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飕飕 于 2016-7-28 18:28 编辑
巫女有两种，一种是极其长命，一种是极其短命的——四季映姬
初代目 博丽
残夏已过，凉秋正近。
爽风正起的清晨，山中的博丽神社现在一片狼籍。昨夜各色神明妖魔人精百鬼夜斟，对酒当歌，把酒狂欢，临近太阳升起之际，都像风一样跑掉了，只留给博丽灵梦一个烂摊子。
“这些疯酒鬼……喝尽兴后就不负责任地跑掉，把整理的重活都留给我。”博丽灵梦手持竹扫，清扫着神社前的垃圾。似乎连天公都不作美，吹下枯叶片片，让博丽灵梦更感烦躁和无奈，“下次的酒会绝对要在守矢神社举行……让早苗也尝尝这滋味，呼呼。”
“灵梦……灵梦……”一个还带着醉意的稚嫩声音自神社内传出，有着双角、形似孩童的力之鬼，伊吹萃香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双目微闭，脸颊泛红，嘴里咕喃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十足的酒鬼样。“灵、灵梦，下次酒会是什么时候啊，我已经等不及啦……”在酒会上，伊吹萃香和星熊勇仪两大豪鬼又拼起酒量来，因为伊吹瓢的原因，搞得马仰人翻。
“你这白吃的，真好意思到处游逛啊。”博丽灵梦将竹扫塞到伊吹萃香手中，“如果想吃烤地瓜的话，就把落叶扫到一边去。”
“烤地瓜……烤地瓜……地瓜酒……很香很甜的地瓜酒……”伊吹萃香拿着扫把悠悠地扫了起来，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并没有影响她清扫的工作，或者说醉酒的她干起活来才麻利？
“真是辛苦呢，灵梦。”在博丽灵梦身边，一条黑色的裂缝撕开空气，如眼睛般张开，裂缝内血红瞳孔的深处，八云紫探出上半身，手中小扇遮住了下面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何贵干？如果没事的话请不要来打扰巫女的工作。”博丽灵梦看也不看八云紫，只是继续自己的清理工作。
“真冷淡啊，灵梦，酒会的烂摊子又没有我的责任。”八云紫连同裂缝一起在博丽灵梦身边飘动，不离远半分。
“昨晚的酒会你确实不在场呢，让我很是怀疑，你一定又去策划什么阴谋了。”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缺席的吗？真是过分。”八云紫哀怨道，“至少要因为我的不在而感到寂寞才对啊。”
“那么，你去干什么了？”
“有兴趣了？想知道吗？真的想知道吗？”八云紫收起扇子，笑眯眯地看着博丽灵梦。
“看样子不是什么坏事，没有给我添麻烦就可以了。”博丽灵梦不再理会八云紫，径自走到另一边清理垃圾。
“我还以为能引起你兴趣呢……失望。”八云紫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留在了原地。
“我对老太婆的事才没有兴趣呢，每次都制造麻烦给我——像春雪的异变啊，升月的火箭啊……越想越生气，你快点离开，不要阻碍我打扫。”背对着八云紫的博丽灵梦头也不回地下了逐客令。
“反正我只是个老太婆，说的话没人听……过分。”八云紫装着哭啼啼的样子说道，但博丽灵梦没有理会她就是了——看来早已看透对方的小伎俩，干脆置之不理了。
八云紫看着博丽灵梦的背影，假惺惺的哭脸变为温柔怀念的表情，低声道：“虽然不像个巫女，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她性格最相像的就是你了……”
博丽灵梦听到八云紫在自己身后低语，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总觉得很不舒服，于是转身说道：“赶快离开啊，你这老太婆……”
话虽已说出，但人早已不见，就像把握好时机，以备当作没听到一样，让博丽灵梦好一阵叹气，然后低头继续扫地。
“看来我的缺席让你很生气呢，灵梦。”站在山脚通往神社的阶梯面前，八云紫一副高兴的样子，还把扇子别在嘴边作娇羞状，“真是的，明明坦率点在我怀里撒娇，说自己很寂寞也可以的啊。”
八云紫自顾自地乐了好一阵子后，终于停了下来，得意洋洋的表情也变为寂寞。凉风枯叶，吹起了丝丝哀意。
“真是对不起呢，灵梦。”八云紫打开间隙，走进了虚空之中，裂缝开始慢慢收拢。“但是，昨晚我必须去做一件事……因为那是幻想乡诞生的日子啊。”直到裂缝合上的前一刻，八云紫都回头看着深山中的博丽神社。
