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雨将至,天空乌云密布,阴霾得让人觉得压抑。
夏树伫立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面前这个属于自己的宫殿,没有星月皇宫那么辉煌,但绝对是人间富贵的顶点,因为就算是星月国,也没有风华那么有钱!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名正言顺的,可是,为何看在眼里,却是那么的陌生?没有一丝一毫的踏实感,究竟是那里空虚了?
为何?还不如手里握着那筒茶叶有充实感?
夏树低下头,沉默地看着手里的茶叶,那是今年的春茶,雨前午时摘的,绝对是上品的茶叶。
究竟何时,舞衣站在身后?夏树转过身,看着舞衣那双温暖的紫色眼瞳正看着自己手里的茶叶,迟疑了一会,便递到舞衣手里,明明是想给那个人品尝的,但是,反正也无颜相见,舞衣想要的话,也只好如此。
舞衣走的方向,是静留被囚禁的地方,夏树碧绿的眼瞳总算闪过一丝光亮。
舞衣踏着石阶,走进牢房时,远远的就看到那个人正跪坐在茶具边,垂头闭目着,茶几上有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悠闲的神情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虽说是牢房,却是家具齐全,上好的厢房,毕竟是一国之君,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舞衣站在她面前时,对方缓缓地睁开了那双赤色的眼瞳,依然如暗夜般的冰冷,这让舞衣不由怀念起,在艳姬楼,或在孔雀南飞桥时,对方那时,那一双晶莹明亮,柔似春水般的红瞳。
舞衣放下手里的凤凰剑,在对方面前也规则地跪坐下,然后把手里的茶叶放在桌子,拉扯着头顶的翘发,堆满了笑容。
静留只是静静地看着舞衣,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啊例?舞衣眨着眼,看着对方,明显有些难堪和着急了。
就在舞衣想在开口请求时,静留却伸出纤纤的手,拿起了茶叶,热水和茶具都是现成的,所以,茶很快就泡好了。
静留倒了一杯给舞衣,之后也帮自己倒了一杯,舞衣伸手端起,缓缓地喝了一口,下一刻,那双紫色的眼瞳倏地亮了,开心地感叹,
静留沉默地看着她,轻轻地端起那杯茶,这应该是南方的春茶,夏树曾经跟她说过,如果在雨前摘取的话,味道非比寻常。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喝了一口,果然是清香异常,喝完后,舌间还残存香气。
看到静留喝下茶后,舞衣像完成任务似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绝对是很有趣的场面,生死敌对的宿敌,此刻却能平静的坐在一起品茶着。
看到完成了任务,又能喝上这么美味的茶,舞衣心情非常愉快,从怀里掏出一条浅色的手帕,自然地抹着嘴巴,完全没有了在艳姬楼那股妖娆。
静留看着她,终于缓缓的开口。
的确,身为一个名门贵族的大小姐,每天却在**里,涂着厚厚的胭脂,穿着斑瀾艳衣,手里摇着绣花手帕,夸张的笑容,满脸妩媚,用着嗲得让人骨头软掉的声音,妖娆的招呼着客人,还时不时被人把着肩膀,搂一下腰的揩油,如果换了自己,未必做得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舞衣怔了一下,但从对方那像极夏树狂笑的眼神,很快就联想到了答案,脸色不由一僵,难堪的地笑了笑。
舞衣的语气里,非常的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比起军师,也许舞衣正适合经商,静留打量着舞衣,随意的问。
舞衣刚回答完,就发现静留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就在她诧异的时候,静留微眯着眼瞳,注视着她问,
舞衣刚说完,突觉空气似乎变冷了,她搓了搓手臂,有些不解看向窗外,难道起风了吗?
茶过三道时,舞衣站了起来,转身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似的,她转过身看着静留扬起亲切友好的笑容。
如果不是这样的宿命,你和夏树也可以永远的相爱相伴着。这句话在舞衣的心里,没有说出口。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就算有,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因为夏树,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远去的舞衣没有看见,那只精致的茶杯在静留纤纤的玉手里,瞬间粉碎!
