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迟了一些时间,果然告白是非常困难的东西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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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疾风,特行部队的管理层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当分队长协同舰务主管走入会议室,整个气氛都显得不同。可想而知,就像王牌们在最短时间内商量出对策一样,他们可靠的部下们也在这段期间完成了对局势的基本了解。比方说,被劫持的书库长是部队长与特行官的友人,还附带一匹特行官的使役魔,剩下来的那个也绝非平凡的小学生——真实身份是古代贝鲁卡的圣王女,王牌们的女儿,云云。
也许是约定俗成的现实,谁也没有对『王牌们的女儿』这一点表示怀疑,既省去了当事人解释的时间,又给她们带来了欲吐为快的遗憾——『那个,关于这一点谁都没有问题吗?』,尽管只是维持了极短的时间。
武装局的调动要到明天才有结果,次元舰队则需要测算距离,地面总局则两方面都有问题——但现在并不是慢慢悠悠等待援军集结的时候。塞兹纳会故意留下讯息,一方面是为了引起管理局方面的注意,另一方面也是失去耐心的体现。
更何况,他的目标是奈叶和菲特——准确一点形容,就是『身体状况异常的魔导士』——这样极具研究价值的存在。他绝对不会想让研究对象从自己手上溜掉,当然也不会刻意增加捕获的难度。
换句话说,救援行动太慢的话,难保塞兹纳不会做出难看的事情来。
虽然『不能遵循对方希望的方向行动』是作战上的常识,但如果对方也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也会为了让本方难受而采取反制行动。单纯为了获胜而获胜,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有时候,让敌人满意,也是获得成功的一条捷径。
为了这个目的,救援行动必须尽快开启——不仅如此,必须在本方不利的状况下展开,为此就必须让本方进入孤立状态。现在能够孤立行动,并且也只能孤立行动的,就只有特行部队本身。所以不等待援军赶来,『雷米尔』将率先从港口出发。
一切顺利的话,武装局和次元舰队的援军将在作战前后的时间段赶来,并且加入战局。
以此为考量,整个作战分为两部分。当特行部队在孤立机动中,万一遭遇到敌袭的话,就率先展开相持战,期间的重点是维持战线——并不急于歼灭对方,而是等到援军赶来。当武装局和次元舰队接收战局后,就由前线指挥官率领小部队突入,从而解救人质。
当然,突入的时机和编队,以及如何生擒幕后元凶,都有前线指挥官根据情势,自行判断。
难点就在于维持战线和突入的时机选择。对方的战力始终处于未可知的状态,并不能确保战场控制上的稳定性——如果需要全力以赴作战的话,作战时间就无从保证——万一对方觉得局势不妙,就会对人质构成不利,甚至会提前逃跑。
为此需要富有经验的前线指挥官,以及能够监控战场局势的专业人士——为此,八神家跑来赶场的骑士们也被特意留下,此刻她们也一同参加了会议。先前被击败的记忆尚未褪色,给特行部队的分队长们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毫无疑问,即便是精锐构成的特行部队,在这次行动中也面临前线指挥官的不足,骑士们在此刻成为了绝大的助力——前提是各个分队能够承受住骑士们贝鲁卡式的指挥风格。
简而言之,就是来自维塔的单方面毒嘴。
当铁锤骑士的目光从分队长面前扫过,被触及的对象统统露出怯意。也许比起将要实施的行动,这位新指挥官反而让人有更大的压力?
与其被维塔压迫得受不了——倒不如趁早跑出去发泄一番。这构成了会议室里高昂气势的一个解释。
不过,得知了劫持人员的真相——尤其是高町薇薇欧的真实身份——才是让分队长们(包括贝纳威.希路在内)斗志满满的原因吧。
与其说是基于道德和责任感,来源于真相的获悉更让他们把行动当作分内事来看待。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奈叶桑和菲特桑的女儿哎?其他被劫持的人质,也都是和长官们之间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对象。
对此无动于衷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在『雷米尔』上呆着吧?
库里恩.芬利用力拍击桌面,说明他就是这么想的。
“让第一分队充当先锋吧,绝对会在次元舰队和武装局增援之前抢下头功的!”
二等陆尉的豪勇并未享受赞誉,而是第一时间遭到质疑:
“敌人的情况不明,只依靠『Blaze(烈焱)』太莽撞了!要探明局势的话,应该让机动性更强的『Blitz(迅雷)』来担任先锋——”
“然后在第一时间机动性地撤退嘛——”
“……死鬼小不点,要不要现在就出去练练?”