“得去拜祭一下那个人才行呢。”
“得去拜访一下那个人才行呢。”八云紫站在山脚通往深山的阶梯前，手中一把纸伞撑在头顶上，虽然刚刚清晨，天气凉爽，太阳并不灼热。
“我该爬上去好呢，还是直接上去好呢？”八云紫一副悠然的表情，似乎并不着急着上去，她叫住了以为恰好路过的樵夫，“这位阿哥，你觉得我该爬上去好，还是直接上去好呢？”
樵夫惊愕地看着八云紫，刚刚他并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人，眼前有着一头金发的女子就像突然出现的一样，但见她身穿道服，疑心便没有了，把她当作了阴阳师，“这位道姑娘，你来得正好啊——这山上不得，恐怕是有一头大妖怪潜伏在山上废弃的神社里头。”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八云紫感到有趣地问道。
“我们这些山里零落居住的人家，平时以砍柴为生，不知何时起，这通往神社的阶梯就上不得了——我们上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地走了下来，不知为何心慌得紧。”樵夫叹气道，“乡里请来的那些阴阳寮的大师们进了山后，也脸青青地回来了，什么也说不出，到最后也不了了之，阴阳寮也没有再派人来了。道姑娘你要小心啊，这大妖怪连京都的阴阳师们也对付不了，你可不要冲动啊。”看来樵夫把八云紫当作修行中的阴阳师，竟好心劝起她来。
“大妖怪啊……”八云紫听完樵夫一番话，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是只大妖怪呢，而且是只极为凶狠，人鬼妖畜皆杀的大妖怪！”
“道姑娘你知道就好……咦？道姑娘？”樵夫正想和这美人道姑继续说下去，恍惚间，八云紫已不见踪影。“该不会让我碰着大仙了吧……也许是安倍家的阴阳师呢。”樵夫对着空气拜了一拜，离开了。
沿着阶梯走上2345步便可到达山中，但八云紫并不是走上来的，她是“直接”上来的。正如樵夫所言，山中确实有座神社，但离荒废却差远了——虽然破旧，到处却是人生活的气息。
“虽然走上了也别有一番兴致，但破掉那种小把戏一点意思都没有，就不给她添麻烦了。”在神社的门前，一道间隙打开，八云紫悠然地走了出来，观察起神社，“这不是打理得挺好吗？虽然偏僻，好歹也是一座神社呢，搞得一个人也上不来又是何苦呢？”
八云紫走到神社的赛钱箱前，扔下了一文钱，拉了拉御绳结，作参拜状，“神明啊，请保佑我的恋爱，让我找个好人家吧。”
“此处并不迎客，这位夫人。”神社的前门被打开，走出一名女子——女子身穿朴素褪色的巫女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落至腰间，清雅的面容带着冷咧的寒意，双目冰冷地看着八云紫。“还有，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夫人——”
“——不，是大妖怪，八云紫才对。”
“现在谁才是大妖怪呢？博丽。”八云紫笑吟吟地看着巫女。
在神社内庭里有一处小泉水，里面养着只小龟，自由自在的在水中游动着。博丽就在边上的走廊上摆下了两个酒杯，一个酒壶。
“想不到京都御神女竟沦落至如此地步，真是大快人心。”八云紫坐在边上，看着博丽斟酒，不怀好意地笑道。
“留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有何乐趣，尽是些拍马屁的小人，连些小妖小鬼也应付不了。”博丽冷道，“若不是看在贺茂老头的情面，我在二十年前早已脱离俗世。现在安倍的能力已能应付京都妖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愤世嫉俗啊，博丽。”八云紫微眯双眼，看着博丽，“你就不怕我重回京都，趁你不在，再起乱子吗？我不认为安倍小子能对付我。”
“你这被称为妖怪贤者的妖女，只怕没有那个兴致了吧？”博丽斟完酒后，拿起自己的酒杯细酌起来，“和你在京都缠斗二十年，你的脾性我也摸得一清二楚了——你那妖邪的目光一向只落在自己喜欢的东西身上。”
“对，例如我眼前的御神巫女。”八云紫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但没有喝，只是盯着博丽，“和你相识多年，除了成熟点了外，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有老去呢？就像妖怪一样呢。”
