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标题

作者:夜舞樱
更新时间:2010-09-21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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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夜舞樱 于 2010-9-21 22:27 编辑


章四 梦焉?


杀戮碎岛后宫,一去数月,再归来,景依旧。人呢?寒烟翠屏退了所有宫人,斜歪在美人榻上,拢紧狐裘,一如从前度过的无数个日月。被碎岛近十位高手软胁持着回到这个让人难堪的地方,已有半月。宫人们决口不提王后失踪数月所为何事,态度恭敬疏离。戢武王半月来未曾露面,至于魔王子修书盼归之类的事,依稀的恍如一梦,做不得真。什么修书,怕只是戢武的一个幌子而已,寒烟翠心底冷笑,却也猜不透戢武王这番作为背后的用意。至于那个人……寒烟翠轻叹,爱她,护她,千年岁月下来,这样的结果,从不是她想见想要,然事已至此,除了一声无奈,心却已不痛。第一次察觉默念那个名字,心口不再感到针扎的时候,她甚至是有些慌乱的,一时悟不透,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怎会一夕间烟消云散。待抚平心绪,却也了然。再深的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重创,总是会有死去的一天。天长地久,终有尽时而已。爱虽已逝,情分依存。不知那夜以后,她过得如何。

“湘灵,你最近可好。”

“想知道,汝何不亲自去问。”戢武王平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不出情绪。寒烟翠淡然一笑继续歪着,不置可否。戢武王对于寒烟翠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并不动气,缓步至桌边就坐,抬眼细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才接着道:“王后似是消瘦了些,精神却比从前好了许多。”

“王此番前来,应不是为了关心臣妾的精神吧。”

“然也。”戢武王表情肃然,略一沉吟道,“关于随禳命女而来的长心,王后有何看法?”

寒烟翠想起那位眼底精光烁动,唇角似笑非笑的女子,断语:“非善类也。”这唤做长心的女子眼中有太多的欲望,且毫不掩饰她的贪婪与不择手段,也只有像湘灵那样单纯的人,才会被她所蛊惑,从而落入她的陷阱却不自知。陷阱?寒烟翠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落入了她的陷阱,才有了那一晚的狂暴。她抬手掩住自己的双眸,不愿去看戢武那张如出一辙的脸孔,更不愿示弱于人。

“王后……”脆弱的骄傲,让戢武王动了三分恻隐之心,“她并未记恨汝。御医也告诉吾,其实汝并未……总之,此事就此作罢不提。” 戢武王略一顿,观察了下寒烟翠的神情后,又续道:“关于魔王子的修书,吾亦好奇,且吾之回书并无下文,叫人不免对此事有所猜测。那长心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湘灵与她过从甚密,吾实是忧心。”

“那位美人所求的,绝非禳命女之青睐如此简单。臣妾兄长的书信,无论真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吾同意王后的看法,实难猜测其真正意图。湘灵是王室中人,吾不便与臣子讨论此事,也不放心他们去着手处理。吾又国事繁忙,难以顾及,故寻了王后回来,王后须多加照应,尽快查出真相。”戢武王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强硬。寒烟翠心底升起一丝反感,冷笑道:“碎岛能人辈出,如此重任,王当真放心交与一个女人?且这个女人不久前刚对王的妹妹施过暴。”

“寒烟翠!此事就此决定。” 戢武王喝止,起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停身叹道,“杀戮碎岛上,没有比汝更聪慧的女人了。也许对其他人,汝并不会尽心,但是湘灵,吾很放心,拜托了。”

语罢,戢武王不再停留。寒烟翠愣怔了下,才从榻上撑起身子,推窗远眺天际变幻莫测的云彩,心思瞬息万动。那个一向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强硬赛过岩石的戢武王居然向自己示弱,真是奇景。事实上,这件事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放任不管。一想到又要重回事事审慎,勾心斗角的日子,寒烟翠不免轻叹,怀念起山中的清幽无争,那个看似柔弱温和实则坚韧顽固的人,如今是否依然倚门待归人,而她真正等的归人,又是谁呢?

“不见荷,这场相遇,是你织与吾的南柯一梦吗?”

