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暗白 于 2010-11-9 16:24 编辑

柔情绕指

（十七）

心里憋着股别扭劲，一直匆匆奔出四番才停下步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送书签给她的时候自己会紧张不安起来。

在西边森林里看到四月才开的卯之花时，就想着要送给她。

唔……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送给她礼物吧，而且也算做是那时给她添麻烦的赔礼，虽说这礼物不昂贵也没有多华美，但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甩甩脑袋。送给她就心安了，这么着急来队里报到，其实也是想早些把礼物送给她。

也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从睡起来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喝，实在是饿，计划着要去找清音一起吃饭的。

十三番队。

“抱歉，清音今早随副队长去东山上了，晚上才回来。”

一名值勤的十三番队员这么说。

只好悻悻转身，一个人磨蹭着回了宿舍。

站在门口，看到隔壁宿舍的窗开着，一定是她回来了。

风微微软软吹过，我呆呆看着她轻合的门。

她说她喜欢，是真的喜欢我送的书签吗？

一回神，又想起自己方才不久前才从她面前仓皇逃开，不由涌起那股别扭的莫名情绪。

连忙开门躲进屋里。

泄了劲靠在门上，看到安静摆在客厅桌上的便当后，越发觉得肚子空荡荡的饿。

大概是清音昨晚留给我的，什么时候学会做便当了，看来我以后不用担心她嫁不出去了。

三步并两步冲到桌前。

揭开餐盒，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是紫菜包饭吧？为什么上面还淋着奶油？

迟疑着拿起包饭张开嘴。

奶油滑腻的香味掺杂着紫菜浓厚的咸味，一股奇异的复杂味道直冲头顶……

总算是清音第一次做便当，还是都吃了比较好，虽然味道……很有个性……

腹中强烈的饥饿感与对于妹妹心意的感动，促使我皱着眉一口气把便当吃的干干净净。

放下便当盒。

唔……难道是一下吃的太快了，怎么胃开始一阵阵的疼？

不对，这绞痛的感觉似乎在一点一点绞去我的力气，一时间竟连冷汗也顺着鬓角滴下。这……这应该是食物中毒的表象吧？

坏、坏了，连忙抓起便当盒，翻看盒底，几个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

温柔娴淑的乱菊~\(≧▽≦)/~

……便当盒自我手中坠落。

转身，步履已蹒跚，艰难蹭到门边，腹中痛感已麻痹，那股怪异的味感已经窜到脑袋里开始膨胀，使了残余的力气拉开门，再坚持一下，眼前已有白光一闪一闪，摸索着拖移三两步靠在了隔壁门上……

“队长……救……救命……”

这句话之后，我模糊感觉到眼前白光换了黑影一片一片的掩着，感官完全迟钝了。

我就在宿舍里，开着窗，不多时就听见一阵轻而缓慢的脚步声，然后安静了片刻，隔壁轻响起开门声，一瞬间后再度安静来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知吃了午饭没有，想着无奈的端起茶轻抿，大概还在害羞，不想现在看到我吧。

一杯茶将尽，听着隔壁的门开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移到我门前。

还未来得及起身，就听到门外她的微弱声音。救命。

慌忙冲去开了门，便看到她顺着门开缓缓倒下。

跪身扶她靠近我怀里，眼见她面色苍白，额上冷汗一滴滴渗出，目光恍惚涣散，于是紧紧的心疼塞进我的身体，连忙抚上她脉迹，一片冰凉，脉象虚弱，气理混乱，感官协调迟缓，乱因生于肠胃。

食物中毒。

小心扶着她起身，她的重量倚在我身上，步履虚浮，扶在她微凉腰间的手不禁更用力，小心将神智迟缓了的她安置在床上，转身就奔至药柜前，一把拉开柜门，寻出三味药。

先仔细用温水让她服了解毒药剂，轻轻拭去她鬓间冷汗，将舒神散细细抹上她额角穴位，一再放轻指尖力度缓缓按摩，视线落在她面容不敢移开，渐渐冰凉温度退了去，又起身调了清毒暖胃的药茶端到床前，一点一点喂她喝下，才见她两道皱紧的眉舒展开。

