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風華祭之日

「關於明年敝公司的產品能否由貴校採用之事....」，三位年逾半百的男子端正的跪坐在團蒲之上，對著藍髮碧眼少女如此請求著。少女敏銳的思緒迅速的就了手上的計畫書和眼前的商務小組所開出的條件做一番結合和深思，銳利的綠眸稍稍半闔著。然後下決定……

「貴公司所開出來的條件與價格非常貼近二三理事長的意思，不過………」，少女語帶保留的頓了頓，留給三位男子評估商確真正的語意。

「不過，如此嚴肅的話題，還是別在如此輕鬆的節目中下定論吧，畢竟理事長已經全權委託我來處理了，您的意見我稍後會聽取的，還是請眾位好好參加享受風華創立祭才是。」，少女如此堅定不容拒絕的說著，並將計畫書推至為首的中年男子面前，表示不再繼續討論此議題。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敝公司靜待佳音。」，帶頭的男子見少女如此說著，忙不亦的拿著手帕擦著原本就揮汗如雨的禿頭，擦過後卻更是像亮到會刺眼的燈泡。

少女帶著傲然堅定的眼神巡視著那些廠商，在對上那雙冷冽銳利的碧眼，原本還打算爭取利益的其他社長也只好打了圓場。暗自度忖，比起以前的那位看起來溫和有理好說話實際上卻精明難纏的藤乃會長有過之而無不及阿……欸！風華的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在廠商走的數分鐘後，藍髮碧眼的少女靜靜的走入一旁的小隔間換下屬於風華高中的最高權利象徵，穿著粉色的休閒POLO衫和輕便的藍色牛仔褲，玖我夏樹獨自悠然的穿梭在風華一年一度的盛大宴會中。腦海中想起的是，數天前由雪之親手奉上的黃色絲帶，將短絲帶展開瞬間，上頭屬於女性的圓潤字跡再熟悉不過了…….

「這個……我想…嗯……玖我同學應該會………」，雪之低啞柔弱的嗓音依舊沒什麼改變，藍髮少女細不可察的顫抖著伸手接過絲帶，雪之善解人意的帶上門離去只餘下那位藍髮的少女帶著過往的回憶，獨自悵然。

耳邊依稀好像還能聽見那人用著柔雅的京都腔喊著自己的名字。輕輕的念著那人的名字，甜潤著胸口卻也傷的疼痛無比，不知不覺的離開小吃攤，來到水晶宮看著人群排隊領取著黃色的緞帶，以慎重的心情寫上心愛人之名，之後繫上那承載著無數人的愛戀心情的圍欄上。

心念一動情不自禁的上前領取了一條，順手拿走一隻廠商贈送的筆，看著那緞帶卻只能帶出苦笑，拿著筆卻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寫上，而且如今的她亦沒有資格，是無法、也不能夠寫，況乎繫上那滿載無數男女虔誠祈求的銀色欄杆之上。

躊躇猶豫了半晌，伸出手欲將緞帶繳回。

「夏樹~~~」

看著命拿著兩支烤魷魚大步地往自己走來，夏樹慌亂地將緞帶一把塞往口袋。

「舞衣說要我帶妳過去，奈緒也來了，還有~~唔唔唔唔~!」，命大口咬著烤的恰到好處的魷魚股著兩邊的腮幫子邊對夏樹轉述舞衣交代的話。

「阿……嗯嗯，走吧！」慌亂的將最後一截帶子塞入口袋，略帶慌張的自顧往前走著掩飾著剛剛的不自然，走沒幾步路，遠遠地就看見穿著淡綠色浴衣的奈緒和穿著櫻色浴衣的舞衣。

「呦~~~笨…咳……我是說，夏樹竟然也來啦！」

夏樹？！奈緒叫我夏樹？！正錯愕的當下聽見左方傳來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原來是這樣阿~~~

「貴安，夏樹。」

「貴安，桂子阿姨。」

奈緒的母親，結城桂子是位堅強又高貴的女性，與外遇的丈夫離異後獨自靠著零工的生養活年幼的奈緒，在進入風華之前，在尚未失去母親之前，奈緒一直都是師長眼中的好學生，不讓母親擔心的好孩子，直到那場意外的發生。而現在在桂子阿姨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下，似乎幸福的生活也漸漸展開，奈緒的親身父親似乎也在第二段婚姻中，受到挫折轉而回頭尋求慰藉。

桂子阿姨果斷地拒絕，卻不阻止奈緒和她父親的接觸。 那是斬不斷的血緣，而奈緒本身似乎也對這消失在生活中已久的父親沒有什麼特別想親近的感覺，只當是生人般拒絕他的靠近，並且像只張牙舞爪的貓，捍衛母親的身邊，即使被眾人取笑有著嚴重的戀母情結，奈緒依然我行我素，或許在那場祭典之中，那血花飛舞的可笑戰鬥裡，失去最重要之人，品嘗到失去的滋味，也明白有些事情即使努力也無法得償所願，所以再度醒來時，手上握著母親的手，對上母親溫暖的笑容，奈緒決定要牢牢守護母親此刻的笑容，為了不在那失去的瞬間再度抱憾。

