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标题

作者:暗白
更新时间:2010-04-01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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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6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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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打扰了,现在才来看望大家,抱歉”微微笑着,弯下腰深深鞠躬“真的……很抱歉……”

天虽是晴,空气还是冷的,呼出的气息凝成轻飘飘的雾,散成淡淡的愧疚。

烈士灵祠里,整整齐齐安置着成排祭奠相,定格的黑白画面上,一张张面孔或是微笑或是严肃,都是安静。

默默点燃手中黑色香束,动作轻稳安插进香炉。

“虽然从重要的大会上半途溜走很不好,但今天……真正应该领功的人是你们才对”温和笑意缓缓退却,低了面孔。

有时恍惚觉得那是一场梦。前几日还在为大家检查伤情分配药品,转首几日就在新坟前无声默悼。

更多时候清楚那是无可挽回的现实。留在肢体上丑陋的伤痕,灵堂之上位位灵牌,记忆里抹不去的刀光剑影。不止夜深人静,连明亮白日也一样,脑中不能自制回映着一个个自己不及阻止、无法阻止的惊心瞬间,太清晰。

“其实我也怕,或许我才是最害怕的士兵。”

第一次亲眼看到战场上抬下断肢露肠的伤兵,脑中瞬间黑成一片,僵着双手上手术台,再下来时全身几乎被冷汗浸透。

出征不足半月,夜里已经睡不下,想念她,想念清音,想念七绪乱菊,想念延灵庭风静云淡的时日,甚至想念自己干净温暖的单人床铺。

“最后一战,不知道自己究竟斩杀多少敌人,可我清楚自己失血过多伤及要害,以为、以为回不来了……”唇边细细的苦笑,连自己未发觉。

硝烟未落战已息,站在横尸遍呈染红的沙地上,四野望,还以为天下血腥浓重杀场无尽头,记不起为什么自己会站在那里。

人倒下,耳朵还能听见声,身体还有模糊的知觉,入耳的嘈杂话音似近似远,我清楚这样的症状代表什么,如果那一刻撑不过去,就永远醒不来。

“仅剩的意识都在拼命挣扎,那时候才真知晓何为濒死”忍不住轻轻笑出声,笑自己想那么多真贪心,笑自己也怕死。

一面哀悼迷茫在生杀战场间,一面尽力回忆自己还未完成的期愿,于是心伤身伤都拖延着愈合不得。

“撑着撑着不知多久,好不容易醒来,昏沉的目光才聚焦,第一眼看到她。”

不是清音,不是乱菊、七绪。

我能记起那时感受,想笑,也想哭,不知为什么。

“哎……抱歉啊,不、不知怎么说到这些了,大家一定很困扰吧”不自觉抬手拨弄起银发“其实、其实,我是来送重要的东西。”

右手抚上左臂,微微一用力,银色勋章落进手心里,冰冰的银质感。

“这是大家的,物归原主”温温笑着,轻轻小心将精致的勋章放进专盛香灰的旧铜炉里。

才安心了。

“我得活着,好好学习保护重要的人。”

淡淡一笑,少少有一点腼腆,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香燃了一小段,空气轻微流动带落了燃过的香灰,一眨眼坠落在泛着银光的勋章上,小小的香灰团随即散了开,碎成细细的粉粒星星点点盖在勋章正面上。


总会场里喧闹正是热烈,处处人头攒动。

半途失踪的红角悄悄默默进了会场,压低脑袋沿着墙边朝四番方向移。

一抹银发的女医生又挪又挤终于是偎进了四番地界。

“勇音!”一道欢快无比的声音与一个用力的拥抱一同扑将而至。

“唔!”脑袋猛地被按进来人胸前两团间,挤得呼吸不顺张不得嘴,只余两只手失措的乱挥一通。

“乱菊,你是来迎接勇音还是来要勇音的命?”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七绪发问道,余光扫一眼跟在身边的清音。

“哎呀哎呀!人家激动嘛!瞧你说的,你难道不为勇音高兴?”说着放开拥抱,改成一双手臂缠住女医生的白皙脖颈,牢牢实实挂在那人身上“勇音勇音,听说你领了队中奖金,请我们吃饭么!你回来给我们带礼物没?忘记带也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我跟你说哦,最近我喜欢的流行服饰都在打折甩卖哦!”