坐在床边，仍是轻轻抚着她额角穴位缓缓按摩。

大概是吃了昨晚留下的便当，略一回想，应是那唤作乱菊的人留下的。

“队长……”她弱弱出声。

“好些么？”我看她还余少许苍白的面容，心疼着柔声问。

“嗯”她应声，皱起眉“又给您添麻烦了”说完，面颊淡出星点微红。

“呵呵”那么难受，才缓过神，就又开始害羞，我要拿你怎么办呢？这么纯良的性格，不懂得如何掩饰情感。想着，看她缓慢闪躲着的眼神，忍不住一笑。

“……”她不出声了，微微嘟起面颊，也不看我，索性一般闭上了眼睛。

眼见她十足孩子气，嘟着脸颊，抿着唇，眉轻轻皱着，又委屈又不满的样子。为她按摩的手未停，忍了再忍，才忍下欲笑心思，又起了满满的心疼。

肚子一定很饿了，经这一番折腾，早没有力气了吧。

“勇音，先休息，稍后起来吃饭”说着，收回手起身。

她还是闭着眼不出声，我只好无奈笑着出了卧房。

队长居舍自是胜比队员宿舍，各处设施，房间结构均是按照队长个人布置建造。当初分配她的宿舍，挑了我隔壁的房间，也是因为如此便方便照顾她。

手上动作快了些，案上熟菜被切作精巧的花样，我也终是忍不住展开笑意，因为想起那孩子方才别扭不满的羞涩模样。

我实在是不知道人的运气可以背到如此地步。

早间送礼物时就紧张的不得了，结果越是不敢正视她的时候，越出了让我尴尬万分的窘状。

乱菊的饭果真是要人的命，折磨的我只想得到找队长寻求解救。

真丢人，我居然说救命，亏我还是学医的人，最可怕的是，居然还是向队长说了救命。

“唉……”我简直想用被子把自己勒死。

我只是感官迟钝，不是失去神智，所以她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模糊记得。

她的手轻轻揉着我的额中，喂我吃药时动作轻柔细致。

脸上忍不住一阵微微热意。

熟悉的，她的淡淡幽香，萦萦绕绕。她的床很软，陷入她的气息般，忍不住想到她也是睡在这床上，而我现在枕着她枕过的地方。

她呢？现在在做什么？

起身，在绵软温暖的床上犹豫不舍了片刻，还是下来。

轻轻拉开卧室门，探探脑袋看见她正在厨格间忙着什么。小心挪过去，坐在餐桌边，静静看她背影。

一阵清淡的蔬菜香味飘进鼻子，我侧侧脑袋，才看清她在调汤羹，动作仔细认真，餐台上已制好了一盘寿司，旁边小碟里的菜肴酿着勾人食欲的漂亮颜色。

转而盯着她，身姿娴熟，轻软的黑发整齐盘起，白和服上数朵樱花印出浅浅粉色。

她在厨间忙碌，我在餐桌边等候。

这样的画面自然而然，没有丝毫不称，我一时间恍惚着，以为从过去到将来都是如此温暖安心的幸福。

端着餐盘转身，看见那孩子神色迷蒙的盯着我。

摆上碗碟，坐在她对面，看她安静的目光还是雾蒙蒙盯着我，显然出神的厉害。

含笑，带着羞怯“勇音一直盯着人家看，是在动什么坏心思？”

然后，眼见她迷糊的表情瞬间化作惊讶无措，别过红透的脸，心虚的样子似是真的在想什么坏注意一样。

“勇音再不吃，饭会凉的”收回戏弄心思，唤她动筷。

“唔”她移回目光，脸颊红晕未散，看看桌上餐食，又小心看看我，弱弱出声“谢谢队长。”

