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éclipse totale

宛如摩西分割紅海般，那重重的迷霧剎那間在身前完全散開，緊接著的就是一道強光。

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強大的光之奔流朝著自己而來，查理曼判斷出已經沒有閃避的可能性。

可是，王卻擁有應付這種狀況的防具。

此時查理曼手中已出現了一面圓形的盾牌，那是在皮丹納（Bitterne）所鑄造的神盾。

對於這面伴隨自己征戰多年的盾牌，查理曼抱有十足的信心－－這想法很快就被改變了。

光的貫穿性遠超他的預期，本打算貫注魔力以擋下這一擊的查理曼，發覺傾注進去過百單位的魔力，竟瞬間就屈服於聖劍的威力之下，蒸發掉了。

「小女孩厲害！」

如果硬撐下去的話，自己毫無疑問會被一分為二，意識到這一點的查理曼埋怨了一聲，只好捨棄了盾牌，把握著爭取回來的空隙側身閃開。

只見剛一脫手，那堅固的神盾便馬上被光所掩沒了－－但光依舊沒有消逝的打算，繼續前進。

在後面看呆了的君士坦丁遲疑了一下，千鈞一髮之間倉皇閃避－－如果早上半秒的話，大概會取得更好的結果。

光、僅僅從身邊擦過。

貞德的拚死一擊，換來了他的右前臂。

餘勢未盡的光芒一直伸延至近百米外，方才歇息。

高熱在接觸的那瞬間就把傷口封住了，連血液也沒能流出來。

從槍中流出魔力，開始將傷口修復。

對於自己失去了一部份的手，君士坦丁沒有什麼怨言，反而有點慶幸。

僅是這種程度的話，在聖槍的治癒性加上從者本身的恢復力，要完全治好也只是半個小時內的事。

他只是把注意力放在揮出這道強光的人身上。

在揮出那一擊後，貞德便倒下了。

守護著主人的旗幟因為劍抗逆使用的關係，在激烈的魔力對衝之下被撕成兩半，像是碎布般散落在地上。

「哈......」

痛苦地喘息著。

失去焦點的瞳孔黯然失色，只是空洞地亂晃，像是尋求著什麼般。

－－明明知道那是徒勞的。

早已經什麼也看不見，眼內僅是一片虛無的漆黑而已。

倒在持續擴大的血泊之中，貞德微微掙扎，幾經辛苦伸了出去、只剩下拇指的左手在地上死命地摳著，像是要把脫手的劍重新拿到手，卻一直朝著錯誤的方向伸去，而聖劍則靜靜地躺在腳邊。

「為什麼......不在......」

呻吟般的低語。

堅強的少女此刻彷彿回到了初生之時般，軟弱又無力。

被抽空魔力的身軀輕飄飄的，脆弱得像瓷器般，宛如一碰就會碎開。

那道貪婪的白色詛咒肆無忌憚地展開侵蝕，無論是心靈還是軀體也不放過，每一秒都在削去她一分生命和意志， 重複著名為摧殘的行為。

「劍......在哪裡......」

摸索、摸索。

期間似乎是踢到了什麼，發出金屬被碰撞的聲音。

「哈......找到了......」

因為缺氧的關係而深深地吸入空氣，胸口便宛如填進了灼熱著的火炭，像是要把內部烤焦般，讓貞德也不禁懷疑肺部是否裂開了，未幾又被自己的血嗆到了，吐出了幾口紅紅的東西，又開始挪動起身體來。