“唔……是么……”呼吸因为被友人丰满的胸部挤压,依然不顺畅,几个字说得噎噎涩涩,忍着脖颈被勒出的酸痛感,目光向前看“七绪……清音……”

清音缩着脖子低着脑袋站在七绪身后,眉头皱着,嘴巴撅着。

“乱菊,你再不下来,我会介绍八番队长和你相亲”七绪推推眼镜,说得一本正经。

下一秒就见乱菊倏地放开勇音,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站好,嘴巴一扁,目光哀怨望着七绪,小小声念“坏人!”

七绪无视那没眼力见的金发女子,漾起轻轻的笑“欢迎回来,祝贺获功升官”等这人时听四番队员说,南征队伍一归庭,队中数位老资历就联名提请四番队长提拔虎徹勇音为院中副主任,事已批许,只待虎徹领了功勋就下升任令。

“这个,唔、七绪……谢谢”不好意思的笑,顿顿,走了两步,摸摸清音短短的金发,然后抱住憋着一股委屈难过劲儿的妹妹,笑着开口“清音,我回来了。”

乱菊悠然抱臂站在旁边,看一眼七绪,又看抱着妹妹的勇音,脸上笑意有暖暖的安稳。出趟远门,不容易呢。


等了半个时辰,远远就望见,她低着脑袋悄悄回来。

站在几步远的距离,耳边旁人的话语已无心听,眼里是她温暖的模样。

清楚她心里藏着伤,可不能安慰她,像从前一次又一次给她安抚。

怕自己的心软让她过于依赖,无法自己站起来;怕自己的爱害她变软弱,无法面对从此风雨雷鸣;怕自己太爱她却不能保护她……

我只能守着她,日日夜夜小心翼翼祈祷,她能够靠自己振作。

此时似若无意望去,她正与朋友谈笑,一直带着暖暖的笑意。


清音吸着鼻子,一双红红的眼睛睁地圆圆的盯着自己的姐姐看,嘴巴努了半天,鼻音浓重模模糊糊咕囔出两个字“恭喜。”

勇音忍不住微微笑。

“勇音勇音,那个那个,你的勋章给我们瞧瞧好不好?”乱菊眨着媚眼又靠过来,拽着勇音的袖口一摇一摇。

“勋、勋章,那个……呵……”被献媚的一方下意识一缩手,脑袋里倏地蒙乱乱糊了一片。

“勇音,你的勋章呢?”七绪瞄了一眼那人臂袖,心细发现原本别挂在左臂那一枚亮的晃眼的银色勋章不见了,不紧不慢随口一问。

“勋章么……嗯……”唯唯诺诺笑,几个字翻来倒去的支吾,既不懂顾左右而言他引开话题,也不知怎么扯出一句合情合理的谎话搪塞过去。

“姐姐?”清音瞧瞧姐姐的脸,又瞧瞧那左臂衣袖上的确是空无一物,疑惑着也开了口“那枚银晃晃的勋章呢?”

“呃……”笑意又涩几分,目光左右飘忽着,下意识抬了手拨弄长长的银色发丝,开始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毕竟,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擅长说谎和隐瞒。

乱菊又往那人跟前探探身子“唔……”不觉兴奋起来,有猫腻,下一秒一双桃花眼眯起来,嘴角两边扬起弯出一脸精狡的笑“勇音……”才道一个名就听身后飘来绵软的音色。

“勇音”这一道声轻轻柔柔,来人含一抹笑,似有柔情一丝。

“队长”被念了名的人急忙应出一声,上一时满面的挣扎为难这一时任谁都看的出是明显松了一口长长的气。那天生诚实是藏不住也装不来的。

“卯之花队长好”七绪弯腰行礼,两手不忘跟着按弯两边清音、乱菊那僵直的腰,心想,都说一物降一物,卯之花队长只一人却已不知降了多少物去,十三番浮竹队长,没头脑的乱菊,喳喳呼呼的清音,四番一干队员,还有那许多不知名的男男女女花花草草……该说不能轻信俗话,还是说卯之花队长真乃神女天仙?