舞衣走上高高的玉阶时,夏树依然站在那里,伫立的身影孤孤单单的,看到她时,夏树那双碧绿的眼瞳充满了迫切,想问却不敢问。
那双眼瞳因为得到满意的答案,高兴得光芒闪耀,舞衣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身边经过。
走下石阶时,舞衣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
夏树忙跑了过来,伸手扶起她,舞衣脸色很难看的站了起来,伸手捂着胸口,就在刚才,莫名的,胸口狠狠地抽搐,痛得她浑身一抖,一脚踩不稳,才摔倒在地。
夏树担心地看着舞衣难看的脸色,怀疑她是不是劳累过度。
心,又在莫名的惴惴不安,越来越强烈的,舞衣把着胸口,也越发的不安起来。
命跑到很快,一瞬间便冲到舞衣的面前,拉着她喘气地指着城外,慌张地说着。
日邦国?夏树脸色变了,下一刻,舞衣便化成一道桔色的影子,一下子便消失了,夏树和命忙追了上去。
城门上,奈绪的脸色很难看。
城门下,黎人的笑容很得意。
高高的台架上,绑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子,黄色的头发,清瘦的脸孔,一身的伤痕,凌乱的长发下,那双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风华高大的城门。
为什么?要绑自己在这里?
还有,为什么风华城墙上,挂的竟然是风华的蓝白国旗?风华不是在很多年前,就被星月国攻下了吗?
就在星月国攻下风华的那年,他的未婚妻也失踪了,舞衣,舞衣,他无意识的,喃喃的呢喃着,这两个字,成了他支撑活到现在的依据。
瞬那间,他好像恍惚的听到,那记忆中,清脆好听的嗓音在回应着他,他不由惊慌的抬起头,四处张望着,舞衣,是你吗?
不是梦,他真的看到了她,她就在风华的城墙上,那桔色的长发,还是那么亮丽,那张清秀的脸,似乎成熟了,他激动得大喊起来。
舞衣在城墙上急得团团转,被绑在架上的楯君,一看到自己寻找多年的未婚妻,激动得瞪大了眼睛,开始大力地挣扎着,他原本以为,这一生这一世,再也无法相见。
看到舞衣急得就要翻着城墙跳下去,奈绪和千绘忙伸手架住她,夏树赶来的时候,往城下一看,再看着舞衣的反应,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被奈绪和千绘死死摁住的舞衣,双腿一软,摊在地上,悲伤地抽泣起来,她原本以为,击退了星月国的军队后,她就可以去救他,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绝望的重逢!
尼娜站在黎人身边,看着他们的反应,微微惊讶,她一直以为,舞衣和奈绪跟静留和夏树是一样的,却原来并不是。
是很好,但是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尼娜只是横了他一眼,没敢说出口。
风尘仆仆的小遥,一边狂喝着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她日夜不停,跑倒了几匹马,终于从武田的军营里,把人质给抓来。
认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坚强的舞衣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夏树震惊之余,急中生智,想起什么似,忙上前把着她的肩膀,大声的提醒她。
在绝望中的舞衣,闻言马上清醒了,抬起头时,紫色的眼瞳因为看到了生机而变得充满希望。
奈绪双手抱胸,狠狠的盯着敌人,果然够狡猾,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找到舞衣的致命弱点。
午时三刻,双方约定在城外十里交换人质。
当命和奈绪挟持着静留,跟着舞衣走出城门时,夏树就站在大门处,静静的看着她们,静留从她身边经过,那双赤色的眼瞳,始终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
终于有一天,从情人变成了陌路!
那双碧瞳远远地跟随着那道身影,直至消失后,才无言的闭上眼睛,风从耳边吹过,冰凉如水。
小遥让人从架上放下楯君,瞪着他冷哼着。
但是,她的话,却让黎人目露杀机,当小遥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时,尼娜挟持着楯君跟在后面,黎人走了上前,上下打量着楯君,然后伸手看似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寒光半现时,尼娜的脸色变了,那双赤瞳也瞪大了,黎人在拍了楯君的肩膀时,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入了楯君的胸腹。
楯君震惊的看着鲜血慢慢的渗出,脸色惨白,那个地方,捅了进去,不会马上就死,但是,也绝对活不过半个时辰!
可等你见到她时,也是你归天的时候!尼娜皱着眉,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着,却没有说出声。
黎人扬起迷人的邪笑,伸手把楯君的长衣整了整,刚好掩住了刀柄,也掩住了血迹。
这就是男人,只有男人见男人,往往才见得最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