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塵少衍 于 2010-9-2 22:29 编辑

肆：日月（上）

步行沒多久，千歌音轉進一條小巷子，就見一間種滿花的店家，招牌並不顯眼，只是塊木版上寫了似是店名的『日月』二字，裡頭到底是做什麼從外表完全看不出端倪。也或許正是這樣，它顯得清靜幽雅，沒有閒人打擾，像是與世隔絕一樣。

「姬子，我們到了。」進到這裡，千歌音連心都靜了下來，說話的聲音更顯溫柔平穩。

千歌音的背，好舒服；千歌音身上的薔薇花香，意外地讓人不覺得膩，而且，好像還有安人心神的作用，好安心……我是不是，曾經被這樣的香氣環繞過呢？好熟悉的感覺，是什麼時候呢……感覺像是昨天、又像是在更遙遠的過去。

忙了一上午，又忽然身體不適，姬子體力早就透支了。此時腦袋裡迷迷糊糊地轉著那些事情，沒聽到千歌音的叫喚。

沒得到回應，千歌音稍稍轉動了一下頭，只見姬子已經呈現呆滯的狀態，就快要睡著了。

……也太放心了吧姬子，如果我真是心存不軌的人妳要怎麼辦啊。要不要叫醒她呢？

就在千歌音猶豫著的時候，店門緩緩打開了。

「我還在想妳怎麼在門前待那麼久不進來，原來是在喚醒公主──不然即使有拯救公主之大能的宮大人妳根本連門都開不了啊。」一個像是店長的人開了門後調侃似地看著千歌音。

「……。」

那人對這個反應似乎早已習慣，瀟灑地聳一聳肩讓出門「進來吧，門我會關的。」

「翼，」千歌音進門後喊了那人的名後說「謝謝。」

稱做『翼』的男子再聳一聳肩「今天真老實。」

千歌音小心翼翼地將姬子放在沙發上，審視了一下姬子的臉色。

「看樣子，應該是好多了。」不覺吁出一口氣。

「是發生什麼事了？」翼已端著一個托盤走到沙發區，將一杯看來很能消暑止渴的飲料放在已經睡著了的姬子的桌上，另兩杯則放在隔壁桌。

千歌音也跟著移動到隔壁的位子上，接著活動活動了下肩膀。

「麻煩事？這還是妳第一次帶人來呢。」

「不，不是麻煩事。只是有點匪夷所思罷了。」

「哦？」

千歌音將午後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說給了翼聽。

「會是她嗎？」翼看了姬子一眼。

「這個，你問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只有從七年前到現在的記憶，再怎麼努力地想更往前回想、追溯，都是空白一片。

千歌音皺起了眉。

「妳們倆個，貝合。」

「我知道，我第一眼看見就知道了，但那不過是個傳──」

「但妳相信那個傳說不是嗎？而且深信不疑。」翼直接打斷千歌音的話。

「……。」

「妳要否定這一切的巧合？」

「我好像從來沒這麼說過吧？」

「那不妨選擇相信。繼續相信下去。」畢竟，妳曾經否定掉那麼多人。

「……。」

千歌音沉默了一會兒。

「我和你，似乎真的很相像。」

「能被宮大人這麼說真是我的榮幸。」

「呵呵……」

「哼呵呵呵……」

兩個人相視輕聲地笑了起來。

「好了，這邊就留給妳了，我先走了，我會掛上休息的牌子，妳只要記得關門鎖門就好。」翼站起身。

「不開店沒關係？」

「開不開店無所謂。只要妳在『姬宮』這個集團還能說一天話，妳就不會讓這家店倒閉。」

「真有自信吶。」千歌音笑著說。

「彼此彼此。」翼轉過身揮了下手就走出店外。

千歌音目送翼直到門外，隨即就換位子坐到姬子旁，以極輕極輕的力道撫觸姬子鎖骨處的貝殼，雙眼緊緊地盯著姬子的臉龐，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覺得這一切會像是一場夢一樣地醒來，然後一個人面對無盡空虛的現實。

