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1-8-9 00:32 编辑

第6章

『望月』很快找到願意緊急接手印製、生產新隊伍球籠、行李使用的帆布的廠商，是香港一家舊區小店面的帆布行。

這家小小的帆布行，是唯一答應能在十天內付運貨品的店家，雖然是全新的合作商，規模又極小，只是一間店面兼工場，與連老闆家族八名員工而已；但眼見『慶祥隆』跳票在即，『望月』也只好賭一鋪了。

後來這家帆布行『福順公司』果然如諾交貨，而且品質上乘。因此，它得到了『望月』與子公司的一些其他訂單。『望月』亦保留了福順公司在產品上的款識，後來在新隊伍參加CVL乙組賽征戰四方時，福順公司的名字也傳遍中國各地。得此宣傳，福順公司的訂單直線上升，令這家三代小企業一飛沖天。這是後話。

另一方面，『望月』與慶祥隆子公司取消交易一事，很快傳遍業界。身為熟客兼有親戚關係的『望月』也出重招，慶祥隆產品的質素自然引起疑慮。一時，有好幾間公司不是取消商議中的交易，就是提出提早交貨或事先驗貨的要求，登時打亂了慶祥隆的陣腳。

Sadovskaia關上了小型電腦，放回寢室的几上，轉身坐回床上，小心掀開羽絨被的一角。

林素玉翻過身來，睜開眼睛，漾出慵懶微笑。

Sadovskaia心中溫暖，把林素玉摟入懷裏。「素。」

「Tarina。」林素玉輕聲回應，與Sadovskaia溫柔接吻。

Sadovskaia伸出手，輕撫林素玉的臉。

林素玉笑了，拉了Sadovskaia撫臉的手，為她解去手指上的繃帶。「綁著睡覺會不舒服的啊。」

Sadovskaia失笑，「本來剛才就打算解掉，事情一多就忘了呢……謝謝你，素。」

林素玉笑了笑，摟上Sadovskaia的腰。Sadovskaia摟著戀人，一下一下的撫著林素玉柔順的長髮。

「其實老太太心裏是想我和智珏表哥結婚……如果真的談婚論家的話。」林素玉忽然道。

Sadovskaia全身一緊。

林素玉感到Sadovskaia的身體變化，反而笑了，拍拍她的腰。「那當然是不可能哩！法律問題倒是其次，但我有你，怎麼可能再有別人呢。」

Sadovskaia苦笑：「我知道，但聽到這樣的話，總是會不舒服的。」

林素玉伸手，把玩Sadovskaia左手上的白金婚戒。「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可是如果不是我，老太太的侄孫女Louisa（江慧）也可以；再不是，就應該就會讓智珏表哥娶跟南家完全無關的女子，總之不會讓瑤箏、瑤琴入門的。」

「為甚麼？」Sadovskaia問道。

林素玉抬頭，幽幽地瞟了Sadovskaia一眼：「要不然，就會發生像現在那樣的情況了。」

Sadovskaia本來就冰雪聰明，加上幾年來常聽見林素玉的家事，轉眼便明白內情。

宋家既視南家為商業聯盟的好對象、對南家（當時的）龐大家族財產也具有野心。

她可以想像當年的境況。

宋嘉儀嫁入南家，成為御皇總裁、南老夫人之次子南效的妻子（長子南啓是典型紈袴子弟，不事生產，不被南家上代選為總裁），她亦相當爭氣地為南家生下二子（早逝的南智瑋、次子南智珏）二女（司馬曉玥及南曉琪）。其妹宋惠儀則使用招贅的辦法，生下宋啟勇，以及宋瑤箏、宋瑤琴姊妹。

一切十分順利，宋家既有人繼後香燈，宋家人在南家亦站穩了腳。

據素所言，宋啟勇聰明博學，很有藝術才能，亦具豪氣，是個好人；但說到經營大公司，就無甚可為了。他後來擔任男裝時裝設計師，自創品牌，在世界範圍亦頗有名，但與『慶祥隆』本業無關。

宋家人丁凋零，找尋後路、保存宋家的榮華富貴，自然成為宋惠儀的第一要務。

南家方面，南智瑋很早就宣佈無意繼承，更脫離南家，遠赴美國，後來因飛機失事而死。這對宋嘉儀自是一大打擊。但她還有南智珏；南智珏是總裁之子，又很得南老夫人寵愛，自然成為聚光燈下的主角。

Sadovskaia嘆了口氣。當時南家氣焰極盛，宋家姊妹自然想透過聯姻的方式，讓瑤箏瑤琴姊妹之一與南智珏聯婚，以控制南家及其巨大財產。

站在南家之妻、或江家之女，甚至江百合自己的立場，南老夫人也不會讓此事發生。

雖說江百合之妹嫁給宋家，但丈夫早逝，而且沒有生下孩子。現在的宋家，與江百合女士並無任何血緣關係。

「我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與智珏表哥親上加親，我既有人照顧；家族的控制權也肥水不入外人田。」林素玉淡淡道。「不過現在當然不用再提了……我本來也無意配合老太太，要不然也不會趁進入國家隊的機會搬出來。」

