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标题

作者:夜舞樱
更新时间:2010-10-05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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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夜舞樱 于 2010-10-5 13:51 编辑


章五 逢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海天相接处,隐隐可见杀戮碎岛的码头。旭日在晨露薄雾中,诡异的显出三分血色,挑起不见荷心头隐忧。也是在这样一个朝日染血的清晨,山中隐居的她,依照惯例推着手脚不便的织语长心沿既定路线散步,那时还是六月盛夏,满池的荷花饮露怒放,荷叶田田,摇曳成波,何等赏心悦目。只有在这时,长心才会收敛她满心怒气,满脸鄙夷,安详地看景。不见荷也曾揣测过,长心是否在怀念十六岁成为女帝前缘荷来境的日子,但是不见荷知道,这是不能问出口的话。有些事,无须问,能得这片刻的宁静,足矣。可惜,宁静的日子总是难以持久。当湖面升起异样白雾时,不见荷就明白,最后的奢望也已破灭。那白雾幻化成的女子,黑发无风飞扬,神情是如此高傲和冷漠,足尖轻点于荷叶之上,开出诱人条件。

“吾可复汝功体,还汝姐右臂。汝等只需为吾做一件事。事成,吾更可助汝重登帝位,再享九五之尊。”

明知不可接受,但是看着长心一扫经年阴霾,神采飞扬的脸,不见荷又怎忍心拒绝?也许,只有死亡,才能终结这一切吧,关于天生的帝王命格,关于所谓的江湖。退隐,多可笑。人生何处,又不是江湖?


巨舟缓缓靠岸,不见荷收拾心情,转头欲寻小狐一同下船,却见小狐又变成狐狸形态,缩在她脚边,似是瑟瑟发抖。她有些不解,却也不想多问,弯腰抱起小狐:“走吧,就算害怕,也总是要继续的。”

小狐只是蜷成一团,把脸埋进自己的尾巴里,不言不语。


码头,远离人群的一处,织语长心静默独伫,远望人流中面容平静的不见荷,似笑非笑的弯起嘴角。她不喜不见荷总是那种寡淡的表情,好像天下没什么事是可怕的,也没什么事是上心的。无喜无忧、无欲无求的生活,和活死人又有何区别?

“荷姐,你总是那么让吾生气啊。”

长心低笑了声,她没有招呼不见荷,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在哪里,不见荷都是那个能第一时间找到她的人。果然,不过片刻,不见荷已往这边而来。可是,她怀里那团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长心语带三分怀疑,三分试探:“荷姐,吾可不知,你何时有了饲养宠物的爱好。”

“路上捡到的,带着也无妨。”

“不如送给吾,让吾做个狐裘披肩?”长心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看着不见荷。不见荷依然波澜不动,拎住小狐脖子里的皮毛,递了过去:“长心你喜欢,便拿去吧。”织语长心见小狐递过来,嫌恶地退开一步,笑道:“玩笑。荷姐的宠物,长心怎好夺爱。我们走吧。”

不见荷将小狐抱回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它僵硬的后背,跟在长心一步之后。


客栈房间内,桌对面的茶杯里,茶已冷,喝茶之人,已离开。而原本蜷在椅上装睡的小狐,也早已失了踪影。不见荷捏着手中杯的指节,隐隐泛白,又松开,复又握紧。对于长心的计划,虽没当下反对,但是沉默的不置可否,在长心眼里向来便是应允。然,她又默许了小狐的离开,无异于将长心的整盘计划告知寒烟翠,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在她不见荷的世界里,不是一直只以家人为重,什么都可以为家人而牺牲的么?那此刻自己的这番矛盾,算什么?不见荷想得出神,举杯饮了口冷茶,略一皱眉:好苦。


就算害怕,也总是要继续。不见荷想起一早自己安抚小狐的话,如今这么快用来安抚自己,只觉得世界何其微妙。并非要见穷凶之人,亦非是去极恶之地,心中的不安,仍是随着前行的每一步扩大。她以为寒烟翠不会见她,特别是她故意放走小狐以后,明知自己的出现是个圈套,依然接见,这个女人是太自信还是太胡闹呢?大约都有吧。不见荷想起山中岁月,微微一笑,略疏散了郁结,抬头观察宫中景物。房屋多用山石建造,色彩低沉,坚固而冷漠,一路树木花草修剪齐整,各成方圆,千篇一律。真是无趣的地方,像寒烟翠那种喜好泛舟品酒,赏月探花之人,一定住的倍感寂寥吧。且行且思中,已至一宫殿院门,高耸的弧顶铁门,泛着金属冷光,门上雕镂繁杂图案,精致沉重。

宫门发出暗哑的转动声,缓缓而开。引路的宫人屈身恭道:“王后已候多时,请。”不见荷望去,宫殿内景致与他处无异,只是不见任何宫人身影。

“怎么没有其他人?”

