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执着的信仰
“圣白莲，给我出来，和我一决雌雄！”莲子爬起来，揉揉眼睛，这是住到命莲寺以来，第十八次大早晨的被吵醒了，这群天天叫战却一直被无视的家伙还真是充满活力啊。
“莲子，起了吧，来做早课啦。”一个裹着浅蓝头巾的脑袋伸进窗户：“你看，我们的闹钟比公鸡还好使吧，睡得如何？”调侃的语气之下，让人悄然感受到一份真诚……和催促。
“啊，是，这就起！”莲子听了赶紧麻利的蹿下床。要知道来叫她的这位，可是命莲寺住持座下得意弟子之一，耍一套好妖拳，姓云居名一轮，若在她面前怠慢，实在自讨苦吃。
命莲寺顾名思义，是一座佛家寺庙，不过在幻想乡里，妖怪也是可以信佛的，所以实际上这座寺庙里主要都是妖怪们在修行悟道，身为人类的莲子到来还让大家颇为新鲜了一番。和之前不同，这里的妖怪们大多性格和善，行事有理，让莲子自感会一不小心产生错觉呢。
上了正殿，不少妖怪已经入席待课了，莲子小心翼翼不扰他人而进，盘腿挺腰，凝神归元。主持早课的是命莲寺第一大弟子——寅丸·星。她是一位做事谨慎，严肃待人的虎形妖怪，也是带给莲子命莲寺僧人印象的第一人。尤其记忆深刻的是，她那高大宽阔的，保护他人的背影。在跟着寅丸到达命莲寺之前，两个人半路遇到了吃人的妖怪循着莲子的气味追来，结果被她拦在半截一棍打飞，实在是帅的一塌糊涂，让莲子做梦都在重播那短短两秒的画面啊！
尽管寺外叫战的声音丝毫没减，早课还是一如既往，不过到一半莲子的肚子就开始哀嚎，刚从白玉楼过来还真不适应这边每天一顿的用餐作息呢……所以寅丸刚刚宣布结束，她就迫不及待的赶紧冲向厨房吃饭了：“水蜜姐，求治愈啊！”
绿白色系的短裙水手服眨眼间晃入视野，微微打卷的短黑发顶着对比鲜明的白色海军帽，正是莲子呼唤的救星，命莲寺掌勺大姐大村纱水蜜：“如你所愿，饭刚烧好哟。”
命莲寺的过斋时间比较长，也是大家私下交流早课心得的默认时段，妖怪们边吃斋饭边小声三两的聊着。见莲子还是有些落单，村纱坐到了她的面前：“早课讲的东西能理解嘛？”
“嗯，不是很难啦，其实我觉得有点儿太慢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道理总觉得我本来在哪里听过。”莲子边说边喝了一口粥，然后，想到了什么，停在了半截：“那个……水蜜姐，其实……自从知道了以后，我一直想问……”
“问？什么？早课的问题可以随便问哟。”村纱摆出了很职业似的笑容。
“为什么像你这样一个不用吃饭的幽灵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啊……”莲子小心的问。
村纱一听，有些意外，不过她稍微想想，轻松的答道：“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报答那个人的方式吧，所以不知不觉的就做到最好了。”说完，怀念的神情不由自主浮现出来。
确实，之前慧音老师也提到过，命莲寺的很多妖怪，都是被住持救助过的，在住持从被封印的魔界归来幻想乡以后，大多妖怪都感恩戴德纷纷追随她。因此在这个寺庙里，有着一大堆听起来大同小异，看似俗套，却又真实发生的救赎故事。
“水蜜姐又是怎样的故事呢？”一不小心，莲子把想法给说出来了。
“哈哈哈，莲子你真可爱。”村纱拍拍莲子，灵体掠过的清凉划过：“只是个痴情少女蹲在鸟不拉屎的海底傻乎乎等人，却变成害人到不可自拔的虐心故事而已……就告诉你这些吧，我可要保持好神秘感呢。”说的莲子有些失望，正动的一嘴下去没咬准，口中包子热油一团喷溅而出，村纱见状毫不在意，灵体一驱，热油直接透了过去，落在地上一只四处乱跑的小白鼠身上。
“吱吱！”这被忽然烫了一下，惊的它连哭带号屁滚尿流直奔它的主人，有着命莲寺智囊之称，人小鬼大，嗜甜食如命，现在正在另外一桌用餐的鼠形妖怪——娜兹琳。
“啊，对不起！”莲子慌忙起身道歉，这一起身顺带着粥碗就翻滚着碰落下去，直接扣在了那苦命小老鼠的身上，那是要抿着嘴一口口喝，烫烫的香喷喷的热粥啊……莲子慌忙把碗拿起，扒开热粥把小老鼠捞出来，看样子已经吓软了，十分可怜的在那哆嗦。
