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这次更新的数字大概在18000左右。真是让人不快的一件事（咦）。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原本写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差不多是9987字（不），所以抱着起码写过1W吧的想法继续写了下去，结果……

我真的很想用来更新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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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ACE的视线打上烙印，这滋味可真让人不好受。

达纳斯将求救的希望寄放在友人身上——却发现局势不妙。

疾风和库洛诺。

如果达纳斯对两人报以希望是基于对友人的了解，那么这层希望破灭，就来自于他们对奈叶和菲特更深一层的了解。

因为相信两人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他们开始的狐疑很快便释然了。

即便是友人，在彼此羁绊上的深浅也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说那只小狸猫已经打起看好戏的主意还不算意外，那么平素就不善言笑的小老头提督竟然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笑出来了——于是彻底把要务官击落。

诸多尴尬落在他的脸上，就演化成一抹苦笑。

聪明的要务官当然知道把握进退。然而，即便是要投降，找一个恰如其分的台阶，以他的立场也不算过分吧？

于是，精挑细选后的投降宣言，就变成了这样：

『当然没问题。不过在这里说的话，是不是会对两位的部下造成困扰？』

达纳斯当然想要逃跑，可他却不爱说谎。被提醒的两位王牌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能占据篇幅的人群中间，似乎泛起一片风闻言是的涟漪。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难以理解，毕竟除了和她们有来往的一小部分局员，人质中能够被一下子认出来的大概就只有无限书库的司库长。小圣王是管理局潜规则中的机密事项，而艾尔芙只不过是一只使役魔。几位主官完全忽略周围的深入讨论，自然让其他人无所适从。偏偏这些又不是对跟自己无关的事项听之任之的家伙，既然听不懂，那就问听懂了的人——是一种积极有效的处世原则。

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那么先锋众的勤劳就可以将其弥补。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内幕和背后的委托，就完全不是依靠人情世故能够揣测的部分。现在又不是一边讨论一边解释的场合，所以在本就一知半解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需要完全加以推断的内容，就变成一个用逻辑包裹起来的迷宫。看看每个人的表情，银河和蒂亚娜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昴还处于浑然不觉的状态——她当然很努力想要了解，不过从听到的几句话里抽丝剥茧并非中岛家二小姐的强项。

确实，如果在这个场合让达纳斯『老实交代』，只会增加大家的困扰。于是奈叶笑着宣布命令：

“大家今晚都辛苦了，回房间待命一个小时。那么，就地解散。”

然后部队长还交代每个分队的分队长，在半个小时后出席紧急会议。在那之后，他们需要把情况系统地对各自的分队加以说明。当然，在待命时间内是否进行先期说明，就是分队长自己判断的事项。

菲特并没有开口，她一直在与自己的孩子们精神通讯。重新振作起来的特行官恢复以往干练的本色，电光火石之间确定了哪些话可以谈，哪些事不必说——务求让孩子们最快了解事件的概况。

特行官对自己的前辅佐十分了解。蒂亚娜绝对是无法保持沉默的类型，势必会把分队长们集合起来，然后把整件事做一个说明。看着其他人离开，她对自家的孩子们做了一个手势：

艾利奥、凯珞，follow就拜托你们了。

是的，菲特桑！

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比起菲特，孩子们似乎看起来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萎靡无形中给他们增添了多大的压力。不过，现在并非自责的好时机。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下了几位上官，话题才得以就此继续。

库洛诺是个相当沉着的人。不过在场的人里面，他又是最不拖泥带水的一个。当空气变得不再稀薄之后，他率先叹了一声，然后开口：

“别卖关子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这个样子的大提督让人非常熟悉——尤其是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反而如同接到了放松的暗示。笑容再度挂在达纳斯的嘴边，似乎已经不如适才那办窘迫。要务官并非表里不一的人，只是在接受现实之后，他似乎具备直接展开思考的能力。接下来该谈什么话题，其中要做什么取舍，似乎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成竹在胸。

“确实，在私下拜托两位之前，这边已经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要不要先和你们交代』——我当时也想了很久，不过听到我接下来会说的名字，最起码疾风和库洛诺……应该会明白我的苦衷。”

确实如此。当『塞兹纳.F.斯特拉达斯』——由三个字节所组成的名字从要务官的声线中道出，疾风和库洛诺立刻就有了反应。

显然信息带来了极大的震撼。震源来自要务官，震中是他的友人们，波及两位王牌。

“塞兹纳……那个『Ace of Academia（学术界的王牌）』？”

“好像是呐……『黎明期的下一轮曙光』……我听到的是传闻是这样。”

来自两人的喃喃自语，并没有构成其他人听觉上的障碍。事实上不仅是达纳斯、库洛诺和疾风，这三个字节所组成的名字具备多么深远的含义，就连长期身处前线的奈叶和菲特也耳濡目染。因为他实在是太有名气了。

其实有关塞兹纳的风闻还有很多。从不同的渠道获知，就会有类似『圣王赐下的礼物』、『总有一天引领技术革新的人』……其中最如雷贯耳的，大概就要数——

『科技领域的绝对正义』了。

无论是哪一条，都只会放在名留青史的伟大人物身上。然而塞兹纳却是个非常矛盾的存在，那是因为在大众领域，这个名字几乎毫无影响力可言——先不提那些震耳欲聋的称号，即便把他本人的大名和盘托出，一般人也只会认为是楼下餐厅新晋的服务生。

由此带来的教训经验，除了取名必须注重存在感之外，就是对他人生的全盘否定。

这颗被称为『总有一天引领革新』的明星，在他还未成就任何一项丰功伟绩之前就陨落了。达纳斯提供了关于塞兹纳的全部资料：12岁从学术界横空出世，次年被引进时空管理局的『尖端技术科』——也就是精密技术科的前身；15岁所属科室升格为『尖端技术部』，兼任技术次官与首席研发主任；20岁担任技术长官并兼任『技术监督科』科长；22岁，也就是塞兹纳在人事档案中的最后一项纪录，他本人于该年辞职，并且注销了原姓名。

