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作者:明王非忿怒尊
更新时间:2012-01-12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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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顾家公子走了后不久,云卿还是如往常一般,看着摊子,只是养成了夜里抱着枕头苦笑的习惯。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什么可图的,供的弟弟考完三试,哪怕只是个秀才也值了。


正是是天暖花开之时,徽州也沾染了春色。云卿在杏树下摆着摊子,一天也没几个人,正低头发呆时,突然感觉眼前有人站着,挡住了阳光。她抬头刚想招呼,却愣住了。


不由自主的摆出那含了黄连般的笑容,脸扭过一边:“你来做甚。”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双眸清澈的仿佛城郊的河水,杏花不应景的落下,迷住了云卿的眼。


朦胧的绯红花色中只见那人一身白衣灼灼,竟把这满城春色比了下去,长楚捏着云卿的衣角:“以后,日日给我点胭脂……可好?”声音慢慢的细不可闻。


云卿想着按着戏文里唱的,这时自己应该将她甩开,可是却怎么也不忍。


她想说的话好多,脑子里却只剩下满满的“万事休矣。”


管他娘的天理,管他娘的世俗,管他娘的尊严,管他娘的……她急着揉着眼睛,却越揉越模糊。


待云卿的眼睛看得清眼前人时,却已是第二天了。她躺在床上看着那人侧脸,顿生“这辈子,不过是得一心人,岁岁长见”之感。长楚羽睫轻颤,睁开了眼。回身拥住云卿,却是分外香软。云卿闭上眼,慢慢将那人蚀在怀里,刻在心里。


转眼三年过去,她不知道长楚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也不知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但是她知道无论未来如何自己都能接受。


当她得知长楚怀孕时就知道距离那天越来越近了,于是听见那人亲口说出之时,并没有什么反应,默默转身出了门。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把浓妆冲的干净,也好,相识的时候也是个雨天,断的时候也好断个痛快。本以为回去后就不用那么煎熬了,却没成想从此一病不起。


本来伤寒一类的小病,云卿从来都是挺着,可是等到下不了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此时弟弟已经进京赶考,云卿只能自己一个人抓药,慢慢在床上耗着。眼见病一天比一天重,自己的脸一天比一天黄,她笑着想:可别是得了痨病吧。却忍不住掏出准备好久的胭脂砚,仔细摩挲上面的字。大户人家只怕看不上这东西,却是自己所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这身子没办法去摆摊,也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窗前……


恨么?肯定是恨,恨得要死了……但是更多的是回忆过往时嘴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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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死了,等我有了意识发现自己已经被封在了这胭脂砚里了。”叶云卿说完最后一句,安然才明白这事后还有这么一段原委,将前番梦境相连倒也通透了许多。


范遥却道:“只怕不只是这样罢。”


“嗯?”


“若不是你自愿,是不会附在这砚盒上的。”她凝视着叶云卿,只把那人(鬼)看到发毛。


云卿脸却红了起来,声音细若蚊蚋:“我想守得她一世,与她一起投胎。”


范遥的目光渐渐软了下来。


“可是!当长楚将死之时,我想离开这砚盒却发现怎么也无法脱身,只得眼看着她被牛头马面带走!……我……只得在这里又独自呆了这许多年……我好恨……好寂寞……”云卿说完身上的黑气又窜了出来,眼看她的眼窝已经蓄满黑气正要爆发之时。范遥及时开口:“你在人间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么……”


“啊?”那人显然被打断恢复了常态搓着手道:“要说是真有什么愿望……希望那人再给我画一次胭脂……”


“呃……”安然看见范遥的额头出现了一条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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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卿--”这天,顾家主母怎么也找不到儿子,正到处呼唤之时,却见小儿从阁楼里出来,脸上墨汁画个鬼脸,成心跳到娘亲面前怪叫一声。长楚见儿子寻到也没空理那恶作剧,抱起儿子左看右看可有磕着碰着的地方。却见儿子手里拿着一个花梨木小盒,这是……