「是妳嗎，姬子？我一直在找的人……」

好像是聽到千歌音耳邊的呢喃，又或者是感受到灼人的視線，姬子眼皮動了動，像要醒過來的樣子。

千歌音見狀，隨即收回手坐好，拿起桌上的飲料輕啜一口，佯裝自然。

姬子緩緩睜開眼「嗯……？」這裡是……哪裡？今天……感覺好累喔……除了工作，還做了什麼事嗎？

「醒了嗎？姬子。」

這個好聽的聲音……是誰？真琴嗎？可是不太像，真琴才不會這麼溫柔呢！那麼，到底是誰呢？還有這個好聞的花香味……

「姬子？」千歌音看著眼前呈現睡醒低血壓狀態的姬子，不禁莞爾一笑。

千歌音站起身到店裡的櫃子拿出甜點，然後再回到坐位上。

咦……？眼前這個走來走去、長得這麼好看的人是誰？

「姬子，清醒了？」

第三次叫喚。

姬子整個人抖動了一下，然後用力轉動脖子環視四周，動作之大連千歌音都被嚇到了，她沒想到姬子會忽然有這麼大的反應。

「千、千歌音……」姬子的眼神終於聚焦到千歌音的身上。

「嗯？」

「對、對不起，我居然、居然睡著了。一定帶給妳不小的麻煩。」姬子羞得把頭低得好低好低。

「不會喔，一點都不麻煩。這種時候，也是說謝謝就好了喔。」

姬子的頭還是低低的，真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呢。

「還會不舒服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好多了。吃東西什麼的，再怎麼樣都、都太麻──」

咕嚕咕嚕──

肚子的誠實無情地出賣了它的主人。

「噗嗤！」千歌音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千、千歌音！」

「哈哈哈！」千歌音笑到眼角都有淚了。

「笑得太誇張了啦，千歌音！」

「對、對不……哈哈哈」真的連忍都忍不住。

「嗚嗚嗚！」姬子羞得要哭出來了

姬子都要哭了，再笑下去的確很失禮，千歌音強自鎮定並清了清喉嚨。

「嗯、嗯咳。這邊有些甜點，姬子可以不用客氣沒關係，飲料也是。不過很抱歉吶，因為這家店的店長脾性古怪又怕麻煩，所以沒有可以現煮的熱騰騰的食物，只能委屈姬子了。」

姬子這時才看向桌面上甜食，一看之後雙眼放光。這哪裡是『委屈』！桌上滿滿都是看起來可口美味的蛋糕、巧克力……之類的東西。如果說有甜食類的滿漢全席的話，這桌實在當之無愧。

「姬子？」她疑惑為什麼姬子遲遲不動手。

「這不是夢吧？千歌音。」姬子有些傻氣地問。

夢…嗎？我比妳更害怕這是一場夢，姬子。妳害怕的或許是這一桌可口的甜點是夢，但這些即使夢醒，現實也還是會有的。我害怕卻是如果妳只是一場夢，一場美好的夢，我該怎麼辦？現實中，會有妳嗎？

好不安。頭一次感到這麼不安。

「千歌音？怎麼了？」剛才一下子千歌音的臉色就暗了下來，看起來十分悲傷吶，是不是我又說錯什麼了呢？

「不，沒什麼。快開動吧！」千歌音強打起精神說。

千歌音再飲一口飲料，忽然想到什麼似地。

「姬子。」

「嗯？」放入一塊巧克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是不是太過勞累了呢？看妳剛剛睡得那麼沉。」千歌音擔心地問著。

「不是的，今天的工作量還比平日來得少呢！只不過──」腦中一直出現莫名的聲音，還伴隨著心悸和頭痛，才會導致這麼疲勞。

但這麼說千歌音一定會覺得我是奇怪的人，後半段的話語隨著蛋糕被姬子嚥下。

「只不過？」

「只不過｜｜今天的太陽真的很毒辣呢！應該是中暑了吧！不過現在完全沒事了，一點不舒服都沒有。」

「那就好。那麼──」千歌音頓了頓，她打算直接切入主題。

「嗯？」再叉起一塊蛋糕，放入嘴中。

「在十字路口的時候，怎麼會忽然抱住我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千歌音拿杯子的手微微抖顫著，而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緊張，甚至緊張到聲音都有些變調。

「唔！咳、咳咳咳、咳、咳咳！」水、水在哪裡？正當自己手忙腳亂找水的時候，千歌音默默遞到她眼前，她感激地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喝。

「慢慢喝，不要噎到變成嗆到，慢慢喝。」

姬子聽到後便停下喝水的動作，將杯子放在桌上，紅著臉看了千歌音一眼。

「才不會呢！」

「呵呵，這很難說喔。」千歌音嘴角含笑看著姬子。

「千歌音！！」原來千歌音也是會開玩笑的呢。

「好了好了，不鬧妳了。姬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因為那個聲音驅使我奔向妳。姬子想著。

但這是多麼地令人難以置信啊。嗯……用別的含混過去吧，對不起，千歌音，我沒辦法向妳據實以告。

「因為，千歌音給我的感覺……很像是我一直在找的人。」這是真的。

「哦？一直？」千歌音眼中閃著不知名的光芒。

「千歌音願意聽嗎？」

「這是我的榮幸。」

於是姬子開始訴說，這七年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