“喜怒哀乐是衰老的良药，我是吃不下的了。”博丽道，“就算皮囊不变，百年之后你终归会见到我化作黄土，就放下这条心吧。”
“如果是你的葬礼的话，我一定会参加的，每十年就拜祭一次你的墓。”
“竟然是你这京都恶妖对我入次上心，真是讽刺。”
八云紫轻笑，喝尽杯中酒，“这梅子酒酸甜可口，但不像你的酒品。”
“你想说什么？难得拿好酒招待你，就这么爱说风凉话吗？”
八云紫把玩手中杯子，“这种软酒可不适合你我——烈酒才是我们的最爱啊。你一定有收着酒气刺鼻的烈酒。”
“那种酒可不适合主客对斟。”博丽淡道。
“你我何必见外呢？”八云紫靠近博丽，用手挑抚她的下巴，“就像我们当年那晚一样，在天皇的主殿痛饮。我倒是想不到烈酒能把你这块冰化作一朵活桃花……”八云紫话未说完，一道小紫电落在她手上，把她的手弹开。
“再无礼的话，就把你打飞。”博丽用冰冷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八云紫。
“真是不经逗弄……”八云紫摸着自己刺痛的手背不满道。
“玩笑话就不要再说了——你来这里，不仅仅是闲聊吧？烈酒可不是谈事的好东西。”
“原来你早知道了啊。”八云紫笑道，放下手中酒杯，“我还想再陪你美酒一番再说呢。”
“我已经厌烦你了。”博丽将酒杯斟满，“我听完后你速速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清净地。”
“我觉得你会有兴趣的，一定。”八云紫志在必得地笑道，慢慢地说出了自己要做的事，还有想法和请求。
听完八云紫所说的一切后，博丽闭眼不语，良久后才开口道：“你这恶妖总是有着疯狂的想法，也许当初在京都就该把你给杀了。”
“如果真这么做了，你一定会后悔吧？”八云紫窃笑道，“这不是很对你胃口吗？能得个清静地，我也实现了长久以来的理想，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博丽沉吟了好一阵，“你是什么时候有这计划和想法的？”她问道。
“自打我成妖开始。”八云紫回答道。
“成妖吗？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个人化妖呢。”
“现在对我有兴趣了？想更多地了解我了吗？”八云紫依偎了上去。
“不，毫无兴趣——你的计划倒是有点兴趣。”博丽很干脆地挪了挪位置，避开了八云紫，让八云紫一阵失望。“如果你说的不假，那么人化妖的你有这想法也有情理可言了……但是，对我来说，理由不充分。”
“理由吗？”八云紫笑对博丽，“博丽，那是个幻想之物才可存在的地方——也可以说，是被世人所遗忘之物的最后栖息地。被世人所遗忘，不就是你的希望吗？”
“现在已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京都御神女了。”
“但是那些上位的阴阳师都还记得那个阴阳五道、御神化天无所不能的御神女。还有安倍小子……他们都不会忘掉你这个身影巨大的再世卑弥呼。只要我的理想得以实现，那么关于你的一切……连一只字都不会留下。”
“这算是妖魔对我的蛊惑吗？”博丽沉思，终于苦笑了起来。
“你这大驱魔师还会怕我这种女妖的迷惑吗？”八云紫媚笑道。
“好吧，我就陪你这妖怪干一回蠢事吧。”
当日，八云紫就此定居了下来，为了实现她心中的计划。
深夜，博丽住在神社东边，八云紫住在神社西边。虽然八云紫提议同被而睡，增进两人情谊，但被博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妖怪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睡眠，但对八云紫来说，就算睡下也无大碍。
但今夜的她，始终难以入睡。
“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了，莲子。”八云紫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了起来，“成妖后的一千年，终于能开始建造幻想乡了。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帮手，而且是个让人很喜欢的女人呢。”
“你现在，在哪里看着我呢？很快，我就可以见到你了……”八云紫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段时日，八云紫的计划进展到了新的阶段。