现在这位逝去的流星改名为『洛克.昂.赛因』，在一所科技大学当客座教授。

“嘛……资料上当然是这么写的。”

达纳斯的语气颇有无奈。这无法用他的笑容加以掩饰，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并不长——以要务官在微笑中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也许仅仅比奈叶和菲特收到委托早一点。

接手的时间太晚，当时相关的资料便无迹可寻，难度自然水涨船高。如此严苛的条件足以体现一个人的能力，更何况这只是要务官所要处理的其中一小部分——但是在通讯视窗上不间断的资料传递，却说明这一小部分的分量。

自从改名换姓后，洛克教授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安分守己——但是蹊跷之处已经显露出来，那是因为他坚持与大学签订了一份远程协议，从而只进行函授——能够换回的薪水只有预期的四分之一，作为交换，教授可以不用在大学里抛头露面——哪怕是每个月的发薪日。

除此以外，他还接受一些临时的实验测试、来自科技公司的订单，偶尔依靠过去的关系接几个技术工程——顺带一提，在他离任之后，处于上升势头的『尖端技术局』宛如经历了一场地震，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连同名字都改成了精密技术科。

如果调查只进行到这个地步，要务官将毫无颜面可言。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达纳斯也必须拿出让人哑口无言的真本事。

事实上，他的资料确实做到了让其他人笑不出来的地步。

搜索上的困难在于资料上的缺乏。也就是说，一些同时代的当事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介入调查，导致无法了解塞兹纳在管理局任职时期做过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阻挠真相被曝光？以此为基础，就会出现两种方向性的逻辑推断。

达纳斯认为答案是『否』——让他如此坚信的理由，就在于委托调查的人物，就是他的养父。身为管理局的三巨头，不可能忽略调查对于大局的利弊权衡——即便忽略，必定也是那位大人认为值得放手去做，真是这样的话，达纳斯在出发前必定会被告知一些相关的事项。

事实是没有。虽然无法排除养父想考研一下自己心不在焉的养子——却也排除了有人故意捣乱的可能性。所以更切合真相的逻辑，无非就是真相被埋在了很深的层次，如同一千年前的化石般销声匿迹。

只要不涉及人事上的麻烦，聪明的要务官总是能够想出办法来。既然无法找出一个人在职期间的蛛丝马迹，那就反其道而行，看一下这个人不在的时候，对于周边的情形产生什么影响好了。

要务官调查的结果，塞兹纳离职后的一段时间，管理局出现了罕有的技术大爆发——与之相关的技术骚动层出不穷，甚至引发了灾难。

这是一个颇为空洞的概念。达纳斯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似乎想要让在场众人很快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过了片刻，他就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开口：

“对了，人体机械融合技术的高峰期，差不多就是他离职一年以后。”

从达纳斯提供的资料上，可以看到塞兹纳离职是在新历48年12月。如果以整数计算，那么就是从新历50年为源头。确实米德切尔达在新历时代的第一次技术高峰期被普遍认为是这一时间。但是对于在场的人，尤其是金色的魔导士来说，这个时间点在她担任执行官以来就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那是因为，新历50年——恰好是某个男人开始活跃于学术界，尤其是『人体与机械的结合技术』——简直就像这个男人的注册商标一样。如果这个男人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一定会露出狰狞的笑容，并且非常戏谑地予以纠正：

『哎呀呀，我只是杰尔.斯卡路艾迪——追求真理的科学者哦。』

在大脑自动联想出对方用恶心至极的语调称呼『菲特.泰斯特罗莎』之前，菲特自动掐断了这一联想。达纳斯故意提出这件事，甚至还扯到『人体机械』的地步——难道就是为了暗示塞兹纳可能与斯卡路艾迪有某种联系么？

当特行官——以及握住她的手，摆明和她处在一条战线上的教导官用目光向要务官寻求答案时，对方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也许对他本人而言，这只是先前话题的一个小小插曲。如此反复自然让菲特介意，但是奈叶传递过来的温度，又让她保持了最基本的冷静。

聪明的要务官并非不善于人情世故，只是他接下来要解释的内容更为重要，他决定设此为优先事项。与『机械人体』类似的事例还有很多，以密度而言，在新历50年前后几乎有天壤之别——用『半个世纪的纪念』来解释只能自欺欺人。虽然近乎荒谬，这些都与塞兹纳离开尖端技术部有着直接联系。

抱着这个思路调查下去后，要务官立刻就发现了货真价实的线索。他发现到一个耸人听闻的现实：在技术大爆发时期被开发出来的技术，被设为『高风险系数』的比例占据了绝大部分——从这些技术研发过程中诞生的实验灾害由此层出不穷，完全呈现此起彼伏的状态。

大概每两次研究就可能出现一次灾害事件。无论抱着多么执着的追求，如此不顾风险也实在太过分了。对此最有体会的库洛诺显然最为敏感，眉头紧皱成一团。

“真是……安全监督科难道都没有作为么？”

大提督的问题得到了要务官的高度评价。作为表示，他特意对此作出回答：

“当时是没有安全监督科的。这个机构是在新历60年才设立的，至于成熟运作就更晚了。”

安全监督科是用来监督管辖内世界的技术现状，对危险趋势进行预防的机构。这个机构对外的官方说法，是为了避免出现史前米德切尔达和古代贝鲁卡那样的大规模灾害——如果说机动六科是为了应付古代留下来的『遗产』，那么安全监督科就建立在现状基础上的一道保险锁。

库洛诺对达纳斯的解释不以为然。大提督并不是思维生锈的类型，天真到以为之前没有设立过，就等于机制上出现了一片空白——就像精密技术科一样，当时并不存在的也仅限于【安全监督科】这个名号，必定有其他的机构代行其则。

大提督对着资料仔细看下去，就发现当时形势监督职责的机构，同样是尖端技术部。略作思考，库洛诺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研发机构，而是像字面上被赋予的内容一样，是一个但凡与尖端技术有关，就予以统管的全权机构。