库里恩曾经在模拟战中获胜2000次,这是用多达数倍的失败换来的。这说明他不仅极具主动挑战的勇气,更是个无法接受挑衅的笨蛋。尤其对象是同样在冷静度上突破沸点的凯莉娅.舒斯特二等陆尉,两人立刻就针尖对麦芒般剑拔弩张起来。
“上等!我正好憋着一肚子火……看我把你揍出这次行动,你这个お転——”
已经像只小蚂蚱般从座席上弹起来的小鬼头队长,被他的青梅竹马摁回去了。同时摁住没有说出口的台词,其实是『お転婆(男人婆)』——如果真让这家伙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了,对面的凯莉娅绝对会暴走——结局就是库里恩非但不能如愿以偿,反而会被暴怒的二等陆尉给送进医院吧。
幸亏凯莉娅在笨蛋的程度上和库里恩不分轩轾,才没有被引爆。已经笨到一定境界的这位第三分队头头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露出率真的得意表情。如果不是一旁的萨兰.利文斯顿二等空尉在一旁劝阻,她没准就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这只是会议过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更何况两位激动的当事人压根就搞错了重点。
“两个人都有这样的热情是很好……不过这样一来,倒反而不能让你们担当先锋了呢……”
来自部队长的发言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了局势。连同暴走边缘的两位分队长,会议室的气氛立刻回到正轨。在她身边,特行官作出补充说明:
“这次的重点不是击破对方的伏兵,而是要救出人质。所以必须在增援赶来后将战线移交给他们,在那之前则要尽量维持战线。”
“……也就是说,要增加行动的成功率,反而要把功劳留给增援的部队……这样的意思吗?”
“就是这样,蒂亚娜。”
维塔用手指敲击桌面,顺着敲击的节奏,她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沉默形象亲手打破:
“行动开始后,我会负责指挥。突击的选择也好,撤退的时机也罢,全都取决于我,明白了吗?”
……真是人如其名,毫不讲理的宣言啊。但是在骑士压倒性的魄力面前,没有人会觉得她在大放厥词。话又说回来,真到紧急时刻,他们这群最近连战连败的家伙会不会反而拖后腿呢?
挫败感会增添焦躁的情绪,真是在这样的情绪下,才会出现库里恩和凯莉娅的擦枪走火。很明显,这支设立以来顺风顺水的精锐部队,从分队长们体现出来的士气低落,全都反映出整支部队的信心不足。
如此就只会出现两种情况,为了证明自己而操之过急,或者瞻前顾后导致错失良机。
这样的部队是不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的。对于即将前线指挥的维塔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身为一个优秀的教导官,骑士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但她却无动于衷,采取了冷眼旁观的姿态——这与维塔的行为处事严重不符。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看到了现状背后的真相。
仅仅是数小时的接触,骑士已经领悟到这支部队的核心价值——完全建立在对王牌们的信赖感上。现在会议室里一片低气压的样子,与其说是他们被维塔教训得体无完肤,倒不如说是因为上司在这段期间的低迷所致。虽然显得很没出息,维塔却能够理解他们的感受。如果疾风因为个人原因而出现低潮,她也好、夏玛尔和扎菲拉也好、甚至是最强悍的希格纳姆……都会一蹶不振吧。
稍有例外的是先锋众们,几个人的状况要好上一些。以他们的习惯,必定经过了私底下的交流——其中银河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此刻这位先锋众的领袖正投递过来询问的视线,得到了维塔『少安毋躁』的回应。
骑士静下心来,正在等待。既然这支部队完全建立在对王牌们的信赖上,那么能够让部下恢复信心的,她们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只考虑这一层,只要私下鼓动两人开口就行了。但维塔的用意不仅如此,需要恢复信心的并不只是部下们。如果奈叶和菲特不振作起来,她们给出的激励就毫无意义可言。骑士一直观察着两人的状况——虽然她们的理智能够领悟到这一点,要从不断接触到的残酷现实和艰难的局面中摆脱出来,需要的并不是理智,而是勇气。
