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各自的曖昧情愫——你之於夏樹，我之於靜留。

擺在心中多年的結，有一天能解吧？

希望有一天，我能開口而你能告知。

那天是上弦月嗎？

印象中是，但我的視線從不在遠方的明月。

大概只在火般的眼波流轉間記得要抽開，免得被你看穿了…

你說：確實是…外型，英姿貌美，因著悲劇而帶點陰柔感的少年。

那時我一直不懂，導演怎會指定我卻又私下又跟我透露——

你即將見到的那位老師其實是我心中最適合的人選，可惜……

她說不方便、不想涉足這世界。

「夏樹，還在煩惱？」

有點軟、有點柔，質地堅實靜徹的聲音是最佳的下酒菜。不自覺或是，不再畏懼酒的醉人，連喝不慣的清酒我也開始懂得它的好。

「沒有…來到這後煩惱漸漸少了…好像被風吹散了霧。」

這是真心話。但靜留的心思似乎還在請託，這一個月的課程目標。笑意婉轉間有讓人歎息的空間。

你微笑的臉很漂亮，幽靜中自有一股溫潤。

既然是談話，我就毋須再望月、避重就輕。

挽起髮，露出頸項的一小截浸淫於月下，這就是人們口中的白玉色澤吧？

今夜的夢又會再增添什麼？

不知不覺開始期待，不同的你、相同的你、陌生的你、熟諳的你。

我之於靜留的結，解了。

「夏樹的一切都符合劇本的需求。最重要的是『眼神』…你的眼神我很喜歡。」

當你這麼說時，我又想到前夜的耳語。

——清明、澄澈，堅毅、直接且強烈。沒有半點污朽的氣息。

這是我？

就算是讚美也太過頭了，靜留。

我沒那麼好。只是在意、防拒。

可能在你面前會想那樣好，也想繼續保持。也許也想著……

喝酒是一環。沒有對話，感情在無聲中發酵。

只在劇中出現二幕，也許綜合不到一分鐘的鏡頭。但你依然不輕忽。

「還不夠…」

只一句就拉回我。清醒了幾分，酒意又褪了幾分。

閑靜時我總會想些事，有時也想從你身上找到答案。但不是現在。

「姿勢不對嗎？還是…我的神情…不端正了？」

我有點擔心…不，不止有點。很怕被你看出……帶著戀慕的喜色吧？

你的回答總是緩慢，像要磨掉我的急躁、砥礪出沈靜般悠然卻纏綿。

撫上臉、臂膀，拉過手，全都帶著懷念。

真不妙…

「姿勢很好…該說是迷人，英姿瑰麗。但就是……還不夠，感覺上。」

感覺上？

靜留…怎麼你的話…還有略為煩惱的神情……

很奇怪，明明我該要擔憂卻覺得有趣，挺喜歡。

「似乎是……沈澱的還不夠吧？」

手抽回，撫上頰。似乎真的很煩惱這樣的我…

可是我很喜歡。靜留這個小動作不僅是影迷票選的最愛前十名，也是我的…現在大概是第三順位了吧？隨著時間發現愈來愈多…也就不自覺的……

一直在打亂彼此。就算會自亂陣腳我也覺自得其樂。

「味道出來了但就是…」

靜留仍然在思量，卻頻頻往我身上瞧。是想看出什麼呢？

不想再沈默以對，不想再讓你以為我只是演出玖我夏樹的夏樹。

「儘管告訴我，我會做到。」

被酒潤澤過的眼微瞇卻更加艷紅，只是被盯著就口乾舌燥。

又一杯上善如水，昨夜似乎是朝香？還是白藤？

怪不得酒量會愈來愈好，我真把酒當水喝了…

「不，我只是覺得還不夠。」

靜留也喝了一口。含在嘴，慢慢嚥下。

明明是不尚酒的人，只有茶才能讓你愛不釋手的珍捧吧？

一天只在睡前因為必要、身為學生的我需要才教我喝，並在月下陪我。

僅僅為了那二幕。月下的淡華，舉杯時的顧盼。

「也覺得夏樹還會再成長…我想…一個月後的夏樹會很不得了……氣勢、魄力、魅力…絕對教人驚歎。我幾乎可以想見人們驚艷的神情…」

靜留笑了，在月下有股邪魅。

我也笑了。我不確定結訓後、試鏡時獲得的評價會如何。但我能確定我愈來愈習慣，你的一切。

