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修罗狼 于 2010-11-2 00:51 编辑

三十、试探

律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摸到身边没有人，律的心里微微一惊，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了。

好久没有在这张床上醒来了，律觉得有些感慨，她抓了抓脑袋，又躺了回去。

“姐，醒了么？”房门外传来聪的声音。

“嗯。”律有些敷衍地哼了一声。

聪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出头来：“要吃饭吗？”

“嗯。”律又哼了一声。

聪看着在床上完全没有移动意思的姐姐，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了哦。”说着聪就关上了门。

天花板一片黑暗，律翻了个身，盯着发着夜光的闹钟，晚上9点了。不想动，但是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

律又一次坐起身，下楼去洗了洗脸，走到正屋去吃饭。

爸爸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聪在一边看电视，而妈妈则在厨房里忙碌。

律什么也没有说，一声不吭地吃着饭，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装作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妈妈擦了擦手，在律的对面坐了下来。

“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妈妈关心地问道，“公司那边还好吗？”

“嗯，还好。”律点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父母的时候自己的话就少得可怜。

“我和你爸听说你有一次升职机会，但是拒绝掉了？”

“嗯。”律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聪说的吗？”

“是的。”妈妈点了点头，“聪也是担心你，为什么拒绝掉了呢？公司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律缩着脖子地笑了起来，“只是觉得不适合吧……”

“律的事情让她自己决定吧，你又不知道状况，不要跟着瞎掺和。”爸爸在报纸后面语调轻松地说道，律暗暗松了口气。

“对了姐，你这次回来住几天？”聪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提前一天回来了，开会是在后天的上午，那么应该是4天吧，不加今天的话。”律又埋头吃饭了。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爸爸开朗地笑了，“对了，律，有男朋友了么？”

“没有。”律和聪同时说道。

“好可惜。”爸爸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律回过头。

爸爸很同情地看了眼律：“还想说你能带个男朋友回来让我们大家嘲笑嘲笑呢。”

“干嘛我要带男朋友回来让你嘲笑啊？”律的眼睛扁成一条缝，“臭老爸。”

爸爸爽快地哈哈笑了，一家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律也跟着笑了一阵，站起身收拾了碗筷，说了声出去走走就出了家门。很快聪追了出来。

“妈妈要我买冰淇淋。”聪双手插在口袋里，跟上了律的脚步，“准备去澪姐那里吗？”

“不去了。”律挠了挠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梳头就出来了，连忙用手抓了抓头发，当然发箍也没有戴。

“吵架了吗？”

“吵架了就不会一起回来了吧。”律拍了拍弟弟的后背，“这个时间跑过去也奇怪吧。”

聪小小地切了一声：“我还想说你一个人会不会睡不着，结果今天一整天睡得跟死狗一样。澪姐真可怜。”

“你去坐一晚的小车试试。”律叹着气说道，忽然她发现聪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姐，你先自己去转转吧，我去超市了。”聪笑着拍了拍律的肩膀，“早点回来哦。”

说完，聪就不由分说跑走了。

“什么毛病……”律疑惑地抬起头，忽然看见就在不远的路口，澪也用一样的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

呆呆地站了片刻，两人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律跑了过去。

“感觉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呢。”澪轻声地笑起来。

律一边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呵呵地笑了：“高中生不太可能这个时间在外面转吧。”

“好像好久没有跟你分开住了。”澪一边笑着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梳子，动手梳起律的头发，“感觉真有些不习惯。”

律笑着眯起眼睛：“为什么你会带着梳子？”

“出门的时候顺手……”澪小小地惊了一下，有点结结巴巴地解释，“大概是直觉吧……”

“谢谢你，澪。”律咧开嘴笑了。

“好啦，别乱动。”澪把律的脑袋压了下来，用力梳着律不听话的头发，不让她看见自己已经通红的脸。

梳完头，律像小狗一样甩了甩脑袋，发型变得比刚才乱了点也自然了一些。

虽然在外地工作，但是因为每年都会回家过年，所以律和澪走在路上，并没有陌生的感觉。还是熟悉的街道，还是不知道两人一同走过多少遍的道路。

顺着小路往前走，两人绕到一个小公园，这里地方不大但是很安静，远离了白日里喧闹的孩子，小公园一下变得空旷而静谧。

律在秋千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澪，轻轻地笑了：“感觉好像在偷偷幽会一样。”

