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雖然我受了重傷，但那時魔獸已經全部殲滅了……正在鈴子放下武具，打算走過來看我的時候，壹美突然動手，把鈴子一劍砍翻……她以為我昏倒了，但我全部都看到，我聽到鈴子說：「償還……」甚麼的。我想壹美該不會是發狂了吧？就算我真的昏倒，她也可能會殺我滅口吧？然後我聽到紺野小姐的聲音，之後就真的昏過去了。』－－南崎麻耶，事後對我們說出，魔獸爆發那一個下午的真相。）

全場都靜了下來。除了還在對付剩下兩三隻魔獸的魔法少女外，所有人都愕然回頭，看著小川原壹美。

紗露本來大概只是想跟我一個人說這件事的，但似乎在情急之下，『調頻』到所有參與討伐的魔法少女也聽得到了。

紺野奈緒子第一個回過神來。「紗露說的是真的嗎？」

這時魔獸爆發已經接近尾聲，幾位魔法少女圍攏過去，在唯口唯歌的帶領下，把剩下的魔獸都收拾了。

我側頭，美國織莉子和吳紀莉香也已趕到。吳紀莉香攔在美國織莉子面前，擺好戰鬥姿勢。

看見小川原壹美一直不說話，美國織莉子吸了口氣，令語氣變得平靜：「我們不會因為誰的片面之詞而怎樣的，壹美小姐。如果有甚麼苦衷，可以跟我們說，沒有關係。」

小川原壹美撇撇嘴，修長的身形卓然挺立。「沒錯，篠原鈴子是我殺的，那又怎樣？」

魔法少女們聞言大嘩，幾位沉不住氣的年輕魔法少女已經拔出武具，指向中央的小川原壹美。

「為甚麼要走到殺人的一步？」紺野奈緒子問道。她雖然見多識廣，大概也沒有見過魔法少女殺人的情況，所以詢問時也有點猶豫。

當魔法少女的靈魂寶石瀕臨完全被穢氣吞噬時，便會被『圓環之理』所接走，身軀和靈魂寶石也會同時消失。篠原鈴子沒有留下遺體，以法律來說，並不能因為我們或小川原的任何說話，便斷定她已死亡。沒有留下殺人證據，也不可能讓小川原壹美受到法律制裁。

魔法少女的事情，只能留給魔法少女自己處理。

「沒有甚麼苦衷，織莉子小姐，那本來就是我的目的。」小川原壹美道。

「甚麼意思……」瀧口唯歌道。

「我說，那就是我與QB立約，當魔法少女的願望，我要親手除掉，那些令我墜入地獄深淵的人！」小川原壹美提高聲音，佩劍指向紺野奈緒子等人的方向。

麻美學姐臉色蒼白，想伸手抓著我的衣袖，想了想還是扶著燧發鎗站直。月川黛的神色則很平靜，看不出一點波瀾。

紺野奈緒子皺了皺眉，正面面對小川原壹美的眼神。她身後突然傳來尖叫：「你……你是此園一美（註：日語讀音為KONOSONO Kazumi）！」

「對，我就是此園一美，松島梨乃同學，很久不見。」小川原壹美瞇了瞇眼睛，聲音變得輕柔。「我這種被你們作弄和欺凌的『玩具』，你們不記得我的長相，大概也是理所當然吧！啊，對了，小川原是我媽媽的舊姓，也怪不得你不知道。」

『壹』是『一』的繁寫，只是『一』的讀音繁多；『壹』卻只有一個讀音（註：小川原壹美的日語讀音為OKAWAHARA Ichimi）。不把漢字寫出來，真的難以發現相同處。

「這麼說，理惠和恭香也是你殺的！」松島梨乃指著小川原壹美，全身顫抖。

近藤理惠和鈴木恭香，正是多摩市連續殺人事件的第一、二名受害者。

她們分別來自不同的高中，中學是同一間，但卻不同班級。連警方也沒有想過她們會有這一層關係－－大概有人循這條路線調查過，但第三名死者卻是與她們完全無關的上班族，警方因此停止循這條（本來是正確的）路線調查，認為兩位女高中生一同遇害只是巧合吧？

「別誤會，我只殺了那兩個女人而已，後面的都不關我的事。」小川原壹美道。「是另外的人乘機犯案吧。對也想殺人的人來說，這正是個好機會不是嗎？正好讓警方懷疑與第一、二單案件有關，擾亂調查方向。」

