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ain》

——“她不爱我的……”她盯着酒杯中猩红的液体，浅笑着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一次同学聚会，再次相遇的两人。

秋山澪也没有想过再见到田井中律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好像高了些，瘦削的身板裹在风衣里显得有些空荡，右手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她有些错愕地回头，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直到指间传来刺痛的感觉，田井中律才猛然回神，掐灭手里已经燃烧殆尽的烟头，冲她扬起一抹笑，“最近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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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见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N市某KTV包厢内，气氛正炒得火热。秋山澪坐在最靠里面的一个角落里，捧着一杯橘子果汁慢慢地呡。

“米娜桑！今天玩得开心吗～”

包厢中央的女孩刚唱完一首歌曲，众人都在高呼着安可安可。

“三花同学再来一首嘛！”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欸——我不行了啦，换人换人~”佐伯三花摆了摆手，把话筒递给旁边的人，很快下一首歌继续播放了起来。

“小澪不去唱一下吗？好不容易来了……”琴吹紬用手肘捅了捅秋山澪，小声问道。

“我？为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像是不理解这个问题。

“……嘛嘛，算了。”紬笑了笑，“明明以前还是乐队主唱的说~”

秋山澪脸红了一下，辩解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啦，而且主唱也不是我，是唯才对。”

“嗯，不过可惜小唯今天来不了呢。”

“是啊，家里临时有事也没办法……”她应道，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缺席的人，不是说她会来吗？

秋山澪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了，她想走。正准备跟旁边的紬打声招呼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了，她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包厢里一瞬间像炸开了锅。

“我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啊？小律——”太田嚷嚷道。

“哎呀，当警察很忙的啦，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啊！”中岛连忙帮着解释。

“啊哈哈，被事情缠住了……不好意思。”田井中律挠挠头，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翘起了几根。

跟同学悉数打完招呼后，她径直往角落这边走来。秋山澪的右边坐着紬，左边的同学见状自动往旁边挪了挪，律便很自然地坐下了，擦着她的身体。

“嘛嘛~小律好久不见了呢！”紬先问候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紬，还有澪~”

因为音乐声很大的关系，律是侧倾着身说话的。包厢的位置本就拥挤，秋山澪感觉到被律贴着的那一侧身体温度在逐渐升高。

该庆幸现在不是夏天吗？

她僵硬地举起饮料想喝一口，突然发现自己杯子里是空的，又尴尬地放下。一只手伸过来，自然地给杯子里续上果汁，再推到她面前，整个过程田井中律都在侧头和另一边的人讲话，没有看她一眼。

昏暗的灯光下，秋山澪看着她线条分明的侧脸，有些想哭。

她借口说要去洗手间，逃出了包厢。

秋山澪往脸上泼了两三捧冷水，确认自己冷静下来后，才走出洗手间。但她不想回去，于是她循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准备去楼顶透透气。然而当她推开楼顶铁门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秋山澪也没有想过再见到田井中律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好像高了些，瘦削的身板裹在风衣里显得有些空荡，右手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她有些错愕地回头，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直到指间传来刺痛的感觉，田井中律才猛然回神，掐灭手里已经燃烧殆尽的烟头，冲她扬起一抹笑，“最近还好吗？”

回包厢的途中，两人谁也没说话，秋山澪低头跟在她后面走着。旁边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群男男女女哄闹着挤出来，秋山澪被措手不及地推了一下，往前撞上了田井中律。她踉跄地抓住她的衣服，慌乱间下意识轻喊了一声律。

田井中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时，澪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开手，转身想逃。然而刚刚涌出来的那一批人挤在走廊里，堵住了去路，甚至还有些喝醉了的男女在过道里就开始缠绵地亲吻。

秋山澪顿时感觉大脑有些充血，在看到更出格的事情之前，田井中律拉着她穿过了这片区域。

直到坐回自己位置之前，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鼻尖还萦绕着律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这正常吗？

她问自己。

聚会中途，她们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田井中律因为迟到了，率先被抓到前面惩罚。

“真心话or——大冒险！请 选 择！”野岛把话筒递到田井中律的嘴边。

律抓抓脑袋，很苦恼的样子，“那……就真心话好了。”

“哦～不敢选大冒险，bubu！小律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啊？”中岛在一旁起哄。

“谁知道你们憋着什么坏招坑我呢！”

“哎呀哪有～”众人一阵哄笑。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全场顿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当然也包括秋山澪。

“没有。”

“欸——那这样第二个、第三个问题就问不下去了啊！”

“啧，果然还是应该让小律选大冒险的。”

“喂喂……”

