是中途被望小姐打断了施法。
我说：“我感觉应该是没有吧。”
听我这么判断，望小姐的神色略显遗憾。
会因阳小姐没有“走在正轨上”而遗憾，就说明她对阳小姐怀有好意。
可为什么阳小姐却对她态度那么差呢？
不仅是上周日那场饭局，本周二和本周四的饭局也是，我看见望小姐至少有两次尝试与阳小姐沟通，但阳小姐都表现出露骨的抗拒。
她们两人曾经是什么关系呢？
“望小姐以前和阳小姐是朋友吗？”
“朋友——也说不上，我以前算是当过她的老师。”
我立刻想到：“是教L国语吗？”
“对，你很聪明啊。”
“没啦，我瞎猜的。”
因为望小姐在之前的饭局上有提过她目前的工作是在L国一家公司当翻译（L国语口译兼笔译），而阳小姐也会L国语口译，我就随便一猜。
但这样一来，阳小姐的举止就更令人费解了——对恩师怎么是这个态度？
恐怕还发生了点什么别的事。
这时我们路过一家饮品店，望小姐停下问我：“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哎～就说望小姐太客气了啦。
“谢谢，我自己买就好。”
我便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也不是非常想喝，但来都来了就买一杯吧。
望小姐则买了一杯果茶。
我喝着香香甜甜的奶茶，有些惬意，继续和望小姐一起沿街散步。
望小姐自述：“我出国做翻译前是在国内一个培训机构当L国语教师，专门教小朋友学L国语。”
“哦～”
所以望小姐的这种莫名使我想要规矩起来的气场，莫非就是源于她过去的教师身份？
“然后也许是职业病吧，我总相信每个人都有变得更好的可能。”
嗯？
不好！我已经能猜到下文了：望小姐也是一个曾想改变阳小姐但失败的人。
阳小姐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能吸引美人们前赴后继地尝试优化她这根朽木。
“阳当时是大四，在我们那个机构做实习，和我混熟之后就请我教她L国语。我当时比较忙，就只抽空帮她打了基础，后续她都是自学，偶尔有不懂的才来问我，但即使这样她也学得快，而且很好——她头脑真的很聪明。”
望小姐——望老师如同表扬小朋友一般表扬阳小姐。
“然后有一天，阳突然开始追求我。”
啊？
啊……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以阳小姐那个德性，不觊觎望小姐才是不可思议。
但望小姐该不会……
“我那时其实知道阳是个挺糟糕的人。”
呼……幸好望小姐明鉴，不然可得着了阳小姐的道。
话说望小姐的用词到底还是含蓄了些，要换成同一时期的直小姐来评价——
“人渣”。
“但我那时没有拒绝阳，也没有答应。”
“哎？为什么？”
“因为我不忍心看她蹉跎了自己，就想促成她改变——她完全可以成为更好的人，有更好的人生。”
我不由想起夜小姐曾说过“阳只要改掉糟糕的性格，剩下的全是优点”。
当真是这样吗？
“现在想来，是我那时太自大了，自以为是，所以用了错误的方法——我一直吊着阳，要求她朝好的方向改进。”
望小姐的话语透出一股自责的意味。
“后来阳看出我不是真想和她谈，觉得我在耍她，就冲我大发一通雷霆，和我断了往来。”
唉，原来是这般过往。
如此一来，阳小姐对望小姐的态度就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