很难想象一个机构具有如此实权。但考虑到黎明期的进程，将权力集中起来也并无不妥，如果运作得好，甚至能产生分部门所不具备的高效率。而将当时的庞大行政机器运作起来的核心人物，在履历上却看不出什么底细。

也许要反过来考虑——正因为看不出什么底细，塞兹纳才是无法用资料加以衡量的人物。如果塞兹纳在技术部门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一点能够毫不怀疑地作为结论加以确认，那么反过来推测，他对时局所造成的影响力，就在于……

一个人思考总有局限。大提督下意识抬起头，想从在场的其他人身上获得情报的交换。这时他发现疾风同样将目光递过来，自家妹妹则没有产生类似的兴趣，而是与身边的单马尾做眼神之间的交流。

看来大家都想到同样的地方去了。既然如此，总结陈词自然是大提督责无旁贷：

“所以说，科技领域的『黎明期』并不来自于巧合，而是被压抑到极限的结果。这么形容没有问题吧。”

达纳斯笑而不语。通常对他来说，这个表情就代表一种留有余地的默认。现实也与之相去不远，『道德与效率』始终是科技进步的分界点。所以期盼某个时代喷涌出无数正直的科学家，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多少推动科技进步的优秀创意，就会孕育等量齐观的罪恶温床。

期待别人有朝一日良心发现，那就连管理局都没有必要存在了。事实上，对充满恶意的研究予以揭露、禁止，以及后续的惩罚措施都必须有人负责。

但是，想要对科技领域进行监管是极其不易的。更何况，当时处于管理局从黎明期过渡的阶段，任何兴起的事业都处在一个雏形阶段。即便将『希望的扼杀面』考虑到最小，要对种类繁多并且尚未形成规制的创意、研究予以监管，更需要技术上的绝对领先。即便是现在的时空管理局，都不具备如此强大的技术力——当时的局势就可想而知。

而且，现在的安全监管科也仅限于事后对怀疑对象的介入调查，在预先监管上处于弱势地位。但对资料上的内容予以判断，则技术上的监管必须『存在』，才能符合逻辑上的一致。很难想象管理局会对每一个即将面世的研究进行事无巨细地彻底调查——既做不到又浪费时间。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吗？

大提督尝试换位思考，结果是行不通。如果他是监管的那个人，最后也无非是一身叹息。光是想到让科技领域的那群人对自己这个外行心悦诚服，库洛诺就忍不住自嘲：大概就只有尤诺会这样吧。

这个稀有的人才，此刻正在被劫持的行列之中，暂时无法发表意见。

大提督尚在苦思之中，结果思路硬生生被一道声线打破。

“原来是这样呀。我明白了呐！”

夜天之主显得非常兴奋，看来她也只是比库洛诺快了半步——即便如此，也足以使这个正经男人颇为苦闷。除了他以外，在场的其他人则洗耳恭听。

“其实和我与『夜天之书』的关系是一样的哟。”

相通之后就卖关子，与其说是狸猫酱的得意特技，倒不如说是成久别重逢之后，对于好友思念的一种表示。对此，身为友人的其他人——尤其是最贴心的骑士们又如何不明白。于是就由着疾风的兴致了。

即便如此，夜天之主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所以她先前的那句话可以当作暗示。疾风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为人处世，即便用『八神疾风不会有敌人』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夜天之主】却是有敌人的，这一点从她进入管理局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

明知道疾风是多么正直善良，也有把她视作罪犯的人存在——原因就在于疾风是『Lost Logia（太古遗产）』中的一级危险品——『夜天之书』的主人。『也许这家伙现在并没有恶意，但以后也会有呢？』、『被那种东西牵着鼻子走也是可能的』——恐惧就像核弹一样，哪怕没有开启引爆，也具有绝对意义上的威慑力。

如果说，在当时的监督机构中也有类似的存在……即便什么都不干，乃至一言不发，也不会有人想要轻易地以身犯险。

这样一个存在，难道就是塞兹纳吗？结合达纳斯提供的资料，其中值得斟酌的细节就变得明显了。关于塞兹纳的资料甚少，是因为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仅仅依靠『存在』就让他人动弹不得，是不会被文字和纸张所承认的。但是，当时就是这样。

因为有塞兹纳的存在，尖端技术部才让人害怕——不愿意去挑战这个机构，本质在于不愿意挑战这个人。

尖端技术科的扩大，就是承担了技术监管的职责——其中塞兹纳担当副主管，就是专门负责这一领域的事务。作为一个安全基准，没有功绩就是最大的功绩。纸面上的平淡无奇蕴含了令人赞叹的成就，所以他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跃升主管，并被普遍寄予厚望。

然而塞兹纳却在迈入成功的最关键时刻选择了抽身离去，甚至不给人留下遗憾的机会——自从他离开后，早就被压抑到极限的技术领域随即反弹，这才形成了所谓『技术领域的黎明期』。

与技术同时井喷的还有层出不穷的骚乱事件，不少企业为了不在发明优先权的争夺中受制于人，开始了跌破人道底线的激烈竞争。这其中，普利西亚.泰斯特罗莎一度就职的【阿克莱特】社就是其中的一例。

“菲特小姐的母亲曾经对计划的进度提出过质疑，原本她可以获得来自管理局的支持。”

现场一片沉默。大家都知道达纳斯的假设与现实不符，说明在当时，对技术监管的失控到达了多么严重的程度。资料显示突然上升的事件数字超过了尖端技术部的应对能力，要知道面对一个又一个最顶尖的技术难题，又必须在最快时间内予以解决，留下来的技术士官将度过如何以泪洗面的日子。

最后这一恶性循环逐渐演变成惊动整个米德切尔达的大骚乱，在管理局尽遣精锐的努力下，才以数年时间予以平息——作为后遗症，技术研发的进程发生严重滞后，甚至有的地方还出现了倒退。而无所作为的尖端技术部也被分拆，在管理局的三大支柱——天空、海洋和地面同时建立相应机构，总局则将剩余人员重组，成立了精密技术科；至于技术监管的机构，除了在海陆空三处予以布局之外，由最高评议会提议，特别建立了安全监督科。

