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民間傳說故事 (貳)

作者:桃谷莎莎
更新时间:2011-02-04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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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桃谷莎莎 于 2011-3-26 12: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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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人魚



「織加、織加。」


隨著身旁的人推動的動作,若草織加緩緩徵開了雙眼,一臉茫然地巡視過周圍。


「織加!我們快到了,月見村!」森本由奈稚嫩的臉龐印入了眼簾,以興奮的口吻說著,一面指向車窗外飛逝過的景色。


若草織加牽了下嘴角,頭感到有些沉重,將自己拉起身來,靠緊身後的椅背。順著森本望去,原先繁榮的城市景色已換為了一望無際的田園。即將入冬,在沒有建築物之下,原野枯黃一片,使外頭顯得額外蕭瑟。


老舊公車的暖氣似乎壞了,織加將蓋在身上的外套拉好,呼出一口白氣,又挪了挪身子企圖讓自己舒服些,在陳舊的簡陋車位上坐了五小時的車,渾身都在清醒的瞬間發出痠疼的抗議。當初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景,看向其他仍熟睡的學姊們座位都鋪了厚厚一層衣服,想必早有準備。身為一年級生,今年首次參加這「民間傳說研討社」的校外活動,織加心中忽然浮起一絲不安。當初不過是為了陪森本一時的好奇心入社,經過這幾個月也沒探出什麼特別的感想,每日就讀讀書籍中所記載的傳說,寫寫簡便的心得研究報告。之所以會跟著學姊來到這偏僻的村莊,也是因為黑澤學姊的畢業論文正是關於月見村流傳的事蹟。身為社長的黑澤在做實地探查時按照傳統順便舉辦了出遊活動,才會帶著零落的學妹們一同前往。


民間傳說研討社在桃央女子大學頗有名氣。不是因為桃央女子大學擁有廣泛的資源與古書供學生研究,也非因社團每月刊登的報告響應亮眼,而是傳聞在校外活動中,社中或多或少都會有學員碰上不可思議的事件,甚至因此失蹤。故此,即便社員人數有約十五人左右,這次參予出遊的也不過六人。


若草織加與森本由奈都是一年級生,除此之外還有四年級的社長黑澤緞里、三年級的松音伶、二年級的八重凜和同為二年級的奈須穗良。森本由奈對研究傳說十分熱忱,聞言有此活動時便極力說服若草織加同行。各年級都剛考完試,面對毫無計畫的假期,織加沒多考慮便答應了,便在此時此刻蜷縮於窄小的車內。


按著自己緊繃的後頸,車子忽然頓了一頓,從排氣孔冒出一陣煙,停駐在空廣的街道上。織加心一提,瞬間認為車子拋錨了,緊接著才看到學姊們分分起身從頂上置物架拖下自己行李。森本由奈鬆開了剛緊握織加的手,跟織加有些尷尬的相視一笑,也各自將自己的包裹拉了下來,跟在學姊們身後下車,再一同回身向司機道謝。


站在空無一物的道上,織加迴首,卻只看見破舊不堪的公車站牌在風中微微晃動。月見村靠海,但海岸並不開放給外來船停靠。要入村得搭乘每日兩班的公車到村外的公車站,再步行一個小時才看得見村落。



「走吧。」正望著逐漸遠去的公車,織加耳邊響起了八重凜的淡聲提醒,忙點了頭跟上前輩們的腳步。


幾人安靜地走著,途中偶爾交雜幾句話語。三十分鐘過去,蕭條的街道上連一個居民都沒碰見。由奈興致依舊高昂,不時穿梭在學姐之間吱喳提問,織加則靜靜地拖著行李走在後方。幾個女生同遊一陣,話題也漸漸多了起來,一但聊起學業及各年級的八卦,時間倒也流逝飛快。


又行了三十多分,六人終於來到了村內唯一一幢旅館。說是旅館,面前的老舊日式建築也不過是建得稍較寬廣,看上去毫無旅館應有的出色外貌及舒心的悠閒氣氛。斑駁的牆面漆著已經退色的木色,屋頂的瓦片殘缺不齊,木製的推門在往旁開啟時也發出沉悶的吱嘰聲。黑澤望了學妹們一眼,偏頭一笑,領著眾人率先踏入了玄關處。裡頭感覺倒是出乎意料的清新,一塵不染的長廊和精緻的裝置,看上去雖有些老舊,整體卻融合成相當舒怡的一種氣氛。幾人探頭探腦地各自觀察著旅館內部,黑澤則向裡頭提聲:「請問──」在一個禮拜前便打了電話來預約,不是怕這空無一人的旅館客滿,而是怕到時來了會沒人接應。


