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逐渐暗下来,珋云带着上官乐来到紫禁山的湖畔边,与她并肩而立。至于上官乐的另两位师姐,则站在离她们的不远处,保护着她们的少宫主。
珋云蹲了下来,仰头问道:“此次来京,会逗留几天?”
“明天就走”上官乐低头看她。
“哦”珋云黯然的垂下头,明天一别,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她了。
“下月我便要成亲了”上官乐淡淡道,仿佛成亲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而已。
珋云一震,蠕蠕嘴皮,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女人,又不是上官乐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不让她嫁,她有她自己的幸福,自己除了祝福她还能干什么。
想到此,珋云凉凉一笑,“恭喜你,祝你…们能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嗯”上官乐轻轻应声。
文静的上官乐,让珋云不知该要继续说什么好,就这样蹲在地上,看着湖面发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的流逝,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湖旁那长长的长廊亭已挂上一排排的红灯笼,如条盘踞待翔的长龙般。而夜间的紫禁山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随处都可以看得着热热闹闹的群流。
上官乐眉头微蹙,她垂下眼帘看着脚边的珋云,“宗政公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哦,你先走吧,我还要呆会”珋云未抬头,只是朝她摆摆手。
上官乐也没多说,转身离去。她的两个师姐,互相对视一眼,静静的跟在后。多年的相处,让她们一眼便察觉到,少宫主有点不对劲,她的步伐,有些急促。
在确定身后不再有任何声响,珋云才无力的瘫坐在地,泪如涌泉。
上官乐回到酒楼,便一直立在窗边看着街道发呆,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却不见主人动过。
这可把闻宛萍和她的同门师姐都急了,少宫主自中午就未曾进食过,这要是再不吃点东西,要是把身子饿坏了怎么办。
“少宫主,你就吃点吧”闻宛萍劝道。
上官乐叹了一声,声中有着几分无奈,“明君师姐,宛萍师姐,你们可知,娘为何一定要我嫁给任公子?”
“这个…”
二人被问住了,事实上,连她们也不知道,师父为何执意要少宫主嫁给任家庄。
在天女宫里,收的大多都是被弃的女婴和命运坎坷的女子,极少是自愿的。而一旦入了天女宫的女人,是禁止与男子生情,否则会被废武功逐出师门,所以这些人都是一辈子清心寡意孤身到老。而师父此次居然打破禁令,一声不响的替少宫主指了一门婚事,这让所有人都感到疑惑和不解,没人能够猜的出师父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明君是天女宫主人上官缨的三弟子,从她十二岁起,她的使命就是一生保护少宫主上官乐,那是师父上官缨的命令。
手轻轻放在窗沿上,上官乐垂下眼帘,“为什么…我会难过?”
闻宛萍胡明君忧心的走上前,“少宫主…”
“我来京城…到底是要作甚,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上官乐一脸茫然,“但是,在看到她后,心中的迷惑好像解开了。”
闻宛萍瞪大眼,不可置信,“少宫主,你喜欢他?”