再度，摸索、摸索。

每擠出一分力度，體內便倒出了幾份不知明的東西，與掏空自己毫無分別。

拖著長長的「尾巴」，一路爬過去。

然後、碰到了。

當感受到那份觸感，施即又消失了。

劍移開了一點。

貞德疑惑地吐出了一聲：「誒......？」

長長的黑色物體纏住了劍柄，沿著出處去看的話，便可以發現乃從翠蒂斯的手伸延出去的鞭子。

擺出一副興致勃勃的臉，像是拿著羽毛逗弄小貓般，在她的操控下，當貞德的手接近了一點，劍就移開了一點。

而不知狀況的貞德只是驅使著那具快將散架的軀體，純粹地重複著這種動作。

毫無意義。

兩位槍兵直面著這番境象，除了感到極度憤怒以外，就只有無奈。

只是幾步的距離，想阻止的話，隨時也可以。

但他們卻無法行動，連作聲的資格也沒有。

他們的Master－－間桐正宗既沒有唆使，也沒有生出阻止的意欲，只是靜靜地伸出手，把Rider當成玩具熊般，放在膝上肆意把玩。

而後者也不知道是沒有反抗的餘地，還是早已放棄了掙扎的機會，跟精緻的人偶娃娃無異的Rider一動不動的，只是怔怔地盯著與自己處於同樣立場的受害者。

重複的把戲玩得久也是會厭的，這樣想著的翠蒂斯故意地停下動作，讓貞德下意識地用盡全力，將身體傾前。

當貞德成功勾住劍柄、露出欣喜的笑容之際，便被殘酷地終結了－－翠蒂斯嘴邊一笑，鞭子像蛇般繞了一圈，被緊緊纏住的劍舞了個劍花，將貞德的手齊腕砍開。

－－翠蒂斯所欣賞的，正正是由喜轉悲的那一瞬間，所捕捷到仿如曇花般的「美麗」，短暫得叫人驚嘆。

「啊......」

痛楚也只能讓她發出一聲輕呼，貞德早已連喊叫的力量也失去了。

對於凋謝的殘花，翠蒂斯失去了興趣，隨手一甩，王者之劍在半空轉了幾圈，最終撲通一聲，墮入了未遠川。

這一次，沒有人把劍接住。

瀰漫著死亡氣息的槍尖，此時卻像徵著慈悲，高高地舉起。

即使是單手也不會影響這一槍的精準度，只需要一下就可以終結眼前少女的生命。

－－很清楚。

走了好幾步，君士坦丁像是要把兩人隔開般，用背部遮住了翠蒂斯的視線－－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的話，也許會認為他是在庇佑著貞德。

早已發洩過夠的翠蒂斯，卻被君士坦丁的行為而惹怒了。

－－只因為自己丟開了的棄物，被其他人撿了起來。

「放下你的槍，槍兵。」

雙目冷得像冰鑄造的槍，在短時間內把君士坦丁刺穿了無數次。

然而，對方沒有反應，反而慢慢地調整著槍。

「別來......」

貞德擔心著自己的Master，故此低語著。

「妳的Master已經安全離開了，身為從者的責任也完結了。」

懷著不知道該否稱為同情的情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是妳嗎？凜劍......不、快逃......這裡很危險，接近的話......」

早已與外界斷絕了聯繫，包圍著少女的是黑漆漆的世界，往這片虛無中不斷填充的，也只是足以把她撕碎一遍又一遍的痛楚。

即使是墮進了這樣的地方，即使僅是說話也會不斷加深著痛苦，貞德依然重複地開合著嘴唇，用痛得模糊了的聲音說著。

「妳還要取得聖盃的吧？實在很抱歉，我沒能堅持到最後，請原諒我吧、原諒並不優秀的從者，Master......」

「不，妳已經很厲害了......」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前臂，君士坦丁壓住從胸口處不斷湧起的異樣感，緩緩道：「已經結束了啦，貞德。」

