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袭来的时候，即使是竹井醇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借着望远镜看到漫天光华，刺痛了自己的眼。然而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蓝**法护盾挡在了飞机面前，让醇子暗叹自己似乎完整地存活了下来。

只是这个护盾太软弱，几乎可以看出来这个无生命的魔法体在颤抖，处于随时破碎掉的边缘。坐在驾驶座位上的部下倒吸了一口气，想转向逃离光束的攻击，又怕因此也脱离了保护暴露自己，只有维持滑行状态。醇子却不知为什么一点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从容地看着维系着自己生命的脆弱护盾，将视线移向了远处。

果然，这是那名有着探测魔法的红发少女的杰作，只是如此远的距离她也不能做十足把握，因此选择了与身旁的副官魔法同步，魔法视力配合着自己的能力，才勉强成功挡住了这样的攻击。

醇子透过望远镜，看到明娜中校勉为其难的努力姿态，觉得此刻的她与她控制的护盾一样弱不禁风，几近极限的挣扎。身旁的美绪紧了紧拉住对方的手的力道，别过头附到对方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眼里满是揪心与柔情，于是红发少女扯出苍白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醇子的视线突然被挡住，她移开望远镜，看到了气喘吁吁的芳佳赶到了飞机面前张开了稳固的防护盾，而一直气若游丝的之前的防护几乎迫不及待地裂成了碎片。醇子偏头计算了一下，意识到从攻击开始到现在不过十秒时间。

而这十秒，足以使一切改变。

外面的芳佳一边支撑着防护盾，一边回过头来对着醇子大声说着什么，不过醇子并不能听见，只是摆出安慰的笑容不住点头，估摸着这是最好的回应。果然小芳佳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冲着驾驶员努努嘴，开始缓慢地移动，于是驾驶员迅速回过神来，操纵飞机跟着宫藤军曹离开战场。

这次竹井大尉没有阻止，只是再次看向自己的友人，后者背对着自己，在与中校说着什么，注意到自己长官的视线透过自己看向别处，才回过身发现飞机已经脱离了危险。

有着魔眼的美绪显然知道醇子在拿着望远镜朝自己看，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好一阵表示自己的怒气，看得醇子笑出了声，那颇有些滑稽不符合友人一向庄严的军人形象的动作甚至让她笑着笑着，流出了泪水也不自知。

再后来，美绪在部下们的掩护下成功劈开了异型军的核，残骸化为碎片四处飞舞，对于醇子来讲却已是远景。她闭上眼睛，回味着看到的短短几秒的场景：你始终不肯也不能说出那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答案，那么我也只有从你的行为找到答案。

来自窗户的敲击声惊醒了醇子，醇子向外看去，看到了身着海军军服的曾经的同伴，正不耐烦地敲着窗，洁白的军服在阳光下如此耀眼，以至于醇子险些眼睛被灼痛出泪。她将头探了过去，摆出一副戏谑的表情，果然看到了美绪的不满，于是她大致明白了来自她的责备与担心。

醇子笑了起来，装作无辜的样子，对窗外美绪的无奈无动于衷。美绪摆出了“真拿你没办法”的口型，然后又开始激动地做着各种姿势，大概是“下不为例”的意思，于是醇子乖巧地点了点头。美绪大概是满意了，降了下去，一下子没了身影。

当醇子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在窗边，带着惯有的微笑，只是这次微笑挂在惨白的脸上过于乍眼。明娜•底特林德•威尔凯中校代表全501的魔女敬了一个军礼，于是醇子也立正回礼。就在明娜似乎还想表达些什么的时候，美绪似乎又不耐烦起来重新跑了出来，搞得明娜只有让开位子。

美绪显然还想嘱咐什么，夸张着嘴型试图让醇子看懂。开始醇子还满有兴致看唇语，不过很快就失了兴趣将注意力转向了一旁的明娜中校。

她一直在安静地看着坂本美绪，眼睛里干干净净，似乎没有蕴含任何感情，然而醇子却看出那是包含了太多内容实在不知该表现哪种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这个女子该是在暗自庆幸，又一次的战役而眼前的人儿依旧完好无损，活蹦乱跳在这里。只是这样的一次次幸运又会经历多少次。

醇子注意到她闭了双眸，遮掩了一刹那的痛苦神色。容许美绪如此固执地留在战场上，也许背负最多痛苦的正是默许这个决定的她。

这两个人的感情根本就是矛盾体。也许也正因为这是矛盾，所以才能彼此依存，密不可分。

“明娜，我进来了哦。”伴随着声音的，是少女的推门而入。明娜立在窗边，看着很自然便走进来顺手翻着她的桌子上的文件的少女，觉得白天的战役依旧存留在脑海挥之不去，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这样的胆战心惊，我还要经历几次。

“明娜，怎么了？不舒服么？”回过神来时英姿飒爽的少女已经来到了面前，正用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以试温度，“白天的时候你的魔力用得太过火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明娜握住对方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了下来。白天的时候的确消耗了几乎全部的魔力，以至于这么久依旧没有完全恢复。也因此，她切实感受到了魔力不足的不适与恐慌，而这样的情况，眼前的人每天都在感受着。

她尊重眼前的人一切的决定，却又怕失去她，怕得深入骨髓，怕得寒意彻骨。

“美绪，果然还是接受竹井大尉的条件比较好吧？”

“哈？”显然没有跟上明娜的思维，美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红发少女隐忍的神情，她有些嗔怪地叫着对方的名字，“明娜，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要翱翔于天空的真正意义。”

明娜•底特林德•威尔凯中校并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善于隐藏感情圆滑得以微笑对待一切人，只是心思过于细腻，顾虑的东西比常人多出百倍，太多的矛盾情感融于一身以致不知该如何表露，便只有用微笑敷衍而已。

然而此时的她却是明明白白地在担心：

“我知道的，美绪。但是如果你因此不能永远翱翔于天空怎么办？”明娜咬了咬唇，似乎对自己说出的话语有些打怵，想着婉转的词句，“尽管我知道这世上不存在永恒……”

“谁说不存在永恒的。”美绪打断了她的话语，看着对方一脸“请现实点。”的认真表情，将手放到了对方的心口。

她能清晰感受到明娜的心跳，如同感受到自己的一般：

“至少我的永恒是存在的。”

“我的永恒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