把这词语翻译成名字,就是她所认识的『高町奈叶』与『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
所以说,不要辜负骑士的期待,拿出勇气来吧。
所谓王牌,就是回应友人期待的女性。
备受期待的教导官选择发言,恰好在气氛凝结成冰点之前。只不过她一开口,就彻底将现场打造成绝对零度。
“嗯……对方的战力还处于完全不明的状态,随时都可能遭遇变数……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任务呢。”
没有人能够对这句话报以期待——也无法从中获悉言下之意,连同骑士们在内,在场没有能够笑出来的人了。其中像昴、库里恩这样不善于掩饰自身情绪的家伙,脸仿佛随时都要垮下来一样。而像蒂亚娜一样比较冷静的则选择旁观,但是从她们表情上能够看到不约而同的失落感。
她们信赖的这个人,并没有带来希望。
维塔从刚才就一直注视着奈叶,在她开口之后也没有收回目光。她不认为自己熟悉的某人会沦落到颓废的地步,却也无法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与其他人不同,骑士能够等待答案。
也许再过一会儿,维塔也会按耐不住。正是了解到这一点,部队长继续选择说下去:
“我们这次的任务,除了找到对方的基地、打击犯罪者、解救人质和收集现场证据。无论哪一个都是很艰难的任务,加上敌人的状况还不清晰,也许也会失败。在座的各位都很优秀,也许会考虑到牺牲的状况。”
部队长的语气中没有起伏,她就那样陈述事实。听到这番内容,已经有人潜意识中低下了头——这就涉及到谈话中没有涉及的部分:作为管理局员,自然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以此为基础去努力的话,甚至会被视作优秀的表现——但是,万一连牺牲都扭转不了劣势,就变成比严峻更糟糕的状况了——考虑到这一点,才会让人失去自信。
失败远比牺牲残酷,其中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在牺牲中一败涂地。
从理智中提取这样的难堪并不容易,蒂亚娜.兰斯特恰好是其中一员——基于前机动六科先锋众leader的立场,也许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这么想。所以当心有戚戚焉的挚友投递来担心的目光时,被羞耻心同步调节后的分队长选择狠狠瞪回去。
但也就是这样,让蒂亚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上司想要正在想些什么,又想要说些什么了。与她同样处境的人有若干名,彼此之间就只有时间上的程度之差。
库洛诺和疾风在不久前离开,如果不是这样,两人必然对此刻的一幕感到欣慰。就像特行部队设立的初衷一样,汇聚在两位王牌周围的,是一群出类拔萃的人才。
当然,分队长中身高倒数第一的正太、温柔度为zero的女性……以及中岛家的二小姐不在此列。
“我们所从事的职业,总是与危险相伴。不仅如此,也会有需要作出牺牲,抑或毫无建树,迎接失败的时刻。无论掌握多么高超的战技,在事前做多么认真的准备,都无法将不利状况彻底消除……确实是这样。”
并不只是如此。
“而且,这次的行动是拯救人质……竭尽全力保护每个人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但是……”
部队长在这里稍作停顿,看起来并非语言上的组织不力——而是仿佛她也正在同步思考、归纳出结论一样。也许奈叶正在思考一个答案,这个时候她收到一份目光,来自于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
答案就在视线的交织之间。
“不仅是被劫持的人质,在做的每一个人、这艘舰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不可替代的。『并非为了牺牲什么而创立,而是为了保护什么才创立』……我所构想的就是这样的部队,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会贯彻这样的想法。”
“只是盯着目标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但只要做到一点点,就能够影响现状……所以说,我们能够做到什么,又真正做到了什么,才是重要的事。”