看她动了筷子，我才拿起筷子，实际上，迫不及待想要吃桌上的每一样食物。

寿司制的很漂亮。米粒饱满的乳白色，虾子的鲜嫩橙色，黄瓜浅浅的绿色，甜椒一小粒一小粒藏在饭粒中，新鲜海苔皮的墨黑色，赏心悦目诱着我的食欲。入口，淡淡的甜匀着虾肉鲜香，绵和清淡的味道缓缓散在口中。

小盘里是同少许芝麻、香菜拌好的胡萝卜丝，丝细均匀，口感清爽香脆。，得见下厨的人有多巧一双灵手。

汤羹乳白，调了切作细末的山野药菜，悠悠绵香飘散在鼻息间，暖暖的进了口，形容不出的淡淡香味，从嘴巴一直暖到胃。

我虽是会做饭，可如此熟稔精心的手艺让我渴望而不可及。

小时候教训清音时不时去别家蹭饭的毛病，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因为我不管做什么饭都是一个味道，实在我是厨艺不精的错。

进了延灵庭，吃的多是食堂饭菜，能果腹而不可得之美味。

若是让四番食堂掌勺的大师傅知道了，恐怕以后给队长做饭都要战战兢兢了。

有绝世秀美花容，凌驾众人的智慧，明明已经这么优秀，现在却又让我领教了她绝妙的厨艺，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她无论巨细都可完美无缺，再看我……相貌平平，常被七绪说是木头脑袋，论能力也还是在学习中，饭做的永远都是一个味道……

兀自相比得到的挫败感，不消片刻就被当前美食拍飞老远。

温柔娴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若是能得到她，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心里赞赏感叹完，又涌起一股涩涩的酸。

嘴里嚼着寿司，摇摇头，甩掉一直不断交替的感叹。

真是，我都在瞎想些什么。

下一秒，完全陷进饭菜香。

看她一脸满足的吃着我亲手做的饭，自己也觉满足。

只是而后时间里，她丰富的表情让我不能专心吃饭。

最初，眼里有惊讶，拿着筷的手轻轻一顿。继而，脸上是大大的笑意，越加高兴的神色，移筷的动作带着小小的雀跃欢心。而后，盯着自己的碗，目光似有失落的低迷，微微皱起眉，汤匙停在了碗边。最后，摇摇脑袋，银发随着轻晃起来，似乎想要摆脱什么缠人的念头，复而安静的一口一口喝着汤。

看她静了心神用餐，想到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事。

“勇音，昨晚你的两位朋友留了礼物给你”放下手中汤匙，看她咽下最后的寿司，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是伊势七绪和松本乱菊”

“……”在听到某个名字后的眨眼间，一张心满意足的小脸变得僵硬苍白。

轻轻笑着，探手过去，摸摸她冰凉的脸“不可以吃不干净的东西呢。”

“对、对不起”支吾着，无奈、尴尬的表情混在那张微红的脸上。

我收回手，起身收拾起碗筷，笑还留着“勇音，晚上七点，在十番的会堂有西行庆功宴会，要不要去？”

“庆功、宴会？”她顿一顿，抬头看我。

我转身，端着餐盘走进厨格间。

“那个，要去的吧，毕竟大家都要去”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

“晚上一起去吧”我轻轻笑，开了水冲洗碗盘。

“嗯……”听她的声音，似乎还在想些别的事。

摆好洗净的餐具，又将手冲洗一遍，回身，看到她还在餐桌边安静坐着，安静乖顺，只是目光漂浮着，不知又在想什么。

转身煮水，一直用的茶具就整齐置在红木餐台上，一杯茶之后的午睡会放松舒适很多，现在的她需要好好的休息，晚上才好出席应对庆功宴的大小事宜。

静静过半晌，院里的蝉鸣了两声又消了声。

侧过脸望那孩子，已是小脑袋枕着双臂趴在了桌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望着我，目光迷蒙慵懒。

