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很多時候，我總想著她，想著過去、想著現在，想著一切。
坐在這張椅子上看著鴉黑的天空、看著遠方古老的風華、看著那些在柏油路上閃爍的車頭燈來來往往。
想著那些人會去的地方，回家、上課、補習、酒吧、逛街、買東西……
然後、想著她，另一個國度的她與她。
想著她過的好嗎？
想著那個人會用怎麼的方式愛她、呵護她、讓她笑？
想著那個人有沒有讓她傷心、讓她難過？
想著她與她之間的相處、又是如何？
又一次的遐想、臆測，直到心臟傳達麻木的痛感和腦袋的暈眩。
然後面無表情的嘲諷自己這種問題也不該是自己想的。
拿起手機按下解鎖、按下左鍵冷光螢幕上跳出的畫面，是在學生會室第一次合照。
─那是手機中唯一被傳輸進去的照片。
巧笑倩兮的她、彆扭羞澀的自己，溫馨的時間點被保存在冰冷的機械中，不會消失、不會失去。指腹輕輕的沿著那輪廓遊走了一圈又一圈，想像著那細瓷般的肌膚，曾經在擁抱、和不經意的觸碰之間留下怎麼難以忘懷的溫暖，直到睡去。
偶爾、翠綠的瞳孔會在微熹的晨光中醒來，就像此時。心僅有此刻是清醒的，伸展腰身，看見那暖色的紅，讓她想起那人總會用頑皮的方式喊著自己起床，卻又讓她無法生氣。那是最貼近彼此的時候吧？
記得有次在母親的忌日，和靜留一起喝著清淡甘洌的清酒，不小心過量之後，靜留抱著醉倒的自己在這躺椅上，兩人一同迎接著與此時相同之美好。她記得靜留那柔軟修長的雙臂環住她所傳遞過來的溫熱，也記得靜留身上一直會有的茶葉香味，那是長年沁潤在茶葉之中才會有的自然醇厚的香味，她其實很喜歡靜留身上的味道，卻從來沒有和靜留說過，她身上的香味總是令她如此著迷忘我。
那個時候，靜留在酒後的喃語，是潰堤的前兆吧！為什麼總是不能好好的察覺靜留的心意，那一定是─ 自己太遲鈍的關係吧。
微亮的晨曦慢慢的從地平線上升起慢慢交織著演變成熱烈的紅色光芒，碧綠眼瞳的視線，抬手稍微掩去些微刺眼的光線。伸手拿起啤酒罐喝下最後一口，順手捏扁、準確無比的丟入垃圾桶。拉開玻璃門，走入自己左邊的臥房內，拿起衣服走入浴室洗去滿身的酒氣。不意外的，門鈴準時在八點響起，閑散的披著浴巾，身上是浴袍，像是早已預知站在門外的是什麼人，伸手扭開了門把便轉身回房。
「吶~~~我說夏樹阿，又喝酒了對嗎！告訴過妳幾次阿，跟妳說過……夏樹、夏樹！」， 舞衣無奈的拎著一袋自製早餐走入好友的家中。
換下身上的浴袍，穿上屬於風華的權利象徵的制服，半乾半濕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今天命沒有跟來嗎？」
隨意的一問，只見到舞衣那總是活潑開朗的笑容出現一點苦惱的樣子。「命今天也很早就到道場練習了，說是一定要拿到風華盃劍道冠軍才行，有點擔心呢………那個孩子會不會拚命過頭了。」
─母親的煩惱嗎？
「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快快！要遲到了！」舞衣一把拿起夏樹放在沙發上的書包，掛在門邊鑰匙櫃裡的鑰匙，將夏樹拉出家門，然後匆忙的跳上早就等待在門外的楯的車子上。
「夏樹，不準又倒回去睡了，妳這不良學生會長。」舞衣這麼喊著，卻不小心勾起回憶，曾經她也這麼喊著她，”不良學生會長”，她卻笑瞇了那雙璀燦的眼睛，懶洋洋的反駁我，堵的我一嘴無話可回。
苦笑著摸摸胸口上那柔軟的紅綢緞帶，走往那輛後來向山田重新購置的車子，拿起放在車座上的黑色頭盔戴上，將書包放好，輕輕的催動把手，駛往風華校園。風華祭過後，在風華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將機車停在二三理事長專設的機車位上，架好車子我並沒有直接到教室上課，而是走往另一個方向，那個被我用著學生會的權力，將那裏變成了禁地、我和靜留初遇之時的─那片花圃。
之所以二三理事長會同意將那片花圃變成禁止進入，主要也是想保護著和真白理事長的回憶吧，有時候會慶幸我有能力將這片回憶留了下來，至少還在這裡的我，不會看著別人侵入這片曾經有著我寶貴回憶的地方，這真是又自私又幼稚的想法，但又如何，能抓住的東西已經不多，我將不再渴求著什麼，日後這裡也將被我所捨棄。