“在做的各位都是分队长,如果队员力所不及的时候,你们可以做出支持。如果分队长们感到困难的话……”
从不辜负他人的信赖,『不屈的Ace of Ace』依然健在。
“我和特行官在这里。”
如此堂堂正正的发言引起了小小的不满——被忽略了的骑士故意『哼』了一下,借以提醒友人自己的存在。收到不满的部队长表示歉意,于是补充:
“当然,还有骑士们也在这里哦。”
……为什么轮到这边就是接近哄骗小孩子的语气,语气太过分了!可这又不能当场予以谴责,吃了一个哑巴亏的维塔甚至得接着表态。
“如果要沦落到我来收拾残局可以一点也不愉快哦。在被我踢屁股之前好好努力吧。”
与其说她讲了一句泼冷水的台词,倒不如说那流露在嘴角边沿的弧度杀伤力十足。
“维塔队长、不是,教导官,这个有点……”
想要造反的学生遭到了教导官的强力压制,双方你来我往开启了会议室的混战局面。气氛在长期的凝结后终于回暖,让特行部队的部队长十分欣慰。
这时,特行官的视线穿过混战中心,投递到友人身上。奈叶是特行部队的精神依赖……现在看起来是毫不过分的形容,正因为她是如此不屈向前,才在这支精英荟萃的部队中打上了鲜明的个人印记。对此,特行官能够做到的又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在部队长勇往直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与她并驾齐驱吧。
并不涉及到彼此的立场差别,也无关乎形势严峻的处境,就像赞同奈叶的发言一样,菲特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无论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的『存在』如何,支持『高町奈叶』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看着奈叶从笑容中传递过来的温暖,自己一直犹豫不决的理由似乎都变得模糊了——菲特察觉到这一点时,不禁哑然失笑。
仿佛自己的人生轨迹,就是不断在一些圈子里原地打转。
真是太没出息了,必须要振作起来才行——似乎每次都会这么认定,然后在无法预期的未来里重蹈覆辙——只是这么想着,失笑就变成了苦笑。
哈洛温小姐在情绪上的自我否定由来已久,这给她带来许多思绪上的苦恼。只是这份苦恼在旁人看来,显然有另外一层意思。思考模式向来与炮击一样全力全开,奈叶对身边人的表情研究之后,立刻得出丰硕成果。为了彰显这一点,她甚至敲了一下手掌:
“对哦!我好像把菲特酱的工作给抢掉了?”
显然高町小姐的恍然大悟从一开始就与事实南辕北辙。而她毫不修饰的声线贯穿整个会议室,立刻扑灭了周围的混战之火。以此为代价,毫无准备的特行官在一片『唰唰』声中成为了注目中心,而她表情中的局促显得非常无辜。
也许能够理解特行官的就只有小不点骑士。要让高町某人明白自己在无意间强人所难的能力有多强悍,实在是太高估这位单纯的女性了。她所谓『抢走了菲特的工作』——那就真的是抢得一干二净,可不止是发言机会——而是把特行官能够说的话也都给说掉了。
但是被她这么一来,变成菲特必须有非说不可的内容——而事实上却没有。对此,身为经常被奈叶挤兑到墙角的同伴,维塔对菲特的处境给予深刻的同情。
骑士在道义上的援助丝毫不能改变现实。已经骑虎难下的特行官左顾右盼,努力想说出有见地的话来,但是到了嘴边的第一句话,却还是让她的努力宣告失败:
“那个……好像能说的都被奈叶部队长抢光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金**导士甚至会让眉头都摆出ORZ的形状来。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逃避现实了——你要振作起来啊,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
“其实我要说的,大致与奈叶部队长一样。确实,这一次的任务不仅仅是缉捕犯罪者,还需要营救人质……是稍有差错就可能出状况的局面。但是,『必须做到什么』与『能够做到什么』、『做到了什么』之间,一定是有差别的。”
两者之间,也许就在于『望向终点』,疑惑『从起点出发』的差别吧。
也许前者更能让人念念不忘,但管理局的王牌们选择了后者。
“也许在作战中会出现无法预料的状况,大概将有不得不牺牲的时候……但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请各位像珍惜人质一样珍惜自己。”
“菲特桑……!”