“不可以的”上官乐急急否定,“我们…我不知道…”
啥?闻宛萍和胡明君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宫主的话含糊其词,让人真的很难听懂。
“你们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东西都撤走吧”上官乐走到床边,合着衣衫就躺下。
“是。”
闻宛萍胡明君不好再说什么,撤走了饭菜,二人退出客房,合上门后离去。
上官乐翻了个身,左手紧紧的揪着心口处的衣襟,那里,很疼很疼。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上次不辞而别回到皖郡后,自己总是会不经意的想到她。在梦中,也会梦到当时在京城郊外桥上的场景,以及自己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后来时间久了,情豆初开的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代表什么,于是她害怕,她感到荒唐至极,女子怎么可以会对另一个女子产生超出外乎的情感。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尤其是不能让娘亲知道。娘亲是她存在的理由,她不能让娘亲难过,于是她答应了娘亲安排的亲事,然而她知道,那只是她私心的想借成亲来忘却那错位的情。这次之所以会来京城,其实是想再见她一面,他日成亲以后,可能就不会再相见了。然而,在真正见面后,才明白自己错了,因为这又是一次不得不去做的伤害,自己再次伤到了她。
“对不起…”上官乐呢喃的闭上眼,随着合上的眼皮,两颗眼泪顺着躺下。
对不起,到底为什么要对不起,是因为这是错位的情吗?还是自己不敢去面对她…
在京城,古亦贤这个带着那么一点点神秘的人,现在是挨家挨户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话题。先是从皇帝招亲再到沦为下毒的凶手,再到一夜间又曝出古亦贤是女人的传言,这下子,全城百姓想不关注都难。
在早朝未到前,百官集齐聚在议政处,都在纷纷议论古亦贤是女子的谣言。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他们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瞎子都知道,古亦贤对皇上来说是很特殊的,而且也是太上皇看中的女婿,得罪不起。但现今,那四处都在传古亦贤是女人的事,让百官们不得不在意。古亦贤是男是女,这可是关系到皇家的声誉,稍有差错,圣上会遭全天下人耻笑不可。
经过大家的一番商议,由已伤势康复的丞相陆中日带头请示皇上,要求当堂验明古亦贤正身,好平息民间那无中生有的谣言。
“咚、咚、咚…”
朝钟响起,打断了还正在讨论的百官,大家赶紧理了理朝服,检查下官帽有没有戴正。在确定穿戴无任何失礼后,按官阶的品级由高到低排成文武两列,整齐的上朝去。
按照朝中惯例,宗政玉祯阅览了大臣上奏的要事,然后当堂回复他们该如何做。整个早朝都是围绕削官之事,朝廷派出的两名钦差大臣,竟下落不明,引起朝廷重视。早朝用了一个时辰多结束,在宗政玉祯刚起身要退朝,却被陆中日叫住。
“皇上…”陆中日站了出来。
宗政玉祯重新坐下,“丞相,还有何事。”
“臣恳请皇上,对民间辟谣”陆中日低头上奏道。
还不知事情闹大的宗政玉祯,是一头雾水,“辟谣?”
“皇上”李国仲出列,“现在民间到处都在传古亦贤是女人的谣言,此事非同小可,臣等恳请皇上让古亦贤当堂验身,以免皇家声誉受损。”
宗政玉祯脸色铁青,一夜间整个京城居然都知道了贤是女子,能有如此迅速的手段,也只有一个人能有这个本事,那就是太上皇。
见皇上迟迟不应,百官们在堂下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集体跪下,“请皇上恩准。”
桃儿蹙眉的看着殿堂下,齐跪的百官,古亦贤本就是女人,怎可在大殿上验身,皇上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恩准?宗政玉祯觉得可笑至极,父皇当真要逼自己走上绝路吗。苦苦一笑,宗政玉祯起身,“你们想要验明正身,可以去太上皇那里,古亦贤是男是女,太上皇会告诉你们。”
询问太上皇?这是怎么回事?众臣百思不得其解的面面相觑。
宗政玉祯突然十分厌恶这群大臣,也厌恶自己是个皇帝。皇帝拥有至高权力,但却永远都是被臣子给包围在内,大事小事看似是在谨慎的替皇上办事,实际上却是没完没了的刨根问底,非得挖出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为止,真是够烦的。
“退朝”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们,宗政玉祯快步的下朝堂。