“让你这小家伙贪心。”把小老鼠横在桌上，娜兹琳无奈的敲敲它那小脑袋训话：“佛曰：‘舍得，舍，得啊。’让你贪嘴四处乱跑，这次知道报应了吧？下次再这样看谁救你！”转头看看刚才焦急出一身冷汗的莲子，谢意笑道：“多谢莲子出手。”
“呃，哪里……明明是我惹的祸嘛，小家伙没事吧。”莲子抚顺着小老鼠的背脊。
“自知自律的人类可不多呢，难怪师傅说你慧根不错。”娜兹琳把小老鼠收回怀里：“对了，正好通知你，今天下午的禅修，师傅想请你一起交流研习，如果有意记得要去哟。”说完，冲着莲子身后的谁眨了眨眼，只不过还在盯着小老鼠状况的莲子没有注意。
午间的自修时间并不漫长，寺外的叫战声也安静下去，大约也要吃饭吧。看看时间一到，莲子径直去了命莲寺深处的禅修房，等在那里的，便是众信徒汇聚的焦点，命莲寺住持，圣·白莲大师。她正身着深紫到发蓝的便服裙装，静心打坐。
“是莲子么，过来吧。”眼未开，已知来者，白莲平静沉稳的声音透过净空传来。
“圣师午安。游魂节访客，宇佐见莲子，特来求教。”行李毕，莲子入座。
“求教什么的，太过谦了。”白莲开眼，微微一笑：“反倒是我有些话，要听你一解呢。”
“咦？我又能何解？”莲子被这话问蒙了：“嗯，不妨说说，莲子尽力。”
“你来我寺，半月有余，村纱云居都与你交好，想来也知晓一些我们的情况。”
“圣师慈悲，普度众生，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寺内各人都有亲历，莲子当然有所耳闻。”
“那些确实，但是，还有一些内情，恐怕只能与毫无瓜葛的你来求问了。”说罢，白莲法力催动，似乎整个禅修房都被紫晶色笼罩起来：“莲子可知，我这用的是何法？”
“圣师所用，虽有克制，但杀意略浓，颇像魔理沙所习的魔法。”莲子这几个月可没白过。
“不错，此乃妖家之术，并非佛法。”说罢，白莲顿顿：“佛家住持，不用佛法，不觉得哪里有怪吗？这便是信徒们所不知之处。在千年之前，我与内弟同心向佛，已超常人岁月仍持身不灭，但某日佛法高我一层的内弟却随心而亡，让我惶恐不已。没有他的佛光庇佑，我自身也会时日不多，如此恐惧之下，我贪图生欲，转而开始向妖怪们修习长生之法。”
话说至此，莲子似乎猜到了一些发展：“所以你就被人类所误解了吗？”
“那是稍后的事情。我帮助妖怪们，就是从我修习妖法开始的，尽管表面上我也接受人们的委托去退治妖怪，但实际上发生的是你所听到的那些故事，我本以为，如此往复帮助人类和妖怪，可以让一切平衡起来使大家共处，但是显然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看着白莲的神情，莲子不禁想象着千年之前，这样平和的心态是怎样面对封入魔界的惩罚。
“我把人们的惩罚，当作自己背离佛法的报应，诚心接受。但是现在，如此复苏而归的我，是可以被原谅的吗？背教罪孽如我，何以续传佛法呢？此等疑惑，求听一解。我身生为人，修行佛法，归居为妖，一生之间行念相对，自觉矛盾不已。此等困惑近日越发感到佛法难镇，深恐又一时冲动，犯下错事，后悔晚矣。”
“所以圣师至今对寺外叫战不做回应么，莲子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么圣师可知，封印之后，水蜜姐如何？”莲子话锋一转：“以我所知，往日沉船害人之亡灵，并未因圣师而迁祸及人，反而忍心之痛，竭力行善，救落水人于汪洋，还上陆鱼归大海，以求累积功德，早日赎平圣师劫罪。其余信众无不如此，妖行佛道已是属实。”
白莲听了，眼角有动：“我只知大家解封救我，却从不知这背后千年的细微啊。”
“圣师救助四方，已是累积功德，自觉弃信以饱私欲，乃因修身自省而自惑。莲子看来，圣师所获长生，并非妖法，而是佛法。如圣师之觉心，使邪妖皆可皈依，进而惠泽万物，那让圣师长生以广传佛法，也是佛家一件幸事吧？也许佛祖只是以妖形指引，为符合圣师之道呢。”
“多谢莲子点化，此等想法，我自己实在难以悟出。自从入寺，我便感你佛缘颇深，真不知佛祖有心，特派你来提点，今日一解，白莲在此谢过了。”言罢，磕头行礼。
