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

有人說，接吻時要閉上眼睛是基本禮貌。但是對於蓓爾缇娜突

如其來的吻，蓮恩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也來不及閉上眼睛。

「我喜歡你，蓮恩。」

蓓爾缇娜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蓮恩說了這句話。

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蓮恩的大腦停頓了十秒才回過神來。

「你跟夏爾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突然這麼說？」蓮恩的語氣

顯得很慌亂，她無法確定蓓爾缇娜那句話代表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要轉移話題！我已經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心意了！蓮恩你也

是，為什麼總是不肯說出真心話呢？」看著企圖轉移話題的蓮恩，

蓓爾缇娜無法控制她的怒氣與悲傷。

生氣的是同住屋簷這麼多年，蓮恩總是只會對她付出關心與疼

愛，卻從來不肯露出自己的真心。那種像是在討好周圍的人卻又嚴

密保護自己的做法，讓蓓爾缇娜看了很難受。

「你突然這麼說我也…」蓮恩撇過頭不敢直視蓓爾缇娜的雙眼。

『自己的心意』是什麼意思？『喜歡』又是怎麼樣的喜歡？她

想聽的『真心話』又是什麼？她只是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幸福，露

出笑容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看著從未有過如此困擾與疑惑表情的蓮恩，蓓爾缇娜稍微冷靜

下來了。

蓓爾缇娜向前抱緊蓮恩。

「那晚…為什麼要吻我？」蓓爾缇娜問。她永遠忘不了，蓮恩

在她與夏爾訂婚前一晚吻了她這件事。因為蓮恩說她的吻是要給特

別的人的，卻偷偷吻了她。

原來事情早就敗露了，只有她一直以為蓓爾缇娜不知道而已。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把話說開了。

「因為…我是在那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感情的。可是你跟夏爾已

經訂婚了，所以我只能把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蓮恩回答。她的

身體無法動彈，不知道雙手該放在什麼地方，也不敢回應蓓爾缇娜

的擁抱。

「蓮恩是笨蛋，平常明明比誰都還聰明，為什麼對自己的感情

就這麼遲鈍呢？」淚珠不斷落下，弄濕了蓮恩的衣服。

「夏爾早就發現我對你的感情了，可是那時你已經認識薩姆魯，

而且跟他的感情很好，到最後甚至傳出你們兩人是戀人的謠言。夏

爾提議我跟他交往看看，說不定時間久了就能把這份感情遺忘掉。」

蓓爾缇娜解釋她跟夏爾交往的原因。

薩姆魯剛出現時，蓓爾缇娜只覺得心中有股忌妒的感情，十五

歲的她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只是單純以為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姊