「奈緒這孩子真是的……還跟我說妳不會來了呢」

而奈緒只是像做錯的孩子般膩著母親的手臂，用著同樣的綠眼瞪著天生的死敵。

「桂子阿姨誤會奈緒了，是原本預定的事情提早結束，恰好又在附近所以也順道來逛逛。」，夏樹帶著禮貌性的回答幫著奈緒說話。

「是這樣阿~~ 對不起阿小奈，媽媽誤會了。」結城桂子歉意的摸摸奈緒的頭，而奈緒只是搖著頭說沒關係，順便丟給夏樹一個說不上是感謝的眼神。站在一旁的舞衣一直沒能出聲的原因是命又吵著要吃烤魷魚和蘋果糖所致，忙著安撫命的舞衣，也不擔心會發生夏樹狗與奈緒貓之間的吵嘴大戰，因為奈緒的剋星，最愛的媽媽也在現場。忙著粘在母親身上的奈緒完全無視於夏樹的存在，只想著要怎麼獨占母親的全部注意力……

隨後舞衣提議去看已經升上中等部的愛麗莎所屬的歌唱班表演，由愛麗莎所領導的歌唱班已經獲得無數音樂人的另眼看待，少少的十五人，卻是經過嚴苛的愛麗莎和深優使用電子系統百分之百嚴厲評選的精英。而愛麗莎本人則是被諭為歌唱的黃金天使，在為期一個禮拜的風華創立祭，每天會有兩次的演出。

吸引無數的歌迷和媒體前來報導，名氣一大自然也就有所謂的癡狂歌迷和狗仔隊的跟蹤，幸好每次都被深優給嚇走，跟蹤的方式和接近的把數。但有的時候歌迷纏人的程度就連面無表情的深優也會微微皺起兩道淡藍色的眉頭然後以最有效率、最嚇人的方式趕走礙眼的人(對深優來說，愛莉莎以外的人都屬於礙眼層級)。

五個人一路上邊走邊聊的走向風華超大的新體育館內，體育館內的控制室可按著不同的功能組合成不同的場地供活動使用，現在則是像個大型舞臺似的，座位分別成扇型圍繞著中央舞臺，而館內早就坐滿許多人，都是為愛麗莎的歌聲而來，也有不少人是為了現任會長玖我夏樹和前任會長鴇羽舞衣而來………

冷酷的玖我夏樹，溫柔的鴇羽舞衣，還有傳說中是玖我會長地下情人的高等資優生結城奈緒。聽說有人目睹兩人在學生會室裡接吻，而被其他剛好要請假的學生撞見，還有人看到從來冷面、一絲不苟的玖我會長對著結城奈緒露出溫柔的微笑。總之聽說兩人私底下的交情也是非比尋常，還聽說有人看著玖我會長送著結城奈緒到風華門口，而結城奈緒還溫柔的替玖我會長打著領結。

而事實上是，當時正在吵嘴的兩人，吵著正不可開交，奈緒一火大將雙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不料手卻滿是文件的桌上一滑，兩人的嘴唇就這麼撞上了，那名急忙抱歉跑走的學生，沒有看見奈緒捂著嘴巴、滿臉痛苦的的指著夏樹破口大罵的表情。而後來兩人嘴唇上的傷口更是增加了謠言的可信度…….

對奈緒微笑的話，則是因為路過的學生並沒有看見被路樹擋住的結城桂子，至於那外人看來的很的體貼整理領結的舉動，但實際上卻是狠狠的勒緊那條領結的殺人行為，則是奈緒為了報復夏樹很不小心、很不小心地將她中等部時期愛夜遊的壞習慣透露給奈緒最愛的媽媽，導致最愛的媽媽唸了奈緒整整三個小時。因此，種種的誤會的背後，造成了謠言滿天飛舞。雙方當事人也不以為意，私底下見面依舊必要互相諷刺一番。

一行人來到前排席位，領著坐到第一排的貴賓席位，按慣例席位必定會保留幾個位子給予學生會成員使用、亦設有貴賓席，現在一行五人以夏樹居中分別坐在貴賓席上，奈緒為了獨占母親的注意力，故意坐在夏樹的左手邊。夏樹看著好笑，不禁搖著頭，「真好……」

這句話被耳尖的舞衣聽見了，也深有同感，輕輕的感傷了一下，「是啊..真好對嗎……」

舞衣輕笑著，「我也以為，夏樹不會來了呢，若不是恰巧路過小吃攤區時看見夏樹，大概會領著命將可以吃的全部吃過一遍吧。」

「只是…想進來，唔……只是想進來。」，感受一下熱鬧，最後一句話消失在開演的前奏之中，碧綠的眼輕輕轉開視線望著正前方的舞臺。

愛莉莎屬於少女的稚嫩嗓音，透過高音質的麥克風緩緩完整的回盪在這偌大的體育館內，而這首歌的歌詞，是曾經身為HIME的少女們再熟悉不過了。

Who are those little girls in pain

just trapped in castle of dark side of moon

Twelve of them shining bright in vain

like flowers that blossom just once in years…………….

