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跟帖的段子练习楼

作品分类:原创小说

作品状态:连载中

发布时间:2013-10-27

更新时间:2016-11-24

作品授权:独家

百合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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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怪mokke
物怪mokke 在 2014/05/11 22:21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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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30分窝拼了!!!!!!!!!!

秋日的夜晚,乌云遮住了繁星的光芒。

在传说中,天上的星辰,是诸神的神国,每一颗星星里面,无数的祈并者在为他们的神咏唱着颂歌。

不过,无论多么浓重的乌云,也无法遮住魔网的辉光————在施法者的眼里,密斯提斯的上空,永远流淌着着淡淡的,如山间小溪一般浅淡而明亮的辉光。这是魔法女神的恩赐,也是魔法女神力量的证明。

拉帕努伊行走在夜晚林中湿润的泥土上,松软的、潮湿的泥土,混合着林中的腐殖质,踩上去的感觉就好像半腐烂的内脏,又像是长长的头发吸满了脑浆和血液。那种触感,哦!!

这座林子在几百年前曾是一个有名的墓地,之后,那个王朝衰落了,这个墓地当然也就废弃了,由于当时使用这个墓地的家族的遮掩(至少他们拔掉了墓碑),这个地方渐渐不为人知。

死灵法师拉帕努伊小姐正是为此而来。

拉帕努伊小姐有着可爱的黑色长发,但是皮肤却异常的苍白————她曾经因为走投无路而成为一名苍白之主,这甚至导致她柔嫩而白皙的皮肤开始角质化。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这个目的应该是一个武士世家的目的,是的,武士,只要复活几个强力的亡灵,拉帕努伊小姐就可以去几个她本来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并且慢慢集齐材料,成为一名巫妖。

虽然要舍弃这幅躯体,但是为了知识、永生和力量,没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不是吗?

所以,即使脚下是真正的腐烂的尸体和哀嚎的冤魂,她也一定会继续走下去的。

拉帕努伊小姐的体制已经慢慢向亡灵所转化,所以,当她走到这个林子的中心偏南1/3处时,她一滴汗都没有流,而这个位置,也正是她的目的地。

“拉尔······提拉尔······”

漫长的施法时间,复杂的施法手势,再加上不菲的材料————500金币的黑曜石,至少15级的亡灵的粉末,以及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相信我没人会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构成了拉帕努伊小姐自己研发的这个法术————它可以唤醒一个亡灵,这个亡灵将获得一个随机的形态(这个形态与这个亡灵本身有关),并拥有它生前的部分力量。

不过,这个法术本来只是唤醒亡灵而已,亡灵本身是不受控制的,所以拉帕努伊小姐在法术中掺杂了别的东西,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契约,在拉帕努伊小姐完成亡灵的愿望时,亡灵的力量也就完全由拉帕努伊小姐所掌控。

法术整整持续了4个小时,拉帕努伊小姐能撑下来可是多亏了她的体制。

“······米拉斯”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这个法术完成了。

魔力从魔网中被疯狂的抽取而出,仿若决堤的河水倾泻而下,这是一个七环的仪式法术,本身包含着必要的仪式成分以降低法术难度。

地面慢慢隆起,然后,一柄剑破开泥土,它,不,是她,她穿着全身的骑士铠,即使现在这身铠甲的魔法辉光已经淡不可见————但是这幅铠甲依然完全没有锈蚀的迹象,她有着金色的波浪长发,一直垂到了地面,眸子是美丽的宝石蓝,好像淡淡的湖水,她用右手拄着剑,左手则抱着自己的头。

无头骑士。

拉帕努伊小姐默默地和骑士对视着,来自魔鬼的契约早已将契约的内容刻到骑士的脑子里,拉帕努伊小姐在等待,等待着骑士说出自己的愿望,然后成为她的力量。她甚至已经不禁在想着这个骑士究竟有多强,毕竟骑士姑娘给人的压迫感十足————或许压迫感是来自于她用左手抱着的头也说不定?

“吱——吱——”

小虫子的叫声在这个寂静的秋夜里显得无比清亮。

拉帕努伊小姐依然在等,毕竟,将自己卖掉的愿望,可不能太儿戏,所以这长时间的沉默也可以理解,不是吗?

拉帕努伊小姐等了太久,不在乎这一会。

······

等到虫子们又不知鸣了几回骑士小姐终于开口了。

她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我的愿望是:”

“请让我,成为您的獠牙。”

宝石蓝的双瞳中,折射出来的,是无比的怀念与温柔。

默夏已逝
默夏已逝 在 2014/05/10 22:08 发表

[i=s] 本帖最后由 默夏已逝 于 2014-5-10 22:23 编辑 [/i]

所以更了真的好感动啊。。

緋櫻 閑
緋櫻 閑 在 2014/05/10 21:57 发表

[quote][size=2][color=#999999]铎雅 发表于 2014-5-10 21:50[/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37751108&ptid=201846][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搭子你的马甲真是漫山遍野啊。。。但是基本上我都晓得我跟你说。
饿![/quote]

什么居然都知道!果然是风格太统一了吗!!

饿!!

P.S.我晚上吃了几条野黄鳝,鲜到哭,到现在的味道好像还在舌尖。
我同事吐槽我说你怎么平时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一说到吃就笑那么开心!
哦~~~我的小夕~~~吃货们果然是最好养的!

铎雅
铎雅 在 2014/05/10 21:50 发表

搭子你的马甲真是漫山遍野啊。。。但是基本上我都晓得我跟你说。
饿!

緋櫻 閑
緋櫻 閑 在 2014/05/10 21:41 发表

[i=s] 本帖最后由 緋櫻 閑 于 2014-5-10 21:47 编辑 [/i]

[quote][size=2][color=#999999]铎雅 发表于 2014-5-10 21:18[/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37751048&ptid=201846][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我实在没脸更在凡胎主楼。搭子,你快夸我啊,说没人比我了解loli萌点这样!我寂寞死了最近!艹[/quote]

沙发!
看到更新被惊喜了下,居然把凡胎更新到这里了你……
就算番外吧,作为一个脑残粉能指定让作者大大写番外真是太幸福了T___T
啊……我居然被萝莉萌到了!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夸你!没人比你更了解loli萌点了,还加了“撒”恶意卖萌!
这样又乖又弱弱的小萝莉真是有点直戳心肝儿的意思啊,你敢不敢再写得生动点?我发现你写日常细节景物氛围真是力度爆表~
抱住!

