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ack and White Moon (9)

时间回朔到博丽灵梦20岁那年的暑假。快放假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家书，大约有10页纸长。其中三页是她妈写的，两页是她爹，剩下五页她一个弟弟写了一页。博丽灵梦有五个弟弟，她出生以后一年一个。一家八口住在一个三室一厅一卫半的一层房里。

博丽灵梦18岁前做梦也想离开自己的家，离开满是大叔和小男孩内裤，臭袜子和运动鞋的地方。于是高四那年，博丽灵梦疯狂的开始学习，每天在路灯下背单词和做月球联省共和国大学联考的模拟试题。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博丽灵梦以近乎满分的成绩，成功申请到了圣马丁大学神学系的全额奖学金。

为什么申请神学系，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第一，神学院足够冷门，有足够的奖学金提供给它寥寥无几的学生。第二，博丽灵梦18岁前，唯一做过的社会活动，就是到当地教会去做义工，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教会提供免费午餐。免费午餐什么的，对于普通家庭可能不算什么，对于父母都是农民只会开拖拉机和种大豆，家里却有5个吃饭如狼似虎的小男孩的博丽家是救命钱。于是博丽灵梦一家都是教徒，博丽灵梦也是。就算她有意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可能喜欢女人，博丽灵梦也还是个教徒。

博丽灵梦申请大学的时候仔细看了自己的履历，体育基本上刚过及格线，理科平凡，文科平凡，没有拿过任何奥林匹克大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两个教区牧师的推荐信。于是博丽灵梦在自己的自我陈述信里这么写，

“除了神，我一无所有。”

神学院的教授大半都是兼职牧师的，看惯了各种写满了“虽然上帝可能已经快死了，但是我坚决不信，并且为神学奋斗终身”之类的豪言壮语，炸一看写得那么情深意切，谦虚真诚的，都有点感动。感觉自己回到了中世纪，教士在小黑屋子里，一边亲吻基督，一边往自己身上扔鞭子的纯真年代。于是大家投票决定，给这个叫博丽灵梦的，来自南方某个农业省，某个正常人一辈子也不会听过名字的只有100多号人的小镇上的博丽灵梦全额奖学金。

博丽灵梦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正在给拖拉机擦窗玻璃，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拎着水桶。穿了个短牛仔热裤，和短背心。送信员给她送信，离老远说，不得了了，圣马丁大学来信了。灵梦说你帮我拆了吧。如果不是C开头的，你直接帮我扔了。

那时候灵梦已经作了两手准备，如果拿不到全额奖学金，就在老家种地，她已经准备开始学开拖拉机了。

送信员说不太好吧。还是你自己拆吧。

灵梦说叫你拆就拆，你废话说什么，是不是您娘没有把你喂饱啊。

送信员被她气势所摄，小心翼翼的把信给拆了，第一个字母果然是C。

灵梦说，你看到什么了。

送信员说，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

灵梦说就算大学拒绝我，我也不会和你交往的。灵梦那时候觉得对方可能是在安慰自己，她一定是被拒了。拒了就拒了吧。人生呢，大部分时候你还是要接受的。于是灵梦爬上拖拉机的轮子，准备擦窗户。擦的时候有点落寞，说你把信扔了吧。那邮票可以剪下来，难得有首都的邮票。

送信员说，你去了首都，还会记得我们么。

灵梦说，你就住我家隔壁18年，除了念到高二你辍学养奶牛以外，我们从托儿所就一个校车，能忘记你不容易。说完以后觉得有点不对，扭了头去看送信员。

你的意思是我中了。

恩，你被录取了。小男孩送信员说，然后好象鼓起勇气一样，对灵梦大喊。

“博丽灵梦，我从托儿所就喜欢你了，喜欢你了10几年。”

博丽灵梦从拖拉机上跳下来，走到送信员身边，把信一把扯过来，信纸上第一个字写得果然是“congratulations！”

灵梦笑了。嘴角扬起来，弯弯的好像一轮新卫星，她对送信员说，你喜欢谁，关老娘屁事啊。

后来灵梦到了圣马丁，第一年暑假在打工，圣诞节也在打工，第二年暑假的时候，家里给她写了10页纸的信，意思就是你不能忘记家乡的父老乡亲，玉米田和大豆还有西瓜。夏天农贸市场要开了，家里需要漂亮的小姑娘去卖蜂蜜和玉米棒子。