如果一个人的无所作为本身就具备意义，那么只有他的离去才会彰显其价值。

遗憾的是，用以证明这一价值的，是前仆后继的一幕幕悲剧。

虽然将机构依托在某一个人身上的做法很值得商榷，但就连管理局本身都是依托于三巨头的当下，实在无法对当时的做法予以谴责。将罪名按在他身上的话，塞兹纳多少显得有些无辜。

这个结论中蕴含了一个巨大的矛盾。如果这个人真的只会让人叹息，达纳斯又何必大费周章得进行调查？要务官选择插手的理由只可能是一个：除了盛名之下的不负责任，塞兹纳必定在某个时间段——远在他做出劫持人质的举动之前……

“塞兹纳……他在离开管理局之后，成为一名犯罪者了吧？”

亲族身上的悲剧多少与他有关，所以菲特有资格这么问。而执行官所培育的敏锐直觉，又让她具备提问的基础。对此，达纳斯仿佛得救一般投来感谢的目光，顺理成章接过话题。

塞兹纳离开管理局后的行踪当然值得怀疑，而他选择函授的方式，简直就像故意引诱调查一样。奇怪的地方在于，管理局内部档案提供的资料十分有限，即便安排私人调查，与之相关的当事人也往往选择三缄其口，甚至对安排上门的调查人员产生敌意。调查始终没有中断，全拜要务官天生的厚脸皮所赐。

即便这样也很快就查不下去了。资料中显示这位『洛克.昂.赛因』的任教期间长达10年。而任期结束后，他本人拒绝了校方的再三挽留——即便只是个函授教员——选择辞职。关于『洛克.昂.赛因』的人事档案，最后记载的日期是新历59年12月25日。在那之后，其存在就划为『音讯全无』的状态，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没有死亡。

原本资料上的缺失应该让人丧气，但达纳斯却并不这么认为——无缘无故的资料变动就意味着人为的痕迹。换句话说，平淡无奇的档案本身并不具备调查价值，而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大有文章可做。一度中断的线索重新被发现，无疑让这位调查的负责人兴奋不已。

于是他投入了十二分的干劲去做，终于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线索。这并不是说找到了资料篡改的责任人，而是找到了篡改的时间和地点——『洛克.昂.赛因』曾经申请过一次前往地面的旅游签证，之后就有相关部门申请调阅他的资料——然后这份资料就一去不回了。

换句话说，『洛克.昂.赛因』并不是平白无故消失，而是被地面给故意藏起来了。

联想到地面由来已久的问题，其中究竟起了什么变故，简直变成了不言而喻的哑谜。

“塞兹纳利用在管理局时期的关系，私下与雷吉亚斯.盖茨中将取得了某种交易，代价就是由地面出头，替他隐缔身份。”

决定言辞寻找线索的要务官找上了正在地面风生水起的夜天之主，并且取得了她的协助调查——因为有奥斯莉的存在，延误许久的调查进度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果。由地面一方得到的反馈中，可以获知雷吉亚斯曾经秘密调拨了一笔款项，用于支持一项不知名的研究。

依照雷吉亚斯中将本人的消息，如果这项研究成功，就能够『不依靠优秀的魔导士，大幅度增强地面部队的战斗力』。但是，这项计划似乎在中途就宣告中断，根据奥莉斯的回忆，时间差不多在新历59年前后。

达纳斯根据上述的资料进行总结，修改了原先得出的结论。塞兹纳和雷吉亚斯中将的约定，并不是直接对人事档案进行篡改——这样太过露骨，以中将的性格也不会轻易就范。而是在秘密研究的成果巩固之后，才有地面出头，将事先从总局移交过来的人事档案予以『必要的改动』，如此一来，人事档案在手的中将就可以以此来制衡塞兹纳，而人事档案既然已经拿出来，那么做出成绩就会得到补偿的塞兹纳也会放心工作。

到了新历59年，塞兹纳如愿以偿的离开地面，只留下了一份与废纸无异的人事档案。这么一来就产生了问题，雷杰亚斯中将渴望改变地面弱势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兑现——计划毕竟中断了。

第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塞兹纳在研究过程中掌握了某种内幕，借以威胁中将阁下就范——

“遗憾的是，考虑到中将的处事风格，这个解释能够成立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

达纳斯的这个结论，得到了所有人的高度赞同。光是想到中将怒目而视的画面，会让他在地面吃瘪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曾经有人开过这样的玩笑，只要站立在大地之上，雷杰亚斯.盖茨这个男人就能赤手空拳把一架虹光炮拆成碎片。

这个时候，奥莉斯不知何时出现在疾风身边——即便是盖茨家的人也无法表示反对，只能故作镇静地予以无视。

但是对于这位沉默的副官，却有人无法对她视而不见。

“哟，奥莉斯！”

“好久不见了，奥莉斯。”

维塔和夏马尔的声线，附带扎菲拉的目光。很显然，在主人身边的这位女性，已经被骑士们视作伙伴。反过来似乎也是一样。

“各位也是，好久不见了。”

语气中没有起伏，但以往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却悄然不见。奥莉斯的目光落到奈叶、菲特和库洛诺的身上，顺着镜片反射出善意。倒是看到达纳斯的时候，她反倒有些警觉——毕竟在父亲的身边久了，通讯视窗的另一边是什么来头，她可比这些魔导士的榆木脑袋要灵光多了。对此，达纳斯像个没事人一样，回馈以微笑。

这一画面落入其他人眼中，不得不感叹疾风所具有的独特魅力，竟然能够让奥莉斯对她敞开心扉。

有了奥莉斯的加入，话题沿着更直接的方向发展。因为中将被威胁的可能性已被推翻，就只有另作他想——几乎是同时，每个人都想到了答案。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让中将心甘情愿放行，就只有拿出和研究成果一样有价值的东西交换。联想到地面总局日后的一系列运作，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个『交换』是什么。