“我话先说在前面。”博丽盘坐在神社前，对八云紫说道，“虽然一些无知小辈称我为京都御神女，以为我有驾驭神的本领——事实上那只是妄言罢了。”
“这话可不像能召唤出御建雷轰动京都的女人该说的话呢。”八云紫笑道。
“如果那真是御建雷，当年我就能把你打得魂消魄散了——你也早看出，那并不是真神吧？”
“三人成虎，流言听得多了，我这受害人也就当真了。”八云紫在一边踱步，斜视着博丽，“还有，虽然那不是真神——但那算是御建雷的一部分吧？当时真是令我苦不堪言，杀心顿起呢。”
“苦不堪言的是我才对，唤神可不是降头那种小咒术，随便一点血就能启动的玩意。”
八云紫停了下来，背对着博丽，“博丽，召神术我也略懂一二……为了一群宫廷虫子，你用了自己的什么作为代价？”
“你觉得是什么呢？”博丽淡道。
八云紫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她隐约知道答案，但她无法说出口。一个当年她初见时尚年幼稚嫩，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在召神后性格便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简直就像将凡人的情欲奉献给了神明一样。
“闲话少说，我现在要开始施法了。”博丽端正坐姿，闭上了眼睛，“虽然只是个司命结界的神，如果你太无礼的话一样能把你扼杀于无形之中。”
“我也算是个结界妖怪，对结界神还是深怀敬意的。”
“只是个妖怪竟也精通神术，这本身就能另神大发雷霆了。”博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真是这样的话，能看你吃瘪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你这女人，就不能真心祝福我成功吗？”八云紫轻皱眉头，埋怨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顺利的话，就给我恭敬点——不要摆出你平时的浪荡态度来丢人。”博丽双手结印，身体开始发光，“离我远点，不要阻碍我结阵。”
以博丽为中心，地上出现了红黑双色的印纹，化为一个太极八卦图。
“还是那么夸张啊……没有仪式，没有献祭，甚至连咒语都没有……就轻易做到了阴阳师一辈子都完成不了的事……”八云紫站在外围，颇感兴奋地看着博丽的施法，“已经是接近神魔的程度了……”
太极八卦图开始收缩，像虫子一样爬上了博丽的身体。博丽的皮肤上附上了无数怪异的纹印，红色为主，黑色为辅，在她身上发光。当整幅八卦图完全落在她身上后，她站了起来，用红黑双色的瞳孔望向八云紫。
“以侍神之巫女为媒介把我找出来，真是胆量非凡的妖怪啊。”她的声调变得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完全没有个定调，就像有无数人在说着同一句话一样。
“请不要误会，龙神大人，在下没有冒犯之意，召唤您出来的巫女也非我强迫而为——只是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一听。”八云紫向她跪下，恭敬地恳请道。
它，降临在博丽身躯的神明，司管结界之神——龙神，盘坐在了赛钱箱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八云紫，笑道：“稀奇，一个掌握了境界之术，纵横世间的大妖怪竟有事相求于我，真是有趣。我就听一下吧。”
“我所求之事绝非伤天害理，只为平衡此世之乱像，还世间一个安宁。”八云紫开始向龙神道出自己的计划、目的和理想。
“真是有趣的计划。”龙神听完八云紫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一个妖怪还有着这心思，这简直让我们这些无为的虚神无地自容啊！”
“请不要这么说，龙神大人，这事必须得你协助方可成功。”
“嗯，如果没有先得到我的允许的话，只怕你和这巫女就要因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而被打得连魂魄也灰飞烟灭。”龙神眯着眼看八云紫，“在我眼中，你们妖怪一直都像动物一样，粗暴，贪婪，无知……倒是想不到出了个贤者啊。”
“贤者之名我承受不起，龙神大人。”
“哼，这轮不到你来决定，该作决定的，是我。”博丽从塞钱箱上跳了下来，围着八云紫踱起步来，细细地观察着她。“你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妖怪呢……为了长生不死，青春永驻而选择了成妖吗？”