在門口處等候不久,一名中年婦女便匆促趕來,滿臉笑容地同幾人問候。老闆娘化著濃妝的面容看上去雖已是五十多歲,動作卻乾淨俐落,很快地將眾人帶到了先前安排好的房間。為了安全起見,黑澤要求了一間大房方便六人同住。小旅館一共也不過才三間房間,分別為松、竹、梅房,六人所居住的松,也是唯一容納得下超過四人的房間。


安頓好行李,離用飯時間還有將近兩個小時。黑澤緞里洗過臉,翻出自己的相機對學妹們道:「我去海岸逛逛,妳們好好休息,我晚飯前回來。」


才剛說完,松音伶已站起了身,揉著貓樣的眼睛,帶著一絲倦音說:「我陪妳一起去。」


黑澤淡雅一笑,輕輕按回了松音。同時間奈須穗良站了起來,右手舉著自告奮勇:「讓我跟黑澤學姐一起去吧。」


黑澤頓了下,還未開口,松音已又淡聲笑道:「身為社長,可別自己犯了社規呀。」聞言,黑澤也不再推辭,點了點頭又交代了幾句後便跟奈須出門前往海岸邊,留下房內的四人。



說來民間傳說研討社向來行事自由,唯獨有三點社規是必然遵守的。

一、 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一切保持崇高的尊重,無論是人是物亦或妖。


二、 當出遊探索傳說相關,社員萬萬不能擅自落單行動,尤其是對特定傳說分外執著的社員。


三、 無論出遊時經歷什麼,返程都應盡速忘卻。回憶如夢,壞的記著便有餘悸,好的記著徒留悵惘,終歸該醒。



與其說這三項是社規,不如說是保確社員安全的法則。一旦無法遵守,便帶有需對此付出代價的風險。


然而,雖然顧問總是面命耳提,社內所發生的奇事也從未歇止。好奇心是無止盡的,過度的自信也是常見的疏忽,人總是認為不可思議的事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黑澤和奈須離開後,松音窩身到剛擺出的柔軟坐墊中闔上眼,不出幾分鐘便傳出睡眠時特有的柔緩呼吸聲。八重起身開了壁櫃,搬出一床棉被,輕輕為學姐蓋上,接著正坐到矮桌前,檢視起房內的茶具。由奈跟織加兩人窩在窗前,怕吵醒松音,特意壓低音量討論著瑣碎的話題。


過了良久,外頭天色逐漸轉暗,冷風也從窗緣鑽了進來,織加打了個哆嗦,隔著薄玻璃向外望去。外邊便是旅館的中庭,樹木枝葉多半光禿,乾枯的落葉佈滿了石板地面,無秋季特有的紅葉美景,只剩沙沙風聲透著孤寂。


究竟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挑這地方來呀。織加在心中咕噥了一聲,縮著將身子朝房間中央的暖爐移了移。由奈也從行李中翻出了圍巾,盡量將自己裸露的肌膚都遮蓋住。


「很冷嗎?」八重凜見兩位學妹窸窸窣窣地裹衣禦寒,不禁淡淡一笑,輕聲問道。


「啊、還好。」由奈跟織加臉上微微一紅,有些拘謹起來。平日在社內跟八重接觸的機會不多,雖然只比兩人大上一年,但八重凜身上總散發著攝人的成穩氣息。疏著整齊的瀏海與比直的黑亮長髮,八重凜是絕對的美人胚子,面上卻時常帶著令人摸不透心思的淡漠神情。


「八重學姐。」由奈朝矮桌爬了幾步,才剛喊出來又想到松音還在睡,忙降低了音量。「八重學姐,去年妳也有參加社團的校外合宿嗎?」


「嗯,我跟穗良去年都有參加。」八重應聲,看學妹倆人都倚來桌邊,便添了兩杯熱茶。


織加和由奈互看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浮現出相同的疑問。靜默數秒,織加按奈不住,雙手環著茶杯,有些吞吞吐吐地問說:「那──去年有發生什麼事嗎?」對於入社會發生奇異的事這傳言兩人也聽了不少,今年第一次跟著出遊,固然想從前輩口中探探謠言是否屬實。


八重細長的眉不自覺地挑動了下,抬眼看向兩人,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略為低啞的聲調也成一條線般毫無起伏。「去年穗良失蹤了。」平淡的道完,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日常瑣事般。


「欸?」織加和由奈壓抑不住心中的詫異,同時脫口驚呼出聲,接著不約而同地拋出接連而來的問題。


「她是遇到什麼事了?」


「學姐回來後沒事嗎?像是後遺症之類的……」


啪。


八重還未啓唇,松音伶已雙手擊掌,清脆的打斷了織加與由奈的話語。兩人頓時禁聲,看松音緩緩撐起身來,微微上揚的貓眼閃著清澈的異光,嘴角勾劃出一抹帶著警告意味的笑容,脆音笑道:「社規第三條,無論經歷什麼,回來都不應該再提。學妹們,就別再討論這話題了。」


