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啦啦啦，現在我只想跳著離開~ (樂奔)
(3)
擦著頭髮走進廚房時，靜留側頭瞥來一眼，隱約見著稀淡的煩惱浮在眉間。
「怎麼？」
夏樹湊近流理台，拿起水杯朝她挑了挑眉，靜留微微搖頭，視線又落回砧板上的小黃瓜。
「妳今天睡比較晚？」
「沒有。」
靜留仔細切著小黃瓜，眼也不抬。
「做這很麻煩？」
靜留又搖了搖頭。
「那妳怎麼……」
夏樹有些疑惑，平日晨跑回來時早飯總已備好，今天的靜留卻像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只煮好一鍋味噌，爐子邊的魚也還是冷的。靜留忽地嘆口氣，放下刀開始收拾砧板上切好的小黃瓜和紅蘿蔔。
「不做了，還得煮馬鈴薯……」
「咦？」
隱約好像看見靜留噘起嘴，夏樹更覺古怪。剛剛不是還笑得眼睛都彎了，怎麼才沖個澡出來，就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喂，妳心情不好？」
「……都是夏樹害的。」
「什麼啊？」
無端被埋怨的夏樹瞪起眼，靜留逕自收拾食材卻不多加解釋，只是端起那盤魚朝微波爐走去。
「夏樹幫忙拿個湯豆腐好嗎？在冰箱裡頭。」
夏樹張了張口忍住追問的衝動，僅僅哼出一聲便打開冰箱翻找起豆腐。──順著靜留的意追究她莫名其妙的發言絕不會有好事，夏樹再次提醒自己。
「吶，夏樹，早上我做了個夢唷。」
「然後？」
京都腔忽地轉換話題，夏樹在撲面的涼氣中暗自警覺。靜留把魚放入微波爐，談起清早那美好的夢。
晨起的海風中她醒來總是一個人，明明不久就會看見人了，睜開眼那一霎淡淡的失落仍會襲上心頭。夢裡，夏樹一如往常起身準備晨跑，半夢半醒間察覺她要離開時，她忍不住皺起眉，而夏樹發現了。不像平常那樣裝作沒看見彆扭地跑掉，夢裡的她彎下頸一次又一次輕輕地吻著，從眉心、鼻尖一路到雙唇，她再也抑止不住嘴角上揚的衝動。看見她輕輕笑起的夏樹紅了臉，帶著滿眉梢的安心拂開她的瀏海才輕手輕腳出了寢室。
醒過來的時候，輕易地就察覺還懸在唇邊的淡淡弧度。欸，這樣還忍住就太強人所難了呢……於是她對著微波爐裡的魚又走了神，忘了按下加熱的開關。
「妳、妳裝睡！」
──這狡猾的傢伙！
完全無法阻止臉頰飆紅，夏樹又窘又氣怒聲喊著，差點用力掐住手裡的豆腐盒，微波爐邊的靜留停了說話，以一種不妙的速度慢慢回過頭來。
「所以……那不是夢？」
那雙沉紅的眼稍稍瞇起，眸底閃起的已不只是似笑非笑的戲謔而近似懾人的危險，夏樹立即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呃……」
放開按在微波爐上的手，靜留朝她走來。
頂上淡白的照明斜斜舖下，夏樹眼睜睜瞧著亞麻色髮絲輕拂的那一彎嘴角漸漸熨平。她驀地察覺，與靜留相識如此多年，她仍難以抵禦那樣純粹灼然的盯視，特別是靜留正了眉眼斂了微笑之後。
『夏樹，我喜歡妳。』這一次，靜留沒有說，僅僅踩著自己淡淡的影子，挾帶濤然卻隱蔽的情感而來。
──會承受不住。
下意識就想後退，才剛抬了腳跟背卻碰上冰箱，冷空氣大片大片拍在身後。
『夏樹。』彷彿聽見靜留一個字、一個字唸著她，但眼前的她唇線動也不動。
「……那、那個，妳忘了按微波爐！」
勉勉強強、慌慌張張迸出一句，靜留移開眼一瞟，居然轉身走了回去。
咑。靜留扳下微波爐的開關，她一口氣還未鬆下，那不說話的女孩又走了回來，她臉色再次僵紅。