“没有女人能拒绝永葆青春的诱惑，请见谅，龙神大人。”八云紫默认了龙神的回答。
“好一句戏言。”龙神哼了一声，转身回到神社前，“好吧，我就协助一下你们，让我瞧瞧一个妖怪和一个巫女能弄出多大名堂。”博丽身上的太极八卦图颜色开始变淡变暗，逐渐消失。“凡间的瘴气让人不适……以后就不要再召我出来了，不然的话……”
“谨记吩咐，龙神大人。”
“很好，我期待着……”龙神在完全消失前说了句让八云紫心跳的话，“不要让我失望了，来自未来的人。”
博丽身上的印纹完全消失后，身体瘫软倒在了地上，八云紫上前抱起了她。“没事吧？”
“只是……有点吃力……如何？”博丽问道。
“只是头狂妄的神而已，稍微装一下就顺利通过了。”
“你也就只能附身消失后在嘴上逞威风了……”博丽无力地笑了起来，身上的汗湿透了衣服。
“看你这样子，估计连自理都不能吧。”八云紫将博丽抱进了神社内的寝室，“为了答谢你，我就勉为其难地照顾你一阵子吧。”
“看你的表情……你根本是喜不自胜了……”博丽看着为自己脱掉身上衣服的八云紫，喘气道：“肌肤之触我可以忍……如果你敢有更冒犯的行为……我就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你我彼此之间虽然不是挚友，但好歹也是相识多年了，竟然如此不信任我……就算是我也会伤心的。”八云紫苦笑道，将博丽的缠胸布解了下来，“我的理想还需要你帮忙实现，让你不快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安下心接受我照料，赶快恢复过来吧。”
博丽闭上眼睛侧过头去，“真不像你啊……我认识的京都恶妖八云紫可不是这种小家碧玉……”
“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神秘的女人吧？也可以说我是有着两个面目的女人喔。”八云紫为博丽换上了寝息的白色小衣，衣服和巫女服一样，已经褪色泛黄了。
“人和妖的两面吗……真是半调子的妖怪……人就该有人的弱小……妖就该有妖的凶残……而你哪边都不是……”博丽断断续续地说完这番话后，安静地睡去了。
八云紫为博丽盖上被子，安静地退到了门外，在关上门前留下了一句话，“你说得对，博丽，我似乎永远只能是个不人不妖的东西了……那么，晚安。”
又过了一段日子。
八云紫在神社住下也已经有数个夏天的日子了，对她和博丽来说，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是谢绝一切，远离世间的巫女；一个是浪迹天涯，来去自如的妖怪，竟一起生活了数载。
这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同一个理想。
又一个夏天已过，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在凉风骤起的午后，八云紫和博丽两人在庭院的走廊上对饮，池子里的小龟长大了不少，仍然在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似乎没看过你喂过池子里的龟呢，那真是你养的吗？”八云紫边享用着杯中甘美的花酿酒，边悠然地看着池中小龟游动。
“这龟有点灵性，懂得自行寻找食物，再回到池中——也知道不能给我添麻烦，从来没有爬进神社弄脏地板，机灵得紧。”博丽为八云紫添酒。
“你不怕它在这神社附近沾染太多灵气，变成妖怪吗？”
“若真是如此，也算是我神社之耻了——念在一份情谊上，我就让它毫无痛苦地离开人世吧。”
“你总是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些无情可怕的话啊。”八云紫苦笑了起来——其实刚才成妖的话只是玩笑，这小龟近得博丽这神力非凡的巫女过多，不但不可能变妖，大概还很有可能成为一头神兽。
不过那就是千年后的事了，至少博丽不可能看得到她养的小龟变成神兽那一天——想到这，八云紫莫名地生出了落寞之意，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
“条件已齐全了。”博丽再为八云紫添上一杯酒——酒壶已空，她将酒壶放回托盘上。
“嗯。”八云紫把已放在嘴边的酒杯移开，久久不下肚，“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只差一个好日子。”
