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李芮馨跟丢了魂一样,呆愣的坐在花轿里,至于外面在发生什么事,她更是浑然不知。
新郎官胡飞,见自家迎亲队与对方还在那争执个没完没了,怕耽误了时辰,于是招来小厮,“去跟方捕头说声,以大局为重,我们让道。”
“是。”小厮应了声,用跑着去传话。
不一会,前方有人不爽的大骂一句,然后命自家迎亲队让道。另一家的迎亲队见对方竟乖乖的让道,好不得意,奏着礼乐放着鞭炮,神气的在胡家面前走过。
大司府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家,而今竟要让道给这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迎亲队,胡家的迎亲队肯定不乐意了,但公子发话了,即便再怎么气愤,他们也只能往肚子里吞。而围观的百姓,倒是没想到官家的迎亲队竟会真的让道,四周一阵哗然,冷嘲热讽的皆有。这也难怪,即便朝代再怎么变迁,官家权贵在百姓眼里,照样不怎么受欢迎。
就在两家迎亲队的花轿即将交错而过的时候,四面突然窜出了一群讨要饭的乞丐。这些乞丐少说也有几十人,他们像发疯了似的,围着两家迎亲队又拉又扯的向他们讨要赏钱。两家迎亲队哪经得起这番折腾,不但把马儿吓得直啼叫,就连花轿都在那摇摇晃晃,场面十分混乱。围观的百姓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乞丐出来讨饭,见乞丐只是缠着迎亲队,都识相的退开一定的距离。
“公子,小心!”
“哪来的真么多乞丐,滚边去!”
“快,保护新娘子。”
“啊—”
在这又喊又叫中,两家的迎亲队被挤在一起,因为两家迎亲队的衣袍,包括花轿都是一模一样,都分不出哪家是官家的迎亲队哪家是民间的迎亲队。就在两家迎亲队与乞丐互相推挤中,谁也没注意到,两家的花轿,趁着混乱被掉了包。而将这看得一清二楚的人,就站在第一楼的顶楼厢房窗前。
宗政玉祯嘴角微微上扬,“桃儿。”
“是。”深解主子的桃儿,向主子一福,就悄无声息的退下。
花轿里的李芮馨,被大幅度的摇晃回了神,她扶住轿子的小窗口掀开窗帘,看到外面这幅景象,不由的惊呆了。她贵为千金,哪见过这般仗势,整个人也开始紧张起来。
一名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乞丐拿着一个破碗冲着花轿小窗口,傻笑道:“小姐,行行好,赏个馒头吧。”
李芮馨被这张突然放大的笑脸吓得花容失色,一声惊叫的放下小窗帘,她害怕的缩在花轿里,紧紧捂着心口。
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花轿也发出了一声惊叫,这叫声比李芮馨还夸张,几乎是惨叫。
胡飞听到花轿里传来新娘的惊声,欲想骑上前,但马儿因惊吓而在原地直打转,他只得厉声喝道:“快,保护花轿!”
新郎令下,两家的迎亲队都挤向花轿,这样一来,坐在花轿里的新娘,身子因越来越剧烈的摇晃而被撞来撞去。
“官兵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拉扯被定格,果不然,往北街口那边,出现了排列整齐的官兵,吓得所有的乞丐如惊弓的鸟兽四处逃窜。
“发生什么事?”领头将军扯着洪亮的嗓子问道。
“一群乞丐突然来闹事,这可是大司府公子的花轿,求将军赶紧把他们抓起来。”迎亲队里,有人如此说道。
领头将军想也没想,抬起右手大力一挥,“追!”