自從在媛星之戰前的風華祭上，這名偽HIME曾經唱過這首歌，當時的眾人未能聽出所含之意。現在聽來則是會心一笑，那可笑的祭典十二名少女，各自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而持刃相對。

那個夜裡，自己是怎樣驚惶失措的揮開那雙白淨柔軟的雙手，一直以來為自己架構出溫暖安全之地。當時怎麼能─.怎麼能揮開那手……忘不了那夜，靜留穿著華麗的紫和服，血色的刀刃上，被緊握在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掌竟是那麼噬血的殘酷。用著自身替自己揮開一片刀光劍影，留下一片斑駁血跡的一番地本部。

爾後，又溫柔的逼著靜留崩潰，這具身體忘不了那夜靜留細膩的撫摸和粗暴的挑動，脣齒間漾起了前所未有的撼動到心底的親暱，炙熱的身體的交纏、陌生的情慾反應，柔雅的京都腔卻在耳邊縈繞著不能被回應的愛戀，控訴連小小的希望亦不給予的狠心。

思緒又被抽離了，面容上依舊平靜，只有握緊扶手的手掌可稍稍窺伺。

身後眾多學生都看著如此詭異之組合，怎麼也想不透冷靜淡漠的的玖我夏樹、和溫柔平易近人的鴇羽舞

衣竟是好友。會下如此斷語，只是他們都未曾見過─溫柔的玖我夏樹罷了！

當愛麗莎三曲演唱結束後，亦是謝幕之時。結城桂子捂著嘴打小小呵欠， 奈緒見狀立即提議著說要回家，不料結城桂子只是讓奈緒和舞衣、夏樹好好的在一年一次的風華祭典好好的玩玩，原本奈緒還死纏硬賴的要跟著回家，在結城桂子的堅持下，奈緒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著命的第五隻烤魷魚和自己的霜淇淋和命並排著走，此外結城桂子也特許奈緒的晚歸。四人僅有命是最開心的，因為黎人為了讓命在玉響節大吃特吃，特別給舞衣好大一筆伙食費，多餘的就當作，命不時過去向舞衣蹭飯吃的伙食費。

「對了，我以為妳和廠商開完會就會回去了呢？」舞衣左手墊著衛生紙讓上方章魚燒滴落的醬汁不至於滴到浴衣上頭，張著嘴小心地吃咬著用右手懸在上方的章魚燒，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問著身邊的藍髮少女。

僵了一下，心虛的回答著舞衣，「沒什麼，來看看執行部的成員有沒有好好維持秩序，還有進來的廠商有沒有不守規矩。」

舞衣聽了，只是輕輕斥責，「真是的，難得的節日，也就不要給執行部太多壓力阿！畢竟那可不是遙學姊所帶領的TEAM阿！」

「是阿，很懷念當初騎車的時候，遙學姊老是對著我大吼，那又叫又跳的表情很像暴走中的恐龍阿，然後靜………」 突然意識到自己快要脫口而出的那名會帶出更多的回憶，驀然住口。

舞衣只是貼心的轉話題，「呵呵，不良少女現在當了會長，怎麼樣都無法想像是嗎！」

「鴇羽舞衣，我怎麼覺得妳話中有話呢 ……」，看著穿著粉色和服的好友。

「M A~~那一定是妳聽錯了！」，突然命拉著舞衣直往水晶宮走去，「舞衣快點快點！今年也要祈求舞衣都是我的！！」

「命……」，舞衣無力的拉出苦笑，依舊是這麼孩子氣，什麼時候才可以長大呢？

「夏樹……」，舞衣回頭看看夏樹，又看看奈緒。因為可以壓住奈緒的最愛的媽媽已經回家去了，所以、只見奈緒鼻子朝天哼一聲。

「笨蛋狗狗乖乖在這裡給我等著，本姑娘也要去寫一張祈禱那男人趕快去找到別的女人，別再來煩我和媽媽！」

聞言失笑了，這應該沒有用吧！？看著奈緒左手拉著命，右手拉著舞衣，頭也不回的直往水晶宮而去，留著自己一個人在深不見底造景水池邊。確定三人進去水晶宮，短時間不會出來之後，掏出那黃色絲帶，瞧了好久，終於寫上寥寥數字，不若平時剛勁有力的字體，顫抖著鬆散的字體，顯示出書寫者的心情……

『玖我夏樹祈求藤乃靜留之愛』

在造景池邊，隨手拾一顆較大的石塊，將緞帶綁之其上。一揚手，石塊和絲帶隨之慢慢沉入池底，上頭的字跡也慢慢渲染開來，眼瞳直盯著那漸漸變小終致消失。

那是我─曾經錯失的愛情，它只適合長眠於此，不為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