记忆却被拉回七年前。


就在李长楚诞下儿子后不久,一位青年上门拜访,据说是新科的二甲进士。顾家少爷受宠若惊的将来人请进大堂,却得知那人要见的是自家夫人,正踌躇之际,自家夫人却抱着孩子出来了,顾少爷脸红一阵白一阵,只得跺跺脚随他去了。


长楚见到那双大眼睛便知道来人是谁了,暗暗心下故作镇定,表面不动声色道:“云卿她……怎么样了?”


“家姊已经故去一个月了,这是她的遗物。”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花梨木方盒,上面镶着五个金字,倒也精致。


长楚接过盒子,轻轻抚过那几个字,打开见到里面红的发腻的胭脂,却浅浅一笑,眼泪打在胭脂上。


那人显然有些局促,半晌道:“阿姊死前,一直念着你,想来这东西也是要送你的……”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了。


长楚再次打开盒子,却只见到大块的墨迹,不禁质问小儿,小儿鲜见慈母这般凌厉,支支吾吾道:“这……不是个砚台么。”长楚忍不住一巴掌抡了过去,待小儿嚎啕大哭之时才悔不迭的搂住,念着:“及卿……及卿……是娘不好。”一同哭了起来。她抹着盒子上的眼泪,指尖随着那字迹,慢慢依样刻画在心里。


相随日月长……


脑中却不禁浮现起那日,镜中浅浅的融在一块的两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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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范遥早早在厅里做了个法阵,让云卿蒙着眼睛在黑漆百宝镜前坐好,桌上茶叶末釉仿宣德炉上青烟袅袅,散发着阵阵迷幻而暧昧的气息。白纱慢慢滑下,云卿循着光影抬头望去,却见一人着葱白裙子亭亭站在身侧,举手投足间那荷叶滚边如流云般卷舒。云卿愣了,呆呆的笑着,伸手点着那人腮边,道:“你来了……”


“嗯。”那人相貌与初见时没有什么不同,手里拿着胭脂盒,指尖轻轻挑起膏体,云卿向后顿了一下,终是没动,任那人冰凉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移动,仿佛漾出一圈圈波纹。云卿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够了……我知道你不是她……”那人瞳孔瞬间放大,然后叹了口气。


云卿慢慢站起,整个身体仿佛都失去了力气,勉力向范遥福了福:“谢谢你费心了,我已经没什么遗憾。”说罢站在阵中,竟透着一丝决绝。范遥默然点头,双手祭出结印,喃喃道:“


太上高明,元始监真。


五老上帝,赤书玉文。


拔赎一切,宿对罪根。


皆蒙解脱,拷略俱停。


魂生九天,魄渡朱陵。


今日上告,万神咸听。


龙负白简,关盟真灵。


一如所愿,风火无停。”


只见日光下,云卿半透明的身体渐渐化为湮粉。她还是那般笑着,带着苦涩:“也不知道这轮回中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安然看着她,郑重道:“一定可以。”


她眼中流敛仿佛有水光闪动,轻轻道:“谢谢,谢谢你们。”


说罢身体化作一道清风,缓缓升上九霄,只剩下一室尘光。


那一瞬,阵中仿佛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着粉紫罗衫轻轻揽过另一个带方巾的头,纤纤玉指挑着一点梅色,在那人唇上辗转来回,捉狭的一笑,恍若春风十里,道:“你我从此岁岁长念,月月长伴,日日长见,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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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安然忙着给卧室里剔犀云纹大镜换着镜面,却被身后人扯住。她了然的回身,见得眼前人琉璃色眼睛微垂,睫毛在灯光下拉着长长的影子。


范遥捏着安然的下巴,微微一笑,手指轻覆安然唇上,染得嫣红一片。


我愿与君,相随日月长。


【一月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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