這點我倒相信她；她既然許得了這種『殺人的』願望，肯定有把事情做得十全十美的方法，不需要靠殺死不相干的旁人，這麼不靠譜的方法來掩飾犯行。

「你用的是魔法，才做得到近乎密室殺人的條件。」高竹蕾奈道。「近藤和鈴木氏都是利器一擊致死，正常人類根本難以做到－－不對，相當強壯的男士做得到。你是故意把魔法力量減弱，也遺留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好讓事情看起來像是完全與你不同類型的人所做的吧？」

小川原壹美聳聳肩，「隨便你怎麼講，反正我沒想那麼多。」

她的說話和姿態都很從容，但右手一直扣在腰間。我不知道她身上還有多少武器，只能暗暗拿了檀木弓，左手也悄悄變出光箭，隨時準備發難。

「你竟然用魔法殺人！」瀧口唯歌喊出聲來，我看見她握著鍊鞭的手在微微顫抖。「你這個魔女！」

「魔女？」小川原壹美輕笑，「我做的事比起梨乃同學你們所做出的事情來說，其狠毒也不及百份之一呢！如果我是魔女，她們又算是甚麼？」

松島梨乃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暗暗吃驚。真的動起手來，松島梨乃絕對不是『殺戮的魔法少女』小川原壹美的對手。

小川原壹美的魔法少女因果之線，是全部圍繞『殺戮』這個源點而生的。

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魔法少女。她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戮而設。殺戮的對象不是魔獸，而是人類。

一般人類，以及魔法少女。

所以才有手裏劍和飛刀這樣的、傷不了魔獸多少的小型武器吧。

一般魔法少女的武具，都是為討伐魔獸（你也可以說是為了舊世界的魔女）而設計的，對手同樣是魔法少女，便不是那麼適用。

這兒除了領組的幾位實力較強的魔法少女外，恐怕沒有誰能和這樣的小川原壹美過上幾招吧。

也難怪松島梨乃會如此害怕，以她現在的實力，恐怕不用5分鐘便會被小川原了結掉。

我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發生嗎？

「從進入多摩市第二中學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被你們欺負。梨乃同學，你應該記得很清楚吧？那種欺凌弱小的快感。」小川原壹美緩緩拔出佩劍，彷彿在觀賞那冷艷的刃面流紋。「被你們搶去便當、從外面反鎖我在廁格中、每天威脅我交出零用錢當『保護費』、撕爛我的作業……老師都包庇你們呢，因為你們是優等生嘛。」

「你們到底是怎樣想出這主意的呢？冒認我、把我的資料送到SM援交網站上，讓我家飽受滋擾；又約我出來假裝向我道歉，實際上是找了和你們交好的黑幫小流氓來強姦我，只為了拍攝『一美受辱很痛苦的樣子』的照片？」刃面反射的銀光如雪，直接映照出她的強烈憎恨。「還把照片送到我家，警告我爸不要告發任何人；你們真有創意啊，不是嗎？」

魔法少女的眼光都一起投向松島梨乃。

「那是恭香出的主意，我們也是當時才知道她竟然做這樣恐怖的事，那些流氓也是恭香的朋友，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們！真的！我們甚麼也不知道！」松島梨乃尖叫出聲。

魔法少女們嘩然；松島梨乃這麼說，等同承認了小川原的指控。

「你不是也有份旁觀麼！篠原鈴子也一樣！」小川原壹美的表情變得陰狠，充滿殺意。「因為你們，我家被親戚朋友指指點點，我父親本來有機會參加甄選升職，也因為家中醜事而被委婉勸退；我一輩子都要揹著被姦污的恥辱生活；我們倉皇搬家，我和妹妹想轉學卻找不到學校，最後只能入讀垃圾初中，一切都是因為你們！我、我父親、我母親、我妹妹，我們一家的一生都毀在你們手上，我只給你們一個痛快，不零碎折磨你們，已是很慈悲了！」

袖手旁觀嗎？還是自己也樂在其中呢？有些魔法少女望向松島梨乃的眼神也帶了點鄙夷。

這時妃色黑圓點與千草色的身影出現；是醫療的魔法少女手塚紗露，與傷勢大致痊癒的南崎麻耶。她們從公寓出來，這個時候剛好趕到。

「花田同學也是你殺的麼……」松島梨乃的聲音虛弱。

「花田咲奈是自己出車禍死的，哼，算她走運。」小川原壹美撇嘴。「只有你和篠原鈴子我沒有找到……真是好笑，她竟然以魔法少女的身姿站到我面前！時隔一年，她根本認不出我來了，還說要和我組成拍檔，一同守護多摩市。我根本恨透人類了，還說甚麼守護人們，真是好笑！如果不是為了儲蓄足夠實現願望的能量，我何必狩獵那些魔獸？」