她简单的，容易满足的样子，让我漾起柔柔笑意。

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初经磨砺的大孩子。

诚实的脸藏不住心思，总是小心翼翼偷偷看我，只是简单的戏弄就会脸红，因为一点点小小的好事就会开心，比如可口的饭菜，比如得到一句简单的夸奖。

水煮沸，滚热的蒸汽冲出壶嘴。

放轻动作，熟练冲泡两杯清茶，端着茶水再转身。

已然趴静静睡去，银发滑下悄悄遮住额头，细长的发辫散落在桌上。

细步走过去，将茶杯放在桌上，袅袅清香丝丝缕缕缕散开来。

(十八)

再醒来，是被队长轻轻摇醒的，要我洗漱后吃晚餐。

“勇音不是要去庆功宴会么？”听她轻轻柔柔的声音，我眯着眼睛想了想，再转头看窗外，只看到云染上了夕阳的赤红。

再回头，她已出了卧房，只留下一句“勇音换上衣服洗漱吧。”

睡在软软的床上实在是太舒服了，几乎都要忘记西行躺在硬板床上硌骨头的疼了，恍惚着也忘记了这不是自己的床。

有点不舍的起身，看到床头小斗柜上放着叠得整齐的队服。

换了衣服，头脑才缓缓清楚。

我记得中午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啊，怎么会到了床上？队长这里又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满脸疑惑。出卧房，就看到她已经在餐桌上摆了碗筷等我，连忙冲进洗手间。

“……”洗完脸才发现，这是队长的宿舍，没有我用的毛巾，满脸挂着水珠对着镜子干着急。

“勇音”门轻轻开了，她笑着递过一条毛巾。

呆了呆，接过来擦干净脸“谢谢队长”又急忙问“队长，我的衣服……”

“下午收了勇音晾在院里的衣服”说着取过我用的毛巾，整齐搭在她的毛巾旁。

“……”看看并排搭着的两条毛巾，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说又不出。

坐到餐桌边，立刻被饭菜香味诱起食欲。

嘴里是她下厨做的饭菜，眼里是她安静用餐的温秀模样，傻傻想着，能和这么细心温柔的人相处，我上辈子或许是个大大的好人积了不少德。

被我一眨不眨的看了半晌，她才轻轻抬头“勇音，饭菜不合口么？”

“不，不是，非常好吃”急忙塞进一口饭。

“勇音喜欢我做的饭么？”她又轻轻问，软软的目光。

“嗯，喜欢”我咽下嘴里的饭，不掩饰自己十分满足的笑意，再吃一口饭。

“那以后都给勇音做饭吃好么？”她的声音里有了绵绵的笑意。

我嚼着饭下意识一个劲的点着头。

“呵呵”她笑出声，漾着柔柔的轻软。

“……”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应了怎样的问题，饭噎在嗓子眼，憋的脸都开始发烫。

“勇音，饭要凉了”她愉悦的温婉语调很轻。

低着脑袋，不敢看她，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饭，脑袋里迷迷糊糊都是她刚才说的“以后”。

一粒饭也不剩，吃的干干净净。

“勇音”她洗好碗碟，端了一杯温水从厨格间出来“喝一些。”

我接过杯子，微冒热气的清水喝进口，感觉似乎有一丝丝的甜“队长，里面加了什么吗？”

“解毒剂，担心勇音又吃坏肚子”她接了我手中的杯子，弯弯的眼睫表明她小小的戏弄心计。

“队长……”我只能苦了一张脸细碎的喃喃。

“呵呵”她笑。

“……”心生浅浅的无奈，明明身为队长，素有温柔娴静的好口碑，怎么就喜欢戏弄别人呢……不过，她带着一点点戏谑的笑意也是好看，细眉清婉，眼里含着小小的光点，莹润的唇线也随着微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有不少队员都在向十番去的路上，都是去参加庆功宴，遇见了她都十分恭敬的行礼问好，有不少目光不舍的粘在她身上不放。

无端涌起一阵不满，可找不到源头。

我是怎么了？最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焦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