“盛夏刚过，热瘴已消，秋风初气，万物平衡。”博丽将自己的酒杯放回托盘中，“明天就是最适合的日子了——百年一遇，错过了就无法完美了。”
“就明天吧。”八云紫一口气喝光杯中物，也将酒杯放回托盘中。
昼过，秋夜。
在寝室早早躺下的八云紫完全无法入睡，跪坐在塌塌米上，闭目静思。沉思良久，睁眼一看，映入眼中的是自己的膝盖和大腿，小腿和脚完美地收拢在下面，姿势之端正可媲美真正的大和抚子。
“想不到我一个外国人变得比日本人还要像日本人了……这下你就无法嘲笑我了，莲子。”八云紫低声笑道，眼中满是回忆和怀念，“但是，让你大吃一惊的代价，似乎给的太多了……”
如果让八云紫再次选择的话，比起因好奇而和挚友分离，流浪数千年，她更愿意抱着无法了解幻想乡的遗憾回到她的身边。
但世事不可重来，只能靠自己来弥补心中悔恨——哪怕人妖有别。宇佐见莲子永远是宇佐见莲子，而玛艾露贝莉＊赫恩却已不再是梅莉，而是境界的妖怪八云紫。
很快我就可以再见到你了，莲子。八云紫再次闭上眼睛静思，但意外的来访者扰乱了她的思绪。
“妖怪，你还没有睡吧。”在月光下，八云紫能见到在纸门外，博丽坐着的皮影子。
“美人深夜来访，不得不叫人想歪呢。”八云紫换回平时娇媚又不正经的语调，对博丽笑道。
“邀你饮酒，似乎你并没有这个兴致呢。”博丽站了起来，慢步离开了。
“等等，我可是佳人有约，已经兴奋不已了！”八云紫连忙站了起来，开门跟了上去。
饮酒的地方依然是平时的老地点，只是在满月的夜色下更有一番趣味。池子是不是响起水声，大概是小龟仍在游动吧，只不过因为寂静的夜晚而被放大了数倍，变成了奇异的音色，佐酒酒更香。
八云紫和博丽两人都是单衣披身，感受着夜风的阴凉。
“今晚是烈酒呢，真是令人惊讶。”八云紫看着面前酒物，稍感惊讶——不是平时的小酒杯和酒壶，而是一个小酒坛和两个红低黑瓷的大酒碟。
“夜深邀人，烈酒在旁，就算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也要误解了啊，你这下流的巫女。”八云紫假装娇羞道。
“如果你不喝的话就回去吧，满脑子花花世界的淫妖。”博丽抓起酒坛为自己倒满了酒，开始喝了起来，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为八云紫倒酒。
八云紫心领神会，自己给自己倒满酒，也喝了起来。酒碟刚到嘴边，她就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博丽这私藏的烈酒，其烈度恐怕能杀死普通人。但这里的两人都不是凡人，烈酒轻松过喉。
酒过三巡，脸色微红的博丽开口了，“明天就是事成之日，虽然对你有诸多厌恶，好歹也相处了一点时间，我就尽一下主人之谊吧。”
“这算是提前的庆功酒吗？性子慢的你竟也有这种举动，令人吃惊。”八云紫慢慢地喝掉酒碟的一半酒。
“哼，成功之后，这里也会被纳入幻想乡内，到时你就去做你的事，我就留在这里渡过余生，今生不再与一切妖魔鬼怪、八百神明、尘世俗人相见。”博丽如饮水般将烈酒喝尽，一遍遍的添酒，酒意已涌了出来。
“这可未必顺你愿呢。”八云紫看着醉态渐现的博丽笑意盈盈——这冰山快要现出桃花相了，“神社的场子挺大的，说不定以后会有人来参拜，或许会有妖怪见这里人迹寥寥，来开酒会也说不定呢。”
“到那时……我就让他们瞧瞧……天人五道……神梦绮封……的厉害……”
“那么我呢？我可以找你叙旧饮酒吗？我好歹也是创造幻想乡的大功臣啊。”
“你有能耐……我有兴致的话……可以考虑……”博丽已开始醉得语无伦次了，而八云紫因为有所克制，还勉强保留着神智，“你不怕我现在趁机作乱吗？”
“哈……就你这妖怪。我可是对你的本性一清二楚……”博丽露出了醉媚的笑容，“你才没有这胆量呢……”话说完就趴下了。
“你说对了，我确实没有这胆量。”八云紫将博丽背起，将她安置在主人寝室里，又回到了庭院的走廊。
她为自己斟满了酒，面对着孤月独饮。
翌日，两人站在神社前的空地。
“准备好了吧？”丝毫不见昨日醉酒痕迹的博丽问道。
“嗯，让我们开始吧。”八云紫神情肃穆道，她张开双手，无数隙间在身后展开，连接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洞口太小了，还得再大点！”
“那就尽我全力吧！”八云紫眼中凶光暴现，尖牙自嘴里突出，指甲伸长，身后的黑洞再扩十倍有余，变得像个小太阳一样，将半个山容纳了进去——这已经是她能控制的极限了。
“勉强及格了——但是接下来才是难关，给我支持住！”博丽双手合十，红色的太极八卦阵在她身后出现，慢慢融进黑洞之中。
