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7as 于 2016-9-22 21:39 编辑
*路人视角而且路人很多很多还抢戏,前期基本没苏芳戏份……如果雷这种还是爱护自己的眼睛不要看了{:3_269:}
1
风最好再大一些。
如此一来,头向左边偏转的时候,余光里那人纤细的左手便在不清晰的画面里悄然登场,将在西斜的阳光下扬起的、泛出一层山吹色的发丝收拢于耳后。
明明只是印象而已,闭上眼,竟连尺骨末端的突起与手背的连接都显得美妙起来。
时间是很静的,那就只有制造一点流动,让存在显得不那么缥缈。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风会带走色彩上的水气,也会带走弥漫在画室里这股久难散去的松节油气息。
静谧并非不好。
在这所属于大小姐的学校里,精致而有年代感的建筑与陈设之间偶尔点缀几个十多岁的少女,确实很有氛围。
但画室不一样,例如现在。
我跟匂坂之间横着的两张桌子上堆满了颜料和画板,一旁五六个便携水桶里是各式大小的画笔,之后还有写生用的仿真树脂摆件;当然少不了石膏——除了身后的两桌人在用的几具,这一堆是准备抬回仓库再换上另外几具的。一旦在室内进行集体写生活动,只能把桌子向四周移动,才留得出位置摆放画架,如此一来,失去了整齐的空间就更加局促了。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堆没来得及移送到储物室的画:除了装裱好却没有挂出去的画,更多的是内框更占位置的油画,一并堆了有三叠,离匂坂所在的位置大概只有两步之远吧。墙上的挂画,因为是历代社员的作品,风格参差不齐,审美倾向也足够迥异,正如匂坂所言:“拿出去展示的话真的会有客人来看吗?”——倒算是跟这乱得合情合理的画室完美映衬着。
总而言之,要在这样的房间里寻找一件能够消磨时间的事物,只能寄望于对面角落的常客——匂坂真由理。
一不小心又多看了她几眼。
我把不礼貌的窥视归咎于等待实在是个非常无聊的过程,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中。
奇怪的是匂坂竟然没像之前那样,注意到我的视线,然后回过头来跟我说话。
是太专注了?
也是,她的确是认真起来谁也比不上的类型。
画室里人多的时候,大家偶尔说话解闷,画上三四个小时也不会有疲惫感。但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没过多久就只剩下我跟匂坂。两个人画的都是慢节奏的画种,气氛就更容易变得沉默了。
只要回忆从前的情形,就会发现挑起话题的总是前辈们;要我去主动跟匂坂搭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并不是说她不好亲近——这样亲切爽朗的人应该是最容易接近的那类吧?只是总觉得打扰她不太好。
就算是现在,察觉到她大概是遇到瓶颈、有些画不下去,或许跟她说些话更好……就像她对我做的那样,回过头来也不怪我偷偷看她画画,而是笑着说:
“觉得无聊了?不如过来帮我看看颜色如何?”
她对颜色的见解可比我高明多了,说这话不过是因为察觉到我的不耐烦罢了。
我很乐意暂时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在杂乱之中穿梭而过,来到她的画架前,跟她讨论几句,每次都有受益匪浅之感。
有时会有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所谓天才是不是就是说她这类人呢?但她应该并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然而说到底,她遇到了瓶颈,或者可能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也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如果猜错了,要如何收场?
……她是很随和的人,我根本不该担心这些。
可是为人随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让人觉得跟她相处很简单?
抑或是有趣而不会令人感到不快?