P.S.我是你搭子

饿!

铎雅
铎雅 在 2014/05/10 21:18 发表

我实在没脸更在凡胎主楼。搭子,你快夸我啊,说没人比我了解loli萌点这样!我寂寞死了最近!艹

铎雅
铎雅 在 2014/05/10 21:16 发表
长评

凡胎·小(啊呸)番外·打秋风


(引)

时光后推若干。此章说到,桑道子待要了结唐宅之事,问清缘由,再看也是顺路,便带上那只玉石枕别了众人,同红豆行至邻州迟阿县。

迟阿,古时乃是御外要冲,如今早没了要紧,地方不大,万事自给自足,兼沾着些官道的光,庸庸一派安和乐利。由于小桑同红豆并未进城,只依唐家人所言去了西郊女学回波馆,倒也未曾瞧见城中热闹,好在时节好、天气好,沿途始终伴着迟阿老城墙,草未衰,影相从,故垒环郭,尤带几分兵气,旧关沉沉,愈显得秋空如洗——权当是寻古访胜了。

路上行人也很少,只是见了五六个胡商——大约是入关避冬的,也亏他们能寻到这么个地方消遣——皆坐在大片西梧树荫下,手拿画板墨块,遥遥对着迟阿的一处被填堵了的废弃城门比划速写,脚边马扎上随意摆着酒杯吃食。城门往来人等亦不以为奇,因眼前就是中秋,只是专心脚下。只有个把混子,挑几担看着还有些生的果子不远不近地等在那里,耐不得阳光,都将草帽斜扣在脸上打盹。

暖阳漫漫,木叶萧萧,连脚下踩着的影子都是软和厚实的。人行其间云山秋意,只觉得万世皆不虞,身轻意绻绻。

不多时至回波馆,馆址偏僻,隐于山坳丹枫飘锦处,因时值佳节,山门车马往来频繁故并不难找。有伺刀比丘应门,又由管事人将小桑、红豆引至厢房接待,一路而来尽是幼女童生,年幼的才六七岁出头,最长者不过十三四岁模样,一概杏纱罩衣浅地衫裙,绿鬓桃花,烂漫鲜妍。

行到偏庭时忽听得笑语喧喧,见庭中老桂金雪漫天。树下秋千,架上晾一条夏衾,西风起时如帆鼓涨,诸少女以各色络子香囊、荷叶包的果子甜点掷打不休,纷纷如雨落在架下竹篮中,直至风止。桑道子长于北海,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风俗,管事十分热心,于旁解说:“此为‘打秋风’,乃本地旧俗,秋风贴膘,女儿爱俏,故以美食打秋风祭祀天地,以祈窈窕貌美,到晚间再将打秋风的吃食以夏衾包裹送出府去作为布施,再后来就又成了中秋前后男女相约之契,也算是个女儿节。展眼就是中秋,山园秋景又好,馆主便放了学生们的假,或归家团聚,或留山中游乐,打个秋风应节。道子见笑。”

正说着,那人已领小桑红豆入了厢房,馆主年见五十,极尽周到。见礼后,小桑递呈唐府信函,说明来意,并询问宋氏墓址,馆主得知缘故,合掌祝祷不止:“嗳,昨夜院中老桂开花,贵客临门之兆也。”言道:“先馆主、唐门宋回波先生的茔冢就在后山,但既要开馆重殓,总不是道子一人之力能够为之,需有人同行才是;再着,去后山来回也要半日,天色将晚,不如在馆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领人前往便是。”

于是安排留宿,出来时外间学生已渐散去,秋千架下有人正在收拾,管事与院中人招呼,问厨房里还有桂花蒸糕没有,让留出一份给客人加餐,据说是野桂花,吃个山中风味。

院中众人笑:“今日钮小姐又令多做几笼呢,有的是有的是。”

管事:“嗐,回波馆如今成了钮府的私厨了。”

众人插科打诨:“不止厨房呢,就连院中这些,钮小姐也叫拣好的给留着,介时一并算钱给我们呢。”

桑道子瞧她们手中分量,小吃了一惊,那管事朝她笑道:“钮相致仕,族中小孙女自小娇宠,多少有些京都做派。”

便将二人引至客房歇息,到了申时末刻又到斋院吃了晚饭——院里排了长条桌凳,因在节下,主事也不在场,女童生们三三两两分散坐于各处,谈笑嬉闹甚是闲散。

北海派不吃素,回波馆也不做斋,当天菜色虽然普通但口味极好,香芋丸子、虾蓉藕夹、山药小炒,再配一碗黑米薏仁粥,桑道子餐风露宿大半年,至此吃得尽兴异常,尤其对薏仁粥简直赞不绝口,而红豆则一心一意拿瓷勺拗芋泥吃,那香芋丸子上撒了层回波馆自制的桂花糖,金蕊琉璃至色至香。

小红豆凑过去将勺子底几粒桂花舔掉。兀瞥见对面长桌有个短腿的包子正苦着脸在看自己,对望一会儿,红豆觉得此人稀奇——此人年纪太小,估计上辈子作孽很多,从娘胎里带出一股气虚样,然偏生在富贵之家,飨祀香味环绕…这就像红辣子配白豆腐,又鲜又软又提味,其精气魂魄正是最土精秽鬼待见的那类吃食——这么个人久住山院,周围竟然不见一星半点的脏东西跟着,实在是非常稀罕。

红豆盯了那包子一会儿,低头继续拗芋圆,吃完自己那份又将小桑的芋圆拖到面前接着拗。

——这包子是板上钉钉的早夭命格,如今却能干净成这样,十有八九已早早被什么大家伙定下,无人敢吃罢。

(正·上)

