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幸福是一個大家都會說的詞,卻偏偏是最難得到的事物,抓不住、摸不著,幸福卻只是在每個人的心中─定義不同。
微風吹揚著淡色的窗簾,米色調的房間溫馨而舒適,陽光鋪滿整個地板,細碎雅致的金色映在兩雙異色調眼瞳裡,反射出對方的悲傷和無奈。
「那妳想怎樣?藤乃靜留可不是白癡,沒有人會這樣毫無理由的送她那張超級大餅。還有,藤乃靜留的 ”請” 帖來了,指名要見妳。上次的宴會到處可都是有攝影機,她會認出妳的。」刻意加重那個請字,她想看,想看貪狼還要當怎樣的聖人境界?
「不怎麼樣,讓天同代替我去。我相信破軍的能力。」碧色如同往常般冷靜自持,彷彿剛剛的悲傷不曾存在過,那些過去早已定案,再多悲傷貪戀都不再有意義,如同那夜的創立祭。
那是我──曾經錯失的愛情,它只適合長眠於此,不為人知曉………
「嗯哼!天同和破軍真可憐!」狹長嫵媚的眸子攙雜著戲謔的微笑,就算是幫著貪狼把他們給賣了。心底替狼小小的哀悼著,不管怎樣,她依舊站在狼這邊,說她護短也好、說她偏心也罷,反正人心本來就長的偏一邊,別人嘴巴爛,就讓爛嘴巴去說好了,她才不在乎。
「廉貞還是不要同情他們的好,免得哪天破軍的女人免費賞妳一弹。」面無表情的臉,瞄到桌上的啤酒順手便拿走灌了一口,任由苦澀的液體一路冰冷的滑進胃袋。
「沒有所謂,我倒是很期待她的挑釁!還有,妳這爛酒鬼!少喝點好嗎!我可不想又送妳進醫院。」沒好氣的搶走狼手上的瓶子,順手捏扁從窗外丟出去。
看著貪狼一臉無謂的走入浴室,隨意的將房間略為收拾一下,反正狼一定有定時請人打掃,否則這裡不可能乾淨成這樣,按照貪狼的習慣,這裡大約會比第二次世界大戰好上那麼一點而已。隨手勾起便利商店的袋子,從裡面拿出銀底藍字的鋁罐BUSCH插入吸管,躺入那張躺椅等待著貪狼。
這裡可以眺望遠方的山頭,和風華的全貌,貪狼是不是也曾經躺在這裡看著那個地方緬懷著一切?她和藤乃靜留究竟為什麼會這樣錯過一次又一次?藤乃靜留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呢,為什麼狼對她依舊如此念念不忘?追求狼的人不在少數,至少狼還掌握著星曜之前也有無數不怕被凍死的男男女女追求著狼,想當初那些五花八門的求愛招數,簡直讓當時的自己目不暇己,若是狼願意寫成一本書,大概會被男男女女奉為圭臬的當作求愛招數聖經吧。
狼真的和藤乃靜留見面的話………,或許、或許可以有不同的結局;或許、或許幸福也會這樣堂而皇之的降臨在狼的身上?
窗外的陽輕輕的灑在那人的身上,亞麻色成了耀眼淡色金絲,精緻的臉蛋散發出渾然天成的高雅溫和,卻也令人難以接近。輕巧的的接近那人,伸手壓著公文,那種隨時都會失去的感覺像猶如附骨之蛆,尤其是在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的時候更為明顯。總想要牽著她、抱著她才能確認此人為我獨佔的安心。
在當初與靜留交往之際,她知道她也查過那人─玖我夏樹。她承認玖我夏樹的美、和不輸自己的帥氣,那種比自己還要介於朦朧地帶的中性美,更像天使無性別的美;揉合著女人的嬌柔嫵媚、男人的剽悍英氣,而這樣的外放的豪邁英氣和靜留的內斂含蓄是種同樣耀眼卻截然不同的存在。
只是那時的她是躺在床上,包纏著一身的紗布和插著一堆的儀器,依然無損於她的美,更可想像當她生氣蓬勃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招人目光。但這些她不想讓靜留知道,甚至她曾想過玖我夏樹死了更好,這樣她便不會時刻感到威脅有天會因為她而和靜留分離。再後來,她確認成為植物人的玖我夏樹不再對她具有威嚇性,才派人取消對她的監視,雖然監視一個被醫生宣判成為植物人的人真的很沒有意義,若不是後來的一點際會,她也不會知道那個人醒了。
「蕥臵蕬?」白皙纖細的手掌覆上那另一雙壓著不讓她看公文的手,不解的緋色雙眸蹙眉地望入那雙琥珀色瞳孔。