「…靜……」
才喚了聲便將靜留的名字與驚慌一起嚥下，夏樹只能屏住呼吸看著她一吋吋靠近，終於貼在咫尺之前，胸口碰上胸口。雖然被那對瞳眸抓住視線，她仍掃見靜留唇線輕輕開啟。……和以往一樣吧？驀然卸下心口的石，夏樹也鬆了緊繃的牙與唇。
──靜留忽然彎下身，若無其事卻一點退離意思也無地擦著下去。
「夏樹手上的是一般的豆腐，湯豆腐是這個唷。」
從冰箱上層拿出一個保鮮盒，靜留再抬起的燦爛笑顏帶著無辜的天真。
「妳這傢伙──！」
馬上就明白被玩的事實，那羞窘的女孩氣得要推開身前的她，靜留卻消去眉眼間開心的壞笑，低了嗓子喚她。
「夏樹……」
京都腔低下後近乎氣音，似有若無的每一個音節卻纏著深重的戀，夏樹很明白如此唸她念她的靜留在想些什麼。掩下兩扇濃長的睫，靜留湊得更近，胸口的怒氣在無奈間被寵溺壓過，夏樹亦閉上眼睛。
銜住那一方熟悉的唇瓣前，靜留突地摟住她往前一帶。
「一直站在這，會著涼的。」
一聲冰箱門闔上的微響傳來，一睜眼就看見笑嘻嘻的靜留，夏樹腦內立即炸開一鍋沸水。
「妳！可惡的──」
夏樹真的生氣了，但是這次靜留沒給她高聲怒喊的機會，一攬一進便封住她的滿腔不滿。不似平常悠緩的由淺至深，靜留在起點便直直探入，措手不及的她微往後仰，身前的力道竟順勢將她壓向冰箱。
「唔……靜…嗯……慢……」
扯著她的衣想喊暫停，靜留只是將她摟得更緊；夏樹相信她聽懂她在雙唇間破碎的語句，卻顯然她一點也不想休戰。
「夏樹。」
自己的名字在調息的空檔完整地傳到耳裡，她還來不及扳回一城，又被迫得靠住冰箱，疊向深色面板上自身的倒影。未知何時，手上的豆腐盒已被靜留拿走，意識到局勢已全面傾斜，夏樹猛然想起清晨那誘人卻主動的靜留。
「夏樹，喜歡……」
竟講著同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從唇角到頰邊，一路向耳後及頸子下去了！
「喂，靜…等一……」
夏樹輕輕一顫，有片溫軟的唇吮著耳垂，還有幾枚指尖從後腰蜿蜒而上，盈滿鼻間的淡香忽地好濃好濃。剛沖過澡的身子慢慢又熱了，靜留抬頭吻來時，輪到夏樹攬住她的頸，上唇碰觸到一排細細齒列後，她也吮了她。
恍惚間，伴隨靜留一次次的呼與吸，胸口觸到的那一片肌膚悄悄燙起，從肩背滑下的手順著亞麻色柔軟的髮墮向腰間，無聲無息探進靜留衣內。撫上彼此時，細微的低哼在唇齒間渡讓，夏樹收緊手而靜留揉亂她藍色的髮。
想再更靠近、更深入一點。
彷彿這麼說著似的，她們向彼此要求、給予更多，迷迷糊糊忐忑著或許她要停下但她想繼續，呼吸開始不穩時夏樹覷眼一瞧，靜留暈著臉瞇起緋豔似水的眸。
──可以嗎？
靜留的眸好深，但她讀懂了。左手滑上靜留背脊時，她稍嫌用力地捲走她的舌，靜留深吸了口氣扶住她的頰。
叮。
清脆卻突然的響聲讓兩人頓住了。
淡淡的迷惑從靜留眸底溜過，再升起一點莫名的驚疑，靜留的手滑落夏樹肩上，微微起伏的胸口貼住夏樹，一下一下。
「……靜留？」
夏樹詫異地看著她，靜留垂下眼忽地把自己推離。
「魚熱好了，我們……吃飯吧。」
竟轉過頭去看向那無關緊要的微波爐？不滿的夏樹挑起眉，伸了手捉住匆匆退開的她。
「靜留，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靜留訝然回眼時，夏樹別開滾燙的頰卻沒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