回到寝宫,昏迷的许久的古亦贤,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喝着杏儿喂的药,滑稽的样子,看得让人忍不住的想笑。
宗政玉祯走过去,接过杏儿手中还剩一半的药碗,遣退了其他人,坐到床边亲自喂她。
古亦贤一边喝药,一边透过帝冠玉澡,察觉到祯儿心事重重。她虚弱的抬手推开药碗,“祯儿,发生了什么事脸色这么差。”
宗政玉祯将药碗轻放在床上,摘掉帝冠扔在一旁,三千青丝就这么随意的散在肩上。
“我讨厌做皇帝”像个小孩子耍性子般,宗政玉祯噘着小嘴。
祯儿的话,同时刺痛了古亦贤的心,她又何尝不希望祯儿不是皇帝,皇帝实在是一个累死人不偿命的工作。可是她同时清楚的明白,这个偶尔会耍耍性子的女人,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真的很适合做皇帝,那不经意的举止言行,是作为一个帝王与生俱来的天分。虽然祯儿现在作为皇帝也足够城府稳重,可缺少磨练,还是会吃亏,只能等到假于时日,才会成为一代真正的圣君。
“祯儿”古亦贤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是废人了。”
宗政玉祯伸手爱怜的拨开古亦贤额前的散发,“怎会呢,羽雪的医术可是继承了司马系的真传,厉害的很。”
“嗯”古亦贤鼻头酸溜溜的点点头。
“现在还疼吗”宗政玉祯想拉开被子查看古亦贤的伤势,被古亦贤拉住手。
“别看,很恶心的”古亦贤红着脸解释,毕竟那是屁股不是胳膊,让心爱的人看会不好意思的。
宗政玉祯好笑的拿开她的手,“过会儿羽雪会来换药,你是不是就让她看。”
“呃…”古亦贤无语反驳,等她回过神来,身下早已一凉。
屁股上擦着黑乎乎的金创药,确实够难看的。宗政玉祯认真查看了一遍,确定伤口没有恶化,方重新的帮古亦贤盖好被子。
“贤,你会恨我父皇打你打的这么重吗”宗政玉祯愧疚的垂下头。
“不会”古亦贤满脸笑意道,“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做为父母,儿女是他们的全部,有哪个父母,会欣然的接受女儿错位的情感。”
“谢谢”宗政玉祯握紧她的手。
“吶祯儿,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如果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更长呢”古亦贤反手与她十指相扣,不是在问她,而是在告诉她,这也许是两个人的结果。
“那会是一种煎熬…”
第75章
什么香味,好熟悉,什么东西好柔软,好像不是硬梆梆的板凳,是床吗?她想。努力的蠕蠕眼皮子,想睁开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浑身如抽丝般一点力气也没有,喉咙又干涩的好难受,下身的痛与凉,让她觉得恍惚不已。
“啊,眼皮动了,眼皮动了”一直在观察古亦贤的杏儿,见她的眼皮有些许微动,兴奋的大叫。
“我看看”陆羽雪拨开杏儿,用大拇指和食指上下翻开古亦贤的眼皮端详了一会。
“陆姑娘,古…小姐没事吧”站在身后的蜜儿关心的问道,在听到得知古亦贤是女子后,自己和梨儿都被吓傻。
陆羽雪收了手,“没事,只是被打的过于严重,得养好些日子才能康复。”
“那…”杏儿迟疑的看了古亦贤一眼,“她…会不会残了?”
陆羽雪莞尔一笑,“幸亏来的及,不然真能残了。”
梨儿紧紧揪着自己的领口,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听说被打了有将近半个时辰,古小姐也算是命大了。”
陆羽雪摇摇头,“她能活,这得多亏她体内深厚的功力,换作一般女子,怕是早已撑不住了。”
“太上皇…打的也太狠了吧,明明…她只是个女子”杏儿小声嘟囔,她并非不喜欢古亦贤,只是古亦贤老跟自己抬杠,心里很不爽而已。
“要通知皇上吗”蜜儿询问道。
陆羽雪轻轻一摆手,“皇上这会儿在养心殿,暂时别去。”
“唉”杏儿很纠结,她没想到太上皇只因古亦贤是女子,居然气成这样。
“梨儿”陆羽雪唤道。
“哎”梨儿忙应道。
“我开副方子,你马上去太医院抓药,记住,这煎药的事,你要亲自去办”陆羽雪现在对宫廷留了心眼。
梨儿知其含意,点点头,“梨儿知道了。”
从天牢里救出古亦贤的女皇,一回到宫里,就听刘参来报太上皇把云世子给抓到养心殿去了。暗觉不妙的女皇,把亦贤交给陆羽雪清理伤口后,直奔养心殿。
宗政珋云确实是挨了打,是被愤怒的太上皇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是因珋云承认了自己早已知晓古亦贤是女子的事,太上皇一时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
“云儿,你为什么要骗皇伯父”太上皇气的都口干舌燥。
跪在地的宗政珋云,低着头不敢说话,嘴角溢出的血丝都没胆去擦,皇伯父这会儿也许要了自己的命也说不定。
珋云的不敢正视,让太上皇更是火大,噌的起身,吼道:“你说话啊!”