「所以你就假裝成沒事人，和我與鈴子組成同伴，實際上是伺機動手。」南崎麻那道。

「對。麻耶你總是跟在她旁邊，我根本無法動手。」小川原壹美朝向南崎麻耶，輕輕一笑。「昨天下午是唯一的機會，你受了重傷，篠原鈴子也放下了戒心，那真的是一瞬即逝的機會。」

那的確是唯一的一瞬間的機會。同是魔法少女，小川原壹美必須出其不意，一擊即中；不然篠原鈴子萬一反撲，便會成為消耗戰。篠原一旦有所警覺，小川原要再發動襲擊，也只剩下正面進攻一條路，不但勞民傷財，更有南崎麻耶傷癒插手的風險。南崎麻耶和篠原鈴子認識在先，又是同班同學，她會幫誰顯而易見。

「聰明。」小川原壹美對我笑道。「這位紺野那時突然衝出來，最初我還以為甚麼都被她看見了呢，真是……我怎樣無所謂，但還有松島梨乃一個人還沒制裁到啊，我才不能就這樣死呢。」

「所以那不是失去理智的亂砍亂劈，你是想殺我滅口。」來到此刻，紺野奈緒子的聲音依然冷靜。

「雖然很對你不起，可是，是的，我有這樣的想法。」小川原壹美道。「可是那時我和你要分出勝負，大概要很久吧？你也完全沒有看到甚麼的跡象。如果真的有，即使織莉子小姐和紀莉香小姐也在，我還是會找機會殺了你的。」

聽見小川原壹美毫不在乎地講述殺人的事，連我也感到不寒而慄。是，我有與魔法少女動過手，手上也不是沒有沾染過血腥；但我自問真的有不得不動手的理由，也無法像她那樣，把人的性命視為草芥一樣，說殺就殺。

「你留下和參加討伐，就是為了看看我是不是看見甚麼？我真的看見甚麼的話就做掉我？就因為這樣？」紺野奈緒子道。

「也不只這樣。」小川原壹美道。「你們把麻耶帶回去診治；我那時候就打算和她一起養傷算了。不過卻被我在公寓樓梯看見梨乃呢。真是諷刺，她們竟然有兩個人當了魔法少女呢，魔法少女真有這麼好當嗎？所以……」

我是時間的魔法少女，任憑人類如何把時間切割成多小的碎片，也無法躲過我的觀測。

在沒有任何魔法少女能做出反應的一剎那間，我已經衝前，擋在松島梨乃面前，雙手握著檀木弓的兩端，架住小川原壹美佩劍雷霆萬鈞的一擊。

『錚』的清脆聲音響徹整個結界，下一刻，我才聽到魔法少女們的驚呼聲。

小川原壹美想是沒有預料到有人比她還快（我是後發先至），擋得住她用盡全力的一擊，我能清楚看見她臉上有一剎那的驚訝顯現。

她的砍劈是單手，我持弓是雙手，但我還是感覺到左右手都傳來麻痺感。我咬牙，弓道時沉腰的訓練有素，一下把她擋了開去。

我乘機拉開了距離，左手把箭搭上檀木弓上（圓所賜予的檀木弓當然不會被小川原壹美損傷分毫），對準了她。

麻美學姐十分機靈，立刻衝到松島梨乃身前，擺出射擊的姿勢；燃著引信的燧發鎗對準了小川原壹美。

謝謝你，麻美學姐。

「曉美焰，這是私人恩怨，你不要插手！」小川原壹美怒道。

「你們的私人恩怨我的確無意干涉。」我說道。「但我不能看著你在此殺死魔法少女。」

因為，那是圓要守護的魔法少女。

『所有的魔法少女，我將不會讓她們充滿希望的祈願，變成沒有意義、變成絕望和詛咒！』

松島梨乃也是魔法少女，有自己的希望和祈願。

小川原壹美殺了她，不就是扼殺她的希望和祈願嗎？

為了殺人而起的願望，我不敢苟同。

那不是希望和祈願。單純的報復殺人，只是暴力，只帶來絕望，絕不會是希望。

「壹美小姐如果想制裁梨乃小姐和她的朋友們，有不用奪走梨乃小姐性命的辦法吧？」美國織莉子嘗試遊說小川原壹美，「殺人也無益於壹美小姐家人以後的生活不是嗎？美國家和冷泉院家（織莉子母親家族）有甚麼可以幫得上忙的，一定盡力而為。」