姊被人搶走而感到生氣。

直到她十八歲時，就算她跟夏爾搭配成一組練習，她的目光仍

然追著蓮恩，就連蓮恩與薩姆魯的感情愈來愈好也都看在眼裡。

她想擠進他們之間，想宣告蓮恩是屬於她的，她這才發覺這份

沒來由的佔有慾早已持續很久，她一度無法接受有這種醜陋想法的

自己。

夏爾的眼神追著蓓爾缇娜，所以早就發現蓓爾缇娜的眼神還有

感情都在蓮恩身上。他不想看見蓓爾缇娜繼續痛苦下去，所以提議

兩人交往看看，說不定能忘了對蓮恩的感情。

隔了一年，蓮恩漸漸減少一起練習的時間，薩姆魯就像理所當

然般跟在她身邊。夏爾對她很溫柔，時時關心她，呵護她，所以才

會決定接受夏爾的求婚，並且在隔年夏天與夏爾訂婚。

可是沒想到在訂婚前夜，蓮恩卻偷偷吻了她。

那晚她哭了。她不懂蓮恩的心，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就突然這麼

做？她好不容易才將對蓮恩的感情埋藏在心裡，卻因為一個吻而使

她的心防崩潰。

與夏爾訂婚已經快半年了，夏爾終究還是看出她的心還是在蓮

恩身上。夏爾再也受不了她繼續欺騙自己了，也受不了不肯說出真

心話的蓮恩。

因此夏爾推開了她。她知道，如果再繼續逃避下去，她不止會

失去蓮恩，就連夏爾都會失去。

「我喜歡你，蓮恩。如果你親口告訴我，你喜歡的是薩姆魯，

我就會死心。不管答案是什麼，拜託你讓我的心做個了斷吧。我不

想繼續這樣痛苦下去了。也不想看見你繼續隱藏自己的真心話了。」

蓮恩偷吻她是半年前的事情，她會因為她跟夏爾訂婚而決定跟薩姆

魯在一起也是有可能的。

不管答案是什麼，她都想聽蓮恩親口說出來，不然她無法將自

己的感情做個了斷。

從剛剛就靜靜聽著蓓爾缇娜的話的蓮恩，在聽見蓓爾缇娜最後

那句話之後，移動了原本伸直不敢妄動的手，緊緊抱住蓓爾缇娜的

腰。

「我喜歡你，蓓爾缇娜。就算你跟夏爾訂婚或結婚，我還是一

直都喜歡你。」蓮恩露出笑容回答，但是那笑容卻流露出一股哀傷。

她輕輕吻了蓓爾缇娜，然後將嘴唇慢慢移動到她的頸子，雙手

則伸進她的衣服裡面。

「我的『喜歡』是這樣的喜歡喔，如果跟蓓爾缇娜的『喜歡』

是不一樣的，就不要再把這句話放在嘴上了。」蓮恩在蓓爾缇娜的

耳邊輕聲說著。

就算蓓爾缇娜已經解釋她跟夏爾交往的原因，她的態度也很明

顯了，但是除非蓓爾缇娜回應她現在的親吻以及碰觸，不然蓮恩只

會將蓓爾缇娜的『喜歡』當作是對家人的佔有慾。然後將她的感情

繼續隱藏在心裡。

「蓮恩是笨蛋，狡猾的膽小鬼，為什麼不肯相信我說的話？」

蓓爾缇娜一邊責備蓮恩，一邊流著淚不斷親吻她的唇、她的臉、

她的頸。

「因為我沒有資格被愛。父王不愛我，周圍的人也疏遠我，沒

有人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被愛，該怎麼做才有資格愛人…！」蓮恩

的眼淚決堤了，淚水不斷流出來。

她回應了蓓爾缇娜的吻，用舌尖拭去她的淚痕，儘管她自己的

淚水也不斷滴落在蓓爾缇娜的臉頰上。

她的手則帶點強勢將蓓爾缇娜的衣服解開，沒多久兩人便一絲

不掛躺在床上。她究竟是想要安慰哭泣的蓓爾缇娜，還是在渴求蓓

爾缇娜的安慰？

「被愛的資格不是由你父親來決定的，是由愛你的人來決定的。

我沒有愛你的資格嗎？」淚水已經被蓮恩拭去的蓓爾缇娜，伸出她

的雙手輕輕撫觸依舊止不住淚水的蓮恩的臉龐。

她終於明白，蓮恩的傷從未復原過，她只是用比常人還要聰明

與成熟的心智將血流不止的傷口壓抑住而已。

聽見蓓爾缇娜這麼問，蓮恩沒有用言語回答，而是用身體回答。

蓮恩輕輕抓住碰觸她臉頰的蓓爾缇娜的雙手，嘴唇輕吻著她的