“皇上驾到——”
听到外头的报声,太上皇深呼吸几口气,扶着椅手坐下,即使皇上不来,他也会去承乾殿找她,现在来了,也省的自己这个当爹的跑一趟。
宗政玉祯踏进养心殿中殿,来到太上皇跟前,颔首道:“祯儿拜见父皇。”
中殿的太监及宫女,齐齐跪下,“奴才(奴婢)叩见皇上。”
“免了”太上皇没好气撇过头,好似十分不想见到的样子。
“谢父皇”宗政玉祯抬起头,“平身。”
“谢皇上”太监宫女磕了一响头方才起身。
太上皇赌气的即不说话也不看皇上,侧着身子坐在扶椅上。
宗政玉祯也不闻不问,仿佛来养心殿只是请个安而已,请完了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珋云,见她的脸上有道红红的巴掌印及嘴角的血丝,当即一愣。
受不了女儿的过于平静,太上皇坐正身子,微愠问:“祯儿,古亦贤是女人的事,你为何要瞒着父皇。”
宗政玉祯轻轻的闭上双眼,又轻轻的睁开,没有看向太上皇,“父皇,她是男是女,至始至终,你从未问过,又何来的欺骗。”
“你…”
“而且…父皇…”宗政玉祯黯然神伤垂下头,“你当真如此介意她是女子吗,你可知…你差点把她活活打死。”
女儿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替那个古亦贤叫屈,太上皇气疯了,“混账!她古亦贤虚龙假凤,父皇没有把她打死已经够仁慈了。祯儿,你喜欢谁不行,却偏偏去喜欢一个女人,你实在是…”
“父皇”宗政玉祯大声打断太上皇的话,“贤是男是女,在祯儿眼里并不重要。”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太上皇暴跳如雷,“你是皇帝,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家威严,你想让全天下人都耻笑你吗!”
宗政玉祯抬起头,毅然的与太上皇对视,“这个天下本就不太平,我为何要去在乎他们。”
太上皇大吼:“你疯了!”
“是,祯儿确实疯了,但是父皇,情到深处终不悔,我无悔”坚定的表态自己所做的事不后悔,宗政玉祯面无表情的牵着珋云离开养心殿。
看着女儿决绝的离去,太上皇揪心的瘫坐下,他不明白,自己最爱的女人也好女儿也好,为何偏偏都要去爱女人。
珋云一路被牵着离开养心殿来到了承乾殿。殿门口,杏儿正在焦急的踱步,见皇上回来了,忙上前禀报古亦贤的状况,人未醒但还能动几下眼皮子。
听完杏儿的话,珋云急忙的跑进殿内,到寝宫看望古亦贤的伤势。
古亦贤身上的脏污已全清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因伤口是在屁股上,因此她的下身不能穿裤子,用被子遮住后趴在床上。尽管伤口已经敷了最好的金创药,气色还是苍白无力。
见皇上回来,陆羽雪和蜜儿退一边行了个万福,“皇上。”
珋云看了一会儿古亦贤,转身问陆羽雪,“伤口怎样了?”
“伤口虽严重,但不会影响到双腿,没调养半月是下不了床”陆羽雪是说给珋云听,同时也是说给皇上听。
听到贤未有生命危险,宗政玉祯悬挂的心方才落下,侧身抬手轻轻拭去珋云嘴边的血渍,柔声道:“云儿,你送羽雪回府吧。”
“嗯”珋云听话的点点头,王府还等着自己回去安抚,估计皇伯父的行为吓到了她们呢。
“羽雪告退”陆羽雪颔首示意,退出寝宫。
珋云忧心的看了眼还处在昏迷的老大,也退出了寝宫。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各的心事安静的并肩走着,直至到了丞相府,两人才晃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
“到了”珋云抬头望着匾额。
看着珋云,陆羽雪紧抿朱唇,似是终于鼓起勇气般,“珋云。”
很少听到羽雪直呼自己的名字,珋云讶然的收回目光,看向羽雪,“嗯?”
“你愿不愿意娶我?”