灵梦回信只有一句，

“我已经是神的人了。”

然后那年的暑假，她打了一份很特别的工。这份工，让她算是认识了八云紫，并且被八云紫推倒了。其实在那之前她也认识八云紫，八云紫是她基础哲学课的教授，两个人在科技博物馆里还有一面之缘。但那时候博丽灵梦对八云紫的认识基本上就是这个人很红，很风骚，可能真的有点水准，可能真的很美，但和我有毛关系这样。

那一年，博丽灵梦因为在神学院很优秀的成绩，当然我们知道成绩之所以优秀是为了维持奖学金。被月面总教会推荐到了地球分会当见习神学官。工资比较高，因为没有人愿意去那鬼地方。但基本上对于灵梦来说，整个银河系最鬼地方的地方就是自己那个必须要和六个臭男人合住的家。所以博丽灵梦20岁那个夏天里，在家大睡了一周后，拖了一个塞了枕头和几件衣服的行李箱，就坐上了去地球的客运飞船。

飞船里很空旷，灵梦看四下无人就随便坐到了最后一排。 然后把两个座位之间的那个扶手按下去，自己半躺进去，准备继续之前一周都在做的事情。但悲剧的是，她这次才刚迷糊了一会，就有人点了点她后背。

博丽灵梦不满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漂亮的离谱的金发女人站在她面前。那女人对她晃了晃手里的飞机票。

“抱歉，年轻人，我坐靠窗的位置，还有你父母没有教育过你，圣马丁的学生不应该很不文明的一个人霸占两个座位，睡得鼾声连连么。”

“我从来不打鼾。”灵梦抗议道，然后她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整个船舱还是空荡荡的，至少有80% 的空座率。她于是挑了挑眉毛对面前的女人说，“还有，我母亲为什么要教育我作为圣马丁的学生应该做什么。”

“哦，那我作为圣马丁的教授可以教育你么？”金发女人扬起嘴角笑了，一嘴洁白发亮的牙齿，闪得灵梦有点眼花。

女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紧身连衣裙，把身材勾勒得很好，一双美腿站在博丽灵梦面前，显得灵梦像个没发育完好的小学生。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五官雕刻一样深邃完美，眼睛是碧蓝色的，月面联盟虽然蓝眼珠的是大多数，但面前这个女人有着特别蓝而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让灵梦想到很久之前的一首诗，她的眼波，好像大海的波浪。

灵梦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对不起八云紫教授，现在已经放假了，而且我不修你的课。”

噗嗤笑出来的是邻座。灵梦往那边看过去，一个通道相隔的那边，八意永琳教授和一个黑长发女孩坐在一起。如果灵梦平时稍微关注一下政治新闻，就会知道对方是月面第一公主，联省共和国总统的女儿，蓬莱山辉夜。

八意永琳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对灵梦笑了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看书名就知道不是正常人能读懂的那种。黑发女孩越过八意教授，整个人上半身几乎趴在她腿上，

“八云老师，请和我一起坐吧。”黑发女孩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灵梦好像看见八意永琳教授抬了抬膝盖，而膝盖正好碰到黑发女孩平常不该被碰到的地方。

“辉夜，即使再空，也应该按照座位号码来坐。”八意永琳不咸不淡的说，黑发女孩哦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吐了吐舌头，又退了回去，然后把两只手抓在窗户边缘，兴致勃勃地往外面看起来，那表情不由得让灵梦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邻居家有条牧羊犬，你要是把他放在车后座上，他两个前爪巴在窗户上就是这个表情，当然如果黑发少女把舌头吐出来就更像了。

“所以你听见了，年轻人。”八云紫摊了摊手，“做个良好的公民。”

灵梦点了点头，站起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包，准备要走。

八云紫问她往哪里去。

灵梦说，谢谢教授的教育，我坐回我原来的座位。那后她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票，票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前排的座位。灵梦越过八云紫往前排走，还打了个哈欠。

噗嗤，这次笑出来的是八意永琳。八意教授从眼镜上方抬眼看了看八云紫。

八云紫也笑了。“做个好公民。”她说，然后把包往靠窗的座位一甩，自己在靠走道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踢到铁板了，好公民？”永琳笑眯眯的说。

“准确说是看到铁板再往上踢的。”八云紫道，她把自己的机票也塞进胸前的口袋，机票上显示的座位，其实在永琳正前方，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她从来不是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