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当晚安然又做了个梦,而且还是续集,不过明显要比昨晚清晰许多,自己(云卿)慢慢踏上不知走了多少次的楼,一路上的陈设多为红黄之色,十分华丽。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她熟稔的推开门,长楚正背着她站着,贴身的白绸百雀图小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忍不住上前抱住那人的腰。长楚“咯咯”笑着,回身呵云卿的痒,两人笑着闹着一起倒在床上。
长楚手法纯熟的解开云卿的衣服,云卿脸顿时红透,半抵抗半迎合间,衣服已脱去大半。云卿透过幔帐的缝隙看着桌上盘螭龙纹铜鈕香炉上袅袅升起盘旋缠绕如丝的青烟,眼睛也迷离起来。长楚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慢慢游走,她的手很凉,云卿却觉得她的指尖每在身上停留一刻便将自己的身体烫穿,直击到心脏。云卿动情地去解长楚的衣服,却被那人轻轻地挡了回来,她不甘心再次伸手,那人抓住她的双手轻轻将她摁在床上。长楚凑近云卿耳边,轻轻的将她的耳垂含在嘴里。
云卿觉得很痒,但更多的是空虚,从心底散发到四肢百骸的空虚……
她忍不住道:“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呢。”
那人本来轻轻揉捏她茱萸的手突然停住,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可是很多东西不是“知道”就能控制的了的。
长楚苦笑着,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云卿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云卿看着长楚皱着眉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没有说话,只是穿上鞋子默默走了。
从此以后,再没看见长楚出现在那窗前。
顾少爷回来呆了三个月便又启程了,云卿的生意还是那样,不好不坏,却也足够支持弟弟参加秋闱了。
就这样,天长日久,怎么过不是一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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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醒来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又不禁笑自己,不过是个梦,还当真了不成?
洗漱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脸色是真的不好,想起那胭脂,便端着胭脂盒坐在妆台前。她用手轻轻拂过那几个字。
相随日月长。
相随日月长……
胭脂还没完全凝固,但也聊胜于无,安然用手轻轻沾了一点,往唇上抹去,却突然听得身后一声“不要--!”可是手已经触到了嘴唇。
安然只觉得眼前瞬间晃过许多东西,最后却定在了初次梦境的那妆台前,只是坐着的是自己。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还是云卿的模样,身旁人靠了过来将下巴贴在自己肩上,镜中两张脸紧挨在一块,却是那李长楚。
她不禁转头看着长楚,她的小腹微隆,怕是已经结了珠胎。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原来那之后她们还有过接触?
相同的步骤,人却反过来了。长楚声音温婉:“云卿,你一直为她人画妆,却从未见你给自己画妆,我倒想看看……”说罢笑着拿出那些家伙,给云卿扑起粉来。
云卿闭起眼睛,享受着这新奇的感觉,只感到那人指尖带着清凉,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她,也是件幸福事。长楚的动作极轻柔,仿佛在雪落在脸上,然后慢慢融化在心里。
她的脸距离自己那么近,能感到她的呼吸扰动着空气,轻轻环绕着自己,身上的体香与香粉味相合,让人忍不住将那香味完全占为己有。
再睁眼时,镜中人双眉轻敛,本来稍嫌圆幼的眼睛经她的手变的妩媚细长,粉白面庞朱红嘴唇,是自己却又分明不是自己。云卿看着镜子不禁出神。突然听见耳边长楚压低的声音道:“官人他……这回回来就不会再走了。”
她还未待做出反应,镜子突然碎了,云卿看着自己镜中的脸碎成一块一块,心也随之慢慢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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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范遥看着安然坐在镜子前抹胭脂,镜子中竟显示出一个着古装的陌生人,不禁出声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安然进入无意识状态。范遥怒气大盛,手中烟管一横,左手结印,口中念道:“
极乐之蝶
供我驱使!”
本来扶摇直上的紫烟顿时绕着烟管缠绕,迅速形成无数半透明的蝴蝶绕着烟锅飞舞。
范遥将烟袋指向妆镜,七彩的蝴蝶顿时引成一线,磷光闪闪,飞入镜中,大喊一声:“破!”镜子应声而裂。
范遥扶起安然,安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范遥竟一把搂住哭了起来。范遥的脊背顿时绷紧,然后慢慢放松开来。她轻拍着安然的头,笑着说:“好了好了,有我在呢。”
就这样安然在范遥的怀里睡着,虎姣也难得的回来一直守在安然身边,直到下午睁开眼时,竟一觉无梦。范遥见安然醒了,便扶她站起,眼中似有火在燃烧,安然头一次见到她有这个表情,不禁有些吓到。范遥勾起嘴角,一双桃花眼微眯道:“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范遥拿起胭脂砚,吸了一口烟往砚中喷去,然后瞬间将胭脂砚放到地上,念道:“
魑魅魍魉,
速现其形。
急急如律令!”
安然只见到砚中“刷--”一声散出黑气,然后逐渐汇成一个人影。发出凄厉的声音:“我好恨啊……我好恨……”
范遥喊道:“安然,你看见了什么?”
安然这才想起,范遥虽有言灵之术却没有见鬼之能,忙道:“是一团黑气化成的女人。”
那黑影听见两人对话,迟疑了一下,向范遥冲去,范遥看不见依旧站在原地。安然急道:“范遥小心!”
这时虎姣“腾--”地翻身跃起,拦住那黑影的去处,那黑影见受阻,便伸出黑色利爪向虎姣挠去。虎姣长啸一声,散发出浑身煞气,竟让那黑影不得靠近,随即使出一套虎爪拳,打得那黑影连连闪躲,黑影眼见不敌,打算夺路而逃,虎姣大吼一声,双目迸出火光,直把那黑影定在原地。
“不要伤她。”安然和范遥同时喊道。
范遥旋即双手结印,口中念起《七佛灭罪咒》,只见那黑影初时痛苦不堪,伏倒在地,随即身上黑气散去,露出本来面目。
安然一看却正是那叶云卿。
范遥请叶云卿坐下,虎姣奉上茶水,她还惊得后退了一下,虎姣一笑,虎牙闪着光,“刚才对不住啦~”
范遥坐在主座,问道:“请问小姐有何不平之事?”
叶云卿迟疑了一下,搓着手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平的……”
“那你何以在人间盘桓这么多年,不去投胎呢?”
“一开始是不想投胎,等到想投胎的时候却已经没法投胎了。”叶云卿垂下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