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灰原哀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宫野,你放错试剂了吧?”
灰原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颤,试管里的液体洒了一桌,还沾了一点在手上,出声提醒她的同事更是惊呼出声,“宫野,快处理一下啊!”
“没事的,只是有一点腐蚀性而已。”灰原哀看着已经有点泛黄的手指,一点都不痛,心里居然闪过一丝快感。
“宫野,你没事吧?失魂落魄的,手套都没带,这个要是硫酸,你这只手早废了。”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同事打趣道。
灰原哀没有再说话,沉默着继续试验,那人见讨了个没趣,摇摇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都已经一个星期了,毛利兰没有找再找她,电话没有,简讯也没有,灰原哀整个人越发地像抹游魂,整颗心反复煎熬,想见她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灰原哀觉得自己快矛盾死了,一方面,她希望兰也像她这样忐忑不安,一方面,又不停地自嘲,你以为你是谁?也许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脑子里就像一团被猫扯乱的毛线,杂乱地缠绕着,勒紧大脑,头疼欲裂。
离开实验所,时间还早,灰原哀还是决定去帝丹高中远远地看她一眼,确定她过得比自己好。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打完下课铃,学校大门一开,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学生人潮般涌出学校,灰原哀被人群挤得有点站立不稳,眼神急切地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
“兰,今晚三井组织了一个派对,我们要不要去凑下热闹?”铃木园子把头靠在毛利兰肩膀上,一边蹭着毛利兰一边走着,难度系数还有点大。灰原哀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从她们一出来,目光就再没从那个人身上离开过,即使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校服,她还是可以找到她,即使知道她们只是至交,还是忍不住不舒服了,听不见铃木园子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毛利兰淡淡地笑着,轻轻摇头,嘴唇缓缓开合。四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见了,全世界只有毛利兰。
心跳声被无限放大,灰原哀紧紧攥住衣服的下摆,忽然眼皮一跳,她看过来了!这个时候才开始后悔她疯狂武断的决定。被她毫不遮掩的目光盯着,脸一下子红了,心底抱怨人还不够多,多到能掩盖她的身影,被她炙热的眼光看着,就像她不着寸缕一样。
毛利兰心不在焉地听着铃木园子说话,说到三井欲盖弥彰举办的一个单身派对时,才几不可察地皱眉了,答案当然是不答应。不理会铃木园子失望的表情,她觉得全身不自在,好像出校门的一瞬就被人盯上一样,左右张望,不过都是同学,她到底在期望什么?苦笑着,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瞥到了那个让她心神不宁了一个星期的元凶!
“兰!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铃木园子夸张地张开手掌在毛利兰眼前挥了挥。
毛利兰这才勉强回神,抱歉地跟园子说,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今天不能陪你了,明天再说,好不好,园子?说话的同时,也没忘用余光锁定那个身影,就怕那家伙又跑了。
铃木园子还没说好还是不好,毛利兰已经往人群里跑,直到毛利兰牵到灰原哀,铃木园子才了然,又是那个人!微恼地跺了跺脚,她还是回家跟阿真抱怨毛利兰的无情吧。
直到毛利兰静静地站在灰原哀面前,灰原哀还觉得自己有点耳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眉眼,心境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你舍得来找我了吗?”
灰原哀听到这句话,脸上又染上一抹红晕,半晌才讷讷地开口,“对……对不起……”
“知道错在哪了吗?”毛利兰干脆双手叉腰,做戏做全套,母夜叉的形象还是要摆出来的。
“我……我……”灰原哀语塞,不小心翻了个白眼。
“好了,这次就原谅你,下不为例。走吧,请我吃饭赔罪。”
灰原哀对于毛利兰毫不在意地挽着她,拖她往前走也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脚上像踩了棉花,手臂贴着她软软的身体,不自在地别过脸咳了两下。
“灰原哀,你听好了。”毛利兰清了清嗓子,喊她。
“什么?”
“既然你把我当做你姐姐,那就一直当做吧,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妹妹照顾。”毛利兰神色倨傲,微扬起头。
“可是我比你大!”
“抗议无效。”毛利兰看着灰原哀憋屈的脸,“噗嗤”笑出声来,照例揉了揉灰原哀柔软的茶色头发,低低地补充,“我最喜欢小哀了。”
“……”灰原哀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一层。原来以为梦里才能听到的话居然听到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她设想的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毛利兰拽着灰原哀把东京的夜市逛了又逛,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牵着的手没有放下过,灰原哀紧张地出了一身汗,连手心都有点湿。灰原哀小心地瞧毛利兰,不小心对上毛利兰的眼睛,立刻惊地移开视线,故作镇定。
“小哀,你有话要跟我说?”毛利兰鲜少看到灰原哀这么可爱的一面,玩心大起。
“没……没有。”灰原哀急忙否认,说完又有点后悔,支支吾吾,“其实……其实,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对不起。”
毛利兰一怔,脸色发白,甩开灰原哀的手,趁灰原哀愣着的时候几步越过灰原哀,无声地走着。
还是被讨厌了啊。灰原哀湿热的手心被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哆嗦,恋恋不舍地看着毛利兰的背影。毛利兰突然一个转身,吼道,“傻站着干嘛?跟上啊!”
灰原哀用力蹭了蹭手,踟蹰着追了上去,与毛利兰并排走着。
“以后,别提那个晚上的事情了。”毛利兰轻轻道。
“嗯?好……”灰原哀觉得手心一热,毛利兰温热的手掌又钻到了她略大的手掌里。
“我说过,我不在乎做你姐姐的替身的,你姐姐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只是,那天你说话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我不希望小哀对我做的都是用一种报恩的心态,哪怕是替身,也该是真的感情吧?”
毛利兰说着收紧手指,就像要捏碎灰原哀的指骨,灰原哀痛得闭上眼,毛利兰还真喜欢虐待她,不过真的是她自找的。清楚地感受到骨头被挤压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以后就别做对不起我的事。”毛利兰松开手指,五指因为用力有点颤抖,又重新握住灰原哀的手。
小哀,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转身离开的背影让我想到了新一那天在多罗碧加离开我的背影,我以为你也要像他一样走离我的世界,如果你也走了,我要怎么办?我真的不明白你对我若即若离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被当做替身我真的不介意,至少我还有存在的价值,我害怕的是有一天你连我这个替身都不要了。
河堤上,毛利兰又一次主动抱了灰原哀,像平安夜那样将头埋在灰原哀脖子里,灰原哀叹了一口气终于伸手回应。
毛利兰,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