“本来就是吧……”澪转过脸去，有些不自在地不断地把鬓发别到耳后。

律嘿嘿地笑了，抬起头来看着澪的脸。月光清冷地洒在澪的脸颊上，对面房屋的灯光又让澪的轮廓柔和了很多，看起来清新又美丽。

澪垂下眼睛看着律，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一般，然后她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律的唇。

“会被人看见的哦。”律微微喘着气，笑着说道。

澪什么也没说，把律抱在了怀里。

“澪，怎么了吗？”律轻轻抚摸着澪的背问道。

“没什么。”澪小声回答，无力地笑了，“有一种突然被打回现实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可怕。”

“我今天都在睡觉呢，就怕被问太多。”律轻轻拍着澪的后背，嘿嘿地笑了起来，“怎么样，要私奔吗？”

“才不要咧。”澪站直了身子。

“那就好。”律望向了不远处的街道。

澪伸出手，用手指轻轻顺着律披散下来有些过长的刘海：“我们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了。”

“不过，我最放不下的是你哦。”律盯着不远处的土地，轻轻地笑了，“所以，可不要说想放弃。”

“那当然了，我也放不下律啊。”澪有些急躁地立刻争辩道，“律才是……可别说算了什么的哦。”

“我们还能瞒多久？”律抬起脸来，笑容看起来有些伤感。

“律，你又来了。”澪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来。

“这次不是你先提起的么？”

“说的也是……”澪轻轻晃着秋千，垂下了眼睛。

“我爸问起我有没有男朋友了。”律轻轻叹息着说道，“我说没有，这种说法最多能瞒到25岁左右吧。除非私奔，我们没有瞒过一辈子的可能。”

澪轻轻晃着秋千，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的意思是……”律坐正了身子看向澪，“我们跟父母坦白说了吧。”

澪低着头依然什么也没说。律能看出来她在发抖，她知道澪怕的就是这个，因为自己也在害怕这个，但是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妥善的方法了。

律伸出手去，握住澪冰冷的手掌。

澪像惊醒一般抬起头，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让我考虑一下吧。”澪咬住嘴唇，“就算不说……也还可以等到25岁的时候……”

澪很害怕，怕得要逃走，她抬起脸，正好看见律安静的眼神。

只是看了一眼，澪就有了一种被安慰了的感觉，丧气的话一下子就咽了回去。律的手很温暖，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冷的缘故。澪的脑子里杂乱无章地想着这些事，然后思绪又回到律的提议上来。

向父母坦白意味着什么，澪不可能不清楚，律也不可能不清楚。向父母坦白意味着要把之前所有逃掉的、躲开的、无视的压力全部自己承担起来。澪低下头，把额头贴在律的手背上：“让我再想想吧……”

这的确不是能够当机立断的事情。

“对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樱高吧。”律咧开嘴笑了，看到这样的笑容，澪刚才的抑郁仿佛一下子就风卷残云一般消散了。

澪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来吧，来给小佐和打电话！”律站起身，一下子坐在了澪的腿上，澪小小地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她的腰。

电话铃持续地响着，一条雪白的胳膊从空调被中伸了出来，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另一条胳膊把它拉了回去。

“电话，电话响了。”佐和子从被子里面钻出头来，拿起床头的电话，“是律打来的。”

“哎？律酱么？”紬探出身子，把头搁在佐和子的胸口上，“那就没办法了。”

“小佐和~”律的声音连一边的紬都听得到。

佐和子看了看时间，10点多了。

“律，这个时间打电话算不算扰民？”佐和子干笑着问道。

“反正你肯定还没有睡。”律嘿嘿地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紬才不会让你这么早睡的呢！”

紬捂着嘴不住地笑了起来。

“难道说，你们忙~着~呢~？”律在电话那头嘿嘿地坏笑起来。

“是啊。”紬凑到电话边上飞快地答道，伸手拿过电话放到自己耳边，“不过没关系哦，偶尔这样还好。”

“才不好！”佐和子立刻抗议。

“小佐和不用这么小气的。”紬说着轻轻咬了一口佐和子的脖子。

“别闹了。”佐和子缩了缩脖子，把紬推开了，“律有什么事么？”

“对啊，律有什么事么？”紬对着电话问道。

“我和澪想说明天去一下樱高，想提前跟小佐和说一下。”

“正好耶，我也准备明天去的。”紬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太好了。”

“那个，轻音部……”电话那边换成了澪有些担忧的声音，“轻音部还在吗？”

“小佐和，澪问轻音部还在吗？”紬抬起头问佐和子。

“当然了。”佐和子接过电话，“多亏梓的努力，现在基本不用担心废部的问题了，当然还有全校最温柔贤淑冰雪聪明的顾问老师的功劳！”