「是……是啊！我能力範圍以外的事，你想要怎樣補償都可以！」松島梨乃的說話聲中已帶了哭音。

小川原壹美的目光掃過美國織莉子，又掃過一臉恐懼神色的松島梨乃。有一刻，我看見她漆黑眼眸中掠過一絲心動，但隨即又變得冷硬如冰。「如果我堅持一定要她死呢？」

我舉起弓箭，「那我將在這裏全力阻止你。」

我想，沒有人想過小川原壹美會突然發難，連我也有點低估了她的速度（足證在討伐魔獸時，她根本有留力）。我射出一箭擋飛她的手裏劍，下一刻她已經衝到我面前，佩劍向我砍劈過來。

我的檀木弓的弦也是櫻花色的魔法弦，不用時可以收回，檀木弓則可當作鈍器使用。我以檀木弓當成棒，擋住她爆炸性的一擊。

這時場中不知不覺已經清出一大片空間。麻美學姐和紺野奈緒子保護松島梨乃退後，月川黛在稍近的地方，手持彎月刃戒備。

我高高跳起，繞到她身後，在空中已經連續發射出箭矢，迫得小川原壹美回頭擋格。

把我的光箭擋開，小川原壹美向將要落地的我全力擊刺，我乘機整個人躺下，滾動避開。佩劍的魔法光芒射到結界的地上，擊出了幾道裂痕。

還臥在地上，我打橫持弓，對著躍起的她連續射出櫻花色光箭，瓦解她的進擊。

不是舊世界魔法少女為了爭地盤的比試；小川原壹美每一招也是想殺了我，所以戰況更加凶險了。我也無法留力，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錯手殺了她。

旁邊不知傳來哪位魔法少女的聲音：「同為魔法少女，小川原太狠了吧，不要自相殘殺吧！」

「不要婦人之仁吧！小川原哪算甚麼魔法少女了？她殺了三個人啊，這種魔女，我們沒有一起衝上去做掉她，已經算她走運了！」

算了吧，太多人反而手腳亂，而且現在的魔法少女，真的到了要討伐另一位魔法少女的關口，有可能下得了手嗎？

新世界的魔法少女極少需要為狩獵地盤而與其他魔法少女爭鬥，這世界也沒有魔法少女會化為魔女的詛咒。好處是不必自相殘殺；問題則是魔法少女無法把魔法少女同士視為敵人。

這就跟現代社會對於殺人的觀感一樣：殺人是終極的禁忌、是不可接觸和不可想像之事。人們無論受過多少訓練（例如軍隊訓練），沒有殺過人就是沒有殺過人，動手時一定有猶豫。

和小川原壹美對戰，真不能有絲毫猶豫；一不小心，便要付出性命為代價。

後來大家說起這件事，瀧口唯歌、紺野奈緒子、織莉子等等的高手之所以不出手，也是因為有此一自知之明。而且對手是魔法少女又不是魔獸，多人圍攻一人畢竟不公平；既然我已經出手，她們便以保護松島梨乃、以及我有甚麼萬一時在旁邊策應為任務了。

我和小川原壹美交戰，由遠距射箭和飛刀，到近距離的砍劈和打擊；一瞬間過了很多招。我左邊小腿的長靴被劃破；小川原的左肩也被光箭擦破皮，滲出血來。

小川原壹美以佩劍擋飛了我的如雨光箭，轉眼間已經撲到我身前。我把檀木弓打橫持著，轉眼間擋住她好幾劍。

『錚！』我以檀木弓的彎曲處絞飛了她的佩劍。她一時未能產生出新武具，向我一腳踢來。我閃避了第一腳；但想不到她另一腳卻攻得極快，我急忙閃避，仍然被踢中脅下。

左脅下的痛感被護身的魔法擋住，但我想這一下傷得頗重。我滾倒在地上，轉了半個圈後彈起身來。

我們二人一個張弓、一個持劍，隔著三米左右的距離對峙，一時也找不到進攻的空隙。

我咬牙，守著弓道『定』的狀態，心如止水，光箭對準眼前的小川原壹美。

小川原壹美突然往旁邊看了一眼。我舉箭想射，小川原壹美已經射出手裏劍，我發箭，卻只來得及打掉其中一個。麻美學姐反應卻極快，一鎗射飛第二個手裏劍，再把松島梨乃推開，避開第三個。

