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吱——”车胎与地面发出急速摩擦的声音，银灰色的保时捷准确地停在了公寓前面，毛利兰拉着灰原哀下车，毛利兰敲着车窗，冲矢昴降下车窗，温润地笑着。

“谢谢你了，冲矢君。”

“兰小姐有空请我喝咖啡就好了。”冲矢昴扶了扶眼镜，唇角微勾。

“一定。”毛利兰挥了挥手，目送冲矢昴的车划出车道，渐渐驶远。

灰原哀出神地看着车子开远，对于冲矢昴，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几年前是，几年后亦如是。

“怎么？冲矢君人还不错，看上人家啦？”毛利兰语气不善，带着点酸味，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没那个意思。

“怎么会？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灰原哀别具深意地瞅着毛利兰，这是四年后两个人首次四目相对。

灰原哀突然就释怀了，躲又有什么用？兰的性子她了解，打破沙锅问到底，只要她毛利兰想知道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种固执真不像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会有的。

毛利兰先败下阵来，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躲开灰原哀的直视，那双淡淡的琥珀色的瞳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把人吸进去，越是挣扎，陷得越是深。

“兰，不上去坐坐吗？我回日本的新家？”灰原哀眼里迸出丝丝笑意。

“当然！”毛利兰就是不喜欢看见灰原哀得意的眼神，踩了灰原哀一脚率先走进楼道，灰原哀吃痛，这一脚真没留情，不知道以前兰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对工藤的……灰原哀懊恼地抓抓头发，为什么不自觉要把自己和工藤比呢？她就是她而已。

灰原哀住在18楼，两人先后走进电梯，灰原哀按了18，电梯门关上，带着轻微的嗡鸣声开始缓缓上升，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红色数字键跳动。灰原哀突然就起了逗一逗毛利兰的心思。

“兰，你说如果突然电梯的灯熄了怎么办？”灰原哀贴着电梯站着，跟毛利兰隔了几步距离。

“什么怎么办？等着亮就是了。”毛利兰不明所以。

“可是……电梯这个封闭的空间，要是没有灯，说不定会冒出什么不知道什么东西……”灰原哀的声音变得空灵，毛利兰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开始往外冒。

“啪！”的一声，电梯的灯灭了。

“啊——”毛利兰再也管不了什么，直往灰原哀扑过去，八爪章鱼一样贴紧灰原哀，搂得灰原哀差点岔气，冲力之大，饶是灰原哀背后是电梯钢板，腰还是被撞痛了。

人的恐惧总是在黑暗中无限放大，暧昧亦然。

毛利兰因为紧张，急促地呼吸着，气息全部洒在灰原哀脖子里，灰原哀的心都快融化了。轻手轻脚地回搂住毛利兰，拍拍毛利兰的背，“没事的，这台电梯的灯经常出问题。过一会就好。”

毛利兰缩在灰原哀怀里微微发抖，灰原哀自责，明明知道她怕这些，还是，这根本就是她故意的？

灰原哀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满心的怜爱有增无减，一个若有若无的吻落在毛利兰的唇上，不知道是谁吻了谁。

“叮！”18楼到了，电梯门洞开，走道的光线射进电梯里，毛利兰衣衫不整，狼狈地窝在灰原哀怀里，毛利兰推开灰原哀，急步跑出电梯。

灰原哀喘着气……她是不是吓到兰了？果然，兰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感情。

电梯快要关上的一刹那，灰原哀按了开门键，踩着沉重的脚步追了出去。看到毛利兰站在自己家门口一动不动，灰原哀有些奇怪，走上前，才看到浅井时音抱着膝盖靠着门坐着，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狼狈地坐着。

“浅井小姐，你怎么了？”毛利兰放低身体，手搭在浅井时音肩膀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浅井时音，毛利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Sherry，你回来了。”浅井时音抬头，尖利的目光就像要刺穿灰原哀的身体，满脸是风干的泪痕，嘴唇有些干裂。

灰原哀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承受不住那种压力，只能悄悄握紧拳头。

毛利兰没有介意浅井时音的不理睬，顺着浅井时音的目光，转过头，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揣摩灰原哀。灰原哀紧握的拳头开始颤抖，她想伸手捂住毛利兰的眼睛，可是，动不了。

三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气氛，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一个站着。还是毛利兰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小哀，去你家里谈谈吧。”

毛利兰扶起浅井时音，让开一条道，让灰原哀开门，灰原哀舔舔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先进去了。毛利兰依旧扶着浅井时音，浅井时音轻轻挣开毛利兰，朝她笑了笑，“毛利小姐，我没事，可以自己走的。”

毛利兰看出了浅井时音对自己的抗拒，那天那个迷糊阳光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今天这个，全身带着冷漠气息的陌生人。看着浅井时音走进去，毛利兰只得默默跟进去，关上了门。

灰原哀抱着头坐在沙发上，心脏剧烈地收缩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疼痛感让她的眉毛纠结起来。浅井时音走过去，在灰原哀身边坐下，将灰原哀抱进怀里，轻轻摇晃着。

这幅画面刺痛了毛利兰的眼睛，毛利兰撇过头不去看，只是那一幕已经深入脑髓，心痛的又何止灰原哀。

“毛利小姐，我想和Sherry谈一谈，可以麻烦你先去房间回避一下吗？”浅井时音郑重地看着毛利兰。

毛利兰本来已经萌生了逃跑的念头，浅井时音的话恰巧拯救了她，毛利兰点点头，挑了个房间，正是灰原哀的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Sherry，她已经走了，你还是不要面对我吗？”浅井时音强迫灰原哀抬起头，心脏的疼痛已经让灰原哀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浅井时音用袖口仔细地擦干那些汗水。

“Irene，你……”灰原哀拿开浅井时音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Sherry，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我不比她爱你少！”浅井时音哀戚的脸写满了受伤，四年的努力居然一点用都没有吗？石头也该动情了吧？

“Irene，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的，我只是把你当成好朋友。那不是爱情。”灰原哀捏紧衣角，她可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这么文艺的话？多么苍白无力。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浅井时音就是无法理解，友情和爱情，不过一线之隔，不可能那么难以逾越，只要努力，没什么不可能。

“你要怎么试？”灰原哀平淡地问着，感情的事情最是拖不得，索性今天都解决了吧。

“吻我。”

灰原哀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既然浅井时音坚持，那就给大家一个痛快。握着浅井时音的肩膀，灰原哀慢慢靠近那张妖艳的脸，此时的浅井时音已经完全褪去了那点纯真，爱情最是伤人，此话不假。灰原哀已经可以感受到浅井时音带着玫瑰花味道的气息，只要在浅井时音眼里看到一点犹疑，她就会停下，浅井时音的眸子里闪烁着痛楚，还有灰原哀熟悉的爱恋，灰原哀还是认输了，闭上眼，贴上了浅井时音冰冷的唇，有些干裂的唇，灰原哀有些心疼，四年里，浅井时音为她做了什么，她都知道，如果同情可以是爱，她们早就在一起了。灰原哀伸出舌尖，润湿浅井时音干燥的唇，浅井时音全身一颤，推开灰原哀。

“Sherry，哪怕是同情，我知道你都是对我有感情的，我不会放弃。”说完，浅井时音起身，离开了灰原哀的家。

“为什么都要这么固执呢？”灰原哀趴在沙发上，无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