“特行官阁下……”
依然是招牌式的简短发言。但要打动人心,有时并不需要长篇大论。
就像奈叶一样,菲特所希冀的特行部队,并不是以『失去』来构筑的。只有『守护』才是这支部队存在于此的基石。这个想法经过时间,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萌芽了。
也许终有一天,会开出名为『不屈』的Ace之花。
推动这一信念的人,此刻就在菲特身边。菲特一想到这里,便绽放出笑容。
“我会期待在座的每一位顺利出击,平安返航。以上。”
会议室在这句话的推动下,引爆出小小的高潮。
副队长们的斗志得到激发,让接下来的工作变得顺利。虽然敌人的状况仍然未知,考虑到塞兹纳的习性,对方的战力被设定在八十到一百之间——这是能够让特行部队处于下风,又能够吸引王牌们奋力一搏的程度。因为塞兹纳并不打算动人质的脑筋,他一定会如此设计剧本。
从武装局发来的调查地点,大概距离港口有六十个小时的航程。
如此一来,处于孤立状态下的特行部队必然会率先遇敌。为此需要将每个人的状态在作战前调整到最高——这与救援的紧迫感背道而驰。为此必须设计出两全其美的方案——经过王牌们的仔细考虑,采用了轮班制。
『雷米尔』当晚就从港口出发,因此舰务人员必须通宵工作。而每支分队则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入眠,然后在第二天的上午——由其中精通舰务的部分人员来代班。这是因为出入港口时最容易遭致突袭,而在航行过程中则相反的缘故。
以二十四个小时为限,全员将会调整一次时差。如此一来,预计的接触时间,就会在第三天的凌晨。
确定了这个原则后,就剩下一些人员安排。拒绝了迪亚娜和夏玛尔的好意,部队长和特行官留下来完成了这一工作。这让她们成为整支部队最晚就寝的战斗人员。当所有的安排就绪,并且有条有理地实行下去时,已经是大半夜过去的事了。
次元空间没有昼夜。无论忙碌到何时,都只有变幻莫测的光线相伴,让人简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即便如此,回到房间的奈叶和菲特,也被格里菲斯恭敬地『勒令』在一个小时内入睡。
这个时间点的话,差不多就是太阳从米德升起之前的意思吧。
时间紧迫。匆匆洗漱一番,奈叶还抽空做了一件私事:给自己和菲特煮上一杯焦糖牛奶。当她端着餐盘回到房间,就看到金发友人坐在床沿,留给她一个背影。
牛奶的香味四溢,足以引人注意。当菲特的视线转过来时,就得到了应有的奖励。
睡前一杯温热的焦糖牛奶,简直是最大的享受。只是喝上一口,就让菲特产生了满足感。也许对于她来说,幸福就是如此简单——虽然是完全不该感受幸福的时间,也不是需要得到幸福的地点,更不是值得收获幸福的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对着一杯焦糖牛奶,菲特竟然产生了疑惑。
数个小时前,她还对此深信不疑——所谓幸福,对泰斯特罗莎家的弃女来说是一种奢侈品。
对于如此摇摆不定的心态,菲特真不知道该不该加以谴责。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它的弃儿在这种琐事上优柔寡断,给予了最残酷的提醒。
特行官商标式——金色的魔法粒子开始浮现、闪烁,然后缠绕在她的身体周围。这也等于在数小时的忙碌之后,所有的状况都回到原点——几乎将希望扼杀在萌芽之中。
目睹身体所起的变化,菲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她第一时间看向奈叶,发现友人身上也是同样——只不过颜色是惹眼的樱红。在这片樱红之中,是部队长的一抹苦笑。
两个人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抹了然。
“菲特酱……果然是这样呢。”
“嗯……奈叶。”
彼此眼中浮现的是工作狂式的对方。这是进入管理局之后,两人被无一例外套上的公众形象——效率、前线、以及不分昼夜。『努力是不分时间地点的』——这是被共同认定的信条,奈叶和菲特正是以如此态度专注于事业,不愧彼此的王牌之称。
长期以来的高强度工作,换来的是身体对此的高度适应性。一般来说,两人在工作期间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5个小时——这并不足以让身体从疲劳中恢复。这时,从训练校习得的特殊技能就派上用场了。
从文字工作到模拟战,将身体的疲劳度严格划分为几个等级。并且在不同的等级下分配体力,久而久之就能让机体进入心理暗示:模拟战时全力全开、平时则养精蓄锐。像这种只需要处理日常事务的深夜,即便没有睡眠,身体也会自动进入恢复状态。等到睡觉的时候,就可以将恢复进一步深化,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当然是长期贯彻训练的结果,也赋予了两位王牌在高强度工作环境中保持状态的余裕。换言之,从会议室出来后就持续进行的文字工作虽然让大脑产生疲惫感,身体却已经自动从激烈的模拟战中恢复过来。
两位魔导士的症状体现在魔力异常累积上,于是身体恢复到相对良好的状况,让本应疲劳而枯竭的魔力重新迸发——也就让症状再度出现了。
心情仿佛被次元空间的浓郁染上一层色彩,让菲特的幸福感荡然无存。自己的立场固然重要,可看到友人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症状时,她的心情才越发沉重起来。