“啊……还是那么极具侵略性啊，你的法术！”八云紫勉力笑道。
“集中注意力，不要分神！”博丽竭力维持着八卦阵的运作，让它和八云紫的隙间渐渐融合在一起，额上流下的汗也无法让她眨一下眼睛。
时间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隙间和八卦阵终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在一瞬间爆开，遍布整座山，八卦隙间在扩大一会后再次收缩，直至完全不见——连带山和神社一起消失了。
神社上方出现了巨大的漩涡，正在将山中草木吸纳入其中。
“为什么会这样子……应该成功了才对的！”倒在地上的两人中，八云紫先站了起来，看着异变惊愕道，“这计划甚至得到了龙神的允许，应该非常顺利才对的！为什么！”
“不……不是计划和神明出了差错……”博丽也站了起来，抬头仰望着漩涡，“你的隙间确实分出了一个空间，而我的法术也确实将这个空间稳定在了一个新次元……我们现在，就在幻想乡中。”
“不对……幻想乡才不是这个模样的！这哪里像世外之境？这根本就是地狱！”八云紫怒道，心中充满不甘、失望和愤怒。
博丽用哀伤的目光看着八云紫，轻声道，“没有任何环节出了差错，只是大地在拒绝而已。”
“大地？”
“世间一尘一土皆属于大地，我们这样做无异于剥其皮，放其血，割其肉，抽其骨……它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已经不是八百神明能管的事了——它比神明还要强大。”
“难道让我就这样放弃？不……我绝不放弃！”八云紫眼中暴出紫色妖光，妖纹爬上了脸上，隙间再开，无数黑色触手自隙间中伸出，“敢阻碍我理想者，不管你是神是魔，我都不会放过！”
八云紫蓄势待发之际，博丽叹气，手中结了一个印，一个布满太极图的四方结界官住了她。
“博丽？”八云紫看着将自己封住的结界，不安地问道——她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这个奇怪的结界稀释。
“你太冲动了，会坏事的——就让我来解决这事吧。”博丽背对八云紫，“我好歹是巫女，处理这种情况比你这个粗鲁的妖怪要好多了。”她的身体发光，开始飘上空中。
“你想干什么？快打开这个结界！”八云紫的隙间无法打开，法术也无法施展，只能不断敲打着结界壁。
“先乖乖待在那吧——这可是我钻研了好久，专门用来对付你的结界，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对你用了呢，好好享受下吧，没有下次了。”
“你想干什么？回答我！博丽！”八云紫心中闪现不详之感，焦急地大喊。
“没看到吗？在帮你这妖怪收拾手尾啊。”博丽笑道。
“我一生了无牵挂，无祖无后，无法理解世间七情六欲。本想在山野中了却余生，怎奈遇到你这个孽妖，纠缠数十年，真是造化弄人。本早已准备好平静面对死亡，但是……”
博丽回头，对八云紫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和你这酒友再把酒言欢。”
她彻底化作光芒，朝漩涡飞去。
光封住了漩涡，随后整个世界被光芒罩住。
八云紫站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身后便是神社所在的山，还有着漩涡肆虐的伤痕。但漩涡已不在，这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这个初生的幻想乡，已有它该有的样子。宁静，和谐。
但本该和八云紫一起见证这一切的另一人已不在了。在八云紫身后，一头野鹿发出了声音，“你们成功了。”那是龙神的声音。
八云紫并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这一切。
“巫女牺牲了自己，为这幻想乡塑造了一个梦想结界——外界无法再触及此处，而世间绝迹之物，将在此地重生。”龙神道，“你们做得比想象中要好。”
“她现在在哪……在冥府，还是幽界？”八云紫问道。
龙神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博丽巫女已不在三界之内，也不在六道轮回之中——她不存在于任何地方。”鹿头仰起，望向天空，“如果你希望听到更好的回答的话，那么守护着幻想乡的结界就是她，她就是守护幻想乡的结界。”
“我该回去了，你就好自为之吧，来自未来的人。”野鹿变回原状，啃食脚下草，龙神已离体。