将军一声令下,官兵转向小巷子,去追闹事的乞丐。
而那些所谓的闹事乞丐,其实根本就不是真乞丐,他们都是国学府的学子。按照筹划,只要闹完花轿,他们得赶紧四处分散到规定的避难地点,那里有女学子接应。大家要换回儒袍洗净脸,再把破衣服扔了,然后要装成什么也不知道,各自回国学府等待。
乞丐散去后,两家迎亲队开始整队,幸亏人没受伤,东西也没被抢,于是很快又恢复了队列。礼乐和鞭炮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混乱没发生一样,继续前行。当两顶花轿要再次交错时,两家的轿夫彼此一个眼神交流,带着别人看不见的窃喜,擦肩而过。
李芮馨的紧张害怕,随着轿子的平稳慢慢放下来,她知道,外面的乞丐已经跑了。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花轿并不是朝胡家抬去,而是被抬进了某条小巷子,那里有事先备好的另一顶轿。
凌宝津从怀中拿出一根小竹筒,将小竹筒悄悄的伸进花轿小窗口,对着一头吹气,一缕白烟从花轿里的另一头飘出,那是迷烟。
“好了。”凌宝津扔掉小竹筒,掀开轿帘,将昏迷过去的李芮馨背出花轿,再把她背进另一顶轿子。
弄好新娘后,六个迎亲人员悄悄的换上粗布衣,其中四个负责抬轿。
“你们赶紧撤。”抬轿的泰效臣,低声吩咐其他人。
大伙点了点头,收好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花轿,抬着空花轿与泰效臣他们兵分两路的撤离小巷子。
站在城墙下的桃儿,静静的看着轿子出城后,对着身边的守城小将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将听后,恭敬的朝她一抱拳,转身走向几个站岗士兵。
“大人有令,昨夜有窃贼闯进皇宫企图盗走宝物,在还未擒获窃贼之前,皇城一律只进不准出,擅自私放者,格杀勿论!”
“是!”
守城士兵搬过木栏横挡在皇城出入口,只放了条容一辆马车宽的过道。几个刚好要出城的百姓,当即被守城士兵拦下不让过。
城外,坐在马车上焦急等待的香辰,见泰效臣他们来了,赶忙跳下马车走过去。大家很有默契的废话不多说,将李芮馨轻轻移到马车里。
一切妥当后,香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泰效臣,“效臣,麻烦替我转交给陆老师。”
泰效臣小心的收好信,“香老师,放心,我会交给陆老师的。李翩还有事来不了,他让我带话给你,要老师好好的照顾他的姐姐。”
“我会的。”香辰坚定道,“还有,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帮我。”
凌宝津连连罢手,道:“香老师,李翩是我的兄弟,他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只要李翩的姐姐能够幸福,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而且…”泰效臣接下话,“香老师是师父的结拜金兰,论辈分,香老师就是我们的师叔。”
“谢谢。”香辰很是感动,只能再次的向他们道声谢。
“呜呜呜…”
“怎么有哭声?”凌宝津差异道。
香辰听着这熟悉的哭声,暗惊,转身猛地掀开马车布帘,“芮馨!”
“芮馨姐姐,你…你不是昏迷了吗?”凌宝津惊讶无比的张大了嘴。
李芮馨停止哭泣,告诉了他们其实是自己装出来的。原来李芮馨根本就没有昏迷,早在花轿因摇晃把她神志撞醒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她掀开轿窗见到几个熟悉的人之后,是又惊又喜,于是配合了他们演了一出新娘掉包计。
听完李芮馨的解释,香辰感激的抱住了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唉,亏我还特地弄来了迷烟。”凌宝津故意装出一脸挫败的样子,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李芮馨也被逗的破啼而笑。
香辰放开李芮馨,握住李芮馨的双手与她相视,用无比认真的表情道:“芮馨,这样三心二意的我,你会不会讨厌,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愿意。”李芮馨毫不犹豫的点头,香辰能去抢亲,说明香辰心里还有自己,她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讨厌。
“芮馨…”芮馨肯定的回答,让香辰无言以对,眼眶慢慢积满水雾。现在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芮馨要成亲,心就会痛,原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并非没有芮馨。说她花心也好,说她贱也好,失去了羽雪,她不能再失去芮馨。她不是圣人,做不到爱情始终如一,即便将来会被世人唾弃,也改变不了她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的事实。
李芮馨换下平常富家小姐的衣服后,和香辰坐在马车上向泰效臣他们互相道了别,驾着马车离开京城。泰效臣他们扔下了空轿就回城去了,胡家那边的一场好戏,他们可不想错过。
“香辰,你为什么突然喜欢我呢?”李芮馨突然问正在赶车的香辰。
“为什么呢…”香辰认真的思考了一小会儿,“因为,在我难过的时候,在我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总有双温柔的手紧紧抱着我。芮馨,你说,那时候的我像不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像,真的很像,而且喝醉的时候也会骂人。但是…我还是喜欢。”李芮馨将头轻轻靠在香辰的肩膀上,幸福的流下泪水。
“芮馨…”香辰看不到芮馨的脸,但她知道,芮馨肯定哭了。她停下马车,扳过芮馨的身子与她额对额,“芮馨,和我一起回太和县,好不好?”