如此担心奈叶的自己,实在是无法回避。
平时看起来如此温暖的樱红色,此刻让自己如此不安。
即便如此,奈叶也不会在营救时顾虑自己——比起本人,菲特对这一点更有深刻的体会。如果是全力全开的奈叶,在战斗中出现什么意外的话——
想要帮助奈叶时,自己也产生意外的话——
即便是管理局的金色闪光,也无法从失败的恐怖中逃离。
比起这一点,魔导士更无法原谅在失败面前怯懦的自己。
这让她看上去反倒像被人担心的那一个——至少在白**导士的眼中是这样。
又要回到原点了吗?也许是的。
如果这个人不是高町家的末女,抑或管理局『不屈的Ace of Ace』徒有虚名的话——
“菲特酱。”
奈叶注视着眼前的友人,觉得身影越发熟悉——这并不是说,接连不断的事故让两人变得陌生,必须重新拾起的意思。菲特酱依然是菲特酱,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是奈叶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只是这样注视着,就好象越来越了解对方,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却真实存在,让人感到愉快——如果对方恰好是菲特酱,那么愉快的程度就更加不能同日而语。
现在的菲特酱,一眼就能看出正在自暴自弃。至于她纠结的内容,八成也和本人无关——对自身状况忽略不计同样是母性的本能体现。更何况,菲特酱是连艾利奥和凯珞的零花钱都会考虑进去的类型。
这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所以菲特酱担心的对象是谁,简直不需要去猜想。
话说回来,自己总是让菲特酱担心这一点,实在是有些过分呢。如果是平时的自己,大概会笑着拍上对方的肩膀,以『没关系,我可是很健康的哦』来带过。
如果被这么对待的话,菲特酱就会露出更担心的表情来。所以说,自己一直以来得到的宠溺,就是用菲特酱对担忧的克制换来的……这样说似乎也完全行得通。
啊啊……真是越想越觉得过分了。原本菲特酱就是会把事情往坏处想的人,因为有『总是很冒险的奈叶』存在,更是会让她把事情想坏十倍以上。看着自己身上泛起的一片樱红,没准已经让友人钻到深不可见的牛角尖里去了。
这样沉重的压力,菲特酱也只会扛在自己身上。为了避免出现崩溃,她才会距人以千里之外——就像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那时的菲特酱认定交流没有意义,是因为来自于母亲的拒绝。不被认同的现实击溃了所有自信,才会把不喜欢斗争的菲特酱逼成那个样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菲特酱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源头也是因为自己吗?
总是用『没问题,别担心』——不够坦率的自己。
原本是不想让对方担心,结果却加重了这一情绪,不可原谅的自己。
模拟战的最后,奈叶记得曾经说过有关『坦率』的表白。但真的要做起来,却又十分困难——有太多难以启齿的话题了。试想一下,要把『没问题,不要紧』变成『是,我有很大的问题』——既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也很容易造成尴尬。
但是,想要传递给对方的心情,是确实存在的……扪心自问,奈叶对此毫无排斥感。
即便要突破耻力,也有想说给对方听的话。
即便是与羞耻心的胜负,我们的部队长也不愧『不屈的Ace of Ace』之名。所以她才会选择开口。
“刚才的模拟战,使用魔法也没有给身体带来过大的负担。似乎只是比平时更能发挥魔力……其实也算是好事吧?”
毕竟,本方战力坚强的话,对搜捕和营救计划都会有帮助。但两人身上的魔法粒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一个现实:这仅仅是表面症状而已——本体的处境不容乐观。显然将这一点列为最优先考虑的菲特,无法对此报以认同。她当然不会直接加以劝阻,而是采用旁敲侧击的方式:
“嗯。所以奈叶就负责指挥战线吧,内部搜索的任务就交给——?”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手给堵住了。
“呼……菲特酱又来了,又想一个人去冒险吗?”
被这句话打中的金**导士如遭雷击,立刻引来其激烈的反应:
“奈叶才是这样想的吧!把我抛在一边,突然就做出很危险的事情——”
然后又被堵住了。倒霉的特行官似乎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
“嗯。就是这样哦。不管遇到多少突发状况,我也一定会去的。因为薇薇欧在等着我。”
菲特的表情垮在那里。友人语气中的理所当然将她刺伤——『来自女儿的等待』,这样坚定的意志并不存在于她身上。与其说怀着如何强烈的想法,倒不如说菲特只是基于『人质的重要性』、『友人的安危』——如此苍白的立场。
没有人等着她回去——自然也没有人会等着她去救。
比起奈叶,也许自己只是顺带参与的其中一个人而已。
酒红色的眼瞳又黯淡下去——本该又是特行官即将钻入牛角尖的一幕。结果却被一声清脆的『啪』打断。
“不许误会!”