遙遠的、屬於風華的預備鈴響起。
─在這裡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四個月後
「玖我同學決定了？風華大學的學生會長之前才來找我討論準備讓妳先進入學生會實習呢，他個人可是看好妳的實力喔。」二三理事長優雅地將眼前的看起來相當高貴的骨瓷杯端起，啜飲一口。
「況且做為這所學園管理人，如果失去玖我同學這樣的人才可是種損失，玖我同學再考慮下，如何？當然額外的報酬也會比現在高，如果有其他附帶條件、在我能力所及範圍內也不是不可以答應。」
「不、多謝理事長，但是我拒絕。失禮了。」被稱做玖我的少女面無表情的臉看不出絲毫有任何的可惜放棄的表情，菱似的嘴輕輕吐出堅定的拒絕好迅速的起身走到門口。
「啊啦，那麼董事會那邊也會尊重玖我同學的決定。」二三理事長遺憾的放下茶杯起身，看著那打直著腰桿悍然無畏的背影。她和那位會長的事情，身為理事長多少也是知道，畢竟當初”那個人”也是有威脅(如果還想要藤乃企業的繼續贊助的話)要好好的照顧那位少女。因此當那位有著熱心腸的鴇羽前會長來請求給予再度入學的時候，她立刻命令教務主任辦好此事。
走出那堪稱重建過後更加恢弘富麗的理事長住所，真的有喘口氣的感覺，當上風華高等部的會長，只是不希望有人坐在靜留的位置上，如此而已，不過怎麼感覺玖我夏樹就像只忠心的看門犬呢………不容許有人將曾經屬於靜留的東西奪走，或著自己也已經、不在乎了。
屬於的羈絆、屬於的記憶、屬於的過去、已經快要結束。
─那些回憶，她該是放手了。
─迎接著、未來。
只是為什麼、這麼強烈的失落感從何而來？
***
三月份
到處一片離情依依，風華學園充滿了送舊的氣息，隨處可見的告別、相約著還要一起出去遊玩、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之類的話，甚至還有人擁抱著哭泣。而剛剛還在臺上作為畢業生代表致詞─玖我夏樹，正站在與靜留初遇的那片花圃之前，低喃自語。沉穩低啞的聲線如此平淡述說著，眼神卻空洞單調的望著天空，明明該是溫暖的陽光，卻將那人的影子拉的又長又孤寂，若是有人在此，必定也會為這人心痛起來。
「靜留，我畢業了呢，妳可會為我高興？我啊、像妳一樣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以學生會長的身分在那個無聊的臺上致詞，我也以第一名的成績上了風華大學。」
─吶、靜留，忘了妳、好嗎？
記憶似乎已經是遙遠的事情了，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她許下的承諾，終究也如同媽媽那樣的失約了，只是她慶幸她並非如同媽媽那樣離開人世，而是離開了不幸的她、並且有個人守護著、呵護著她。
抬手撫摸著那些小小的會變色的紫陽花，「顏色總是變來變去………嗎？」
涼風颯颯地撫過花叢、連帶的也揚起那湛藍的與天空同色調的髮絲，任由風亂了髮，把思緒拉的又長又遠，那剛入風華初等部的自己、一個人生活這世界、出入月杜町、酒吧的打探消息、有著軟儂京都腔的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入她的生活，然後有個人等待的重量、這世界也變的有意義起來，HIME的可笑祭典、意外的朋友，平凡卻溫暖的生活、擁有、意外、重傷、然後追尋與失去。
兩年前的此時，她正困窘的一張臉哀求著迫水，因為她的出席率不足、成績也岌岌可危，對於如此的窘境，然後那人又張揚著一張可惡的狐狸臉出現，然後便是她與她的同居生活開始、亦是結束。
─吶、靜留……
PM：8點 玖我夏樹的屋子