“好。”
“和我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不好?”
“好。”
香辰抱住芮馨,“对不起,请原谅我给不了你全部的爱。”
李芮馨环住香辰的腰,柔声道:“我知道,所以…没关系的,只要你心里也有我。”
李芮馨的包容,让香辰更加觉得愧疚,她能做的,就是想要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再也不放手。
香辰的拥抱,实在是太紧,李芮馨觉得都快窒息了,抱着香辰的右手慢慢向上移,来到香辰的耳朵,用力一拧。
“哇!”香辰发出一声惨叫,放开芮馨,“哇哇,芮馨,疼、疼…”
“说,为什么过了三天才来抢亲!”李芮馨一手插腰,一手拧着香辰的耳朵,杏目瞪她。
香辰抓着李芮馨的手,求饶道:“芮馨,你先放开,很疼的。”
“你到底说不说!”李芮馨怒了,拧耳朵的手用力了些。
“我说我说,是因为成亲今天才好抢亲啊。”香辰随便编了个理由打混过去,她可不会蠢到去说真话,不然死的更惨。
“你说谎。”
香辰一愣,“咦,有那么明显吗?”
“原来你真的在说谎!”李芮馨暴跳如雷,手再加力。
“疼疼疼!芮馨,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
大司府家这边,拜完堂后,正准备要入洞房的新娘子,突然“不慎”跌倒,头上的红盖头也随之落下,新娘的容貌就这样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整个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中书令家的千金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可眼前的新娘,不但不是美人,还是个浓眉艳妆的丑八怪,难怪所有人都傻眼了。
扮成假新娘的孟生见状,装出一副小媳妇儿受惊的模样,然后轻飘飘的发出一声惨叫,“啊~~”
李翩忍住想笑的冲动,“惊慌失措”的冲向新娘子,“你不是我姐姐,你是谁?我姐呢?”
“啊~奴家…奴家怎么会在这里,我的相公呢~”孟生半趴在地,挥着手帕掩嘴,细声细语的反问道。
李翩转身“愤怒”的揪住胡飞的领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呢?”
胡飞自己也蒙了,任由李翩揪着自己的领口,动也不动。
看着李家公子的反应,大厅里的宾客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人不是中书令家的千金,那眼前的丑八怪是谁?真的新娘又在哪?诸多问题让静下来的大厅又变得喧哗起来。
“我告诉你,找不到我姐,我把你们的大司府拆了!”李翩恶狠狠的说道,然后甩开胡飞,冲出去,大喊:“姐~”
孟生见李翩居然跑了,赶紧“慢悠悠”的站起来,掩面而泣的奔出大厅,口中也不忘跟着喊:“我要~我的相公,相公~~”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留下呆愣的众人。最先缓过神的胡飞父亲,因在众人丢尽了颜面而涨红了脸,他一边怒骂着儿子没用,一边叫来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出去找新娘子。
那天皇城恰巧被下了只进不准出的禁令,大司府家只能在城里寻,等皇城撤了令,已是三日之后。尽管扩大了搜寻范围,但还是迟迟没能找到新娘,大司府丢新娘子的事儿也因此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而新娘子的娘家中书令家,在得知女儿在出嫁途中下落不明后,气的把大司府告上公堂,这事闹的不输给那时的古亦贤事件,民间百姓也因此有了再次茶余饭后的话题。
ps:大家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