清音霎时白下一张脸,身子完全不听使唤,满脑子都是自己曾当着这位女队长一拳击倒姐姐勇音的“英勇”画面,于是连心跳都开始颤颤巍巍小心翼翼。

乱菊一张美面也青着,觉着似乎有股森森的风吹过后颈,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心下不停自问方才自己意欲对勇音逼问的不轨行径是不是被卯之花队长瞧见了,许是做贼心虚,越想越怕,沉寂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恭喜你啊!勇音”说话的随在四番队长身侧的十三番队长浮竹,笑容明媚,听得出是由心的恭喜。

勇音移移目光,才看清眼前还站着一人,目光瞬而一紧神色严正,微微弯身行礼,不卑不亢道“谢谢浮竹队长。”

一旁的七绪无心管一小步一小步躲到自己身后的乱菊、清音两个人,倒是未放过勇音那一丝细微有变的神情。

“呦!卯之花队长好啊!”一人正慢吞吞往来走,嘻嘻哈哈打着招呼“哦哦!这不是虎徹将士嘛!也是位美、咳咳!也是一表人才,呵呵。”

勇音一眼看清来人正是八番队长京乐春水,端端稳稳一行礼“您好。”

七绪却忍不住拧起了两道细眉,压不下目光中明晃晃的厌恶,有意别过脸。乱菊又往七绪背后缩缩身子,识时务的保持安静,只余溜溜的目光四下观察。清音此时反映不及,一脸呆愣游移在状态之外。

难得见三位队长级人物齐聚一处,再加一位风头正劲的红角,如此噱头十足的风景,引周遭一众人等时不时目光飘落过来,于是又一场细细罗罗纷纷扬扬的议论之潮兴致十足的展开了。


不远处的九番地界,副队长白没再耍脾气,正津津有味嚼着牡丹饼,于是队长拳西得以消了火气,一番队众也终于是安下了心该说的说该笑的笑。平日里性子安静的东仙要今日似乎对那四番一等功将士虎徹勇音涌起了小小的兴趣,时不时寻问几句关于虎徹的事。


吵吵嚷嚷笑笑闹闹喧嚣此起彼伏直到正午大会落幕。


随她一同回队舍,原本有话要与她说的,现在却莫名提不起兴趣。

“卯之花队长午间应该没事吧?不如今日午饭我请客?”这位十三番的浮竹队长从会中到现在一直跟着她。

我走在一侧安静听着,觉得似乎他句句话里都有讨好的意思在。

“不劳烦浮竹队长”她侧面柔声婉拒。

“勇音受封一等功是大事,既然卯之花队长午间不方便,那晚饭我请客为勇音庆祝,卯之花队长一同来,也请清音和勇音的朋友来,如何?”浮竹队长思忱片刻又笑道。

“……”转转目光看路边。明明不相熟,还一口一口的直称别人名讳,这应该是没礼貌的表现吧?四番小队员,十三番队长,十万八千里的相隔,哪里来的关系可以请客吃饭……抿抿唇,忍着忍着不说话。

“如此好意相请,莫非浮竹队长想勇音效力十三番?”她轻轻一句戏语。

“啊、不!我不是这意思!您误会了,千万别多心,呵、呵呵……”一番惶然的解释之后是故作镇定的笑声。

动动余光,得见浮竹队长一脸憋屈的尴尬,敛回视线,有一丝开心莫名其妙从心底涌上来。顿一顿,又偷偷看她。

细叶乌眉婉婉,密长眼睫之下,一双幽幽含笑的紫眸,那粉盈盈的唇也是轻软软的微弯。

分秒不差恰恰好的,她轻轻一侧面,与我小心翼翼的偷望目光相遇。



(四十一)

晚七时,四番食堂热闹非常喧嚣不落,连后台掌勺的大师傅们都能清楚听到隔着一道墙的堂前乱糟糟闹哄哄的喧哗吵嚷。

“吉雄师傅,真不管吗?这么闹腾下去……”小领班泽菜不自主绞着手里的餐布,满脸神色都是担忧,随在身后的几个服务生也是一脸的为难。

“今儿四番出了一等功,让她们闹去,四番食堂可是头次这么火热”厨师长吉雄咧嘴笑,垫垫手中的炒菜勺又回炉灶边“再炒个拿手的辣爆鱼花,你们赶紧再给那几桌送一箱酒”说罢热滚了锅子开始调辣汁“都使出本事来!今儿好好犒劳犒劳咱四番的勇士们!”