Sadovskaia低頭，親了親林素玉的額。

現在所有人也知道結果了。南老夫人已逝、素承繼了『望月』並自立門戶；南家爭奪戰是宋嘉儀、惠儀姊妹獲得勝利。不過南家早已崩潰，『慶祥隆』受南家債務問題所累，子公司家業散盡，只剩下核心的棉布業務，花了好幾年才稍為喘過氣來。

勝利來得太晚，但宋家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現在宋家便是以（受宋氏姊妹控制的）南智珏為號召，召集了一些南家的殘除力量，企圖奪取『望月』後來收購的原屬南家的財產，甚至對『望月』本身，也可能有野心。

不過在素在商業上對『慶祥隆』的打擊之下，這一顛覆計劃破產可期。而且事關『慶祥隆』本身商譽，恐怕宋家要花更多時間心力復原。

正常人手擁『慶祥隆』現今的生意及資產，已經心滿意足，安於其殷商身份。Sadovskaia自問亦抱持這種想法。但身為宋家的人，又親眼目睹過南家當年富可敵國的盛況，她們如何能滿足這樣的一般公司？

「智珏表哥……唉。」林素玉嘆了口氣。「他是好人，不過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有講過喜歡我，說我明白他；但不喜歡我打排球，經常往外跑。反而瑤箏曾經在各方面幫助過我，瑤琴也要學打排球、入國家隊，也是她一力勸服長輩讓她去……我們是一起長大的，要對智珏表哥產生『那種感情』，實在太難。」

「我明白。」Sadovskaia反倒笑了，「素不必解釋，我明白的。」

林素玉回以笑容，仰頭親了親Sadovskaia的唇。「嗯。」

Sadovskaia輕撫林素玉的唇；林素玉微笑，隨即打了個呵欠。

「睡吧。」Sadovskaia摟著戀人的腰，親了親她。

林素玉合眼睡熟後，過了良久，Sadovskaia仍然沒有轉換姿勢。窗簾間透出微弱的光，Sadovskaia睜眼，一直看著牆邊衣櫃的扇葉。

『望月』救君儀集團的計謀，用中國話講就是『攻擊敵國之本城以解己國之困境』（作者註：即『圍魏救趙』）。現在已經獲得成功。

這次的搶奪君儀集團行動應該已經策劃了一段時間。即使已經『損手爛腳』，也很難想像宋氏兩位夫人會收手。

－－接下來會怎麼做？如果自己是宋家姊妹的其中一人的話。

一個恐怖的念頭，不可避免地湧上腦海。

仔細想想，那的確是很有可能的事。

自己和素結婚（在挪威註冊，正式來說是民事結合），雖然很多身邊人知道，但這是瞞著世上一般人的。林曉雪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有正式公佈。素沒有直系親屬，父親身為長輩，亦無財產繼承權。

一般人自然認為，如果素有甚麼事，又沒有留下遺囑，其遺產就會由其表兄弟姊妹繼承。

南智瑜夫婦、南智琮等也仍在為『御皇』的各起商業罪案服刑不論；除南智珏外，其他沒被牽連的均是年輕女孩，無足掛齒。在宋夫人的操縱下，她們或當人頭、或把股權折讓賣給南智珏，也是很容易的事。

南智珏以繼承的方式奪得『望月』控制權－－至少一般人覺得－－是很有可能的事。

（Sadovskaia心想，如果自己是素，又沒有自己的話，她很可能會把遺產留給司馬曉玥－－雖然司馬曉玥已嫁人，至少年紀較大、與南家已沒有瓜葛，而且有管理經驗，可以壓制南智珏一系的野心，維持『望月』的完整。）

（即使現在有了自己，也可能會這麼做。那並不是因為素信不過她，Sadovskaia知道，素真的捨她而就司馬曉玥，也只是為了保存她，不讓她捲入可怕的家族政治鬥爭中。）

（素的保護往往在微細中見大，並不只一般的噓寒問暖、打點照顧而已。）

（所以……）

Sadovskaia摟緊了林素玉的身子。

她會一直保護素，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素是她的唯一，就像她是素的唯一一樣。

過了新年，素和自己也會參加冬訓。國家隊宿舍保安嚴密，便無從下手。

在這冬休時期，保護素的重責，便落在紫絹、『望月』等人，還有自己身上。

甚麼家族爭鬥、甚麼爭名奪利，誰是誰非，她一概不在乎。她只知道，她必須保護素的安全、令素安心生活。

只是如此而已。

夜色已深，山下城市的燈光也漸漸變暗。在昏暗的寢室內，Sadovskaia仍然睜眼，定定地看著被冬風吹拂的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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