如果还有谁不确定的话，其犹疑也会在奥莉斯本人的话语中烟消云散。

“经过塞兹纳推荐，父亲……已故雷杰亚斯.盖茨中将的下一个合作者，就是杰尔.斯卡路艾迪。”

在自己离开之前，介绍了一个足以替代的继任者……完全顺理成章。而且这个继任者——杰尔.斯卡路艾迪的研究——战斗机人和人造魔导士都已经初具成果，完全能够打动雷吉亚斯中将；地面总局的领袖也能够提供足够的资金和人员支持，两人的合作简直一拍即合。

塞兹纳作出了完美布局，就此功成身退。由此可以推断，与其说是因为研究迟迟不出成果而内疚，他更像是为了某种原因而抛弃了雷吉亚斯中将。这个原因，又必然与斯卡路艾迪有关——更深一步的思虑，塞兹纳是如何结实斯卡路艾迪，并且与他产生联系……都值得在意。

当然，两人共有的『犯罪者』身份，倒是相得益彰。等一下、到目前为止，塞兹纳有犯下明显的罪行么？真相几乎就要呼之欲出，达纳斯在此时送上临门一脚。

要务官的目光落在菲特身上。

“哈洛温特行官……新历59年的话，阁下的年龄是？”

这样突兀的提问让菲特不安，即便如此，她依然据实回答：

“嗯……不考虑诞生日的话，应该是3岁吧。”

“原来如此……作为人造魔导士，三年差不多是身体的平稳期了吧。”

这样的发言犹如晴天霹雳。除了特行官之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猛省过来——只有反应时间上的差距。达纳斯的用意毋庸置疑——对于『菲特.泰斯特罗莎』的身体制造，只可能在以『F.A.T.E』为名的计划中实现。而塞兹纳从地面总局抽身的时间是新历59年，换句话说，那是『F.A.T.E』计划宣告落幕的前后不久。

再加上扯出了斯卡路艾迪，塞兹纳在地面的这段期间做了什么事，就立刻可疑起来了。

他一定与『F.A.T.E』计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特行官的思绪高速运转，映出了一份曾经看过的名单：那是经过管理局调查，与『F.A.T.E』计划有关的相关责任人，其中既没有『塞兹纳.F.斯特拉达斯』，也没有『洛克.昂.赛因』……等一下，既然地面总局最后能够将塞兹纳的人事档案抹掉，那么塞兹纳以匿名身份介入这个计划，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就像他最终隐姓埋名一样，在匿名身份中行动，也符合塞兹纳的动机——虽然这个动机迟迟不明，却必然有它存在的基础。

因为参与『F.A.T.E』计划而结识了斯卡路艾迪，又或者因为斯卡路艾迪才参与计划……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性。但塞兹纳既然与斯卡路艾迪保持了友谊，乃至于在离开之前请他代替自己，说明两人臭味相投。与斯卡路艾迪都情投意合人，在待人处事上的风格可想而知。

至于他抛弃地面的理由，与斯卡路艾迪与地面合作的理由，两者的源头是一致的。根据调查的结果，斯卡路艾迪在与地面联手之前就掌握了独立的技术能力，并不需要来自他人的技术支持——对于拥有资金和魄力，唯独在技术上举步维艰的地面来说，这是一个完全能够满足的合作者。而塞兹纳的研究似乎超过了资金所能支持的限度，是远远没有完成的状态。

这是从『F.A.T.E』计划中能够获取的信息，因为参与者的名单中不乏更具实力的人物，为什么塞兹纳偏偏选择斯卡路艾迪作为自己的替任者？以斯卡路艾迪的性格，他会提出怎样诱人的条件呢？

大概就是、『我会帮你完成研究』——这样的允诺吧？

从一系列事件里获得的线索，以及雷吉亚斯中将的需求来看，塞兹纳的研究是接近于人体魔法动力的领域，但又不同于斯卡路艾迪的战斗机人和人造魔导士，甚至在程度上要更高一筹。很难想象斯卡路艾迪能够提供什么现成的帮助，但是他也有许多能做的事情——比如说成熟的实验体，和已经成型的测试数据。塞兹纳的当然虽然『离开』地面，他本人却可能完全留在那里，继续进行接下来的研究，对象可能是战斗机人和人造魔导士的活体实验……乃至斯卡路艾迪和魔导士之间的战斗，『JS骚动』也可能包含在内。他从这些事件中获取自己需要的数据，隐姓埋名只是为了方便行动。

这就解释了斯卡路艾迪被捕之后，塞兹纳为什么没有发难——因为比起他所提供的合作，斯卡路艾迪本人对塞兹纳毫无价值；但提供合作的对象被捕，又让塞兹纳必须重新回到台前。

以这个思路来考虑的话，塞兹纳选择此时露面，完全是为了吸引他感兴趣的对象。既然被劫持的人质里有尤诺和他的族人，说明这家伙对『Lost Logia（太古遗产）』产生了兴趣；但把薇薇欧和艾尔芙也一同劫走，又是为了把谁引出来呢？

思考这个问题的只有特行部队的两位王牌。与此同时，达纳斯对事件的解释也将告一段落。虽然从中途开始，就陷入了在场众人的思维漩涡，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也算是要务官的功德一件。只是到了最后，看起来对工作并不上心的这位管理局精英，却在属于工作的场合泄露了个人情绪。

那是一种被眉头堆砌而成的遗憾。从视窗看不见的地方，他拿出了一个晶体。奈叶和菲特收到委托的时候，达纳斯拿出的就是同样的东西。

“很抱歉把你们卷进来……而且还连累这么多人。其实这个晶体很早就已经发现了，但是管理局的技术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解析。所以我才会想到拜托你们两位，会不会有一些额外的发现。原本的考虑是希望两位能够全力追查已有的线索……现在想一想，果然还是一开始把事件的始末告诉你们更妥当。真是非常抱歉。”