——然而对我来说,匂坂是捉摸不透的。
不是因为跟她相处不多。不如说,匂坂跟我都是画室最忠实的常客,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其他社员多出许多。
也不是因为跟她的交谈少。只要察觉到我画不下去了、厌烦了,她都会主动找我说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共处的时间越长,越发有不了解她的感觉;不像她的画,色彩越是丰富详尽,越能靠近作画者眼里的风景。
但无论怎么看,她都是直率又坦诚的——至少在大家眼中她是这样。
今天,在她开始作画之前,围在她身边的人甚至比平常多了。
可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意着这件事呢。
人大多数时候都热衷于自己的体验,难免会漏掉其时对方流露出的细节。
如果对某个人倾注多余的关注,那便非恨即爱了。
大家对匂坂是如此,说不定我也包括在内。
在纠结中重新专注于绘画时,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身后响起自来水击打瓷砖的声音,我回过头,才发现匂坂已经脱去了沾满颜料的围裙,正用肥皂洗笔。
“……匂坂?”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匂坂便解释说因为之后会有段时间不能继续这张画,所以先把笔洗干净放好。
理所应当地问她为什么,她却像撞见妖魔鬼怪似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风见同学不知道吗?”大概是思考着种种可能,匂坂习惯性地用右手拈弄发尾,用懊恼的声音呢喃道:“不会吧……”
“是发生了什么吗?我今天没有去上课。”
“啊,是这样啊。是被园艺科的老师叫去帮忙了?”
“吃早饭的时候就把我拉走了,一直到社团活动时间才放我回来……”
匂坂的神情渐渐柔和。
“这么说来的确是呢,仔细一想今天也只在农场见过你…不过,画室我还是会尽量来的,所以别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嘛。”
我说着“并没有舍不得”反驳她,她则顺手拿过我放在矮凳上的洗笔水桶,换上了清水放回原位。
——结果还是没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像往常一样毫不拖沓地告别;抬起头确认时间才发现,她头一次这么早就离开画室。
2
“黑暗是滋生秘密的土壤”——志塚用念诗一般的抑扬顿挫感慨时,下铺的岁田恨不得穿过中铺一脚踹裂上铺的床板,以此教训志塚的装模作样。
“好吧好吧,我是说,终于熄灯啦……今天的大新闻真是刺激!”
志塚在闲谈上的热情总在钻进被窝的一刻开始爆发。
从班级的风云人物到学校里谁又闹出了什么名堂,没有她不知道的。
岁田对此评价道:“这家伙应该成立个新闻部,为什么非要去文艺部捣乱?”
说到文艺部,首先是文学鉴赏,其次也少不了写作。志塚是一年级生里最勤快的那个——写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不是很感兴趣。而岁田是看过志塚文章的,她们偶尔会讨论。虽然没想过要去了解,但听她们的谈论,我大抵知道志塚到底在写什么。
——女校之中,禁忌的恋爱……之类的?
“这不是很好吗?完全按照你的思路进行着剧情。”岁田的语气带有几分夸张的嫌弃,几乎能想象出她翻着白眼的样子。
看来我又插不上话了。
尽管入学已经有段时间,对她们兴致勃勃讨论的同班同学关系好坏的话题,还是感到兴趣缺缺。
记得刚成为amitie的第一晚,志塚钻进被窝后问岁田和我:你们俩最喜欢班上的谁?
那时我老实回答说:刚见到白羽同学,就想,要是能跟这样的人成为amitie就好了。
多少有点以貌取人的意味。要是只说“漂亮”,这学校里的大小姐们也没几个不好看的。
但白羽苏芳的美确实不同。
让我来比喻的话。
比不上《星光灿烂的夜空》那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却也如《罗纳河上的星夜》一般有趋于柔和的强烈印象,还让人联想起《开花的巴旦杏树枝》……
说到这里的时候,被岁田与志塚打断。
我并没有发表这些荒诞联想的习惯——回忆起第一眼见到白羽苏芳的情形,竟然着迷起来。
当时费了一番解释才回到话题。下铺的岁田说想跟班长做舍友,志塚则哈哈大笑:“真巧,我比较喜欢匂坂那样的人,看来我们三个会很合得来呢!”
