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标题

作者:冰山来客
更新时间:2011-01-28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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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冰山来客 于 2012-10-10 10:25 编辑



次日,雪依旧下得纷纷扬扬,沈老板一大早便带着伙计们屋前屋后的扫雪,忙了近一个时辰。突然见马头儿带着众马汉穿得严严实实地下了楼,吆喝着从后院牵马备粮打酒,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沈老板见状喜忧参半,小心翼翼地问道:“马爷这是要启程了么?”马头儿点了点头,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给沈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几日打扰了,这些拿去给伙计们分分!”沈老板笑容满面地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却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马爷莫非当真要入山找巴人么?您可千万别信昨天那一老一少的鬼话,什么土地爷、伏羲后人,都是谣传,山中猛兽盘踞,可万万去不得啊!”马头儿却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将沈老板的忠告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道:“告辞了!”几个马汉提着包袱拿着家伙紧跟其后,其中一个还不怀好意地推了沈老板一下,笑道:“您老多说也无用,留着这钱做棺材本吧!”众马汉去后,沈老板忍不住冷着脸啐了一口,将钱袋拿去后院分给伙计们。


再说马头儿同众马汉带着马队往西门一路走来,地上积雪颇厚,行路极不方便。路上难得有行人,更不要说出门的商队了。马头儿不由自己也有些怀疑,怎么自己就凭那一老一少的一番话便信以为真了。倘若那两人当真是什么山匪联手演了一场戏,骗他们入山也绝无不可能。他心中虽然有些犯疑,但事已至此,也无后路可退,更何况,梁王给他的通行公凭期限也快到了,最近又有风声,朝廷似派了皇子督查马匹的买卖,出行在即,时间紧迫,他实在耽搁不起。自古以来,盐砂、马匹、铁器等都是朝廷全权掌控的物资,不许私下大宗买卖。马头儿贩运的这些马匹并非是朝廷所需,而是梁王借着朝廷买马之名,欲私入囊中。所以这些马名义上是送去汴梁,实质上是要送去江南梁王府,所以必须过江。当然,这一举动倘若让朝廷知道,梁王便是掉脑袋的叛国逆谋大罪,接连他和这些马汉们也都要受牵连,被株连九族。当然,这笔极可能掉脑袋的买卖,收益自是颇丰。他才不管梁王私下屯马究竟有何私心,只要银子来得快就足够了。不过马头儿自有南方人的精明之处,他也留了个心眼,即便梁王要销毁证据灭口,他也有把柄在手,让梁王不敢轻易摘他的脑袋。所以同梁王府的马匹买卖,也只有他一个人做了下来。前几次都顺风顺水,唯独这次有些麻烦,被大雪困在了夔州这些日。虽说他这次贩运的都是西域名马,耐热耐寒,不会有马匹上的损失,但提心吊胆的日子却捱了好几天。而且这场雪下得着实怪异,莫非前方有凶兆?


马头儿满心疑虑,不知不觉已行至西门,城门口站着两三个卫兵都耐不住寒,围在一起烤着火,想必这个天气也不会有什么人出城,故见到马头儿一行商队,都露出了惊愕之色。马头儿例行公事一般地递上通行公凭,简短地寒暄了几句。卫兵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又前后检查了一番,最后看中了马头儿带的几瓶好酒,获赠之后便爽快地放行了。马头儿一行人出了西门一路往南,城外雪积得厚,也无人清扫,走道十分艰难,速度也放慢了许多。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刚刚到入山口。山上一片白雪皑皑,枯木突枝松木以及山石枯草都被盖在了冰雪之下,没有一点活气。雪依然簌簌地下着,入山的道路也被掩埋覆盖,马头儿便让两个马汉先上前探路。他原本以为入山的路上必定有村野人家樵夫猎户,所以也没做准备,只打算花几吊钱请个老山夫带路,没想到一路走来,一间草房、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这却让他十分犯难。几个马汉也不由地打起退堂鼓,吆喝起来:“爷又不识路,如何上得了山?不如今天先回去,再做打算!”“什么鬼天,冷得老子打了一路的哆嗦!”这一吆喝,众马汉都怨声载道,还有不少人念念不忘永乐酒楼里的美酒佳酿,热闹喧腾,以及沈老板的客气招待,柔媚小意,还嚷着要回去。马头儿本来心里就不顺,闻言更是不由心烦意乱,青筋凸起,厉声喝断:“吵什么?!一群混账东西,误了时候,梁王若发怒,别说银子,小命都没了!”这一声断喝,几个带头吆喝的马汉便不敢作声了。突然,前面两个马汉叫了起来,众人忙围上来看,只见一个人影从山上的树林里出来,信步向他们走了过来。马头儿见了大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永乐酒楼里的那个文弱青年。