陆羽雪认真的语气,是在告诉珋云,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然,珋云已被羽雪的话震惊的目瞪口呆,她没有听错吧,羽雪要自己娶她?
看着珋云这呆愣的表情,陆羽雪是又气又羞,她狠狠的揪过珋云的前禁,带点威胁的口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我可是早已知道你是女子的身份。”
“咦——”珋云惊的大叫一声,用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她。
“我不为难你”陆羽雪很满意珋云的反应,松开手,“只是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怎么听着像是在有求于别人的样子,珋云挑挑眉,好笑道:“什么交易?”
“我要我的自由,你要你的保全。”
“这…恐怕不行,香辰她…”
“宗政珋云,你不娶也罢,我也会嫁于他人为妻,只是结果不一样而已,就当是我命如此,终究要束缚在婚姻枷锁里”听到珋云提到香辰,陆羽雪没来由的心慌,但却装作很镇定。
“羽雪…”珋云心疼她,“我…考虑考虑,你先别嫁。”
“抱歉,让你为难了”陆羽雪谦然的低下头,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在逼迫珋云。
“不,正如你说,即使我不娶你,我也会被迫娶其他的女人”珋云半开玩笑道,心却很辛酸。
“那个…上官姑娘…”陆羽雪想问却又怕会让珋云难过,在紫禁山救下上官乐的时候,她就察觉到珋云看上官乐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珋云哭笑了一下,“终究是女子,给不了她想要的。好了,我要回王府了,你也快进府吧。”
既然珋云不想多说,陆羽雪也不再多问,点头应了一声,进丞相府。
珋云转身离开丞相府前,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走在大街上,心中依然是百感交集,老大跟皇姐的事,让她陷入迷茫,女子真的相爱不得?
“宗政公子。”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珋云停住脚步,转身望去,是上官乐。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女子,虽然都是白纱蒙面,珋云还能认得,当时在酒楼的时候,这两个就是像这样一直陪伴在上官乐左右。其中一位女子她还能叫的出她的名字,是叫闻宛萍,就是在酒楼里被劫持的那个。
“上官姑娘”珋云走了过去,礼貌的问候。
细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上官乐心中有点不悦,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淡淡道:“宗政公子,有心事?”
这样都能被你看出来了,珋云轻笑一声,“能陪我走走吗,就单纯的聊聊天而已。”
“可以”未加思索,上官乐就答应了,等说完,她才惊讶到自己给自己制造了尴尬。
“走吧”看不见上官乐的表情,珋云转身就走。
既然已答应,那也不能出尔反尔,上官乐静静的跟在后。主子的反应,倒吓到了身后的两个女跟班,面面相觑的百思不得其解,少宫主居然答应了一个男子的要求?
第74章
尽管皇上在朝堂上严厉百官不得再提及马二所说的古亦贤是女人的事,但并没有下令私下也不能提。于是这群好八卦的百官,在下朝后便集聚议政处,讨论关于古亦贤是否是女子的事。
而在民间,不知何人用“马二在太和殿揭发古亦贤是女子”这一词在民间到处传谣,传得的是满城皆知。本刚平息才没多久的皇城,注定又要不太平。
正在养心殿休养的太上皇,见李贵大喊大的跑进来,微愠道:“喊什么喊,成和体统。”
李贵气喘吁吁的跪下,“起禀太上皇,皇上已捉住真凶了,凶手竟然是安逸侯公孙夲。”
太上皇一愣,“公孙夲?怎么会是他?朕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李贵似是早意料太上皇不信,“太上皇,安逸侯已在太和殿认罪了,皇上也已查抄了安逸侯府。”
听了李贵的禀告,太上皇脸色凝重。结果让他始料未及,他真的没想到会是公孙夲,公孙家乃是开国名将之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公孙家先祖岂不是颜面无存。
柳妃端着药盈盈走进来,见太上皇脸色凝重,她坐下床沿,和声问道:“太上皇,是身体不舒服吗?”
太上皇摇摇头,“爱妃莫担心,朕不是身体不好,只是在叹息公孙家。”
柳妃不知其中原因,一脸困惑,“公孙家?”
“太上皇”李贵犹豫着把另一件更重大的事告诉太上皇。
“何事”太上皇看向李贵。
“奴才,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讲”李贵颤微道。
“嗯?”