钮小姐大名千山,小名阿牛,京城府里的老人儿李奶奶说取个男孩子名好养活,她先天体弱,大家都觉得能全须全尾活到六岁上或许真是因为这个名儿也说不定。

“摇摇晃晃到八十,我们牛小姐会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李奶奶相当笃定,给她换了冷帕子,捋捋齐溜溜的小发帘,轻轻拍着锦被哄她睡觉。

钮阿牛的亲姊是京城女学里不世出的人物,做派是一回事,学问却是没的说。母亲过了四十才又得了她这一个,亏了身体,心里也彻底断了念想,倒对姨娘生养的小哥哥要更亲些,钮阿牛是由李奶奶带大,老太对这孩子宠得不行,她自小脾胃不好,小厨房里便总有一罐梅子是专留给她吃,旁人不许动的——就这样,钮阿牛病病歪歪,但一样娇生惯养长了起来。

后来钮府从京城迁回迟阿,李奶奶年纪太大没能跟着,钮阿牛胆子小在外面不敢出声,回去以后哭得头都抬不起来,紧紧抱着老太太脖子不撒手。

李奶奶哎哎叹气:“老太我要是年轻几岁也就好了。”

钮阿牛左手攥着奶奶的衣领,右手给她擦擦脸,一抽一抽的:“那换阿牛老几岁...匀给奶奶,行不行撒?”

祖孙俩抱头哭了一宿,临走那天李奶奶身上不舒爽,就让阿牛坐在跟前再给小孩梳一次名为“如意鬟”的揪揪头。钮阿牛呆呆坐在榻前,怀里抱着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崽,小猫崽眼睛都没有睁开,又软又暖,只有手心一点点大,肚皮起起伏伏,睡得踏实,别的猫崽则蜷在床脚的篮子里乱糟糟地踩奶推搡。

钮阿牛很羡慕那窝猫崽,心说如果自己也只有那么大点就好了,就可以躲起来,母亲几日找不到她也就会算了,她也不用去迟阿,可以在京城继续和奶奶住一起了,万一奶奶回川中老家她也跟着。

这么想着,眼圈又开始热起来,她含着眼泪又想到早前姐姐跟她算的一笔账:姐姐可以留在京城,是因为我在御前女学读书。我十岁时候考进京城女学,你今年五岁半,好好读书,再过四年一样也能回京。

总归应该是可以回来的。只是她才五岁半,四年长得就跟一辈子似的,钮阿牛无法可想,些微有些沮丧。李老太连问怎么了,以为小孩这么闷着是要犯病,钮阿牛憋了半天,想到姐姐教的“君子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还是啥也没说。眨巴眨巴眼,泪珠掉下来砸在猫崽肚子上,她给它擦擦。

李老太边给她梳头边叹气:“牛小姐以后会不会忘记老太啊?”小孩撇撇嘴,摇头,被老太给轻轻扶正脑袋:“那以后小姐想到老太,就要好好吃饭,吃饭就要想到老太,好不?”

钮阿牛从小就觉得按点吃饭是个烦人又累人的事情,也就为这个时常挨骂,想方设法竭尽心力给她喂成一张包子脸,李老太自己看来简直不世之功。

然自离了京城,钮府就只剩下钮千山,似乎再也没人记得牛小姐。牛小姐的蜜饯、猫咪、如意鬟、老奶奶都没有了,跟着钮千山常住回波馆的赵妈平时更喜欢在厨房里同佣人们家长里短,千山小姐形单影只心境凄凉。

钮阿牛虽学得努力,奈何十日里总有一两日是病着的,天资亦远不及其姊,加上回波馆内同龄的有几个青州大族子弟家学严谨,比衬下来她觉得可能姐姐之前算的那笔帐用不到她钮阿牛头上了。

今年阿牛的小哥哥名登杏榜,钮府在京城、迟阿两地奔走,到中秋前有家人至回波馆送些过节物什,其中一坛梅子,正是京城李奶奶专门捎给钮阿牛的。

钮阿牛抱着小坛子出了山园,到林子里掉了眼泪,抹着泪儿开了封,从扇袋里抽出筷子夹一个含在嘴里。那梅子不如往年好吃,钮阿牛更难受了,含着梅子嘟着嘴哭得惨兮兮的,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抽抽噎噎。

再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人立在跟前。

此人年纪很小,钮阿牛站直了还高出她半头,但气势大得出奇,墨引双眉,秋横两目,居高临下冷清清盯着抱着蜜饯坛子的钮阿牛。

...或者被钮阿牛抱着的蜜饯坛子。

两人僵持了得一会儿,那人生得太好,钮阿牛看得出了会子神才醒过来,似有了悟,迟迟疑疑将筷子给人家递了过去,人家也不推辞,落落大方接了筷子,同时还理所当然接了坛子,与钮阿牛并肩而坐。

那孩子生得一派清雅,吃相却不甚好。

等她夹到第五个的时候,钮阿牛有点坐不住了:“...你都不吐核的吗?还有,我只有一坛,准备吃到冬天呢。”

经阿牛一点,那人冷幽幽盯着坛子口,也停了筷子,将筷子攥得有些紧,手背上四个塘豆全都不见,隐隐似有些不自在了。这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顾盼间竟平白带出些风霜之色,让钮阿牛莫名有些敬畏。

钮阿牛端详这孩子——确实好看得不行,但按奶奶的评断,怕是少了福相,下巴颏尖了些,脸上肉少了些...阿牛忽然想到,以前府里请的那些少年艺伎,也有像这般长得好、身量轻的,踮足尖立于高空绳上似临风将去,据奶奶说班主都不让他们吃饱饭,由此才得身轻如燕翻转腾挪。眼下佳节将至,比照眼前这位打扮,纱褙宽袖穿得貌似富贵,却是这么个吃相,十之八九也是个三餐无着行走江湖的小小艺伎吧。

钮阿牛心中微动,敬畏中生出点可怜,懦懦问道:“你很饿撒?”