捧住对方脸颊的双手不愿意离开,一口气用出最大音量的高町小姐,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呈现出堪比魔法粒子的樱红。
“薇薇欧一定在等着我……是我自己的想法。选择告诉菲特酱,同样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让菲特酱知道。其实,我也想说薇薇欧一定也在等着菲特酱……”
奈叶让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这个过程中她选择闭上眼睛。
“这是菲特酱和薇薇欧之间的事。要想得到答案,就必须由菲特酱自己来确认。以前的我觉得即便不说出口,也能理所当然得相互了解……没想过给菲特酱造成的伤害。”
如果是这样的未来,海鸣高町家的末女讨厌这样——身为米德高町家的一家之主,更不会放任自流。既然伤害已经造成,那么只要从自己开始,将伤口予以治愈就好了。
『Ace of Ace』引以为豪的不屈,可不只是体现在战场上。
“从来没有和菲特酱说过吧?我也会害怕。害怕没办法照顾好薇薇欧……害怕自己遇到危险,丢下薇薇欧一个人……害怕没有办法给薇薇欧良好的教育,承担她的未来……”
奈叶只是自顾自在说。菲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空着的手摇摆不定,最后只能留在半空——与本人的心情一致。
“因为菲特酱一直在支持我,如果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让菲特酱更加担心』——总是这么想着,如果告诉你的话,菲特酱一定会比平时更加担心我……捏?”
这个『捏』用的非常狡猾。虽然很想谴责奈叶习惯性的隐瞒,可一想到她所描绘的『更加担心的哈洛温小姐』极端属实,又让菲特失去了道义上的制高点。于是特行官思虑半天,只能发出类似小犬般的呜咽。主动权落入部队长手中,完全在不知不觉间发生。
如果高町小姐想要发难,胜负即可就将确定——但是,这就与她的本意背道而驰。原本在两人中间,就不存在胜负的意义啊。
也许,只有同为家中末女的两人能够体会这一刻的气氛。
高町家的奈叶,只是在反省自己的错误而已。因为有所隐藏,才会失去理解的错误——现在她将对此一一弥补。
无法将其中的过错归结到友人身上。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并不是高町奈叶——即便想要沟通,不善于表露情绪的女性在这方面也总是弄巧成拙——更会因为每次的交流而产生好几倍的担心,才是菲特酱的真面目。
对于这样的菲特酱,要求她不去为别人担心、乃至于自我烦恼,是非常不切实际的。与之相反,只有理解这一点,才能够和她真正心意相通才对。对于领悟这一点如此之晚,奈叶真心感觉到后悔。
但是后悔并非解决现状的灵丹妙药,只有从正面去应对才行。
从今天起,直到遥远的未来——以此为期限,白**导士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然后,不屈的王牌便下定决心。
仿佛誓言一般,奈叶将左手按在胸前,然后放在半空——与友人不知所措的手彼此相对,却互不接触。
“我不是一个人。菲特酱也不是一个人。所以……两个人一起去救薇薇欧,还有大家吧。”
此刻,正是两位魔法少女缔结契约之时。
“拯救每一个被需要的人,把大家安全带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给薇薇欧带来幸福。”
薇薇欧的答案需要菲特酱自己去寻找……所以这是百分之一百,来自我的愿望。”
从彼此相连的肌肤,可以感受到部队长的颤抖。如同她所说的一样,这位不屈的女性也会感到害怕——如果是因为自己而起,真是让特行官无法原谅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呢?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又到非常关键的时刻了呀!
泰斯特罗莎家的末女迎来了人生最郑重的一刻——甚至需要发自内心,向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普莉西亚母亲、艾莉西亚姐姐,还有莉妮斯表达心迹。
高町家的末女伸出了手,泰斯特罗莎家的末女无法拒绝。
两只手在空中相触,十指交握。
也许这是菲特发自内心的愿望——所以只是伸出手,就让挣扎的心情彻底释放。
“嗯。两个人一起去吧。把薇薇欧和大家都救出来。我和奈叶一起。”
“嗯、嗯!”
从两人交握的手中,金色与樱红色的魔法粒子彼此交汇、凝结,直至释放,在小小的空间内倾泻出一片辉煌。
然后在次元空间的映衬下,一点一点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