太上皇和柳妃相视一眼,等待李贵接下来的话。
李贵紧张的咽了咽喉咙,“今在太和殿审安逸侯结束时,那个马二,他…他说…”
“有话赶紧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太上皇不耐烦道。
遭到太上皇斥被骂的李贵,干脆一咬牙,挺起胸膛道:“他说古亦贤是女子。”
寝宫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太上皇和柳妃都惊愣住了,没人敢出声。
“啪——”
柳妃手中端的药碗被太上皇用力一扫,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药水溅起水花洒在李贵身上。
李贵吓得直磕头,“请太上皇息怒,请太上皇息怒!”
一旁侍候的宫女太监,也赶紧跪下。
太上皇掀开被子直起上身,喝道:“来人,马上更衣,摆驾去天牢。”
柳妃轻抚着太上皇的后背,忙道:“太上皇,小心身子。”
古亦贤是被换上囚衣后给押到提审房,本来她还纳闷自己不是应该被放出去了吗,怎么反而穿上了囚衣。但在提审房见到脸色铁青的太上皇之后,其中原因,心中已猜出了个八九十。
跪在地上的古亦贤,低着头不说话,都这个时候了,再多的话也都是废话,还不如不说,等着太上皇他老人家自个问。
沉默,持续了很久,李贵和几名侍卫紧张的立在原地。有句老话说的好,宁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古亦贤,朕命令你,仰起头来”如此淡定的古亦贤,太上皇的语气有些僵硬。
古亦贤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太上皇,你不要后悔。”
古亦贤的话,太上皇听的一阵慌乱,她的意思,莫非…
没有任何的畏惧,古亦贤慢慢仰起头,闭上眼,深深的呼吸。该来的还是要来,她不想躲避也不想用谎言去掩盖事实,两个女人的爱,不需要躲躲藏藏。即然相爱了,就光明正大的爱下去,没必要去怕,也没不能胆怯的退缩。
拳头紧握,关节处咯咯作响,太上皇紧闭双唇,死死的盯着古亦贤喉间。那完全没有凸起的喉咙,让他难以相信,古亦贤是个女人!
“为什么欺骗朕”太上皇脸色阴霾,那种被欺骗的愤怒,使得他咬牙切齿。
低下头,古亦贤波澜不惊的回道:“民女从未欺骗过太上皇。”
“混账!”
这话无疑就是一根导火线,引发太上皇的爆发,拳头用力的一砸案桌,猛起身。
“古亦贤,你想让全天下人都耻笑皇上是不是,虚龙假凤,你这是欺君,你这是欺君!”
听着太上皇激动的怒斥,古亦贤冷冷一笑,“两情相悦,何来欺君。”
“住口!”
太上皇狠狠的将案桌上的文房四宝扫在地上,“妖女,休得满口胡言,你当朕是傻子吗,女子怎么可能爱女子,荒唐至极,有逆常伦。”
古亦贤眼睛一眨,语出平淡道:“如若有违常理,那端仁皇后又如何解释。”
“你…”像是道中太上皇的死穴,怒气冲天的太上皇,一阵晕眩的坐回太师椅上。
“皇上”李贵惊呼一声,忙扶住太上皇。心中暗暗叫骂:这个古亦贤,为何老是要激怒太上皇,当真是不知死活。
太上皇颤微微的指着古亦贤,道:“把…她身上的折扇搜出来。”
“是”李贵连连应道,转身命令侍卫,“还不快去,把古亦贤身上的折扇拿回来。”
陪着提审的侍卫有八个,听到太上皇命令去搜古亦贤,个个都面面相觑,露出为难的表情。方才提审中,道出了古亦贤是女子,自古男女授受不轻,谁敢上前去搜一个女人。
“反了你们”被古亦贤气已经够受了,现在连小小的侍卫都在气自己,太上皇恨得真想砍了这群饭桶。
“太上皇息怒”侍卫们吓得扑通跪下。
一名侍卫哆哆嗦嗦道:“太上皇,这…古亦贤是女子,我们不方便搜她。而且…古亦贤身上穿囚衣,她身上的东西大概都上缴了”
“折扇,即不在民女身上,也不在天牢里”古亦贤不想连累他人,坦白交代。
“折扇在哪”太上皇沉色问道。
“不知道”古亦贤一脸的无所谓。
“放肆”李贵怒喝,看来古亦贤的态度也恼怒了他,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古亦贤,你玩朕。”
“太上皇言重了,就是借民女一百个胆,民女也没那胆量。”
“反了反了,来人,用刑”太上皇已经忍无可忍。
“是!”