威士卡、XO、龍舌蘭、琴酒、VOKA、清酒、各種的說的出來的、說不出來的，陌生的、熟悉的酒通通來到亂七八糟的倒在桌上，偌大的房子裡碧、陽子分別倒在在沙發和地板上，混酒、純酒夾雜著冰塊灑了一地，桌上的杯子沒有一杯是白開水或者是混充的果汁，通通都是高酒精濃度的酒。濃濃的酒精味充斥著整間屋子，而屋子裡唯一還清醒的人正坐在廚房的餐桌上啜飲著琥珀色的威士忌，而剩下那個半醉半清醒的人，倚靠著夏樹的肩膀，不時呻吟著頭痛。
─為什麼依然喝不醉？
翠色的眼睛環視過一片狼籍的屋內，再次拿起酒瓶往口中豪不猶豫的狠狠灌一大口。感受著香醇的烈酒火辣辣的一路灼燒著食道直達胃部，然後隱隱莫名的疼痛再次似有若無的發作著。
「好痛………」一聲低喃喚回注意力，屬於另一人的體溫正緩緩從肩膀處滑落，有著微微小肌肉的健美手臂，抬手抱住正式醉暈兩眼呈現漩渦狀的好友－鴇羽舞衣。
莫名的嘆口氣，彷彿為失去同類而感到可惜，抓過舞衣的雙手跨過肩膀，雙臂穿過舞衣的大腿，使勁將之背在肩膀上，邁步往一樓暫時清出來的客房或者該說像儲藏室的客房。跨過地上的屍體，直接走到已經躺了奈緒和命的床上，然後把舞衣加入她們的行列，將舞衣放下的同時，命也隨之黏上那豐滿無比的胸口磨蹭著。
─簡直像沒斷奶的小鬼…
放好舞衣、替三人一人拉好一條被子，走回客廳把碧和陽子一起放在那張新買的沙發床上，隨手抓過一瓶已經喝一半的VOKA走回二樓，越過第一個房間的時候，腳步沒有遲疑的打開那扇門，打開窗讓空氣流通。
修長的身子穿過落地窗，走至房間相連接的陽台，什麼也不做就這樣站著看遠方的風華，風華之地就像穿上黑色外套般的神祕、向世人展示著它傲人的姿態。手掌一轉、將手中的透明玻璃瓶靈巧的在指尖搖晃著。闐黑的夜，些許星辰點綴，與之遙望的碧眸回應的僅剩黯淡。
「靜…留…。」低啞的呼喚，有些生澀、有些眷戀、有些瘖啞，那是許久未曾呼喊的名字，訴諸言語的思念，再也不可能被聽見。低喊過後、僅剩的言語安靜的在胸口間無聲地沉默，早就什麼都不能挽回了，那些思念、眷戀、依賴什麼的，有些事、一個人安靜的聆聽便好。
然後，一口、一口、接著一口，透明澄澈的液體迅速消失在那張不斷豪邁狂飲的嘴裡。想起樓下那放縱過後的一群人，狼狽醉倒的模樣，而在這裡的我卻還是那樣的清醒、並且狂飲著。
羨慕吶。
醉了、能不能見到她？
一封來自異國的申請書伴隨著一本雜誌封面靜靜的躺在臥室的小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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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簡略透一下
十五章─
舞衣揚起手臂抱住那個比自己略高的孩子，對舞衣來說夏樹是個倔強固執的孩子，大多時候舞衣還是當夏樹是個孩子，當她雙眼露出安靜孤寂的時候，當她老是將酒當成飲料喝的時候，當她總是徹夜未眠的時候、舞衣總會有些怨著那個有著豔紅雙眸的風華會長、為什麼不接電話？也許接了、事情都會不一樣，至少結果並不會讓人那樣的鬱悶。
十六章─
看著雅安安靜的一叉子一捲的吃著麵，想起自己一個人習慣了，突然多個尾巴掛在身邊，總感覺有些不適應，從回到風華的那一刻起，明白未來的自己永遠都是孤單的，不是因為沒有人陪，而是害怕著那份抓不住的感覺，所以不願讓人走近身邊、寧願遠離風華、遠離日本，來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國家，讓自己不依賴，偶爾從網路視訊看著好友、一起聊聊足矣。
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將剛剛從櫃檯處隨意借的體育雜誌收拾整齊放在左手邊，舉手招來服務生給雅安再點上可樂和上甜點，那雙夕金色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我，很久沒被人用著這樣乾淨的眼神看著，不適應的冷著臉甩上兩句話。
原來已經寫了有半年我還真拖，
憑感覺寫果然是種悠閒又懶散的FELL
預定2X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