手背，然後將親吻的部位漸漸往下移動。

淚水止住後，接下來是熱情與迅速的擁吻，蓓爾缇娜的身體也

隨著蓮恩的碰觸而有所反應。

「蓮、蓮恩…哈…啊…」蓓爾缇娜無法思考，光是呼喚蓮恩的

名字就已經用盡她的力氣了。

身體很熱，每一吋肌膚都在跳動，呼吸頻率也比平常還要快速。

在一片凌亂的思考中她發現，蓮恩的手也在顫抖，可是很溫柔，

雖然剛開始很強勢，但是漸漸變得很溫柔，細心地撫摸與親吻她的

肌膚，偶爾她會有劇烈的反應而加快呼吸，她才知道原來蓮恩是在

探索她身體的每一處部位。

等到她稍微恢復理智時，她才發現她的身體已經為了蓮恩而綻

放。弓起的雙腿與濕熱的身體似乎是在告訴蓮恩，她的身體已經準

備好了。

「蓮、蓮恩、不要看，好難為情…！」蓓爾缇娜的臉泛紅，淚

珠從臉頰滑落了下來。

就像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有忌妒的醜陋面時一樣，她也討厭現在

自己這一面，身體居然會因為蓮恩的撫觸而產生反應，心中不斷想

著『再多一點』，那種渴求更多碰觸的醜陋想法讓她想哭。

「我想要你，蓓爾缇娜。」蓮恩似乎看穿蓓爾缇娜的想法，在

蓓爾缇娜拒絕接受自己這一面之前，蓮恩就先說出口了。

「蓮恩…」蓓爾缇娜的淚水止住了。

「如果會痛要說喔。」

說完，蓮恩的舌尖慢慢進入蓓爾缇娜如粉紅色花瓣的體內。

「蓮、蓮恩…！啊…啊…」

蓓爾缇娜的手抓緊了棉被，喉嚨不受控制地發出了喘息聲。

蓮恩的舌尖每攪動一次，她的聲音就發出一次，每深入一次，

她的身體就更加貪婪地擺動，尋求更深的碰觸。

『情慾』這種東西不斷在身體的每一處奔流，蓮恩愈是碰觸她

的身體，她的身體就起了更多反應，甚至到了索求無度的地步。

直到她的雙腿僵硬，身體的快感化為聲音在一瞬間扯破喉嚨之

後，她的身體才平靜了下來。

蓮恩側躺在她身邊，輕輕碰觸她的臉頰。

「痛嗎？」蓮恩問。

蓓爾缇娜將頭埋入蓮恩的胸前，用搖頭代替言語。

「那…舒服嗎？」蓮恩用使壞般的語氣詢問。

這時蓓爾缇娜咬了蓮恩的胸口，像是在抗議蓮恩的惡作劇。

「蓮恩壞心眼！」蓓爾缇娜紅著臉說著。她就是不希望蓮恩這

樣問她才故意不說話的。

「哈、哈哈…」蓮恩輕輕握住拍打她的雙手，就像是剛誕生的

嬰兒一般，她第一次笑出了聲音。

這晚，蓮恩彷彿脫胎換骨般，感情終於追上了她的心智。

隔天早上，兩人手牽手來到湖畔旁。

當他們兩人抵達時，夏爾早就在那邊等他們了。

「我還以為你們兩個不會來了。終於面對自己的心了？」夏爾

的表情很嚴肅，語氣彷彿隨時準備好要打仗似的。

他的心情很複雜，明明是他催促蓓爾缇娜跟蓮恩要面對自己的

心，但是真的看見兩人露出幸福的表情走在一起後，他卻不知道他

的心該何去何從。因為這樣一來，他就是多餘的人，而且是他們的

介入者了。

「是啊，我繞了很長的路，多虧你才發覺自己的感情。」蓮恩

坦率地回答。

「你也未免太遲鈍了吧？人都已經訂婚了才察覺到自己的感情。」

「是啊，的確是有點晚才發現，不過還好你們還沒決定婚期，

所以還來得及把蓓爾缇娜搶回來。」

「如果不是蓓爾缇娜遲遲不點頭，我們早就結婚了。到時候你

只有哭泣的份。」

「如果你要跟蓓爾缇娜結婚也沒關係啊。」蓮恩突然語出驚人。

「蓮恩？」蓓爾缇娜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過蓓爾缇娜得住在娘家就是了。」

「那樣子跟沒有結婚還不是一樣！？你耍我啊！」

「住你家也可以啊，不過我要當嫁妝一起過去就是了。記得多

準備一間雙人房給我喔。」

「你怎麼這麼壞心眼啊！」

「我從以前就這樣了，你忘了？」