侍卫从地上爬起,有两名侍卫搬来了一把椅凳,将古亦贤摁趴在椅凳上,另两名侍卫则各手持棍杖对古亦贤开始实行杖刑。按照律律,在杖刑前,受刑者须脱下裤,方可执行,但如若是女子,则用椅凳代替,可免去羞辱,但在椅凳上执行杖刑,痛感会加倍。
啪啪的杖责声,回荡在阴潮的提审房里格外的刺耳。裤子的布料上,慢慢渗有血迹,显然,古亦贤的屁股已被打的皮开肉绽。然而,即便是如此,古亦贤却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她的尊严决不容许向他人低头,,她要这个男人知道,女子同样也可以相爱,女子同样也能爱的轰轰烈烈,为了祯儿,自己所受的这些皮肉之苦又算了了什么。
古亦贤的顽固,出乎太上皇的意料,但这样顽固的古亦贤,也让他惧怕,端仁皇后这四个字,已在他心中敲起了警钟。
“李贵,你带人去搜古亦贤的牢房,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折扇找出来”太上皇别过头不愿去看古亦贤的表情,他企图想掩藏自己心中的惧怕。
“是”侍候太上皇几十年的李贵,已察觉到主子的异样,他顺从的配合,出去叫了几名侍卫,前去搜古亦贤的牢房。
不知打了有多久,古亦贤已被打的麻木了,嘴角溢出的血渍和额头上流下的冷汗皆滴在椅凳上,股上的布块已破烂不堪,整个下半身是血肉模糊,着实让人不敢目睹。
也许古亦贤该庆幸自己有百年功力护命,古代的杖刑所言非虚,真是要人命的残酷刑法,如若是平常女子,怕是早已挂了。
“行了”不知为何,太上皇实在看不下去,刑罚对她是没用的。
侍卫收起棍杖立在一边,即使棍杖是用红漆涂上的,杖头上那沾有的血迹,特别的刺眼。
“你们都退下”太上皇遣退所有人。
“是”几名侍卫集齐应道,全退出提审房。
太上皇走下案堂,冷眼看着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的古亦贤,她正浑身无力的趴在椅凳上。
“古亦贤,朕问你,折扇在哪里?”
闭着双眼的古亦贤,轻哧一笑,“太上皇,都说了我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了也不会给你。”
“你…你信不信朕立马杀了你!”
“信,但我也告诉你,你杀了我,祯儿会恨你一辈子!”
“少拿祯儿威胁朕”太上皇怒吼,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你的意思是…祯儿知道你是女子的事?”
“你说呢”古亦贤反问。
如晴天霹雳,太上皇惊的目瞪口呆。
“祯儿不会撒谎,与其让她为难,还不如我老实的坦白”古亦贤睁开眼,吃力的想撑起上身,却扯痛到屁股上的伤,她忍不住的低吟一声趴回椅凳上,冷汗不住的流下。
回过神的太上皇,冷若冰霜,“朕,绝不会再让你碰祯儿,即使她会恨我这个父亲!”
“那么”古亦贤侧过头看着太上皇,“我也可以告诉你,假若我一天未死,我就会用尽一生的去爱祯儿!”
好奇怪,明明自己是高高在上,可却被古亦贤的气势所压倒。堂堂的九五之尊,竟压不住一个犯人,这…难道就是情之所致吗?
“古亦贤,你别忘了,受了如此重伤的你,有可能将是残废之躯,即使祯儿再如何喜欢你,也不会去喜欢一个废人”太上皇冷眼看她,一拂袖,离开提审房。
“残废吗…”
心像被狠狠的刺痛,这是古亦贤未能想到的后果,身体再也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迟到的祝福:祝大家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