从达纳斯的表情，完全察觉不到他让人熟悉的轻松。如果说笑容只是达纳斯带给他人安全感的道具，那么此刻的要务官已经深陷自责之中。根据他的说法，晶体被发现的过程并非巧合，而是像疾风在无限书库遇到的那样，是被人刻意放在显眼地方的结果。换句话说，塞兹纳在想要得到『管理局方面予以配合』的时候，故意安排了这个线索。

“我们本该早一步采取有效的行动。所以由此引起的骚动完全来自于我的能力匮乏。”

听起来就像达纳斯迟迟找不到线索，就连塞兹纳本人都开始不耐烦了一样——他故意安排了这个线索，等于在推动达纳斯采取行动——来符合自己的期待。

从头到尾，要务官都被犯罪者牵着鼻子走，没有比这个更受辱的失职了。让达纳斯始终无法理解的是，对方故意留下线索的用意，究竟会是什么呢？因为无法摸清，他始终没能采取行动，直到灾难性的后果发生，也没有留下让他后悔的机会。

塞兹纳不会为了让达纳斯难堪而行动。他一定另有目的——为了找出线索，在场的人中——以高町奈叶为首，陷入了沉思。

直到现在，塞兹纳的用意都是一个谜团。唯一清楚的地方在于，他似乎对不知名的『Lost Logia（太古遗产）』发生了兴趣，那么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尤诺和他的族人吗？先前引诱奈叶和菲特的举措，来自基地素体的留言，都只是障眼法般的小把戏？

等一下、素体的留言？

奈叶还记得，在突入基地的最后一刻，自爆的素体曾经留下了让人费解的言语。能够辨析的部分，仅在于那是针对她和菲特而来。这段留言还没有来得及分析，是因为随后就发生了两人的暴走。

部队长的思路豁然开朗，她下意识地抬头——发现特行官用同样的姿势，如出一辙的视线望过来。两人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暴走的身体给当事人带来了巨大的困扰：未知的现状、随时引爆的不确定性、绝望。但是对于充满好奇心的技术人士来说，没有比堪称未爆弹的身体更值得研究、将至彻底解剖一次的『素材』了。如果用稀有度来划分，简直能够用『千载难逢』来形容。

比起『Lost Logia（太古遗产）』，塞兹纳真正的猎物，很可能是圣王的母亲们。也许在他眼中要换一个称呼：百年一遇的实验体（？）。

为了验证这个假说，就必须有充满逻辑性的证据。比如说：

“达纳斯君，能不能提供晶体出现的准确时间？”

显然要务官并没有料到会被如此提问，原本凝固的表情出现松动。只是稍作沉思，他就有找到答案的趋势。

只是他再度开口，却说出了一个颇为含糊的答案。

“很遗憾。因为当时没有进行有效的解析，无法提供具体的时间。只能说……差不多在艾茵.伊格尔森的死讯传出来，这段时间的前后——”

不止是两位当事人——当『艾茵.伊格尔森』的名字从达纳斯嘴里道出，在场的每个人都表情迥异。奈叶和菲特自然从中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从疾风和库洛诺的表情上，她们又发现了另一条线索。自己身体出现状况别有内情，而她们——甚至于夜天之主的骑士们，都是相关的知情人。至于达纳斯，他应该还处于真相之外。确定这些情况，就让两位王牌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而『某位要务官离开』之后，又该谈些什么话题。

将需要确认的事项排除，余下的步骤就变得简单明快。

重点并不在劫持的人质上——奈叶和菲特最先明白这一点，经过他们的暗示，在场的其他人也随即明白——大概只有达纳斯除外，即便他提供了最多的信息。现在进行说明只会产生多余的误解，所以众人很有默契地跳过了这一点。

话题回到了最开始的部分，即营救方案的制定上。考虑到塞兹纳的目标，他不存在劫持大数量人质的可能性——如果真要这么做，疾风就不可能发现残留下来的痕迹了。以现实点的情报计算，包括无限书库的人员在内，数量范围大致在二十到五十这个区间。

如此一来，营救计划就不应该安排太多人，而是需要部队的精锐度。这一点，自然要交给次元舰队的大提督。库洛诺此时已经完全跟上思路，所以很快就应允下来。他还提醒达纳斯，最起码要申请两支以上的中队，以防不时之需。

要务官对话题的突然转变显然有些不适应，于是难得一见的表现出困惑的样子。不过达纳斯随即就明白过来，现在自己所身处的状况。显然自己有一些事情被隐瞒，并且将要隐瞒一段时间。因为自己曾经在塞兹纳的事项上隐瞒了真相，所以才会被相同的方式加以对待——并非产生隔阂，恰恰相反是为了让他更容易理解。能够设身处地想到这样的程度，作为一个新晋友人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当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之后，达纳斯就已经释然。

换言之，现在是他退场的时候了。所以头脑清晰的要务官在措辞上故意斟酌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

“明天一早我就去办。考虑到我办事的效率，大概要和先发部队保持十二个小时的航程。在此期间，就期待各位的活跃了。”

虽然在笑，他却摆出一个标准的军礼。

“即便是一己私欲，我也希望得到一个挽回过失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请求，没有人能够加以拒绝。每个人都回以标准的军礼。

“明白了。”

“了解。”

“了解呀。”

“……你有这份心，倒不如让武装队在航程上稍微抓紧一点。”

库洛诺的叹息被无视，达纳斯只需要他的表态。要务官做出非常认可的样子，并且在言语上给予了充分肯定：

“承蒙关照。那么为了让武装队不拖后腿，我就先告辞了。”

通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关闭。接下来是老友会的时间。

然而，气氛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那是因为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自己所知是不是别人清楚的，自己不知道的那部分又隐藏着多么不利的真相——越是想到这些，就越让人难以启齿。