旁边几位正忙炒菜的大厨闻言都笑出了声,手上翻炒的劲道跟着抡开来。

“四番大喜就不说了,怎么连十番八番十三番也跟着来闹……”泽菜扫眼过去,当即忍不住嘴角狠狠一抽。


大半边食堂都被一伙人霸着,十几桌的男男女女盘盘碟碟间交杯换盏把酒言欢豪情不止万丈。

这一席上都是女宾客,餐桌上十几道菜色都已被扫荡干净,十支酒瓶子立着两个倒了三个剩下五个滚在地上。

“呜呜,勇音你怎么才回来嘛!人家在十番受了好多苦,还要被七绪唠叨被清音烦,我好辛苦啊!呜呜呜!”乱菊一手扒拉着勇音的衣领子一手抡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大红脸上挂着两行泪,醉态十足。

“姐姐混蛋啊!呜哇!”清音竖着眉毛义正言辞正欲开骂,哪知一激动酒劲上涌当下张了嘴就开吐“呕……呕!”

“七、七绪!”刚扶着乱菊坐回位子,转眼就看见自己的妹妹毫无形象可言趴在椅子上吐出一堆杂七杂八未经消化的饭菜来,顾不得抹冷汗赶紧喊捂着鼻子正要回避的友人来帮忙。

七绪嫌恶的又退了两步,一面同情被众人硬是扯来请客的勇音实在可怜,一面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眉头颤了又颤,心不甘情不愿拖着步子挪回去帮忙。

“嘭!”一声酒杯砸在桌上,千寻仰着脑袋眉眼用力挤出丝凶恶相来,那架势,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伊江呐?把我的工资还回来!小心我分、分尸你!三千子,三千子你在哪儿?三千子你帮我把伊江揪出来!还有勇音!勇音那家伙领了赏钱居然不分给我!”

“……”织雨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完全无意去管窜错了位置晃到左边撒酒疯的千寻,目光怜悯的看一眼右边,如果说千寻已经分不清东西,那这一边的三千子就是分不清南北了。

“千寻,为什么你总是给我添麻烦啊?嗝!你就不能大家闺秀啊?总给我惹祸,你不累啊?嗝!可是我累啊,嗝!”即使喝醉了也能熟练运用成语说教,三千子一手一支筷子轮番戳着眼前碗里的饭粒,似乎那碗里盛的就是让自己烦恼不已的罪魁祸首大河原千寻。

崇矢安稳坐在椅子上抿着酒,一双眼仍旧目光平和,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笑。

崇矢身边还坐着一个人,外科副主任麻吕,此刻那张清冷美的脸上竟然生出一抹柔和笑意,兴致颇好的看对面那主角手忙脚乱的好戏,看身边不发一言的崇矢。

勇音方才收拾好妹妹造出的烂摊子,转脸一口气松了半截倏地生生吸回来“千寻!快放下!”一声惊呼,下一秒闪身过去一双手稳稳拦接下千寻全力扔出的木椅,再下一秒就被生乱的千寻抱住大腿哭诉。

“勇音啊!勇音啊!拜托你,把工资还给我么!我保证以后好好听卯之花队长的话,我保证以后好好看管勇音!都是伊江教唆我啊!呜呜呜,拜托把工资还给我么!天天只有半碗糙米吃,我受不了啊!”千寻悲戚的哭喊着,鼻水眼泪全抹在勇音裤腿上。


这一桌上坐的都是男宾客,桌上菜食动了大半,倒是空酒瓶已经装了一箱有余,五位男士手不离杯酒,从开场到现在安静的似乎有些压抑。

伊江喝一口酒,闷着头看对面桌席上大河原千寻正扒着勇音的大腿撒酒疯,心不由凄凄凉凉,恐怕被扣工资的人里数我最悲惨了,整整一年俸禄都没了不说,今日突然来了一纸调任令,明日起撤下三席官衔入住四番研究室协助实验,说白了就是当小白鼠任人宰割,抓着调任令一个字一个字盯了半晌,才发现那上面关于实验结束的期限是一个字也未提,一去不返的鸿门宴啊……如果拜托虎徹去帮忙求情说不准能拣回半条命,但是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像大河原主任一样扯着虎徹的腿哭得声嘶力竭,这么一想,神情越发凄苦“哎……”今日这酒不定是我伊江村八十千和临终一饮了……

田边仍旧一副刻板严肃态,看一眼伊江,想想自己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只能闭紧了嘴拍拍伊江的肩以示微弱安慰。扣罚半年俸禄,并明日起,撤去外科主任一职,下放于流魂街第八十区作四番值勤官。流魂街第八十区又称更木区,杀人放火抢劫样样称霸的活炼狱。罢了罢了,由虎徹接下外科主任一职,我便是死在流魂街上也放心了。