虽然知道她在说这三个人刚好成为了amitie,但还是很想吐槽这逻辑……
志塚时常在夜谈时间分享关于白羽、花菱以及匂坂的趣谈(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没过多久,就听说志塚在写以她们三人为原型的小说。
“但是,在我的剧情里,可没有这么一出——命运的伴奏者和演唱者,啊啊,真是美妙无比!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为什么你对这些这么热情高涨啊……哎,不过能听到匂坂唱歌挺令人期待的。”
岁田说完叹了口气,对我说道:“风见听过吧?我听说她被你们社的前辈怂恿唱过几句,大家都夸她唱得好听。”
“是挺好听的。”我回忆起匂坂清爽的嗓音,“要是能一边听她唱歌一边画画,感觉挺不错的——”
“……诶?我不记得风见这么喜欢匂坂啊。”
志塚忽然兴奋地起哄,岁田竟也应和起来:“这倒是,开学那会儿我们晚上提起匂坂,你还在问是谁。”说时不忘模仿我当时的语气,又说了一次:“匂坂?是哪一位呀?”
志塚听了岁田的话,把头埋进被子一个劲地笑,就差打滚了——最好真的滚起来然后一不小心从上铺掉下去。
等笑完了,钻出被窝,她又摆出一副正经十分的样子。
“其实啊,你们觉不觉得,公布圣母役之后,她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很怪?”
“又大惊小怪了。难免的吧,班长之前那么期待跟白羽同学的合奏……”
“诶,不觉得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吗?本来人选就没有确定耶。”
“你到底对班长有什么意见啊?”
“你才是,那种土气的家伙到底哪里好了?!”
眼看她们简直要吵起来,我连忙故意压低声音发出“嘘”的警告,装作发现外面有人查房的样子。
3
画室的门被推开,随后传来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水粉与松木混合而成的奇特味道似乎淡了一些。我想象着刚来时画室的布置:仍有四具画架没有收起,桌上的衬布连褶皱也没有改变——除了我之外,今天压根没人来过。
那么,下一个来者会是谁呢?
我原以为此时此刻,大家都沉浸在茶会里,不会有人忽然脱出人群来到这个狭小、拥挤、只拥有两扇窗的画室。
那时太阳还未能把树的影子投到教室里。班长口中的茶会邀请让大多数人的情绪高涨起来,而我的视线则不由自主向左前方搜索,最终定格在白羽漆黑的秀丽长发上。
——我能在茶会里继续这样看她。
背影,黑色。大约就像《绿衣女子》那样,厚重的氛围中每一点光都能细细品味,却又永远保持着一份更加复杂的神秘。
带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操纵视线的主动权又交给了本能。
她放在桌上的手臂,细腻的表面总像加了太多白色,就像古典油画里女人的肌肤……
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匂坂作刻画时,自觉好动的她竟然能够维持僵直的姿势稳稳画上一个钟头——
“果然还是继续昨天的画吧……”
匂坂尽心尽力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更多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说得上明快的表情,或许醉心于爱好中的人都这样。
但谁知道她是不是也如此?
只是她在脑海里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自己也不能够懈怠”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上风。
前辈们总说,有间隔地进行创作容易找到突破点(并以此为由无故缺席社团活动),但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想趁着劲头一口气画完。毕竟,随着时间流逝,作画的心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于是又看了看更远处、剩下的另一名amitie——匂坂,她貌似也要去茶会……班级的活动她向来不缺席,也难怪。
我没有回过头。
从门边传来的脚步声很轻,我很清楚,是匂坂打开了画室的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我认识她的脚步声,甚至能够想象出她走路时的样子;她并不是怕打扰谁,而是怕自己不小心碰到拥挤的画架;她在刚打开门时停下了脚步,所以我知道她在意外“原来已经有人先到”。
“匂坂,”我抬起头,朝右边——门的方向看,她果然就在那里。“你迟到了。”
“虽然你说暂时不会继续那张画。”我顿了顿,补充道。
也许是距离有些远了,阴影中,锖色的眼睛似乎把情绪藏起,让人无法看得更真切。
我开始注意到她的的刘海有些凌乱,像她垂下来、因刚及肩而微微翘起的发尾。她是跑过来的。
又有什么发生了?