选择打破沉默的人是『不屈的Ace of Ace』。

“我和菲特酱的身体状况，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奈叶开口的时候，笑容已经回到她的脸上。笑容里没有一丝勉强，是因为将窗户纸捅破之后的轻松感。现在想想，到底是多久以前就有了征兆？只要她细心一些的话，也许很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在教导队时的晕倒、艾茵.伊格尔森出现的时机，都很值得在意——但却并非重点，关键在于自己晕倒期间库洛诺君的表现，逮捕艾茵后迅速成立的特行部队，在劝说自己加入时疾风酱的态度……也许今天骑士们的特意造访，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想到这里，奈叶就将视线转移到维塔的身上。无法承受『Ace of Ace』级别的目光，骑士几乎要被击倒。即便如此，心虚避开对方的视线，对维塔来说是无法接受的耻辱之举。所以她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方式：

“干嘛——！别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过来啊！”

“那是因为、维塔酱一直有事瞒着我啊～”

“罗嗦！你们还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骑士具有制造尴尬的特技，总是能把他人点燃气氛的努力扼杀在萌芽之中。当维塔意识到这一点时，气氛已经陷成一团坚冰。这时替骑士出面弥补，就是夜天之主的责任了。

“奈叶酱，菲特酱……两个人都已经发现了吗？”

“嗯……”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话题说到这个份上，自然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但真的和盘托出，却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苦笑，心情却轻松起来。能够分享彼此的压力和艰涩，才是身为友人的表现。即便如此，也只是收获一份内心上的支持罢了。

“库洛诺君也一样吗？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先知道我的情况吧。”

奈叶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想一下自己营救菲特酱之前，大提督极度不自然的表现。这么说的话，自己事后得到的医疗报告，没准也被这位精明的友人『处理』过了。考虑到在特行部队的设立上，库洛诺君和疾风酱的上下奔走……两个人的互通有无，也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换句话说，把自己和菲特酱编入特行部队，一定也是出于治疗方面的考虑——那么就必须有人时刻注意这边的状况，并且及时报告。能够符合条件的人选并不多，应该很简单就能找出来才对——

“别乱猜了。被我们拜托看着你们的是银河。多亏了她，才让我们知道平时你们两个有多么胡来呢……”

从大提督无力的眉头上，就可以知道他在这上面费尽苦心。对此，添了麻烦的两个人只能报以歉意的笑容。即便如此，库洛诺也知道他面对的是两个屡教不改的恶质典型，丝毫不为笑容所动。

“不管怎么说也要有个限度啊。长官都这么不靠谱的话，多少会让部下感到为难吧。”

“但也因为这样，每次采集到的数据都很充足呢。”

“疾风……你不要每次都惯着她们两个……”

“我可没有惯着她们呐。不就是料到奈叶酱和菲特酱会这么努力，才特意做了特行部队的安排嘛～因为采集到的数据很齐全，原本要安排特别测试的行程也可以取消了啊。”

夜天之主解释了将两人调入特行部队的用意。从当时获取的资料中，能够确认两人魔力的源头『念动核心』出现了异常——导致魔力波动的大规模增幅。原本『念动核心』的结构是一种循环，不仅能够提供魔导士施术时的魔力，也能够将多余的魔力予以回流，是非常安全的构造。这就好比一个沙漏，当一边的沙子积满后，只要倒过来就可以了。

但是，高町奈叶和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体内的『沙漏』出现了问题。沙子的数量不再固定，而是随着时间不断产生新的沙子。这部分沙子不倒掉的话，总有一天会挤破沙漏。

之所以两人的『念动核心』迟迟没有遭到破坏，是因为她们在工作中高频率地启动魔法——由此而被贴上『精力过人』的标签，自然也不会被人怀疑。毕竟两位王牌长期以来，就是以工作狂的形象示人。

搜集到的资料，经过『夜天之书』的分析，也只是得到表面症状的结论。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程度，那么只需要放任她们不管就好了——真正给予现实残酷一击的，首先是奈叶的晕厥。

症状在不断加深——即便清楚这一点，疾风和库洛诺依然无计可施。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将两人送到能够更高密度运用魔力的场合，恰在此时出现了特行部队的计划。当然，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更重要的是在状况并没有继续恶化之前，找出能够治疗的方法。为此，银河才在一片争议声中加入——从各方面来说，她都是守在两人身边最可靠的人选。

情况的顺利超乎预期。也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高町部队长与哈洛温特行官比想象中更加全力全开的工作热情。魔力的增长得到了抑制，情况似乎也在朝良性的方向发展。原本再过一段时期，库洛诺和疾风就打算安排一个更完全的治疗计划。

结果就发生了基地中的一幕。两道魔力如同光柱般呼啸的画面，让看到这一切的观察者哑口无言。每个人都意识到，事态已经悄然发展到最糟糕的一步——

暴走粉碎了一切希冀。宛如无言式的否定，夺取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当两人的身体状况被如此剖析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就没有任何值得转圜的余地了。对此，整个事态最早的发现者，也是全局掌控者的疾风，毫无疑问是心情最沉重的一个。

这份压力，也许在当事人之上。双肩承受的重量，简直随手都要将人压垮似的，全都由她的瘦小身体一力承担——看上去也就快要抵达极限了。友人的女儿在她手中遭遇劫持，就是压在夜天之主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思考也并不意外。

在场的通讯视窗只有一个。于是很容易吸引其他人的目光——这么形容并不贴切，倒不如说每个人不自觉地寻找一个思绪的汇集点，才落在夜天之主的身上。对此，疾风只是做了一个回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与库洛诺相似，看起来却又那样不同。然后，这位瘦小的女性开口，第一句话是：

“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似乎都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中途特意选择了停顿，才再度开口：

“但是，终于也有人给予我们回应了，不是吗？”

这句话听上去毫无逻辑可言。以疾风现在积累的压力，什么时候崩溃都是很自然的状况——但从那张体现不出一丝怠惰的脸上，那对仿佛能散发出光芒的视线里，完全看不出一丝负面情绪。如此冷静的夜天之主，她的话语也变得极具说服力。