聽到蓮恩提起以前，他才想起如果是以前的蓮恩，她的確會這

樣回答。

「哈、哈哈…」夏爾鬆了一口氣，但是淚水卻流了出來。

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他要的不是蓓爾缇娜，而是希望能恢復

成三人以前的關係。為了引起蓮恩的注意力，才刻意利用蓓爾缇娜

的感情。但是最後卻把自己搞成跳梁小丑，找不回以前的關係也就

算了，甚至同時失去了他們兩人。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蓮恩抱住了他。

「夏爾，我喜歡你喔。」蓮恩抬頭對夏爾露出笑容。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我覺得這輩子很幸福，有重要的朋友在身邊，如果死後能有

來生，是否能記得現在的一切並且轉生，然後再度與你們相遇而已。』

蓮恩提起之前關於人死亡之後會到什麼地方去的話題。

「少了你或蓓爾缇娜，我是不會幸福的。」蓮恩說。

她不知道夏爾是否能接受這樣的說法，但是她是真的很希望三

人能一直在一起，這樣她才算擁有完整的幸福。

「你這個混帳，這種話早點說就好了。」夏爾像個孩子般哭泣。

「可是蓓爾缇娜是我的，你只能當她的未婚夫而已。我得先把

醜話說在前頭。」看著哭泣的夏爾，蓮恩反而更想惡作劇，故意說

出落井下石的話。

「你要當嫁妝嫁過來也沒關係啊，這樣我們三個人就能永遠在

一起了。」夏爾終於露出笑容，回應蓮恩剛才的壞心眼。

「你這個傢伙，讓我擔心那麼久。」夏爾勾住蓮恩的肩膀，就

像小時候第一次見面一樣，像兄弟般打鬧。

「夏爾…對不起，我…」蓓爾缇娜想開口向夏爾道歉，因為她

利用了夏爾的感情。

但是夏爾卻摸摸她的頭。

「別再說了，我們三個以後還是好朋友，對吧？」夏爾說。

「有什麼心事要一起商量，不然我會生氣的。」

「嗯。我知道了。」蓮恩回答。她的表情柔和多了，不像之前

那樣帶著假面具，而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

接著，蓮恩突然轉變話題。

「對了，早上的練習要不要取消？我的書庫有很多書要抄寫，

只有薩姆魯一個人會忙不過來。」蓮恩提議。

「你是要我的命嗎？抄寫那麼厚又那麼多的東西。」夏爾一臉

不情願地回答。

「那你負責教學生那些魔法好了。可以請里歐開個課程，由你

負責教。」

「這樣倒是可以接受…」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走吧。我們去找里歐。」

於是，在蓮恩的提議下，里歐開了高階魔法課程班，主要內容

是教導蓮恩開發出來的新魔法。

至於蓓爾缇娜，則是跟薩姆魯一起抄寫蓮恩翻譯的書本。大部

分的時間，都是薩姆魯在自己的書房進行抄寫工作，蓓爾缇娜則是

待在蓮恩的書房抄寫書籍。

有時候，夏爾在教學上遇到瓶頸，或者需要支援的時候，蓓爾

缇娜就會過去支援夏爾。如果兩人都無法解決，蓮恩就會出來支援。

三人一直維持良好的關係，甚至比過去還要緊密。

知道自己被愛，也得到所愛的人，以及知心朋友在身旁的蓮恩，

這一年半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在她二十四歲那年，也就是瑪基卡爾新曆前一年，這樣幸福的

日子徹底被赫里斯，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給破壞殆盡。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