那孩子闷了会儿,声音也一样既冷清又实诚:“饿。”

钮府人大多喜欢将两位嫡出小姐作个比较,姐姐锦绣心肠七行俱下,钮阿牛处处不如,未免难过,但奶奶很郑重对她说过:“你这孩子,心地很好。”她便知道这算自己一个要紧的好处,从此后更愿意和气待人,能帮则帮。但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等她从书馆小厨房打包了两碟桂花糕喘吁吁跑回林子的时候,奶奶给的那坛梅子居然已经被人吃光了,一个核都没剩下。

她扳着坛子口对光找了半天,确实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钮阿牛体质羸弱,入秋后几次发作伤了根本,如何禁得,被气得脸色发白,两脚一软坐在地上,小手用力拍着坛子,怒猫一般呜咽起来:“不是说过了!要吃到冬天的嘛!”

病夫之怒,如此而已。那吃蜜饯不吐核的小鬼满脸萧瑟地拆开了桂花糕咬了下去,吃到第三块时才淡淡地看了哭得抬不起头还咳得很辛苦的钮阿牛一眼。

钮阿牛喘不匀气儿地瞪回去,她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了,她要告诉老师去。

那白衣小鬼为人不讲道理,吃相还那么难看,眉峰间却偏有一股凛凛之气,让人恼火。小孩儿吃完了第五块糕,于旁折了一小枝青枫,两步走到钮阿牛的跟前蹲下,反倒把事主给逼得往后缩了缩。

那小鬼将那枫叶递至钮阿牛鼻端,钮阿牛眼见得一痕丹色由被小孩捏住的叶梗处徐徐而上,绚烂蜿蜒,须臾间看碧成朱,那叶子红得犹如刚刚被淘澄过的朱砂,时近仲秋,幽州万山尤翠,天地间第一痕霜艳赫赫就在眼前,钮阿牛目不转睛怔怔瞧着,一时忘了其他。

小鬼眸色奇深、面无表情,寥寥秋光中眉目如画,一派明彻干净,将红叶放在阿牛手心:“别哭。”

阿牛看了半天,张了张嘴,有些忘词。但又觉得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怎么说都还是该训斥几句,抽抽噎噎指对方:“...你没吃得干净。”

小鬼刚刚吃得急,嘴唇上沾了一粒桂花,听了这话面沉如水将糖桂花给抿了去。



(正·中)

钮阿牛攥着红叶,边擦眼泪边问东问西:闯江湖的?变戏法的?还是询华山道子偷溜出来玩的撒?你跑到这里抢别人东西吃你师傅知道吗?

小鬼:过路的。太饿了。

阿牛:现在还饿撒?

小鬼深切点头。

阿牛吸了吸鼻子,把另外一包桂花糕给她递过去。

然后互通姓名,小鬼说自己叫“夕”,钮阿牛一时间很有格调地想到馆里先生教的《月夕》有句“推轩满庭雪,云行知月明”,还算贴切,“夕”字自当为此。

夕吃得太过认真,得亏是钮阿牛,不然换做别人看她吃成这样,十有八九也会感觉饿得心慌。

阿牛撑着苍白的包子脸,看夕紧着眉头吃个不停:“你家里都不给够吃的吗?”

夕虽然冷淡,却没什么抱怨:“是我能吃。”

馆里先生说过少年不可见薄凉,阿牛看她这样,忽就不平起来:“也不能这样啊。”

然而等夕吃完第十块糕仍意犹未尽,钮阿牛还是有点被惊到了——这是水磨粉做的点心,虽口感软糯,然异常瓷实,一般大人吃个一两块也就饱了,这位一口气下去十块,依旧镇静从容纤尘不染——钮阿牛低头按了按夕的肚子...这都吃到什么地方去了?

钮阿牛缩了手,又敬畏了:“你家里都那么能吃撒?”

夕摇头,现在手上没糕点了,便回神听阿牛说话。

钮阿牛忽然想到一件事,眼睛亮了起来:“嗳?你会不会算命啊?”

异人也好,道子也好,哪怕变戏法的也好,应该都是会算命的。

钮阿牛凑得更近些:“没关系的,你随便帮我算算撒,看我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那人鸦青眼睫低垂,就像刚刚看着软白面点那般瞧着钮阿牛,又清淡又专注,没有半点笑意却极尽在乎的温柔样子。

——“三年?”

——“五年。”钮阿牛不开心了。

又等半天,夕还是不做声,阿牛有点无措地蜷起手指,攥着红叶将膝盖前那块的纱褙搓来搓去。

夕说话声音不大,但很有诚意:“你活不过明年。”

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异人夕在钮千山心里的那些个深不可测轰然而散,钮阿牛大大缓了口气,气了一会儿挺大度决定不计较被人咒这事儿,不以为意嗔道:“哎呀,你不会算呀...这个不准,这个不准!”奶奶老早就说过了撒,她是摇摇晃晃到八十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命格,还好这个她从小就知道了,不然还不给吓死。

夕她果然就是个算命的。江湖不易闯,她又那么能吃,所以就把话说得很重,让人家多给钱,她就能多买吃的——以前姐姐带她去庙会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而且当时庙会那个还云山雾罩伏线绵延绕了好多,哪像这么不讲究的?

异人夕那么小,城府自然是远远不如官宦之家的钮千山;胃口大得离奇,家里还不肯养她,生平际遇亦远远不如自小有奶奶疼爱的钮阿牛。这么想着,异人夕的气势也就不像初见时那样大了,牛小姐对她有点气不起来,伸手捋捋异人夕不甚齐溜的小发帘:“算了算了...你还饿不饿呀?”

夕:饿。

默夏已逝
默夏已逝 在 2014/04/11 17:15 发表

[quote][color=#999999]云谲 发表于 2014-4-11 13:54[/color]
[color=#999999]看到了楼上的签名!这小段话我一直很喜欢来的。试着写一段。

[hr]
[/color][/quote]

楼主好强悍。。。表示我挺喜欢小恶魔来着的,纵然我是个颜控嗯=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同学好像都不太喜欢他

默夏已逝
默夏已逝 在 2014/04/11 10:36 发表

哦哦!!最后那句怪大地众生太美丽什么的,顿觉西皇好有爱

荷则家小心肝儿
荷则家小心肝儿 在 2014/04/10 23:26 发表
长评

本帖最后由 荷则家小心肝儿 于 2014-4-23 23:04 编辑

这个是凡胎的同人!小西皇的!你们见过同人比正篇先写的吗!吗!吗!