沿着疾风的意图思考，答案很容易就呼之欲出。她说的没有错——就连秘密观察中的疾风和库洛诺都无法预料到，奈叶和菲特的身体状况变化——塞兹纳却能事先设计好每一个步骤，来诱导两人走向最后的陷阱——没有对事态的正确把握和精密控制，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

能够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做出挑衅的举动，都可以反过来视作对现状的了解。更何况，塞兹纳正是清楚这些细节，才会对奈叶和菲特表现出欲望——想必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才会去巧取豪夺。

对于局势的把握——尤其是友人的安危，疾风和库洛诺完全处于无力的状态。这时候出现一个把他们逼入死角的对手，直观上讲是一种火上浇油——可是只要把油截下来，就可能变成雪中送炭。

简单的说，只要把塞兹纳知道的情报弄到手，就等于在治疗方案的研究上寻找了一条捷径。

“所以说，为了我和菲特酱的治疗……”

“就必须把塞兹纳生擒。不，是在救出人质的同时，将他生擒才对。”

唱起相声来的王牌们，和将话题气氛彻底扭转过来的夜天之主，三个人同时看向具有决定权的另一个人——大提督察觉到一丝微妙，怎么好像这三个家伙若无其事地谋划一件阴谋，在引诱自己上钩一样？

显然库洛诺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无奈得摸着脑袋，他终于像个正经小老头一样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这么做了。”

被他这么说，三个人看起来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起来就像诡计得逞一样。无形中增加了大提督的无奈——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机，于是准备继续讨论救援计划——因为航空队的行程严峻，次元舰队的及时增援就变成当务之急，这一切都需要他来调度。

这个时候，大提督发挥了一个新任指挥官的权限，将讨论变成了一个人的独擅场。正当他毫不犹豫地口若悬河之时，突然有一个精神通讯接入进来。

那个……库洛诺君、大提督阁下……

声音是夏玛尔的，骑士中只有她会用这样迟疑的语气来称呼自己。大提督不动声色地继续话题，却将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到骑士们身上。从刚才开始，她们就没有人开过口，一直安静地充当观众——疾风在场的时候，这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尤其对于其中的维塔而言，很难相信她能够一直闭口不言。

很快觉得其中有问题的大提督看向骑士们，察觉到她们表情中的微妙——那是比起不耐，更接近于隐忍的情绪。是自己的发言太无聊了吗？库洛诺很快否定了这一可能性——并不是说自己的发言风趣幽默，而是现在的场合只适合严肃。那么，她们的隐忍来自于何？

当库洛诺摸不着头绪，下意识将视线放回讨论中的三个对象时，他立刻就醒悟过来。

比起达纳斯的自知之明，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有些过于迟钝了呢。没有使用精神通讯，大提督朝骑士们投去一个歉意的颔首。

这并不影响他在解说时的效率。将属于自己的布置简明扼要的阐述清楚，属于大提督的发言便告一段落。

“那么，我就先赶回去准备了。”

这样宣称的大提督，顺便带着骑士们一同退场。值得在意的一个细节，是维塔在离开的时候，朝着奈叶和菲特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让她们不知所措。

剩下来的这片夜晚，便赠与了留在原处的三个人。自从机动六科解散以来，她们很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现在却以最糟糕的时机得到实现，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彼此间咧开嘴角，每个人都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奈叶和菲特，两人的视线里是同样一个人。

通讯视窗并没有将八神疾风衬托得多么高大，自从相识以来，她似乎就始终是那样小小的一只——也许是三人中最瘦小的了。即便如此，这副瘦小的身躯，却承载了谁也比不上的负担。

明明看起来随时都会垮掉一般，疾风究竟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呢？

那必定是不负夜天之名的广博胸怀，以及坚持到底的信念所致。

但是，这么了不起的疾风，虽然脸上挂着微笑，却不住颤抖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难以承受。虽然这么说，自从露面到现在，她确实在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对局势加以分析，提出可行的方案，鼓舞大家的士气。彼此颠倒立场的话，无论部队长还是特行官，都没有做到这个程度的自信。

更何况，她们的友人有多么在乎羁绊，没有比两人更清楚的了。尤诺、艾尔芙……甚至是交到她手上的薇薇欧出现意外，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打击。疾风从始至终没有崩溃，不代表她视若罔闻。

只是在事情还没有一个妥当的安排之前，她不允许自己退缩罢了……说到底，这只是疾风式的逞强。现在局面稍微告一段落，她的这份委屈，也已经到达能够储存的界限了。

看到那副肩膀控制不住颤抖的景象，就忍不住扪心自问，为什么疾风会被逼迫到这个地步呢？

刚才维塔的意图，突然就变得明朗起来了。那个手势的意思是：如果欺负疾风的话，我就不绕过你们哦！

真是和主人一样，连体贴都用在拐弯抹角上的翘楚呢。

奈叶和菲特陷入一种强烈的自责中。但是，她们并没有被击垮——彼此牵着的手并未松开，反而用力握在一起。

相互握住的手指传递了温暖，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很快就有了共识。

“疾风酱……没关系。无论是薇薇欧还是我们的身体，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她们一直从疾风的身上汲取同样的温暖。所以现在，她们也要将温度传递给友人。

“虽然以我们的立场，大概没资格说这样的话……我们一直在你身边。所以，绝对没问题的。”

各自伸开手，奈叶和菲特一起，向疾风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三个人一起把所有的难题都解决吧。”

“三个人一起，疾风。”

疾风看着两位友人。对于她们的邀请，夜天之主无法拒绝。这并不是逃避现实的借口，也不能当做弥补过失的理由。但是，八神家固有的坚强，让疾风能够勇敢地面对现实，展现出真正的笑容。

“那么……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这次也拜托你们了。”

顺着两人的手势，隔着通讯视窗的疾风终于伸出手来。

“奈叶酱，菲特酱。”

现实中不可能碰触的手指，确切无疑地传递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