此人行事古怪诡异,又深藏不露,来意不明,是敌是友难以分辨。马头儿正满心揣度如何对应,不料那文弱青年先开了口:“小弟有一笔交易,想同诸位做,不知马老板意下如何?”马头儿见状便顺水推舟地反问道:“什么交易?”那文弱青年本来就长得细皮嫩肉,十分单薄,今天在大雪地里,皮肤却并未冻红,仍是如纸一样的白,着实让人心中十二分地奇怪。只听他从从容容地道:“小弟方才听到诸位聊天,得知马老板对上山的路并不熟悉,不如咱们各取所需,小弟给诸位指路,诸位则将小弟也当作商队的一员,带我同行,倘若遇见什么人问,只说我们是同伙便可。”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但最终都将目光投向马头儿。马头儿沉吟片刻,端起生意人的精明样,讨价还价:“按说这笔交易对我们没什么损失,不过小兄弟的身份实在奇怪得很,而且昨日在永乐酒楼听起来,小兄弟也是外路人,如何会对这山路熟悉呢?若小兄弟当真对着山路熟悉,却装作外路人,那只怕是这山中的匪盗之徒,是为了我们商队的马匹财物而来吧?此为一,二者,小兄弟莫非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急着出城,又要混在我们商队里保命,倘若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案子,岂不是牵连我们众人,所以,马某实在不敢答应。”


那文弱青年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他双手笼在袖子里,似十分怕冷,但脸色却越发地白了起来。一个马汉看不下去,斥道:“笑什么?!”马头儿忙回头打断。只听那文弱青年脆声道:“马老板是生意人,这些小心自然少不了,不过,俗话说得到,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笑你不识时务,分不清好坏。既然马老板有胆识调包同梁王做掉脑袋的买卖,即便我当真是犯了事的逃犯,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左不过只是一个脑袋,难道还能掉两回不成?”马头儿本就自傲,那能受得了一陌路青年的这番奚落,一掌便迎上去,卡住那文弱青年的脖颈,发狠地警告:“你再说一句,我先拧下你的脑袋!”那文弱青年却丝毫不躲不惧,仍是从从容容地盯着马头儿,突然极柔媚地笑了起来,也低声道:“马老板可否遇见过鬼打墙?你们若没有我,只怕这辈子也别想从这山中出来。”


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宛如有什么魔力一般,幽幽地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一般。生平第一次,马头儿竟在与那双眼睛对视上的一瞬,几乎忘却了所有的事。仿佛有人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地低语,暗示着他,催促着他按照对方的话做。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一次遭遇。在一个大雪天,在夔州城外,在一个奇怪荒僻的地方,被一个古怪的人所魅惑。