在这新天地间，只有八云紫一个人站着，平原的风吹乱她的长发，但吹不动她的心——这本该是喜悦的时候，但她却心灰意冷了。
“每次失去我重要的人后，都是站在这种地方呢……”八云紫想振作起来，让自己笑一笑，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失去莲子之后，她站在尚未建起文明的远古日本之地，无措地看着陌生的草原；失去博丽后，她站在初生的幻想乡之地，默然地看着眼前的平原。
如果说前者还有相见的机会的话，那么后者，是永远不可能再见了，是比阴阳两隔更要残酷的事。
“你们这些坏心眼的女人……又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前进了……”八云紫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像个小女孩一样捂脸大哭起来。
唯有此刻，梅莉的心才回到了八云紫的身上。
在博丽神社酒会的当晚，其实八云紫哪里都没有去，如果让博丽灵梦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她其实就在神社庭院里，连灯火都没有一把，和神社酒会的明亮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八云紫耳中，酒会热闹的声音就像是自远方传来的。
八云紫自备了一小坛酒，还有两个酒碟——一个她自饮，另一个则是斟满酒后放在了身边。
八云紫面对着满月独饮了一会，那庭院的池子爬出了一只巨物——有半人高的巨龟。
“这可不像你啊，八云氏，不去参加酒会吗？”巨龟对八云紫开口道。
“你不也是吗？玄爷。”八云紫反问道。
“年纪大了，就不去凑小姑娘们的热闹了。”玄爷趴在八云紫身边，说出了想老头一样的话。
八云紫像想起什么一样笑了起来，“当初在池子里的小龟，如今竟然像老人一样了。”
“已经是多久前的事了……八云氏你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玄爷叹气道，“看来……你是想起了旧主吧？”
“你忘了吗？今天是幻想乡诞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啊……我只是头普通的妖怪，终究会老去的。”玄爷动了动头，让其伏在了地板上。
“你可不是妖怪，而是头神兽喔。”八云紫笑道，笑中带着怀念和寂寞，“比起早已释怀的你，我真是没出息啊。”
“不，八云氏你这样就可以了。”玄爷道，“我记性差，如果有人还记得旧主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而且啊，这传承了数千年的神社酒会，不就是你对旧主最好的怀念吗？”
“我只是趁人不在，作乱而已。”八云紫一口喝过碟中酒，“但是再怎么胡闹，人似乎也回不来了。”
玄爷看着这样的八云紫，叹气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边。
“对了，良辰美景在前，你不喝一杯吗？”八云紫拿起了放在一边没有动过的酒碟。
“但这是旧主的……”
“你就代她喝吧，小龟。”
“好吧。”
八云紫将酒倒在玄爷头上，酒沾在玄爷清灰色的皮肤上就马上渗了进去，一点也没有落在地上。
就这样，一妖一龟带着对某人的思念，静静地喝着酒。
1st end
惯例的牢骚
结束了红蓝同人后，第一篇就是这个了，也是我第二篇东方同人。这个算是短篇集一样的东西吧，主要描写历代的博丽巫女的故事——当然都是我编的，这就是同人的魅力，我可以随意设定各种巫女！不知道诸位对我笔下的初代灵梦感觉如何。
虽然说是短篇集一样的东西，但感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写得略长了……而且也没有固定的更新时间……都是eve的错！我现在的大部分空余时间都花在eve上了，还有各种单机游戏……我的生物钟有48小时，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虽然这么说，其实下一篇的博丽巫女早已有头绪，而且这回幽幽子会代替紫妈成为主角，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应该……说不定我又会写出其他奇怪的同人文来……
那么就先到这里吧，再见。
对网游中毒的冷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