「聽說妳邀請星曜,指明要見貪狼?」抽開手掌走到大片的落地窗戶前,望著前方聳立的翠綠山頭。她不想去預測靜留因為那人而流露出的動搖。
「是?」
「…………,想和妳一起見見這神秘的人物而已。」曾經她以為她撫平了玖我夏樹給她的傷痛,以為自己真的可以這樣和她一起到永久,但這次她回到日本來,她才發現這一切僅是她的一廂情願的以為。事實的發現就像狠狠的被人往臉上扇一巴掌的難堪,愛到最後卻發現那是場炫爛的煙火,駐足觀賞的只有自己,絢爛過後留下一地的殘缺,原來,結局是一無所有。
「不,我不希望妳和我去。況且黑格伯爵昨天派人來話,要妳後天先回去。」溫雅的京都嗓音略微低沉而堅定的拒絕,若真的是,那麼她必將傷蕥臵蕬,而那是目前她不想去讓它發生的事情。對蕥臵蕬還有一點感情在,畢竟是她當了她的盾、她的牆,這些年她對她的好,她也不是無動於衷,只是她已經沒辦法再去揮霍心力地愛著一個人。
「………,靜留,妳,愛過我麼?」今天真的很想要一個答案,即使是一點點的安慰也好,她也沒有期望太多。
「………,有些事情我們都心裡有數,不是麼?」
愛妳卻不是真的擁有妳,我愛著妳,對妳需索愛情,而妳偎靠著我,卻只是驅趕寂寞,原來我們只是可以過度親密的朋友,那麼我們,算什麼?眼前一片燦爛明媚,閉上眼睛,卻依舊黑暗沉默,明明站在堅定厚實的土地上,為何仍然覺得腳下搖晃的猶如站立繩索之上。
「我知道了,我會在城堡等妳的,會回來的,對嗎?」苦笑著轉身握上門把,即使這樣還是放不了手,在她找到幸福之前,在她決定放手之前,在她想離開之前,她還是想守護著她,一點點的、一點點的攅下回憶。
瑣碎的金色印入那雙血色帶著些許的柔和,執筆的手放下紙張,柔雅的身段從椅子上起身,抱住那比自己還要高挑健雅的身軀,粉紅色的嘴唇輕啟低聲幾句。
「狼?」廉貞半瞇著那雙狹長的夕色低喚著甫出浴的貪狼。這裡很寧靜,遠眺的蒼翠山頭、優雅的舒適環境,符合了廉真喜靜的個性,讓她幾乎想開口向狼要了這小屋。但她不會笨到去開口,出高價把隔壁買下來,弄成狼這樣的環境也許比較快,但視野或許怎麼也比不上這兒吧。
「去客房睡吧,會著涼的。」貪狼一手輕壓著覆蓋在頭上的淡色毛巾,任憑湛藍的髮尾滴答的流著水珠,一邊跨越著落地窗的軌道,讓身體浸潤在陽光之下、窈窕健雅的身子慵懶的憑依在光滑平整的木制欄杆上。
「不要!狼以前也喜歡躺在這裡吧?」廉貞乾脆果斷的拒絕,順便帶走狼的注意力。
「嗯,這裡可以看見風華。」看見那個曾經每三百年一次的戰場、看見風華宮、看見那隱約位於頂樓的學園生徒會室、看見那些─僅剩的回憶。
「就這樣抱著那些回憶,不累嗎。」廉貞翻個身子,在那張對她來說有點大的躺椅裡將身體蜷縮側對著貪狼。澄澈慧黠的眼睛在陽光的照映下,呈現耀眼的金色。
貪狼由上往下的拍動毛巾,順勢將髮尾擰乾,「沒有那些回憶,玖我夏樹便不是玖我夏樹。」
「……,妳以為妳是哲學家阿!裝什麼憂鬱!」
冷淡的面孔揚起些許笑容,注視著那個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曾經她也在這樣的年紀想過;喜歡,是什麼?而,愛又是什麼?在她年少的生活裡,沒有對這兩個詞的明確定義,而後者卻是最信任的靜留,用最慘忍粗暴的方式教導她認識那其中一面。那時候唯一知道的是,靜留那總是在身邊守護的溫暖,是必須抓住的自私,即使,毫無承諾的陪伴,會讓靜留崩潰。
愛過,錯過,放手,悔恨,卻沒有如果,才知道會有多疼………
「有天,妳會懂得。」
微風吹拂、碎金燦爛,成熟睿智的藍髮女郎任憑暖風帶起自己額前的碎髮,深邃蒼翠的眸子看著那一幢幢的百年建築物。
那是我一生甜蜜的回憶所在,我想守護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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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吧
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