——————————————————————————————————————————

引:
青君再逢西君的时候正值葭月 ,彼时她有点瑟缩地站在碧山之端,看着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漫山遍野的青黄相接五彩斑斓,风过之处枝叶唦唦此起彼伏,蒲树花朵摇曳生姿,曲线曼妙让青君看得极为尽兴。
当然这不是让她白看的,风停后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寂静,静到尘埃都停止浮动,青君看了看手中包着的两个馒头,轻轻叹了口气:喏,是你自己吹凉了的,可别怪我。
递出的馒头被接了过去,西君现了身,恢复了原本的瑰姿艳逸,一张脸比馒头还冷。
青君知道自己这回是劫数难逃了,于是从善如流地做小伏低:上神有何谕旨?

西君的目光终于落到她的脸上:
正月花神需各自即位,还空出一个,由你来做。
那真是有劳上神,还亲自管起这等闲事,哪个位子?
昙花
哦,青君笑笑,朝生暮死,挺适合我的。



一、

青君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最惨的时候要去挖野菜吃树皮的那种,好在从小人穷志不短,立志长大后要赚很多很多钱用金砖垫桌脚用银块铁板烧,这份炙热的愿望总是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流露到眼神里满满都是戏。

于是长大后,她成了一个戏子。

戏子多好,帝王将相纸醉金迷,拥雄兵百万,佳丽三千,悲欢离合应有尽有。
青君很享受台下座无虚席掌声雷动,当然,曲终人散后的清冷,她也是挺享受的。
对着空空如也的大堂,挨个替那些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淫浸得温润的座椅茶几取名字,她甚为矫情地踱过一圈,然后顺手推开某扇精雕细刻的窗,让清风登堂入室。

这一推,便禁不住月光如练秋波婉转,白衣公子窈窕佳人相视一笑,笑得像要白首同绻似的。

西君盘着腿坐在斜对面的屋面上啃着鸭脖子,看着青君乱花迷眼,出将,却不得入相。
青君依偎良人怀中,娇羞道: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三年后,青君一脚踏破门槛,又道:有朝一日剑在手,斩尽天下负心狗!

又三年,青君问:东君难道钟情于轩小兰?
西君嚼吧着酒酿圆子,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风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东西的。
青君:那为啥你们总是流连不去?
西君眨眨眼,想了想:……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青君冷笑一声,这回倒摆出一个看破红尘的高冷姿态。
青君是极其难得露出这种嘲讽表情的,因为她总是隐约觉得自己随便往哪儿一站,本身就是一台活生生的嘲讽戏。至于原因,现下她正想问问眼前这位。
西君嚼吧得颇为尽兴,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她嘴巴就没闲下来过还是能明白她颇为尽兴。
“那你说说,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人?”
“今天我看着街边行人纷纷,树叶悠然飘落,突然觉得,这样的美景是看一天少一天了。”




二、
其实青君也算是个神仙,而且是让永轮宗司最头疼的那位。
一般神仙,历百千劫,方得正位。而这位却是倒过来的,正位后才去历劫,而且每经一劫都会失忆,宛如新生。
一般神仙,历劫都是单刷,而这位却屡屡团刷,上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无人追究,于是下面更为肆无忌惮。
然而乐极生悲,某次,青君一个手滑导致团灭,牵连了一干大小神仙,碧落位列其中。





TBC

plusle
plusle 在 2014/03/17 18:15 发表

[i=s] 本帖最后由 plusle 于 2014-3-17 18:22 编辑 [/i]

[quote][size=2][color=#999999]killkill 发表于 2014-3-15 22:56[/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37693130&ptid=201846][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写给我的一个朋友。


[/quote]

近期看到最好的一篇現代短文,後面的發展雖不難猜測,依舊被感動了。

很強的人物真實感,讓人感覺這是一篇至少半植基於現實的文,是有角色原型的。如若不是,那麼我很佩服作者對於人生片斷的領悟與拾取。

這樣的分開很好,我想Y必然是這麼想的,有些故事沒有開始就不要開始,單單只為了再次的結束。

gearwhale
gearwhale 在 2014/03/16 02:36 发表

[quote][color=#999999]killkill 发表于 2014-3-15 22:56[/color]
[color=#999999]写给我的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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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好好的念这篇,好好的评。我觉得食物能写出灵魂的,比如村上在海边的卡夫卡里写咖啡,狄更斯的朱古力,希腊的橄榄马里兰的蟹,日本的鱼生欧洲的香草。

会吃的人是会生活的人,攻城略地的英雄,从食物里攫取经历,记录人的人,都是吃着凯撒沙拉心里住着凯撒,味蕾在唱我来我见我征服的。

至少脑子记得,心记得,味蕾记得。
我觉得……Y那样的人,在困难的时候,心里也一定有个地方在奏凯歌。无拘无束,没心没肺,钟铭鼎食,饕餮盛世。

重楼
重楼 在 2014/03/16 00:42 发表

[i=s] 本帖最后由 重楼 于 2014-3-16 00:50 编辑 [/i]

[quote][size=2][color=#999999]killkill 发表于 2014-3-15 22:56[/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37693130&ptid=201846][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写给我的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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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对吃别有一番见地,还不知道除了焖炸煎煮这些动词(对我来说是抽象词)对吃还可以洋洋洒洒写那么多字。对吃随意,旨在果腹,有的吃幸也,缺一餐命也。好象作者君说的,『热爱生活,要从热爱食物开始。』生活于我,宁可淡然。见过各式各样的废墟,有些倾颓得美丽,有些消失得一文不值狗屁不如还带衰。但只要望进他们的窗口,就能看见里面的灵魂。我们一生中,路过遗忘多少个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历史就开始不由自主的藐视批判。
那是“我”的自以为是,也是“我”最后的无言以对。“我”面对“废墟”的无能为力。也许有些幸存者的自责。
作者君在写一些情感,而每个情感落地生根再被命运连根拔起都会让人感到一种无助的痛。
尤其是味蕾嗅觉记忆的快乐情感,我很抱歉,将铭刻在“我”的大脑更甚其他。