马头儿松开了手,眼神略微有些散,好久才道:“好吧,成交!”几个马汉闻言都上来劝阻:“爷,此人来路不明,实在不可信!”“山路凶险未测,谁知道有没有埋伏,爷怎么能听一个陌生人的话,让兄弟冒险呢?”“不错,倘若兄弟们丢了性命,以后谁来为爷做事?”马头儿突然恼羞成怒,一挥手,道:“吵什么!没胆子别来做这买卖!银子都知道是好的,你们敢拿命来挣么?说这些没出息的话,不如散了都回家抱老婆孩子去!”几个老练的马汉见马头儿大怒,都不敢多说什么,劝解了几个年轻的马汉一番,才终于平息下来,准备上路。文弱青年见状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狐来。他俯下身在那雪狐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放手一推,那雪狐便顺着山路攀越起来。几个马汉皆奇怪地互望了一眼,小心地拿着家伙跟着那雪狐除雪开路,剩下的人便小心地带着马队紧随其后。文弱青年颇不客气地翻身上了一匹马,笼着手,缩成了一团。众马汉见状都怒火中烧。他们赶得这些马都是西域名驹,爱惜得不得了。从西域到这里一路上再累再苦,也没人赶上马坐一坐,就连马头儿还站在雪地里走,他一个来历不明的青年竟这般不客气,不识道理!众人皆捏紧了拳,恨不能狠狠地揍他一顿解气,只看马头儿的脸色。谁知马头儿却视若无睹,只吆喝着其他马汉上山。众人忍气吞声地跟着走了许久,那马头儿才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那文弱青年笑了笑,道:“草莽野人,没有名姓,马老板叫我青叶便可!”


二人正说着,忽然只见那雪狐宛如受惊了一般地蹿入一旁的丛林中,隐匿于大雪中。众人正倍觉奇怪,只听一声低沉而摄人的虎啸随着冷风扑面而来,顿时都不由地打了个寒噤。马匹更是不少受惊吓,骚动起来,众马汉忙上前制服,心中依然渗得可怕。寒风呼啸着,卷着一阵密雪而过,只见一只斑斓猛虎傲立在丛林的巨石上,俯视着马队,发出低声的咆哮。那虎身长体硕,膘肥骨强,威风凛凛,马头儿见了也是一惊,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一声令下,众人皆抄起家伙,只待那虎一行动便要一场血战。不料那猛虎却盘踞于巨石之上,只是虎视眈眈地望着,蓄势待发却又按兵不动。它不动,马汉们自然更不敢动。双方正僵持着,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形从马队中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青叶竟不知何时从马上下来,笼着袖子走了出来。众马汉生怕他一个举动激怒了猛虎,都低声叫他回来。青叶却颇不以为然地回头看着马头儿,笑道:“马老板,这头虎,算我额外送你的买卖,不要你出钱。”


他一边说,一边浑然不惧地朝那猛虎走去,瘦小的身形与庞大的猛虎俨然成了对比。众马汉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马头儿更是颇感意外地看着,心中对青叶的身份越发地怀疑起来。只见那猛虎傲然地注视着青叶,青叶也仰起头来毫不惧怕地盯着那猛虎。似乎是竟有人挑战自己的威严,猛虎显得有些被激怒,不耐烦地用两只前爪拍打着巨石,振下了不少的积雪,一面低声地嚎着,以示警告。众马汉的掌心都渗出汗来,却见青叶依然从从容容地向那猛虎走去,丝毫不觉自己的性命已悬于一线之间。眼看青叶与猛虎之间距离不足三步,仿佛是突然之间,那猛虎一跃而下,扑向青叶。众马汉被这一幕惊吓住,心提到了半空,却未听见青叶的惨叫,再一看,只见他已从另一侧钻了出来,身形快得几乎看不出他什么时候避开了猛虎的疾扑。这一下,不光马头儿,众马汉也不由地在心中对青叶暗暗敬服,只身同猛虎斗,单凭这番胆识,足见此人不凡。

猛虎一扑未遂,更是恼羞成怒,一尾宛如钢鞭一般地朝身侧的青叶甩去。青叶轻巧一翻,竟借着猛虎的背部跃至另一旁。猛虎大怒,一尾又扫去,却再度被青叶轻巧避开。猛虎一身蛮力,却奈何不了青叶,宛如蛮汉遇见蚂蚁,一拳一拳地打下去却毫无作用一般,顿时怒气上冲,左扑右跳,却反而被青叶耍得团团转,不由地发出一声声怒嚎。青叶虽然无惧,但那些马匹却受了惊,拼命地挣扎着欲摆脱缰绳逃跑。众马汉也无心看这场人虎之搏,奋力安抚马匹,不料马匹太多人手不够,天寒绳脆,马匹奋力一挣,竟跑了不少。顿时其它马匹也都更加乱了起来。马汉一面欲安抚马匹,一面又欲追回跑失的马,顿时也乱作一团。