莲子慌忙回礼：“圣师谦逊了，莲子自觉名中带莲，与圣师相似，也许冥冥之中确有定数，刚才一番话实乃圣师这半月来的佛法点拨所悟。”
白莲行礼笑邀道：“呵呵，游魂节之后，如果莲子有心向佛，敬请来访。如此信念坚毅又思路灵活之人，若能皈依我佛，幸甚至哉。”
“圣白莲！再不回话，别怪我不客气！”历喝打破了午后的平和气息，大概叫战的吃完饭了。
“莲子，你点破了我的疑虑，现在就请随我来，旁观一段故事，作为我的谢礼吧。”
命莲寺前院已经是剑拨弩张，寅丸率众与来者对峙，见白莲现身赶忙拦住：“师傅小心。”
“总算出来了，圣白莲！”发话之人，紫裙白衫，棕灰鹤发，手持宝剑，气势凌人。
“丰聪耳·神子，贫僧圣白莲有礼了。”白莲径直上前，话刚开口，一道天雷忽然降下直击白莲，震得莲子一惊，但白莲安然无恙，细看时早有一道铁链接住了雷光，引到旁处。
“苏我氏果然只会一些卑劣手段么，真是让人笑话。我师傅和你们主子还有话说，那边的亡灵来陪我玩玩吧！”莲子寻链望去，只见白莲影下，沉船亡灵村纱手持船锚现身，那边也不含糊，应声闪出一位，同是绿裙加身，头戴黑色爵冠，正是刚才偷袭的丰聪耳手下之臣——苏我·屠自古。两人并不多言，四目一对，水电相突，交手开始。
“圣白莲，不要再跟我装样子，你以为你怎么有的今天！”神子话中，痛恨之情清晰可辨。
“我一直都诚心感谢你撰写《法華義疏》传播佛法，或者说，是你让更多的人开始了解原本晦涩的《白蓮華経》深刻含义。但是，你表面上传播佛法，只是为了掩盖你偷偷修习道家之法，希望自己成仙不死的私欲，我没说错吧？”白莲此话一出，神子有几分慌乱。
“神子大人，不要跟她废话，这是她的特长！”神子身后一人闪出，和神子衣装风格颇有几分相似，一样的紫裙白衫，只是和无袖清凉的神子相比，她那厚大的袖子和头上的藏蓝色高帽更惹人注意：“压迫我等千年的怨恨，就看我物部·布都，取了白莲性命来慰藉大人！火来！”
眼看火球直扑白莲，却被一高大身型毫不犹豫的挡了下来：“师傅小心！”火球爆散，不为所动，须发燃起，衣肤破伤，见白莲无恙，转身横棍吼道：“被自己假装推行的佛教所超越就那么让你恼羞成怒吗？尸解仙果然都是幼稚的家伙，今天让我寅丸·星来感化你吧！”
似乎被说中了点，物部听了忽然怒气直发扑了过来：“为了神子大人我是什么都干的出来，才不是你以为的幼稚！你那些伪善的佛法，就给我在今天终结吧！火来！”
两人这一交手，刹那间成了导火索，双方见带头主将都开打了，纷纷亮出手段斗法起来。神子所率大多是人心欲求所化之神灵，对付身体强健但精神抗性略弱的妖怪本该占有上风，怎耐命莲寺信众佛法护体，竟然占不得多少便宜，原本以为可以一蹴而就的神子，感到一丝不安： “别……别过来。”神子拔剑相抵：“我可不想就这么杀了你，那样只会让你成佛吧！”
“不，以我之罪，下去阿鼻地狱也是有可能的。”顶剑而进，剑锋随身形而贴颈：“但是在那之前，我刚刚悟出一个道理，无论如何，希望可以让你知道，不管你怎么理解。”
“神子大人！”物部见白莲靠近，一支袖箭便要射出，咻的一声还没发完，却已刺入拦截跳出的寅丸血肉：“跨过我的尸体之前，休想伤到师傅一根毛发！”拔箭挺身，乱棍反击。
“丰聪耳神子，你所写的《法華義疏》并非泛泛而谈，佛法之悟性，真切可见。虽当时并不清楚，但我猜你本是真心向佛，只是……你一定因为什么事，而开始在乎人生的短暂了吧？转而修道成仙，以求长生不老，是情理之中，这一点，我最近想的很清楚。”
“你这是在笑话我么？你又是怎么做的呢？”神子的剑身，在颤抖，随时会失控。
“我也，曾经背弃了佛法，为了苟活而研习了妖术。获得永生之后，虽然助人，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普渡众生。因此陷入矛盾的我，也受到应有的惩罚，带着所谓永生的时光，被原本信赖，珍爱的世人们封印在魔界之中，忍受轮回不尽的生不如死……就像千年来，一直被当做邪物，遭到僧侣法术压迫和折磨的你们一样。”