世界确实充满泪水,但愿不只是泪水洗过废墟,一定也有阳光。

要用多少时间去触碰废墟才能感受他的脉搏。
如果废墟是弥诺陶洛斯的迷宫我们会不会在寻觅时迷失自己。我们没有七个童男童女的时间,而废墟也没有,“我”没有飞出去,也许“我”飞出去了,可是翅膀却被阳光给融化了。
毕竟世界是泪水也是阳光组成的。
还好,还来得及道别。
很多人在ICU里连再见也说不出。那只碍事又善意的管子在呼吸管里让ICU看起来像外星殖民研究所。器材发出的单音更让人觉得外星人对音乐的品味有待提升。


敬作者君的朋友一杯三酉浮蚁,好文何必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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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不懂,红酒不懂,咖啡也不懂。
饭馆不作声,肚子里胃酸作乱,舌尖一碘糖。
血管里流着砒霜,
血液上泛着黄旗。
有座废墟倾倒。
没有人知道。
茶不懂,红酒不懂,咖啡也不懂。

George
George 在 2014/03/16 00:10 发表

我倒是想写 虽然脑洞挺多 但是写不来短篇的苦比还是...恩 再看看吧

烤鱼
烤鱼 在 2014/03/15 23:39 发表

好欠,好欠,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killkill
killkill 在 2014/03/15 22:56 发表
长评

本帖最后由 killkill 于 2014-3-16 11:00 编辑

写给我的一个朋友。







这是一座老城,已经过了它最荣华的时候。现在过了那个兴头,比较好看了。
你喜欢废墟吗?



1.


我第一次遇见Y时,她突兀地——而又极其漫不经心地——对我说:
“年纪轻轻要有生气。”


那时我已经听朋友L说起过Y。T市人,在这座城市工作,经常在周末来我的朋友L开的咖啡馆的女孩子,总是在摩卡里加三份方糖,在吐司上涂满厚厚榛子巧克力酱,偶尔还会多点一个千层芝士蛋糕,一点也不在意甜点里惊人的卡路里含量。

我的朋友当时满怀赞赏地提起Y,说,“光是看Y一脸幸福吃东西的样子,就让人觉得开心。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是有意义的。”
她又瞪我,说,“不像你,这个不爱吃,那个不想吃,也亏得我们俩认识;要是在别人家的店里,迟早被人丢出去。”
我就极其识趣地点头哈腰,扮出一副谦虚认错的样子。




“年纪轻轻要有生气。”
那天我坐在咖啡馆里,照例占据了一个避光的位子而不喝咖啡,Y就这样走过来,开口了。

我吃惊极了。我首先注意的是,Y很瘦,比挑食的我更瘦。真是天道不公。然后我心想大概是我的朋友同Y说了些什么的缘故。L一向抱着揶揄的恶意,喜爱将我描绘成厌世消极的阴郁青年。
于是我尴尬地准备说点什么。
但是Y接下去就毫无逻辑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浅白色包装的糖——后来我知道那是牛油糖——给我。我接过糖,整个人都茫然了。
她解释道,“L说你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嘛?”Y看起来明明不比我大几岁,偏偏作出一副老师的口气来教诲我,“喏,多吃点糖就好。”




2.

我讨厌没心没肺的人,也厌烦被他人教诲,同时并不认为世上有吃颗糖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世界充满泪水,远非任何一个在周日下午走进咖啡馆大吃特吃的家伙所能知晓。


而L正好相反,Y只是按时到她的咖啡馆报到,不忘对她做的蛋糕随口夸几句,她就恨不得与Y成为莫逆之交。
在咖啡馆没有太多客人的时候,L会坐到朋友和熟客中一起,和他们一起聊天,把这当成一个私家的下午茶聚会。
而Y永远是客人中最有话题性的。


“年轻时候拒绝别人,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我又不是希望工程,为什么要和你谈恋爱?’”Y轻轻捣着咖啡里的奶油,说。
围坐在Y身边的人,吃着蛋糕,小声笑起来点头。

Y说,“现在想想,太失礼了,太失礼了。”她说着,满脸不以为意的表情。
我坐在远处看着Y。
我想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透了。
但是那颗奶油薄荷味的牛油糖,却是的的确确十分好吃。




3.



Y后来得意洋洋感慨万千耀武扬威地对我说,“要不是我,你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她在认识我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呦,别总是这么闷闷不乐嘛。”;紧跟着下一句话就是,“要不要,试试吃下这个?”




4.

热爱生活,要从热爱食物开始。
Y最见不得抑郁厌世的人。“你再这样愁眉苦脸,”熟识起来以后,Y恐吓我说,“就把你揍到笑出来喔。”


Y说,“本周最幸福的是逛街路过面包店,吃到分分钟刚出炉的咖啡包。重点不是咖啡,什么都好,只要刚出炉。咬一口有滚滚热气顺着嘴角流淌,面包底有焦糖果仁香。刚出炉的面包是有生命的,咬起来像肉,可遇不可求。”


Y说,“汤圆比较容易噎着吧?中国的食物,口口都是杀机。不像西餐,一块鱼一块牛,烤的方方正正,还要切成小块吃。
小时候吃炸元宵,把普通的元宵放在油锅里煎,滚油四溅,但是做好了又甜又脆,是属于很油腻很浓郁的那种好吃。”


Y说,“好的鸭血像赭红色的云朵一样入口即化,南方的比北方的好吃。运气好能买到不错的猪血,口味差不多。”


Y说,“据说北方酒烈性,南方酒绵长。烧刀子就适合顶风冒雪骑着二八大梁的自行车,孤单又小心地轧着雪回家,然后一个人慢悠悠热酒,切猪头肉,就炸酱面,破半导体嗡嗡嘤嘤唱京戏。二两下肚,手热了,胃也暖了,要是有红袖添香就更好了……”