那里青叶仍是一心一意地同猛虎相斗。十几个回合下来,猛虎已有些失了方向。青叶见状迎了上去,直逼猛虎的双眼。一人一兽,四目相对,那猛虎竟失了方才的勇猛威悍,仿佛被掳去了魂魄一般,停在了原地。青叶笼着袖子的手终于拿了出来,双手竟十指变得纤长有力,宛如猛兽的利爪一般。他趁机正要将双爪插入猛虎的喉咙,不料一清脆的女声突然在林中响了起来,仿佛唱歌一般喊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那猛虎如梦初醒地调转方向,跃回巨石之上。倘若没有那女声唤醒,猛虎已是青叶双爪下的亡魂了。这一失手让青叶颇感不快,同时也对那唱歌的女人有些许好奇和敌意。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还未成熟的少女从林中蹿了出来,逼近猛虎,低声地斥了几句。青叶虽听不懂她口中说的话,也知道是斥责之意。而令他大感意外的是,那猛虎竟宛如小猫一般温驯地趴在少女身旁,低头“听训”,发出呜呜的认错声。

“巴人多与猛虎恶蟒为伴,性情也很古怪,你自己多加小心!”


昨日离开永乐酒楼,那老者竟在路上候着他,好言告知。若如此,青叶打量着眼前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玲珑少女,心中揣度,莫非这个少女便是巴人?那少女似从未见过外人,眼神清澈如一泓溪水。她光脚踩在雪地上,却丝毫不觉寒冷,但看到青叶正盯着自己,不由既羞涩又有些害怕,仿佛受了惊的动物一般,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另一边,马头儿终于将剩下的马匹安抚下来,细点之后,却发现跑失了一大半,顿时又悔又急,马汉们将方才青叶独挑猛虎一事也忘之脑后,不由地抱怨道:“都是马爷听了什么陌生人的话,走的什么道路,如今马匹丢了,如何交差?”“可不是,今天沈老板还说这山里来不得,都是爷脾气倔强,非要硬闯,这下可好!”青叶正要回嘴,忽然又听见一男子怪声怪气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闻言便暂将内部不悦抛至一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同那少女穿着相仿的壮汉不知何时站在上山的路上,手中持矛握盾,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那少女见状忙跑到那壮汉身旁,怯怯地看着青叶。那壮汉看那少女的眼中却显得有些不悦,似还有些厌恶,不客气地向她低声咕噜了几句,那少女当即垂着头,好像做错了事一般默默无声地走了。猛虎见状忙跟上去,好似那少女饲养的宠物一般,紧随其后。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又惊又叹,大呼古怪。马头儿见那壮汉仍是一脸戒备地看着众人,忙上前欲说明来意,不料那壮汉却将矛一伸,怒斥道:“都快走开!不然,莫怪它不客气!”


众马汉见状,既不敢上前挑战,生怕山中藏了更多的巴人,若联手出击,己方自然不是对手。方才只是一名少女便有本事将猛虎制得服服帖帖,更不用说眼前这位胫骨健硕的壮汉了。这番出行果然不利,晦气到家,又丢了马,又丢了人,还被一个青年耍弄了一番,心中着实憋火,只想下了山拿青叶好好出出气。不料青叶却不以为然地上前,笼着手问那壮汉道:“若我们非要从这里上去,你又怎样?”那壮汉见有人竟出言不逊,大为不快地打量了青叶一番,见他身形单薄瘦弱,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冷笑着将手中的长矛一举,怪声怪气地道:“那你先问问它答不答应!”

青叶也扫了他两眼,从从容容地问道:“它奈何不了我,为什么不答应?”壮汉闻言一震,略有些迟疑,片刻一挺身,道:“好,若你赢了我!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若赢不了,你小命不保!”青叶笑了笑,点头道:“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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