“王后喜静,非召不得擅入。”

“如此,多谢了。”不见荷缓步而入,身后宫门再次合上。寝宫门窗大开,锦衣狐裘、钗环交映的寒烟翠慵懒地蜷在榻上,猫儿似的双眼微眯,正随意摆弄着榻上搁置在小几上的茶杯,颊边几缕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微摆,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唇似早樱,让人疑以为,只要那唇轻扬一笑,便可倾城。这样的寒烟翠,不见荷不曾见过。她印象中的寒烟翠,是那个瘫倒在荒野中,满身血污,气若游丝,身畔只有背着她奔走至力竭而昏迷的少年的半死之人;又或是那个不会叠被,嫌弃鞋小而宁愿赤足,一身素衣漫步苍山绿水间的闲散女子。这样雍容华贵的寒烟翠,让人觉得陌生而危险。

“你要站在门口,看吾看到几时?”寒烟翠抬首一笑,提壶倒茶,“坐。”

“嗯。”不见荷应声而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扭捏。落座,起杯饮了一口:“这茶?”

“茶非茶,你非你,吾非吾。”寒烟翠自饮一杯,续杯,又道,“不见荷姑娘,好久不见,可安好?”

“何谓安,何谓好?”不见荷低头,一口一口啜饮。茶中带着酒味,甘涩清烈交缠。

“你又有何不安、不好?”

“这……”不见荷放下手中杯,正色道,“你不该见吾。”

“哦? 不见荷姑娘是要对吾不利么?” 寒烟翠轻笑起来,伸手勾住不见荷欲待转开的脸,“那不见荷姑娘又为何允小狐对吾通风报信?你既无心害吾,吾为何不能见你?”

“寒姑娘,很多事多数时候,从来不是能随心所动。吾以为,寒姑娘对这点的认识,并不会比吾浅。”不见荷往后退了些,避开寒烟翠勾着她下巴的手指,人与人之间的温度,不是她习惯的事物。

“那……你会害吾吗?”寒烟翠一手撑着小几,俯身向前,趋近不见荷,“你会吗?”

“吾……”不见荷看着眼前无暇的容颜,觉得有些晕眩。那双眸似是月下琉璃,华彩流动,能轻易慑人心魂。长心亦美的无缺,但是长心的眼神,永远不能让人如此动容,如此……晕眩?不见荷扶额,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你……寒烟翠,吾……”

不见荷终是不支,软倒在榻上,迷蒙间,只见寒烟翠笑得艳若桃李:“吾知你不会害吾,吾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借你之手。”

“小狐!”寒烟翠出手封住不见荷几处穴道,朝窗外呼唤了声,只听灌木中一阵悉索,一团白球夹带着数张树叶,在空中一个翻滚化成少年模样,敏捷落地后,一溜烟跑进房中:“小翠,你真的这么容易就把小荷给迷倒了?”

“吾都不知不见荷以前在江湖中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毫无戒心(完全抓瞎)。”寒烟翠摇头,她以前不是有名的杀手月杀么?就这呆呆的小媳妇性格,能杀得了哪个?还是苦境武林中人,平均智力过低?

“小荷不是没有戒心啦。”小狐为不见荷辩解,两人一路结伴而来,它觉得不见荷只是生性冷淡,不喜多言,许多事看得却比寻常人通透的多,比如早晨遇见长心时的应对。小狐回想起长心说要将它做成狐裘时的表情,不由一哆嗦,它装腔咳了一声,才续道:“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小翠你,所以才完全没有想到要去戒备什么。”

言者无心,寒烟翠却心底起波。她略一沉思,道:“且不管原因为何,你带她下去吧,好生安置到别的房间去,吾也要静一静,打算下一步棋。”

“知啦,知啦。小翠你不说,我都会好好照顾小荷的。她是好人诶。”小狐念叨着扶起不见荷往外走。

好人?寒烟翠一笑,歪回榻上。江湖中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只有你这只呆狐狸才会如此天真,给你个鸡腿,便能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

“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吾才会把你养的这样呆呢?”寒烟翠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嗯,味道不差,也许下次该请织语长心也来品尝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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