Y说,“喏,如果只选好喝的酒,还不如去喝2010年份的可乐。”


Y说,“吃火锅要热火朝天,要众志成城,要肝胆相照,不看即食,手快有手慢没。如果铁胃,当然是热羊肉配冰可乐。吃着火锅唱着歌,比嗑药还过瘾。”


Y说,“驴肉很干净,肉质和牛肉差不多,没有邪味。看人吃鱿鱼很有趣,吃相狰狞。”


Y说,“最过瘾不过是自己在家兴师动众烤五花肉吃,用烙饼的电热铛,听那个肉滋啦啦的声音,比什么音乐都动人。烤到饼铛里一层猪油,然后切土豆片放下去煎,最后炒洋葱丝。井井有条、彬彬有礼地吃掉一条五花肉。
下次烤得把肉皮去掉,切记切记。”




“要是不能换种活法,起码换个吃法。”Y最后总结道。

没有发言权的我只能乖乖点头。




5.


我不得不承认,L说的没有错,光是看着一个人坐在你对面,吃得十分开心的样子,就会让你自己感到幸福。
Y身上洋溢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快乐。
我小心翼翼地倚靠着她的快乐而感到愉快,就像小心翼翼地靠在火炉旁取暖。黑暗洞穴中的蝙蝠睁开眼,在一缕阳光前,第一次发现了兽类无可救药的趋光性。



但是那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Y的快乐又从何而来。
没有人会是太阳。
从来就没有无穷无尽的热量,没有无穷无尽的光。
你看遥遥地悬在天上的那个巨大核反应堆也终会迎来寂灭那一刻。
万事终有尽头。




6.


“据说人类最寂寥的十大时刻之一,就是大明星结束万人演唱会,应酬掉庆功宴,打发走记者和粉丝,回到酒店房间,助理也都收工,一个人拉开冰箱找水喝的那个瞬间。”有天对坐吃晚饭的时候,Y煞有介事地对我说。


其实Y也会有笑不出来的时候,也会有难受到无法言语的时刻,也会在夜里因为茫茫的黑暗和恐慌突如其来地哭出来——这些事情,我全部不知道。



“不要问剩下的九个时刻是什么,我不知道。”
Y非常夸张地耸了耸肩,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7.


Y的离开就像她的出现一样突如其来。
临走时她眯起眼睛,说,“我很快就回来。不过,有空的话,你也可以到T市来,我请你吃新鲜的三鲜锅贴。”

她说,“喏,还有核桃酪,豌豆黄,艾窝窝,糖麻花,茯苓饼,碗儿糕,糖油条……”

“真可怜,我猜你都没吃过吧。”她一路说下去,全是我不知道的小吃名字;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脸茫然表情,故意作出一副可怜我的样子来。

我打断她,“行了,别念啦。”



8.


Y走之后,每次去咖啡馆,我总是忍不住看向那个窗口旁固定的位置。
我总是以为Y还在那里,总是在周末的下午,慢慢地捣着她的咖啡。逆光勾勒出她的侧脸。然后她会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她会说,“年纪轻轻要有生气。”

“人生要有娱乐节目的精神,天天欢快地过,乐趣往往都在无聊的事情上。”

那种听起来像老师一样的口吻,现在想来,却并不讨厌。





9.


二月的下午,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问L,Y何时回来。L愣了一下,说“回来?”

我说,“对啊,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会从T市回来?”

L正在埋头画她这个春天将要推出的新手绘菜单,突然停笔,抬头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她说,“Y可能不会回来了。”




10.


“Y可能不会回来了。”L说。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但是L一脸平静地说下去了,“她在T市住院。”


“她一直患有很严重的胃病。”


“听说这次是再也不能拖了,要做胃切除手术。”


L又说,用一种淡淡责备的口气,“我以为你该知道的。毕竟你们也认识了那么久了。”



我沉默了。

我无话可说。

最后,我只能慢慢地、像所有无力地进行自我辩解的囚犯一般,嗫喏着说,“我也以为我该知道的。”





11.


“茶不懂,红酒不懂,咖啡也不懂。
只觉得让人上瘾的东西,其实都不是甜的。苦涩稠浓。”


Y常喝的那种咖啡,我后来喝过;即使有牛奶的味道,加了三份的糖,挤了再多的奶油,依旧是苦的。





12.


请假去T市那天,是一个和世界上所有其他的星期四一样平淡无奇的星期四。
在这个星期四,我发现,原来从我所在的城市到T市的航班,只需两个小时。在九万里高空上,坐在靠窗的位置,麻木地看着机舱外的阳光一点点强烈起来。我在想,我错了,我们一直相距得比想象中要近得多。
从前差的,只是一点致命的决心和勇气。隔了太长的时间,浪费了太多的黎明,我才从一个城市的清晨迈步到了另一个城市的上午。


我早就应该来的。





Y曾经这样对我介绍T市。
她说:


“这座城市是一座老城,已经过了它最荣华的时候。现在过了那个兴头,比较好看了。
你喜欢废墟吗?”







13.

过了很长时间以后,我回想起Y这句话,不禁恍惚起来。
我喜欢废墟吗?
把T市比喻成废墟的Y,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至少记忆里的T市的机场没有任何颓败的迹象,钢筋铁骨,簇新得令人心慌。
大概所有的候机场都有一样的钢制长椅都有一样时区繁多的时钟都有一样如金鱼般睁着眼困倦的人群都有温和有礼的电子女声不轻不重地响彻整个空间。


而我在打车去医院的路上只匆匆瞥见了大片的水杉与合欢树。这个季节合欢还没有开花,阳光下的水杉抹出一种颓唐而肃穆的绿,投下大片浓重的影子。但是出租车的玻璃窗太脏了。这片影子蒙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灰。模糊的肃穆近似滑稽。
我和眼前这片黯淡的绿色废墟无声地对望着。
废墟没有对我哭。
因此我也不敢哭。






14.