臉不紅氣不喘的回以微笑，享受你的手撫過身的每一刻。然後是微笑，讓你有些窘迫、猶豫的想停手卻有些怔然、略帶迷糊的回望我。

月圓之前首度發現，靜留也得開始習慣我了。

——我第一個任務是讓夏樹習慣女人。

其實，你也同時在讓你自己習慣我吧？靜留…

懷抱多年的情感終有一天會被看見吧？

隱在玖我夏樹裡的我…可以如此想嗎？

在你說只是希望幫上我，才接這委託時我能如此…

還是，自作多情……

其實還是會害怕…

表面上不動聲色的看著你。心底還是會怕。

怕一個月結束就沒了，再沒機會這樣相處。

那位少主靜靜地看著周遭一切，沈默、不多語，僅在眼波流轉間表露些許感傷，也是因為心底仍舊會怕吧？

只是他必須、一定得堅強。從容就義的氣度是這樣來的吧？那沈幽的風姿，醺人的笑意，只是他清秀外表下的堅強催生的華衣，真正奪目的還是他本人。

我會堅強。但這次是為了我，我自己。

也想…幫我眼前的你…完成你的想法…

——一期指一生；一會意味一次的相會。

突然想到…那位少年給我的感覺就是你說的…

當時我不懂。一生一次像我這樣絕對不能忍。

「一期一會…是這樣？」

「嗯？」

靜留抬頭望著我。杯裡的酒似乎一直在那。

月光掠過時有一道淺影，一抹似團圓的影。

「話中隱含的意思以及歷史背景錯綜複雜。今日的我也只是心領神會，不求解。但感覺上…似乎懂了一些，能理解這股珍視由何而來。」

「真好……夏樹已體會這意境…真快，才不過二周。我這師傅快功成身退了。」

我似乎聽見一陣歎息，很輕，低幽柔細像是不曾存在。

靜留依舊恬靜，淡雅，是映上月光的憂悒卻也是淺嚐酒香的醉醺。

很漂亮，不自覺就會忘了要顧盼天上的月。

「嗯…似乎懂了…但還是有些懵懂…」

其實我只懂眼前的你。其餘的風花雪月之事並沒興趣。

月下的小酌結束，我們都該睡了。

在這的日子只剩二周。突然很希望時間能再慢一點、沈靜悠長如庭園的古松。但我又會想要快些，用試鏡證明，在電影殺青時回來跟你說……

說什麼才好？我還不能確定。

老套的，因為有你才有今日的我…似乎…不適當了。

月上中宥，幾乎無聲，內外是靜謐。

在東京我不認為夜色可以這樣沈靜。在京都的日子我開始愛上閑靜幽雅。

清閑二周勝過近十年的蹉跎，也許我該搬出東京才是。這裡沒有浮華，很適合沈澱，去蕪存菁。我也開始想了解人們口中的古典之美。當然，不全是為了工作…

想了解的心情…也是有吧？

不點燈，靜悄悄踱步過去也許不會被發現？

懷抱這念頭實在不像我自己…夏樹也絕對不會這樣趁……

趁虛而入？

不、不是的……我喜歡的已不僅止於戲中的靜留…

就像方才，夢醒時已不再迷惘，更多的卻是悵然。

——不是貪戀，不是……

以前這麼想時總會大口吸氣，冀望冷空氣凝卻過於熾熱的情。

然後是沈澱。

以為只是很想念那感覺。全心全意的對待，小心呵護、珍惜。

原來不是。

有多久了？

在月下迴廊中漫步，將想法、情感、想不開的、不希望的全都沈澱，只看根本。

結論只是……

看清自己，看不見你。

看到你，卻忘卻自己。

識得你，卻開始沈溺。

曾經以為——我們互相不了解也就不必了解。

只是自欺欺人，逞一時之快只為躲避被識破、討厭的那刻。

喜歡，所以怕她不喜歡。逃了。

愛了，又不曉得愛上誰。縮了。

一道拉門、一條走廊，再一道拉門。

我們之間只這樣的區隔，其實很近。

也許屏息，連呼吸聲都能聽得一二。

現在，裡外都非常安靜，大概除了我都在夢中。

靜留，願你好夢。

月下徘徊只說了這……這樣的我，是不是還有點不夠成熟？

《未完待續》

本帖最后由 佚名 于 2008-11-7 01:41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