鲇太郎灌下一口闷酒,嘴里苦涩涩说不出话来,本是血液科被看好的下任副主任,却因一纸调令明日就要去妇科做护士。妇科的男护士?天天日日伺候一堆弱小女子?我八丈男儿的尊严啊……耷拉着眉眼撇一眼旁边伊江、田边二人,复而努力安慰自己,比起活活去送死,男护士还是可以接受的……

仓木一杯接一杯浓酒往肚里灌,浓眉之下一双酒气染红的眼直勾勾盯着对面餐桌上的虎徹勇音不放,虎澈医生今日请我赴宴饮酒,如此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以后不能听那些个嘴长的胡说,什么我没希望了,我做白日梦了,尽是胡扯!

石川也看着对面的虎徹勇音,倒不急着喝酒,一脸的老谋深算。十番无正式队长坐镇不说,眼下的代理队长还是个撑不起门面的毛头小子,加之两征损失不少将士,此时若联名申请将虎徹医生调入十番任为席官,于情于理都可说通。以虎徹医生现下行情,过个一年半载再升副队官衔也是极有可能,如此一来,卯之花队长既为尊师,断不会拦着爱徒踏上前景无忧的高升路。想自己也是惜才之人,如此考虑既为十番收揽人才又不失讨好四番队长的心意,也真是鞠躬尽瘁煞费苦心了。


其余桌上也不乏热闹,筷子敲着杯盘伴奏五音不全一展歌喉的大有人在,思及两征心酸抱头痛哭的大有人在,抱着酒瓶步子歪扭飘忽挨个桌敬酒的大有人在,没争上勋章不甘不愿灌闷酒的大有人在,满嘴闲话借醉宣扬谣言的大有人在。

泽菜领着几位跟班端菜送酒上桌,却被喝醉的人拉拉扯扯好几回,等费一番力挣扎出来躲远了,已是发髻凌乱衣衫折皱不堪,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是遭了匪人调戏呢。

“真想把这帮子人通通扫出门……”泽菜气力不足的骂。

吉雄刚解了围裙出来就看见泽菜几人衣冠不整靠在墙上抚着心口顺气,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就听见泽菜的怨骂,哈哈笑着正要上前劝慰,一抬头就看到来了一个人。

“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说着微微一鞠躬赔礼,道歉的话说的诚心诚意“我来付账单,造成的损失我也会尽力赔偿,实在对不起。”

泽菜转身一看,惊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好死不死抱怨一句居然就让这请客的主角听了个清楚“虎、虎徹大人……”下一时,就看到吉雄飞快冲上去用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把握上虎徹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上上下下用力摇。

“做得好!年纪轻轻就为四番立下功劳,很好很好!”吉雄一派长者姿态正色道,完全忽略了对方一脸的陌生诧异。

“吉雄师傅……”泽菜感觉到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溜走了……


是夜。几点星亮亮缀在漆黑天幕之中。

迈进队舍庭院,下意识放轻脚步。

把睡昏的清音背到十三番,又一个人走回四番,晚上喝的酒经这一来回折腾在身体里完全蔓延开了,浑身烧烧的热,索性揉着酸痛的脖颈坐在宿舍门前的木地板上散散身上的燥气。

夜里空气还是凉凉的,微弱的风悬过耳边,头脑里的喧腾缓缓静下,目光不由自主一点一点移着飘着落在一扇门上。

这么晚,她一定休息了。

早上因为十三番的队长一直蜜虫似得绕着她嗡嗡不休,都没有好好和她说话。

还没有向她坦白自己擅自决意加入作战部的事。

把勋章送去烈士祠堂,这是不是我又一次的自作主张?

要是她知道我做了这么些不好的事,会不会生气?

“队长……”柔柔的低音节随着一缕淡薄的雾气消散无影。

我要对你说谢谢还是对不起?


短短一个片刻流过。

坐在地板上的人靠着支檐木桩陷入半睡半醒的迷蒙。

那一扇被盯了许久的木门轻轻开了,屋里的暗色调灯光随着映落在门外地板上,淡橘色的光带着暖意。

门那边,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移出,靠近了门外半睡半醒的人。

“勇音”幽幽软软的轻音念着,融了温柔的无奈溺宠,浸着浅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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