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夜桎页 于 2009-11-16 23:32 编辑

半夜时候，苏礼又醒了。

屋子里还点着灯，轮值的小丫鬟披着长袄头点着点着打瞌睡。脚边倚着羽儿。

苏礼屏住气息坐起身看着脚边的人儿。

按说，羽儿是大丫鬟，不需要守夜。这名女子却贴身到时时刻刻都不离身的程度。这种贴身，像极某种监视。这监视来自何方，她暂时还不知道，但她知道不是风雨楼，自然也不是倾城公子的人。

甩甩头，伸手到怀里掏出那九华聚魂丹含进嘴里。古代这点不好，保温器具很不完善，想喝水都是冰冷的，苏礼不愿叫醒他人好眠。正好这丸药芬芳生津，正好止渴。

可这轻轻动作仍惊醒了羽儿，羽儿一看苏礼坐起，无声的将屋里火笼里拨了些红炭到手炉里，等它暖了才放进苏礼手里。

“明日吩咐厨房做些山药糕吧。山药可补气，姑娘体虚不能安眠。山药或许有用。”轻声细语，生怕惊吓了沉思中的苏礼。

“不用了。明天该拔营了吧。”

“是，您和老爷是这般商量。”

苏礼掌过千人公司，数亿证券，公司里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权派。可人命无两，这一万人性命就这般系在手心，做那毫无把握的事情。又岂能如同和平时期那般傲然坚定。

苏礼轻轻叹口气，后仰靠在锦团上，嘴里呼出芬芳的花香中奇异的青草味，异常醒神。苏礼任羽儿替她揉着颈后两旁。手指很温暖力道轻柔，和自己此时玉质般冰凉的手指完全不同。她尝试着让自己不去想这想那，可思绪就如同洒满线团的房间，她困在房间里，随手捡起一个线团都是缠满线索的谜团。她有信心可以解开，却无时间去解。

八千轻甲步兵，日行百里，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到哪里最有用？

三千重甲步兵，负重四十斤铠甲，日行六十里，又该去哪里？

千里奔袭乃是骑兵所长，若这扬州步兵千里迢迢赶到汴梁，疲劳之师又如何打得过专克步兵且早已以逸待劳的金军骑兵。

也许计谋能让一支军队增加有利条件，增加战斗力，但什么能让一支军队取得胜利呢？

“你说怎么才能让人以一敌百呢？”

羽儿并没有答话。只安静的替苏礼顺着因冷而僵硬的颈后。苏礼也不介意，喃喃着“信念，勇气，耻辱和恐惧。我曾读过那样多人赞颂这些感情，心里却明白知耻后勇是寻找借口，信念光荣更是空口炫耀。唯有真正的实力无法打破。”

“既不能一敌百，擒贼不如先擒王。”羽儿突然说着，“羽儿不是沙场丈夫，战场上那些规矩，羽儿不知道。不知蛊毒可否能用？”

“且先说来。”

“滇南天池，乃是瘴气环护的天南圣地。滇南世教荻花宫擅长毒蛊为名。姑娘不妨前去荻花宫求助。”

“我问你，滇南明家是什么身份？”

“滇南明家与荻花宫分礼滇南之地。荻花内教甚秘，明家与中原武林来往甚久，是以江湖人只称滇南明家，而不晓荻花宫。”

“是么。。。”苏礼闭上眼。玉般的嗓音冷冷滑过羽儿耳边。

“你既然是荻花出身，毒粉只在密闭空间管用的道理反而忘了么。沙场决战，地势必定平坦广阔，岂有战场用毒的道理。”

“姑娘。。” 被戳穿身份的羽儿面目并无愧意，只慢慢跪直了身子轻轻叫着她。

“只是这蛊，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么？万人军中，又有谁能放得下去。”苏礼也不理会，仍旧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着。

“能的，凌风公子必能做到。”羽儿见苏礼如此，也接下话来。

“哦？”苏礼睁开眼问着。话音里悄悄埋了一丝欢喜。

“但目前中原之地绝无蛊师。纵使凌风公子得在洛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礼正打算再问下去，耳骨又开始裂痛。她熟门熟路的捂住耳朵防止血沾在衣服上，一边示意羽儿去拿湿巾清理。羽儿长身跪立。“姑娘受苦了，请尽量忍耐。时日不远了。”

苏礼听不懂她说的。笑骂她“你要再不去，我就真的时日不远了。”羽儿这才如梦初醒般飞快跑去四下吩咐端了热水来帮苏礼清理伤口。

苏礼原在现代就没好好照管身体，近日频频流血更是加重了她的体弱，这大晚上一通折腾，苏礼只能瘫软在榻上任羽儿清洗掉手上的血迹。指根温热的刺激，微微的痒挠着掌心让她有些发困。

“姑娘，请忍耐。就要成了。。请忍耐。。”模模糊糊间，苏礼努力听着那声音。那似是羽儿的，又不似。

晨起时，她便忘记了。

“柳将军，元爷，这一杯酒就请诸位先行了。不出十日苏礼必到。”苏礼自知身份不合适，便一杯水酒敬了元鹏和亲众便退下了将台。待元鹏祭过天地后，跨上战马，长啸一声“拔营！”，远及里外，有如面前。

这雄宏声色真正拉开了战争的帷幕，苏礼也知道了自己的宿命里开始背负起无量人命。听着这声音，只是默默一皱眉。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