魔法少女們紛紛避開，北川萌盈以巨鎚擋住了手裏劍，『叮』的一響，手裏劍掉到地上。

「真大膽呢……梨乃小姐，請到這邊來。」美國織莉子說道。

麻美學姐連忙拉了松島梨乃，跑到美國織莉子身邊。美國織莉子放出一排以藤蔓纏繞固定的圓球，組成防禦的牆壁。

「連你們也阻礙我？通通去死吧！」小川原壹美暴怒，魔法能量從佩劍處爆發，向美國織莉子的防禦牆壁劈去。

「你的對手在這邊！」我張開白色羽翼，在衝前的同時拉弓放箭，六支光箭如彈幕一般連射而出。本來想迫得小川原壹美回頭來擋，不料她完全沒有回身的意思，有三支箭分別射中她的右後肩、腰側和右小腿。

同一時間，小川原壹美把美國織莉子的防禦壁砍碎了一道缺口；後面的麻美學姐用燧發鎗柄來擋，連麻美精製的燧發鎗也受不了她用盡全力的一擊，從中斷裂。麻美學姐的肩被劍刃的魔法氣息砍中，鮮紅顏色立刻染紅了白色調的襯衫。

「麻美！」紗露不顧一切的衝到麻美學姐身邊，扶住了她。

在魔法少女們的驚喊和議論聲中，我已經趕到，拉滿了弓，對準小川原壹美的方向。

小川原壹美受傷不輕，鮮血染滿了後背和右腳，但終究還是站了起來，把劍交到沒有受傷的左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月川黛衝向前，補上了麻美學姐本來的位置，喊道：「收手吧小川原，不要再如此了，復仇只會帶來絕望和破滅，絕不會是你降生在世的本意！」

「住口！」小川原壹美嘶喊，迴過佩劍，向月川黛攻去，「你也是和我一樣的魔女，沒有資格說我！」

月川黛以雙彎月刃交叉，把小川原壹美的佩劍緊緊絞住；小川原壹美向後抽劍，卻抽不出來。一剎那的時光已經足夠，我把光箭搭在檀木弓上，抵住小川原的背後。

「制住了！」瀧口唯歌脫口而出。

「停手吧小川原，我不想討伐你。」我說道，看著她手臂上漸漸變黑的靈魂寶石。「用『悲嘆之種』淨化你的靈魂寶石吧。」

「少偽善了，曉美焰！」小川原壹美話聲未落下，突然松開持劍的左手，矮下身子，在我和月川黛的包夾圈下方滾開去。我連射幾箭，也被她避開。

想不到她受了重傷，仍然有這樣靈活的身手。她身子接觸過的結界地面上，斑斑點點的濺上了她背上的血跡，像開在草地上淒婉的紅花。

在大家訝異的叫聲中，小川原壹美以左手從右手袖中抽出薄刃短劍，向松島梨乃的方向衝去。

手塚紗露急忙掏出糖衣毒丸手鎗，向小川原壹美連射兩鎗，小川原避了開去，速度減慢了一點。

我迴身，把遏止痛覺和身體防禦的保護魔法收回，受傷的脅下和左腿立刻傳來劇痛。我緊咬牙關，全部魔力聚集在櫻花色的箭矢上。

那是特別製作的箭矢，箭羽連著同色系的線。那是用與檀木弓的弦一樣的方法製作，非常堅韌，一共有八支這樣的箭。

那不是我擅長的魔法，對付身手如此高強的魔法少女可能不夠；但現在只能盡力一試。

我放弦，頭四支光箭激射出去。小川原不用向後看，單憑風聲也能避開勁箭；但仍然有兩支射中小川原壹美的左肩和左手臂。

弦的另一頭還握在我的左手中。我左手用力一拉，強行把小川原壹美拉向後。

那是毫不優雅的戰法，靠的只是蠻力。不過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總比看見松島梨乃在我們面前濺血好。

小川原壹美沒有想到還有這招，一下被我拉得踉蹌。

左手還扣著那兩條弦線，我不等她想辦法拔出舊箭，右手持檀木弓，把剩下的四支箭全搭上弓去，向還在掙扎的小川原壹美射去。這次四支箭全部命中，我收回弓，右手也加入拉扯的行列，把小川原壹美整個人拉得倒地。

「麻美學姐，請借我你的絲帶！」我喊道。

麻美學姐的傷已經接受過紗露的治療；她站起身來，拉下繫在領口的蝴蝶結，金黃的絲帶湧出，把小川原壹美綁得結實，吊在其中一棵從現實世界複製進來的『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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