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1-4-21 14:16 编辑
(3)
“莫德,我想到岸上去。”
普利希拉从略微有些红色锈迹的铁盘中用铁夹夹起一块切好的鲜鱼肉递送到巴克的喙边,巴克叼住鱼块,一仰头便吞进了胃里。
巴克是莫德在船上养的一只白隼,开始普利希拉以为这是像在王宫里看到的,用于玩乐用的观赏鸟,莫德哈哈一笑,说海盗哪有这等闲情逸趣。
六天前的那次袭击一艘不像是商船的船时——普利希拉猜是同一海域的海盗之间的相互斗争——留守在船上未参与战斗的她见识到了它的用途。
那艘船的某扇窗里飞出了一只白色信鸽,巴克从不知哪里迅速蹿出,几扇翅膀便追上了那只鸟,钢刀般锐利的爪钳住翅膀,手撕白纸一般轻松地把鸟扯成了两半。
从未见过这样场景的普利希拉看到血从断翅喷涌而出的时候,胃部一阵痉挛,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
她不敢把莫德放在房间里的望远镜拿来贴在眼前看那艘船上激烈的白刃战,她怕看到人也如那只鸟一般变成两半。
不过幸好巴克在平时还是很温顺忠诚的,但莫德再三叮嘱不能用手拿着肉给它喂食——被不小心啄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的,普利奥拉小姐,我想今天船就可以靠岸了。”
莫德将手中的短刀移到眼前眯眼打量了几秒,又再次放回磨刀石上咔喳咔喳磨起来。
无论是普利希拉还是莫德,都知道透露身份只有弊没有利,所以莫德对普利希拉的称呼变为了“小姐”。
至于普利奥拉,那个是姐姐的名字,作为替代品,从接受公主的身份那一刻起,普利希拉这个人的全部就消失了,连同自己的名字。
并且,少数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仆从,也被一并抹杀掉了。
算来已经有十天,不知自己消失了那么久,两个国家什么样了?——倚在栏杆上,普利希拉想着。
事后普利希拉才知道,莫德事先并不知晓她乘坐的船是前往奥兰多的联姻船。
为了不引人注目,刻意没挂上帝国的旗帜,没想到还是被海盗袭击了。
皇帝昏庸无度,政府腐败黑暗,百姓民不聊生,虽令人愤慨,但这就是菲雷帝国的现状。
若是挂上国旗,只会被打得更惨吧。
为了向奥兰多求和,公主作为政治牺牲品被送往他国——普利希拉代替姐姐普利奥拉嫁过去。
原本是这样,但他们无耻的计划被一拨海盗打乱了。
或许这就是天命。
其实,对普利希拉来说,怎样都无所谓,从一个皇宫到另一个皇宫,没有半点自由,还不如现在这样好。
“哎!老大,我们有那么多钱干什么好呢?——可以去玩吗?——”
站在瞭望台上那个叫比利的瘦高男子趴在栏杆上对莫德喊了一声。
“船靠岸了把大家召集起来再说。”
莫德的视线都没从刀上移开,用不大但听的清楚的音量冷冷地说道。
比利无奈地耸耸肩,对着普利希拉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普利希拉也微笑着举起手表示回应。
船上的海盗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他们对普利希拉都很友善,也很尊敬。
但这可能是因为莫德罩着自己的缘故——从小就被没有信任或被信任的普利希拉对任何事物都抱有戒备。
不过比起这个,她倒是更好奇这群人高马大的男人怎么会服贴地听从一个年轻女生?
普利希拉很好奇。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空,海水也染上了橘红色。
将船停靠在岸边后,莫德召集了船上的各位到了甲板上。
“每人三十银币,鲍勃多拿五银币,没有异议吧?”
鲍勃是船上年龄最长的一位,对战斗不是很在行,但似乎对交易很有一套,战利品都是他去转卖换成金钱。
看着自己的嫁妆要被变卖,感觉还真是奇怪……
普利希拉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箱箱财宝被搬到甲板上。
“咳”,莫德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给我听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拿了钱不是去酒馆就是去赌场,要么就是去**!给我他妈的操爽了再回来,谁敢对普利奥拉小姐出手,我剥了他皮!听清楚没!——”
“是的!老大!——”
噗。
看着莫德板着脸严肃地骂着粗口,普利希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谁能想到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骑士口中竟会说出这等粗鄙的话。
嘛……从骑士到海盗这个落差也很让人难以想象啊。
目送那群年轻的海盗们迫不及待地拿钱跑向久违的陆地,莫德走到了普利希拉身边。
“……抱歉,殿下。没办法,都是粗人只能这么说话。”
她低头对普利希拉行了个礼。
“呵呵,没事没事。”
“公主殿下有想去的地方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这个从来没出过皇宫的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啊。”
普利希拉随口说道,莫德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殿下您忘了吗?出征之前在格林要塞……”
糟!——普利希拉惊觉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赶紧补救。
“啊……我是说平民区啦,那种地方我从来没去过呢。”
“哦,这样啊。”
看得出莫德还有些疑惑,但也不继续追问了。
“……去酒馆可以吗,虽然有些破但那里很有趣,有个吉他弹得很好的歌手。”
“好的,那拜托你了。”
“愿意为您效劳,殿下。”
看着如此恭敬的莫德,普利希拉心中不禁涌出一丝混杂着庆幸、悲哀、惋惜的情感。
莫德效忠了一个不值得她献身的国家,一个没落的皇室。
但也庆幸莫德还留有这份忠诚之心。
与敌人死斗二十多日都没能等到援军,虽然普利希拉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隐约觉得是父亲的无能——父亲下令不去增援,才令第五骑士团团灭。
菲雷放弃了这支军团。
骑士团遭到了国家的背叛。
但莫德却没有杀了自己,反而对自己那么好……
“辛苦你了。”
普利希拉的声音有些颤抖。
将手放上她递来的手掌,普利希拉跟着莫德走下了船。
莫德没有戴手套,普利希拉感觉到了长期握着武器磨出的茧的粗糙触感。
非常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