我从没见过匂坂真由理惊慌失措的样子,现在也没有。她克制着,并且如果不直视她眼睛的话根本无法察觉到她的动摇。
“……你还是老样子啊。”
匂坂的语气带有她惯有的爽朗,音调却多了几分苦涩。
她坐到了属于她的位子上,背对着我,不再作声。
她指的是什么呢?
不合群?我并不在意这些,她也没有在意过。
为爱好而努力?这恐怕不是该夸奖人的时候。
我放下自来水笔。
没能把她的脸庞看清楚;可是她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应该是暗淡的颜色,她也不应该挤不出一个表情。
此刻她独自一人坐在画架前——画架上没有画,她只是低着头。她在看什么?水磨石的地板?被五颜六色的油彩斑点遮盖的木纹?或者是正在移动的某只虫子?谁知道呢?谁关心呢?
不对,都不对……我为什么会认为她是独自一人?
西斜的阳光越过最后一片树叶,穿过闪闪的尘埃抵达我裱在玻璃板上的画纸。春樱的颜色忽然变得鲜艳起来;东屋里我只画了两个人,一层浅浅的淡黄色;远处森林的阴影缺少鲜活的亮色,显得过分呆板。
已经没办法继续这张画了。
我并不关心那些无聊的日常生活:升学、令人兴奋的教会学校、大小姐们的课余、交际、憧憬的学姐们、圣歌、圣母祭,匂坂说得对,我还是这样。
也不全是这样。
比如现在,我并不想装作角落里没有另一个人,并不想用沉默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并不想只放下了自来水笔。
4
查夜的时间一过,志塚便翻开被子,迫不及待地从上铺爬下来。
“你动静就不能小点吗?”
“反正你不也还醒着?”
听见她们一如既往的语气,倒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台灯被志塚打开了。狭小的房间里,微弱的暖色灯光在墙上投下朦胧的影子,被褥摩擦的声音渐渐被纸与笔摩擦的所取代。在细微的声响中,又想起了那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交、交往宣言……
当时——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前,从志塚口中听到这个几乎出离现实的词汇,正端着一杯水喝的我猛呛了一口。岁田拍拍的我背,对坐在我另一侧的志塚责怪道:“你就不能等由贺喝完再说吗,是谁都会被吓到的吧。”
志塚却说这并不奇怪,毕竟是女校。
我连忙摆手,解释说不是在惊讶这个,而是奇怪为什么要特意在众人面前宣布跟谁交往的事。
就算不是同性之间的交往,也不会当着全班的面宣布这些吧……
说到底,谁要关心别人的恋情如何?
“诶,这些无所谓啦。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不就行了?”志塚笑着说,“可惜你不在,没看到大家起哄得多起劲呐~”
岁田扶额,想跟她争论,却被她滔滔不绝的道理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学校要什么没什么,反正大家都很无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怀春的”,“谁没点蠢蠢欲动的心,这学校里又没有男人”诸如此类。
最后,岁田皱着眉头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过是毕业前的恋爱游戏咯?
“要不然呢?”志塚的语气本来带有嘲讽,停顿几秒说出后半句时竟显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真信你……是对这种事认真的人?”
“只是觉得,被你这样看待的她们有点可怜罢了。”
我不禁点头,但又感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
试着想了想志塚和岁田也在茶会上发表什么交往宣言,我倒说不定会跟着起哄。毕竟太破天荒了……不,就算不是这种心态,也不至于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那匂坂呢,她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以她的性格,应该留在热闹的现场,用可怜的语气调侃另外两位amitie吧。
闭上眼,匂坂的面容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距离更近了。
恍惚间,她微微下垂的眼帘似乎在诉说落寞。
TBC
已经快写完了
这几天分段慢慢放上来叭
其实 就是 想 写写 马
不在苏芳视线里的马小姐 是啥样子的瓦
在纯种路人的眼里 这些事情又是个怎么样的过程
(哎呀说到底还是病入膏肓的马厨吹马
鹅 对了还是要说明一下 这些路人不会跟猪脚有任何感情纠葛的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