「……是。」織加和由奈垂首低聲應道。由奈絞纏起雙手,織加則悄悄地望向八重,因自己的發問而連帶八重被學姐責備而感到抱歉。


「是我失言了,對不起。」八重對松音點了下頭,後者笑著,拖著棉被也挪到了桌邊。


「森本和若草雖然才一年級,加入這社團後也聽過讀過不少流傳的不可思議傳說了吧?」


聽得松音的問語,由奈率先點了點頭,止住了絞弄自己手指的動作。織加也將注意力從八重身上移開,專注看向松音,想這前輩是否是要跟她們提提這月見村的傳說。畢竟這次活動決定的頗為匆促,一路上也還沒機會向黑澤學姐探聽學姐所做的研究報告究竟是關於哪個傳說,就這樣莫名跟到了這偏遠的村子。


「我們社內感興趣的傳說跟一般傳說不大一樣,簡直像是已經變成一種傳統般,這妳們也都很清楚吧。」松音頓了頓,又說:「這類傳說大部分結尾都是悲傷、悽涼、甚至殘酷的。從傳說探出之中深諳的仁慈跟溫柔是我們一貫的主旨,所以與其探聽社內發生的怪事,還不如研究外頭千百個謎樣傳說。」


學妹們聽著,抿過嘴又點了點頭。對於松音所提的傳統大家都心知肚明。桃央女子大學是採取直升式的女校,比起其它學園,校中自然多了不少同性之間的情愫,故此就連民間傳說研討社都多半注重於兩女之間的故事。可能是愛情,也或許不是,細膩的情感總難以被歸類於明確的劃分之中。社內並沒有限制社員們研究的傳說種類,也沒有人抵制同性間的感情,甚至人人都知道奈須穗良正與自己的同性戀人共居在校外的小公寓裡。


松音接過八重遞來的茶,道了聲謝,又繼續說:「我也必須提醒妳們,傳說的完整可信度並不高。試想,一個流言光是傳過十幾個人都定會走樣,何況流傳十年百年千年的一則故事?」


「任何傳說都是真假混雜,而開頭的真實性多半勝過結尾。人總愛隨著自己的喜好編奏自身期許的結局,無論是出於什麼裡由或心態。」啜了一口溫燙的茶,松音偏過頭,終於以清亮的音韻結了尾句:「所以呢,無論誰說什麼都不該照單全收,少去自己思考與想法凡事都會變得無趣。」


「伶還是一樣愛說教呢。」門口響起一聲悅耳的女聲。桌邊的四人同時看去,黑澤緞里不知何時已扶著門板站在入口笑盈盈地望著幾人。


「而且學姐說的話依舊毫無章法。」身後探出奈須穗良的頭,面上的軒渠笑悅令屋內先前稍嫌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無論何時何處,這名短髮少女總能使人感到愉悅。織加和由奈才剛得知奈須失蹤的事,此時看到她身影,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既想探聽又不敢再多問。


「什麼叫毫無章法呀?」松音瞇著眼笑,起身在黑澤和奈須入室時上前捏過奈須的臉。


「就是讓人聽得模不著頭緒。」奈須也不反抗,反而笑得更開,任由學姐在自己臉上揉著。「演講的開頭跟結尾沒有貫連性,說的意義也不明。」


「我可是好心告知學妹研究傳說時該注意的事項呢。」


「到最後明顯是自我主義過盛的發言吧。」


「嘛,好了好了。」黑澤搭上正欲回嘴的松音的肩,溫煦莞爾:「伶本來說話就是這個格調嘛。」


松音聽聞學姐的笑語,也只好將衝到嘴邊的反駁吞了回去,理了理身轉為對黑澤道:「去海岸看有什麼收穫嗎?」


「沒有,倒是走得肚子餓呢。」黑澤笑笑,將脫下的外套掛好,跪坐到桌邊松音原先坐的位置,從八重手中接過了茶。


八重遞過茶後看了下錶,淡聲說:「我去看看是不是能開飯了。」在兩名學姐都點頭示意後便站起身來,繞過奈須出房。這旅館房內連電話都沒裝,六個人在房內用餐顯著有些擁擠,所以晚飯設在較寬廣的食堂內,一切都由老闆娘和一名貌似她女兒的女人打理。


「我也去。」奈須坐不住,見八重出去,也一個箭步跟上,再度從房中離開。


房內剩下四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由奈跟織加又互看了一眼,暗自慶幸自己身旁還有對方陪伴。