“你……”神子的心中，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千年前久远的过去，那个因为自己引入佛教而爆发的惨烈战争，以及因为自己胜利所埋下的，至今饱尝的悲剧种子，这，真的是报应吗？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你我背弃教义之罪，时至今日算已赎清多半，故而有此自由之身现于幻想乡中，今后打算随你真心而定，无论何解，都不要忘了最初做出决定的本心，免得再犯罪孽。这就是我今天终于受人指点，想出的答案。”说罢，摊开双臂：“我意已决，一生传播佛光，此无尽之命，即我无尽之誓。今天白莲愿用一命，偿还这千年来佛法与你的误会，得以能让你在这长生之中，永断仇恨之欲，达我命莲寺止欲之奥义。”
“这……”被他人称赞贤明的神子，一时在自己的道路上困惑起来。
“师傅！不要！”“神子！动手！”两方主将见势不妙，都忍不住奔向了各自的守护之人。
“锵”一声脆响，神子原本略略抬起却摇摆不定的剑，被身后突然刺来的什么东西打飞开去：“哎，越来越看不下去了，你们这群自称的仙人真是弱爆了有没有……”
这一发展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众目望去，寺门居高一人，紫红秀发，胸带牡丹，裙色翠绿，白皙衣衫。刚才击剑的似乎是她正在收回右手的……绷带？
“白莲大师好久不见，茨木华扇有礼了。”自报家门之时，她手中已经灵光大放，一时间神灵们纷纷赶到乏力不止，原来这些灵力早被那茨木华扇收归手中，化为己力了：“哼，只有这点本事也敢来命莲寺聒噪，白莲大师你还真是好脾气陪她们玩。”
“善哉，茨木仙人今日前来，总不是来论理讲法的吧？”白莲回礼答道。
“可恶！”虽然被吸走不少力气，但物部修行充分，尚存法力，见众人关注茨木，趁机出手偷袭白莲，毫无保留放出了舍身的全力一击：“灵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寅丸见状慌忙伸手去拦，却是速度不及，村纱锁链去捆，被苏我雷劈走歪，顿时白莲面前凶相环生，瞬间靠近的物部已经无人阻拦：“圣白莲，给我消失吧！”
忽然，利刃横入，刺破了物部用仅存法力形成的灵力攻势，也一下子让她迟疑起来，那是……神子的宝剑？怎么会！？难道……决死的电光火石之间，物部的犹豫让她进退两难，而此时宝剑已经再动出超，直逼要害，物部慌忙躲避，但这剑刃如知她行动一般随行，一套路数下来，让物部吃惊不已，这招数分明是能直接斩灭神灵存在的“六根清净斩”……然而发觉为时已晚，剑身划伤了物部的手臂，失衡的她顺势倒了下去……。
“哦？白莲大师居然还有这样的王牌么，真没想到啊。”茨木华扇见有意外，不禁夸道。
“呼…呼……”持剑拦在白莲身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毫无灵力的人类，宇佐见莲子。
“你很幸运呢，如果这孩子会运用灵力，你现在恐怕已经元神破散了呢。”茨木头也不回走过倒地物部：“现在搞清情况了么，自古道佛两家本就交好，修行之心万物大同，尔等小仙道行浅薄，也难怪这样常识的道理也不知。给你们三分钟统统离开这里否则……你懂的。”
“物部！”神子刚才已经心有戚戚，又见亲信负伤，众人没了战意，是个下台阶的机会。
“神子大人，物部贫弱无用，请大人不要怪罪……”物部不等神子伸手，自顾勉强起身。 “别说了，我们今天是败了，就此撤回，待多加修行之后，再来战个痛快！”扶起物部，神子转身走向寺门，几步又止，回望白莲而沉默少许，复转身行进。部众见了，只好随行而去。
“总算，走了……”莲子其实紧张的已经僵住不能动了：“幸亏之前学的勤快……”
“这位就是游魂节的使者么，在下是受灵梦所托来暂时随行的。”茨木仙人拱手行礼：“真是很漂亮的剑法呢，不知与白莲大师的做法如此合璧是不是因缘所致呢？”
“仙人过奖了，我只是自省之后揣测出神子之意来解问，哪怕承载她的恨欲，让她能以此而存，和所爱之人们在幻想乡修行，便也安心了。”白莲恭敬侧身：“请入寺一叙吧。”待寅丸引仙人先行，拍拍莲子：“方才出手，莲子那份强烈的信念，白莲深表佩服，他日如有新获，请务必赐教。”一番话说的莲子似懂非懂，也没太多想便跟着大家回去了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