院中忽起一声乌啼,昏鸦夕阳,余晖晚照,艳似血。


寒烟翠走后的半月,不见荷很头痛。某狐仙每日从以眼泪攻势软磨硬泡,要她带他去杀戮碎岛找他的主人,逐渐升级至二闹三上吊。因为头痛,于是不见荷做了一个很不智的决定,导致她此刻进退两难的状况。眼前的巨舟,高数丈,长二十余丈,如海怪大山般巍峨而立,看上去似是很稳妥。然……

“小荷,不要发呆,走啦。”小狐扯扯不见荷的衣袖,不明白她在迟疑些什么,顺着她的眼神,他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不由想起寒烟翠出嫁那时,登船的片刻,他分明从寒烟翠回眸的一瞬看到了不尽的无奈与悲凉,风凄露重,黑色嫁衣肃穆,身后是再也回不去的故土,再也无法相见的故人;身畔是永远得不到的挚爱,身前是难揣的未来……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琥珀色双眼中——却并没有泪。

“小荷,船要开了。”小狐坚持不懈地又用力扯动不见荷的衣袖。

“啊?可是……”不见荷拧起秀气的眉头,神情严肃,“吾晕船。”

“晕……船?”小狐一个趔趄,吼了起来,“不见荷,你是武功高强的剑客啊,晕船那么丢脸的事,死也不能说,死也不能说的!”

“可是……”不见荷企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没有可是,走!”

不容置疑的脚步坚定向前,不见荷掩面无语。


船在海上,走的不急不缓。相较起江河湖泊中的小舟,海船得益于它本身的宽大自重,行驶间平稳犹如陆地。怀着不安的心情硬被小狐拖至船上的不见荷,只花了少许时间,便适应了海上的航行。子夜,船客们俱已安然入眠,藕色滚紫边的衣裙后摆缓缓拽过船廊,在船首静默。夜风疾疾,翻飞衣袂,墨色发丝牵缠舞动,似谪仙误入凡尘。不见荷仰首望月,叹道:“碎玉不成影,剪风难寄情。一杯唱晚照,独枕卧七星”

“好雅兴。”白色的雾气从海面蒸腾而起,幻成人形,巧坐弦上。黑发飞散,眼神犀利如刃,眉间一点妆容嫣红,腰悬三尺凰帝。巾帼不怒却自威,王者气度当不凡。

“吾实不愿往。”不见荷转头望着来人,眉底藏忧。

“不见荷,吾以为汝早已深知江湖无奈。”曌云裳挑眉冷笑。

撇开头,不见荷语气中三分惨淡:“知之,才是最无奈。”

“明日织语长心会在港口等汝。切记吾交代汝之事,需办得妥帖。若误了吾之大事,不止汝的右臂,织语长心所企盼的所有,都会化为朝露,日出即散。切记。”

“吾明白的。”不见荷低头,双手拽紧船舷,忽问,“楼无痕对于宫主,有何深意?”

“啪”一声脆响,不见荷左脸已多了五条赤色指印,端坐船舷的曌云裳依然端坐,未动分毫,只是语气中,更冷了三分,寒意透骨:“汝今夜,躁动了。”

不见荷举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热辣辣的刺痛。她敛眉一笑,却不知笑的是自己还是坐于船舷上的那人,顺从的应了声“是”后,转身步回船舱。那骄傲的王者,早已是生死薄上勾到的亡人,却因着一股难以解释的执念,滞留于人世天地间,不肯归去,不肯再堕轮回。她不知曌云裳到底与何种力量,有了何种交易,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但是,其所切切期盼的楼无痕,是否真的依然存于这方天地间呢?还是已经早早抛却过往种种,奈何桥头一碗孟婆汤,去寻下世的幸福?

痴人哈!不见荷心头再叹,依然不知叹的是自己,还是船舷上那人。不管是楼无痕之于曌云裳,织语长心之于不见荷,还是禳命女之于寒烟翠,都是解不开的死结。


舱房里显出狐形的小狐蜷成一团白色毛球,缩在椅中,正睡的酣甜,砸吧着嘴,大约梦到了什么好事。不见荷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的无忧与单纯:寒烟翠,你我之间,怕终是无可避免。你曾说,只有小狐。可是寒烟翠,吾连小狐都没有。

和衣倒卧床上,睡意朦胧间,不见荷恍惚着,似见无暇红颜,笑语嫣然,眉梢含情。是长心?是寒烟翠?来不及细看深究,不见荷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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