“哎？轻音部换顾问了么？”

“律，我揍你哦。”佐和子很不爽地说道。

“那明天学校见吧~”律嘿嘿地贼笑起来，“明天可别请假哦~”

“我还想拿全勤奖的。”佐和子叹了口气。

挂上电话，佐和子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紬，又叹了口气。

“我还想拿全勤奖哦。”佐和子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紬微笑着看着佐和子，就好像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

“然后呢？”紬微笑着问道。

“所以你给我节制一点。”佐和子用手指戳了戳紬的额头。

“嗯。”紬抬起身子，把佐和子压回了枕头上，“看心情吧。”

看来明天要迟到了……佐和子在心里无奈地想到。

在另一边，夜店街酒吧里，狐狸成田拿着红酒坐到了梓喵身边。

“我听小正说你很厉害。”狐狸看着把吉他往袋子里面装的梓喵，笑着说道。

“角田吗？”想到之前佐枝子的态度，梓喵不太想搭理他。

“对啊，小正和佐枝子和我是高中同学，我比他们高一年级。”狐狸品着红酒，看着梓喵的动作，“能让小正在采访中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人，还真的很少。”

梓喵想起之前角田采访自己时，的确还说过自己很有新闻天分来着。

“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梓喵耸耸肩，把吉他包搁在一边。

“毕业后，要不要来我们公司？”狐狸眯眼笑着说，“律酱也在的，不是很好么？”

“我学的不是乐器设计方向的。”梓喵摇摇头，“比起乐器，我还是对音乐本身更有兴趣。”

“这样么？”狐狸看起来有些遗憾，“我很喜欢人才的。”

“我并不是你要的人才。”

“大概吧。”狐狸嘿嘿笑了，“那有没有考虑过进小正他们的出版社？”

“我还在进修，现在考虑有点早。”旁边有人在抽烟，梓喵轻轻用手扇了扇烟雾。

“不管是我们公司还是小正他们那边，工资都是很高的哦。或者你可以考虑琴吹公司。”

“到时候再说吧。”梓喵回头看了看狐狸，依然不想理他。

“昨天律回老家去了哦。”

“我知道啊。”梓喵回过头望向狐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其实有很多疑问。”狐狸嘻嘻地笑着说道，“我和佐枝子还有小正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那天的对话已经把你弄糊涂了吧？我到底在如何看待律酱？还有为什么我要来跟你搭话？你都不清楚，你都想知道。”

“没错，那么你可以回答我吗？”

狐狸又笑了起来：“我可以回答你，但是我什么都不准备说。让我说还不如你自己去看更清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跳不出我们的圈子。你身边的平泽唯、秋山澪还有田井中律，以及她们身边的小正、佐枝子、琴吹紬或者是我等等等等，我们都是在一个圈子里面的。唯或者澪或许还没有觉察到，不过我想你和律是能够明白的，这个圈子里微妙的平衡关系。”

“所以你希望我不要打破平衡？”梓喵叹了口气，“你这是多余担心。”

“你们几个都不会主动出击，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你们打破平衡。”狐狸笑着摇了摇头，“你看，我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微妙，我手中有他们每个人的把柄，包括律酱或是澪还有你。但是我想打垮任何一个人都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就像律酱给我制造的那个击倒功机会一样。”

“你有我什么把柄？”

狐狸哈哈地笑出了声：“你不知道吗？来这种地方打工很有可能会被开除的哦。”

梓喵当然知道，所以她什么也没再说。

“而且很多把柄可以捏造出来的。”狐狸嘻嘻地笑道，“不过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攻击谁的啦。”

“那你是想怎样？”

“既然你也跳不出我们这个圈子，早点适应如何呢？”狐狸转着手中的酒杯，“要是像功一样老是那么单纯，早晚也会完蛋哦。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早点想清楚比较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梓喵又把目光转向了台上的后辈们。

“我可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一下罢了。”狐狸靠在桌子，耸了耸肩。

“你也这么‘好心’地提醒过律前辈了吧？”梓喵回头看向狐狸。

“是啊，她很听话哦。”狐狸抖着肩膀，轻声笑了，“你也会和她一样的，因为你们要保护的都不只是自己。对了，好像前段时间有新朋友加入进来了呢，是叫真锅和吧？”

“和前辈是唯前辈的朋友，别打她什么注意啊。”梓喵盯着舞台上的的乐队，头也不回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狐狸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好像嗅到猎物的豺狼一般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