「......」

翠蒂斯盯了正宗好一會，後者卻沉默不語，彷彿什麼也看不見。

「最後一次警告，我叫你滾開，無禮的槍兵！」

迸發著怒火的話語，下一刻便被狠狠地喝回去。

「妳這個女人，給我閉上妳的嘴！！！」

被高昂的斥罵嚇了一跳，翠蒂斯剎那間呆住了。

也許她從來沒預想過吧。

「真、真無禮，說話不經大腦的愚昧者，竟敢駁斥我翠蒂斯·瑪莉婭·馮·愛因茲貝倫......」

然後，慢慢反應過來。

渾身仿如被電流所流過，翠蒂斯無法壓止不斷溢出的情感，抽動的嘴唇牽強地拉出顫抖的笑容，睜大的眼睛直透出令人心寒的卑劣惡意。

「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犯下了何等不可原諒的錯誤吧－－在烈火之中！」

紅色的弓兵沒有猶豫，只要是Master的命令就不得不執行。

把大弓拉滿，搭上四枝白箭。

「射落九陽的白矢赤弓（Nine Suns） －－」

猶如星辰隕歿般，離弦而去。

白色輝光正在閃爍。

猶如最強的颱風，將所經之處的一切統統捲起。

尖鋒的橙紅球體不住旋轉膨脹，令大不禁聯想起某種發光發熱的星體。

－－難以想像的高溫燒焦著大氣，名為氧氣的東西不斷消耗。

最後、炸裂與爆開，將整個倉庫街覆蓋進焰海之中。

這是多麼熟悉的感覺啊。

焰流歡喜地舞動，渴求著少女的身軀為燃料。

如果是人類之軀的話，估計在接近的那一瞬間就會被氣化，成為了焰流的一部份了。

可是，從者之軀並不會如此輕易死去。

儘管已經剩下沒多少時間，但貞德依然成為唯一的一個，身處於火的中心。

「啊啊，結束了，是這樣啊......」

淚剛流出就被蒸發了。

沒有痛哭，也沒有叫喊－－只是低聲地喃喃著。

在高溫所造成的劇痛過後，是麻木的。

早已不堪承受的神經傳送了過多的痛覺訊號，就是斷了弦的小提琴，壞掉了。

紅紅的。

在一片模糊中，微微地躍動著。

雖然眼睛看不到，卻內心卻明確地展示出那番境象。

「主啊，委以此身，彰顯你的名......」

如果還尚存魔力的話，伴隨這句話而展現的，大概是少女心中的「世界」吧？

但是，少女已經很疲累了。

加在少女肩上的重擔，實在太大了。

走到這一步，已經如同神蹟一樣了吧。

而現在，僅僅是重演著與往昔無異的事情－－少女再次倒下了。

身影隱隱約約地，於火光之中淡去。

一直追逐著主、名為貞德少女，面臨了跟那一天一模一樣的結局。

沒有悔疚，也沒有怨恨。

就像一開始那樣，努力地凝視著主的方向－－確實地迎來自己的終末，與那時候不同的是，當中又多了幾份期盼的光輝。

－－夢、依然沒有降臨。

依舊不能被她的手所觸及。

......

載浮載沉。

「嘖，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拿著已回收過來的槍，間桐正宗在早已準備好的遊艇上遠遠地遠眺著。

「只要能接近的話，我有信心用朗基努斯之槍一擊解決。」

「問題在於，這個弓兵的寶具很難對付，也超出了我的神助劍的有效範圍。」

兩位進入了靈體化的槍兵固自地討論著，沒有在意他們的Master走進了船艙。

關上了門後，正宗安閒地坐在沙發上，為自己倒了杯紅酒。

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打開了靜靜地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看著左下角那煙霧瀰漫的一小片畫面。

「達達」的按了幾個鍵，被拉伸放大了的影像，覆蓋了整個屏幕。

舉杯嘗了一口，正宗低聲地笑了起來。

那是、一個人在極度的自信後才會露出來，帶點志得意滿的意味的笑容。

－－Interlude out

「......」

在橋上，凜劍忽而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右手。

象徵著Master身份的令咒，漸漸褪去應有的紅色。

「凜劍，貞德她......」

這情況意味著什麼，即使是我也很清楚。

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然後，被她嚇了一跳。

「嗯，對於她我心懷感激。」手放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摸著，彷彿需要安慰的人不是她而是我：「走吧。」

－－然後。

我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不久前還是溫暖安全的地方，徹底消失了。

警號與紅光不住閃鳴，人群躁動著，在附近圍成了一個大圈。

原因再簡單不過。

衛宮家的建築群，如同我們眼前那見，化為一座陷入火海的殘骸。

從者職階表Wise up！

職階：Archer

Master：翠蒂斯·瑪莉婭·馮·愛因茲貝倫

真名：后羿 【Wise up】

寶具【Wise up】

射落九陽的白矢赤弓（Nine Suns）

等級：Ａ＋～ＥＸ

種類：對城寶具

距離：３～９９９

最大捕捉：１０００個

后羿的弓技，指的並非是把九個太陽射下來的技倆，而是將九個太陽的力量都收為己用，再從弓術中再現的大魔術。

每一箭皆可覆蓋極大的範圍，或集中於傷害方面，視乎后羿所決定的魔力壓縮率。

儘管將太陽的能量轉換為魔力期間有很大的損耗，最終可發揮出來的效能只有２％左右，但破壞力依然驚人得可怕，以至本人也不能肆意使用，需要壓抑一部份力量。

單發的話為Ａ＋級，三箭為Ａ＋＋級，以一個令咒為代價可以連發五箭，這已是規格外地達到ＥＸ級破壞力。

若是兩個令咒的話則可完全解放，達到最高的九次齊發，那時雖然不像乖離劍般能造成空間斷裂，但在傷害上已隱隱有超越的意味。

發動前需一定的預備時間，而發動的間距時間也比較長，此為攻擊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