「對了,黑澤學姐這次是研究什麼樣的傳說呢?」過了半晌,由奈劃破了室內的沉默,提出自己醞釀已久的疑惑。


「對呢,還沒跟妳們提過。」黑澤長長的睫毛隨著動作閃了下,隨性地將自己一頭柔順的長髮往後撥過。「等明天我們坐船出去時再說吧,身處海岸邊會更有氣氛。」


學妹聽了,也只能再度按下自己的好奇,將話題轉到其它事上。不久,八重和奈須回到房中,說飯菜都已備好,結束了不著邊際的寒暄。


用過飯,幾人見天色已暗,旅館周遭又沒什麼好逛的,想到明日清晨便要出海,一同去大浴場洗過澡後便早早就寢。



隔日,晨光剛鋪灑入室,八重已起身負責將眾人叫醒。推開窗時晨間透寒的空氣瞬時擁入,令幾名仍縮在被窩中的少女極有默契地發出哀嚎聲。逐一起床輪著在浴室梳洗完畢,眾人縮著身子再度來到食堂用早飯,經過長廊時幾乎是以小跑步的姿態穿越,就為了早一刻回到溫暖的屋內。黑澤巡視過幾人,看學妹們各個頂著還未整理的亂髮和睡眼惺忪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又忙亂一陣,待眾人好不容易梳理完畢來到海岸邊時,一艘老舊的漁船已等在岸邊。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黑澤忙上前致歉,船上的老漁夫則擺了擺手,也不說話,轉過身指示幾人上船。織加默默觀察,看那年邁的男人沉著一張臉,跟想象中憨厚慈藹的漁夫相差甚遠,也不敢多說什麼,跟著學姐們迅速上了船。


船行後,甲板上是一陣沉默。織加有無數的疑問悶在胸口,又不敢打破眼前的沉默。由奈似乎也抱持著相同的心情,坐立難安地在欄杆邊探身張望。八重靜靜坐在船尾處,不發一語望著越來越遠的陸地,身旁的奈須則伸著懶腰,大口吸著海風帶來的鹹澀。


「妳們這些外來人怎麼會想挑這種時候出海?」低沉且沙啞的聲調從漁夫嘴中流出,悶悶地傳入幾人耳中。織加轉首看向漁夫,依舊是那蕭瑟空洞的表情。


「您也知道人魚的傳說吧。」黑澤不疾不徐地道,站到男子身後不遠處,眼神也定定地望著遠方。「我希望能看看人魚之岩。」


「人魚……」老人咧嘴笑了起來,卻只發出刺耳的瑟瑟抽氣聲。「那妳們要失望了,我已經幾十年沒碰到人魚了。」


「言下之意是,您之前真的見過?」黑澤緞里淡淡地接過話,一頭長髮隨著海風在身後飛揚。


老人又抽了幾口氣,乾枯的手在空中擺了擺,舉步維艱地蹣跚走向船頭邊緣處。「我如果見過,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


黑澤不語,靜靜等著老人繼續說下去。她知道一旦開了頭,除非碰上情緒的轉變或突發的干擾,否則敘述不易中斷。比往常多一拍的停頓往往出現於難以啟齒的字句前,只要全副專注便能聽出那苦悶中的憔悴。學妹們此刻也都安靜了下來,連動作都不敢過大,怕發出的聲響會打斷老人的思緒。


「──他們那些見過的,在岸上待都待不住,停靠沒多久就又要出海尋找,沒多久一個一個全死了。」臉上彷彿亮了起來,老人用殘破的音調繼續緩聲道:「我只聽過她的聲音,短短幾個音…那是一首很美的曲子……」說完,老人面色再度黯淡下去,回到最初的無神。


不過聽過聲音而已,卻只有在訴說這回憶時的數秒才能從身上感受到生命的光彩呢。織加心中抽了下,將視線從老人傴僂的背上轉開。


一路上老人都沒有再說話,船身朝著某個方向繼續行駛。汪洋大海中尚能如此篤定的前進,想必老人對此段路線十分熟悉。


黑澤走到船中間搭起的幾張簡陋座椅,招呼學妹過來。待五人聚集後便啓唇輕聲道:「我想妳們也都知道了,我這次寫的研究報告是關於月見村的人魚。」看幾人目光都已專注於自己臉上,黑澤繼續以平穩且柔和的聲線訴語:「這傳說是在講一只在深夜悲鳴的人魚──和她的戀人螢的故事。」


一字一頓地緩聲,黑澤沉穩的音韻與汩汩浪聲融合在一塊,飄散在汪洋大海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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