包厢里灯光昏暗，秋山澪握着杯子，一抬头就和田井中律的视线撞上。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的某个夜晚，大学毕业前轻音部的最后一次聚会，大家都喝得有些多了。好不容易把其余几人送回各自的寝室，秋山澪扶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想到自己寝室里还有一个麻烦的家伙。一转身就看见满身酒气面色潮红的田井中律靠在玄关，直直地盯着自己。

说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她的目光，秋山澪感觉心底窜出一股莫名的燥热，她刚开口喊出一声“律……”，眼睛忽然就被她捂住了。

律靠得很近，秋山澪被她身上的酒气熏得晕乎乎的，没听清她喃喃了一句什么，下一秒突然被她捏着下巴亲了上来。

秋山澪先是一惊，想要反抗却被她摁在墙上，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唇上炙热的温度，还有她灼热的呼吸。

那是秋山澪第一次知道个子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律有这样大的力气，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律压抑在心底的那份早已变质的感情。

深夜十一点过五分，聚会结束。大家互相开着玩笑道别，说着下次再见面也许就是在谁谁谁的婚礼上了。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下雪了！”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一片雪花刚好落在了秋山澪的脸上，瞬间化成了水滴。

“初雪啊……”

清冷的街道上，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周围的同学三三俩俩散得差不多了，秋山澪回过头，发现田井中律就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

“小澪、小律，你们打算怎么回去，让我捎你们一程吧？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紬指着停在对面的Panamera，双手握拳信誓旦旦地说：“虽然才刚拿驾照没多久，但开车技术绝对没问题哦！嗯，绝对！”

“啊、啊……谢谢，不过伊藤说他来接我了，所以……”秋山澪抱歉地说道。

“这样啊……”紬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紬载我一程啦，刚好省笔打车费~”田井中律走上前来，拿过紬手里的车钥匙，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对面走去。

“啊、小律等一下。”紬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律，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澪。

“别担心，他很快就到了，你快去吧，已经很晚了。”秋山澪露出一个微笑，示意她放心。

“嗯，那小澪要注意安全哦！到家发个消息给我！”紬点点头，然后跑去追上律。

秋山澪目送着那辆Panamera的红色尾灯消失在街道的拐口，雪下得更大了。

车子驶过路过路口后，琴吹紬有意把油门放缓了一些，她悄悄用余光瞥了眼坐在副驾的田井中律，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她在心里猜测着她什么时候会开口。

“紬……”

来了。琴吹紬依旧保持着微笑，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能耽误你一会儿吗？”

Panamera绕了一圈，又开回了那条街道，停在距离她们出发地方百余米远处。

紬望着远处街灯下的人影，微微笑道：“小律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呢。”

“是吗？”田井中律也是凝视着那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琴吹紬抬腕看了眼时间，23：25了，她转头看向车窗外飞舞的雪花，轻声呢喃：“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果然，田井中律皱了皱眉头，眼底的焦躁愈发明显。

其实小律也没怎么变吧。琴吹紬心想道，还是那个情绪都显露在脸上的田井中律，也是那个比谁都更在乎小澪的田井中律。

23：35。

一辆黑色丰田从旁边驶过，停在了前面，秋山澪拉开副驾车门，终于上了车。

紬小小地松了口气，毕竟他要是再不来，她都感觉田井中律要冲上去把澪拽进来了。

重新发动车子，她听见律小声说了一句：“谢了，紬。”

“说起来，小律最近工作怎么样？”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紬想找点话题缓和下气氛。

“嘛，马马虎虎吧~”田井中律支着下巴回答道，车里的暖气呼呼地送，催生了几分睡意。她打了个哈欠，紬也被她传染得打了个哈欠，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还是要多注意安全呢，刑警大人~”紬开着玩笑说。

“遵命，琴吹大小姐~”律夸张地行了个礼，惹得紬不停发笑。

“啊，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了。”律突然说道。

“欸？也没多远了，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前面的巷子太窄了，你不好开，还是就停这吧，我走两步就到家了。”田井中律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转头冲她笑了一下。

一打开车门，冷风扑面而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她跳下车，路面已经有了些许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

紬放下车窗，担心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放心放心~倒是你，开车回去小心点！”

“嗯……”

片刻后，街道重新归于寂静。

田井中律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呵出一大口白气，然后裹紧了身上的风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巷子里走去。

回到租住的公寓时，已经过了零点。她脱下外套，抖落掉上面的雪花，挂在门口，祈祷它明天早上能干。

冬天的衣物大都还放在家中没带过来，毕竟她刚搬来这间公寓不久。田井中律看着窗外的雪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暗自叹了口气，只希望大雪不要影响到明早的出行，还有一堆棘手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关灯，上床。

“早点睡吧。”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