“最后一天可活的话,找个DV把最后24小时拍下来,然后把这卷带子放在身边。自己不一定会出镜,就絮絮叨叨说些‘嗨,我是Y,这是我的最后一天,今天我将要一口气吃三个冰激凌’之类的。”那个下午,旅途的终点,Y对我说。

“三个冰激凌?真没出息啊。”我说。

Y很不屑地瞪我一眼,说,“吃是人生乐趣,你懂不懂?出院以后,要买许多榛子味巧克力酱,涂在吐司上。每天早上都要吃许多吐司。发胖三斤也不管,三十斤也随它去。”

她又说,“还要吃许多酱牛肉片卷饼。”说着说着,神色飞扬起来,“牛肉片要切得极薄极薄才好吃;牛肉纹中镶嵌的半透明的筋,像叶脉一样。一口咬下去,像吃掉半片浓油赤酱的春天。”

她又说,“到了夏天,我们就一起喝冰啤酒好不好?从冰箱冷柜里取出来的,瓶壁上还带冰渣的那种,冷得舌尖打颤,一路凉到胃里。之前只敢喝常温啤酒,一点意思也没有……”


Y突然停住了话,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总是我一个人说话,很无聊的。喂,你在听么?”


我坐在她的病床边,点点头,说,“嗯。”


我说我在听。



Y又皱起眉头,打量着我,说,“你啊,总是这副样子。”


“老是愁眉苦脸的,多晦气啊。”她说。“真是的,我都没哭,你难过什么?”


“不准苦着脸,给我笑一个吧。”


我说——我头一次发现人在哽咽时是根本说不出话的,勉强出口的声音干涩极了——,“我笑不出。”





她沉默了。

过了一会,Y慢慢地说,“你看,你这人就是这样,才越来越不开心。要开心嘛,不开心也装开心嘛,装装就真假莫辨了……”


“……也就是真的了。”






于是我勉勉强强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Y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叹了口气。有种模糊的预感奪住了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于是我先开口了。“抱歉啦,我知道自己笑起来很蠢。”


“哈,有自知之明就好。”她说。






突然之间,我感觉再也无法在这种气氛中呆下去了。我起身了。我将要逃跑了。我说,“等你下次出院的时候,记得带我吃你说过的那些核桃酪、艾窝窝、豌豆黄……说好的事情,不准耍赖。”我知道自己在说谎。而显然Y也知道。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手臂上的针孔和悬挂的一大一小两个吊瓶。我欺骗自己不去看她瘦到皮肤堪堪贴住颧骨的脸。但Y只是非常虚弱地笑着,说,“好啊,一言为定。”



Y说,“好啊,一言为定。等我出院了,带你一样样吃过来。”






15.

我太软弱。
后来我想,我太软弱,以至于需要被柔软而无害的谎言包裹着,才能得到片刻的心安。而Y太残忍,残忍到竟可以笑着配合我。






16.

为什么不能说出口呢。

明明清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后任由那一日永无止尽地在眼前重演。我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ICU病房的门在我面前无声无息关上了。灰白色的门。30分钟的探视时间已过,护士这样提醒。她说出来的话没有声音甫一出口就消散在空气中我从一开一合的唇形中读出了离别。于是仓皇穿过转角,走下楼梯。浑身血液被放空,冰水从切开的头颈里倒灌进去。我想我应该去吃一颗牛油糖。它必须是薄荷奶油味的。加了果脯在火上煮过的绍兴酒。又苦又涩。三个冰激凌。三个。去他妈的三个。我还在往前走。楼梯太长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走得有多快,才能在不被来来往往的人留意的情况,缓慢而小心翼翼地痛哭出声。





END



米田未来
米田未来 在 2014/03/13 11:07 发表

牡丹真的很好吃。去年朋友从洛阳带回一包,即使我这种不耐糖的家伙都停不下口,牛嚼牡丹的感觉简直不能再爽。
俩只,葛巾?玉版?

镜花缘中把牡丹花塑造成张相爷那种身负皇恩敢触天威的存在,百花当中第一花,不过下场也是很耐人寻味就是了。想来武氏贬了牡丹逐了猫,也难怪你会喜欢牡丹了。

说来牡丹花妖给人以大且富态(安产)的感觉,多大……亭亭如车盖吧。
己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

gearwhale
gearwhale 在 2014/03/13 01:02 发表

古风吗……真棒啊。而且果然是**!清水一样的**!
梦境里执手轻咬的部分很色气……又很亲密很疏离。虽然我觉得花妖真的就是没心的东西……不过嘴硬的小公主也很可爱,梅花妆梗GJ!……如果我写一定是情色文学,绝对。相比直接吃肉饮血,还是更香艳的交♀流更适合梦境和龙涎香……

以及END好评(叹气)我也文荒了……

叹息之桥
叹息之桥 在 2014/03/12 23:46 发表

[i=s] 本帖最后由 叹息之桥 于 2014-3-12 23:47 编辑 [/i]

[quote][size=2][color=#999999]killkill 发表于 2014-3-12 22:49[/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37690255&ptid=201846][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梗来自于:


[/quote]

killkill阁下写起古风来居然是这样的香艳袭人回味悠长,
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仅凭三言两语描绘了一位梅花御姐,
就把楼上好端端的小朱逼疯了。【等等

这样兵不刃血徒增杀虐的情境,
实在是爽。【不

区区好期待到公主成年之日是怎样一番景色....
话说...难道公主英年早逝阿不红颜薄命是因为这么多花仙子觊觎着那啥夜夜笙歌纵欲过度导致?

【脑中响起来“撸撸轮轮轮~撸撸轮轮轮~撸撸撸撸~撸、撸、撸~”的旋律





TO小朱
这厨子本来就不做正餐
进甜品店就要做好没有牛扒吃的准备啊。。。。


常守朱
常守朱 在 2014/03/12 23:32 发表

顷刻之前还在心里念叨着:梅花仙子好美妙
少顷,就看到end大喇喇地横在页面之上
真是一口老血喷不出咽不下
作者君,你这抖s真是够了
餐前开胃小食正让人食欲大开
厨师突然甩手不做主食了
必须得跟消协投诉你啊掌柜的!

显示第21-40篇,共87篇

作者

少年爱丽斯

只想做个安静的高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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