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ywinty 于 2012-9-6 23:38 编辑

Chapter 4

「这位便是此次成功捣毁贩毒组织“鸩音”又一窝点的功臣——来自FBI的强力增援，巡音ルカ警探。」随着主持人热情的开场，所有的镜头与灯光都集中到台上穿着警官制服，却极有明星气质的樱发丽人身上。

「世界目前最大的跨国贩毒组织“鸩音”在日本有四个窝点，日本警方虽调查到相关情报，却屡次缉拿未果。自从巡音警探与她的团队加入日本警方协同捉拿后，已先后成功捣毁两个窝点，共缴获海洛因17KG，冰毒9KG——」

带着热度的镁光灯让冰冷深邃的蓝瞳微缩，白色的闪光灯高频率地打在脸上。看着疯狂围上的记者，不习惯人群的ルカ微微皱了皱眉。

「请问巡音警官，对另外两个窝点有掌握什么线索吗？」

「关于这个，请原谅我们无可奉告。」深吸一口气，ルカ在脑海里组织着公式化的语言。「我只能说，我们有信心和日本警视厅一起摧毁剩余的两个窝点，将相关人士绳之以法。」

记者会结束后，ルカ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哟～还是老样子，不喜欢接近人呢。」走廊里逆光的阴影处传来一道声音。

「Lily…」认出声音的主人，ルカ停下脚步。

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一头张扬的金发，相似的蓝眸。

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处的纽扣从来不会主动扣上，露出精致的锁骨。

脸上挂着与穿着风格一致的，随性而戏谑的笑容。

「只是你这样高调没问题吗？才貌兼具的ルカ警探？」被唤作Lily的女子走到ルカ身边，凝视着这位由于出色的办案能力和惊若天人的美貌而成为媒体高度关注的热门人物。

知道友人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她的担心，ルカ微微一笑。「我就是要引人注目。」

望进那双比自己浅了一点的蓝眸，逆光中竟折射着宝石一般的光泽。

隐隐跃动的光，宛如燃烧的冰蓝火焰。

『真有干劲啊…』Lily这样想着，叹了口气。

与同期加入FBI证人保护计划并一起接受特工训练的孩子不同，ルカ在当时就表现出与年纪不符的超然与淡定。

除了出色的应变能力外，其本人对个人感情的理性控制，到了惊人的地步。

Lily清楚地记得，ルカ第一次近距离击杀犯人时，那平稳的握枪和波澜不惊的眼神。

收到处决命令后，当时只有15岁的ルカ，单手握枪抵住犯人的太阳穴，一脸漠然地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犯人，平静地扣动扳机。

飞溅的鲜血喷洒在她白净姣好的脸上，显得冷艳异常。

这样一个天赋超常、不、可以说是异常的人，才进局里短短两个月就惊动了高层。

之后便是一路火箭式的晋升。

然而，本人对这些羡煞旁人的业绩，似乎毫无兴趣。

事实上，和ルカ相处了13年之久，连Lily也不知道到底什么能吸引ルカ。

除了鲔鱼…这个很值得吐槽的诡异喜好。

她总是很冷淡，释放着难以接近的冰山气场。

——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她只是部机器。

可以说，当这样的人主动提出到日本追击鸩音跨国贩毒集团时，认识ルカ的人都表现出了无比惊讶的态度。

除了了解ルカ过去的极少数人。

「你是要把自己当成诱饵吧。」其实不用ルカ解释，Lily也能理解她举止高调的用意。「用回本名也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嗯。」简洁的单音里蕴含着多少年来的隐忍与决心，Lily无法想象。

13年前的某个夜晚，在日本发生了轰动一时的“巡音家族灭门惨案”。

巡音家族是闻名世界的音乐世家，同时兼营的乐器制造企业，亦跻身世界500强之列。

犯人在众人熟睡的夜晚，引爆了事先在内部准备好的炸弹网络。

炸弹引燃了巡音家宅，大火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那起事故中存活的，只有巡音先生的两个孩子——ルキ和ルカ兄妹俩。

哥哥ルキ事发当晚并不在现场，所幸逃过一劫。

而ルカ，是被当时FBI驻日本办事处的Gakupo警探救出来的。

根据警方对外公布的调查结果，本次事件的诱因，是巡音集团董事长——当时的巡音家主与跨国黑帮勾结，走私乐器的勾当暴露后，便起了拉家人陪葬的念头。

风云音乐界的一代世家竟落得如此下场，看过报道的人们无不唏嘘。

事件过后，有媒体曾试着做过几期巡音家族幸存兄妹的后续报道。

关于ルキ远洋留学，在相关人士的帮助下重新创业，经营乐器进出口贸易云云。

而ルカ的信息，不知为何被有关组织人为地封存起来，即便是最擅长八卦的媒体，也挖不到更多的爆料。

再后来，随着新的茶话会闲聊主题的不断涌出，巡音世家连同那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一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然而，这在世人眼中所谓的真相，在知情人看来，是那么得苍白无力。

Lily只记得，第一次看到ルカ，是在医院里。

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面色惨白，双目失焦，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气。

她的左臂缠有厚厚的绷带，据说是企图割腕自杀时留下的伤。

Lily实在无法想象这是和自己同龄的孩子。

就连Gakupo哥在她床前坐下，伸手拍她的脑袋，她也毫无反应。

“你不想复仇吗？”

这是Gakupo，对ルカ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复仇。

这个人，是怀着怎样的觉悟来到日本，Lily是知道的。

她那个仅剩的亲人，便是导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而她，在承受被亲人背叛之痛的同时，还要手刃这唯一的，家族的羁绊。

「嘛你的话一定没问题！～～」为了缓和有些沉重的气氛，Lily故意放松了语气。「毕竟你没有什么能让敌人抓住的小尾巴…」

ル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干她们这一行的人，总免不了四处受敌。

有时候关系亲密的亲友，便会成为敌人最爱用的反击武器。

攻防兼备，极其有效卑鄙的一招。

因此她们很多时候会封存起自己的感情。

带着祝福，远远守护着，那个自己最想亲近的人。

「咦？你怎么了？」Lily有些吃惊地在ルカ面前晃了晃手。「你不会是…？」

如果是平常的ル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我不需要那种多余的东西。”

这次…居然沉默了？

不正常，相当不正常。

习惯了肆无忌惮的Lily将脑中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想来最近这几个月里，除去紧急任务和值勤的夜晚，ルカ都会尽早下班。

从未见过工作狂的ルカ会对回家这种事如此积极。

「什——？！」ルカ惊愕地张大了嘴。「怎么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样罕见的激动情绪也很反常。

『不过偶尔这样也不是坏事——』这样想着，Lily弯起唇角，看着眼前惊慌的友人。

『这样能让你更像个人类。』

「开玩笑啦～～」充满豪气地拍了拍ルカ的肩。「冰山ルカ都会谈恋爱的话，Gakupo哥就去喜欢女人了～～」

「我去看看Gumi那小鬼在干什么，你加油啊～回见！～～」向前走着，头也不回地抬了抬手。

「所以说…这是什么烂吐槽…」看着Lily走远的背影，ルカ泛起苦笑。

恋爱…么…？

＊＊＊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ルカ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茫然。

“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Lily这句所谓的玩笑话一直在脑里挥之不去。

「啧…」

她下意识地咬着唇。

恋爱是什么感觉，她并不知道。

但爱的代价何其沉重，她是知道的。

七岁那年，她就是被那曾经无比依赖的“爱”，刺得遍体鳞伤。

葱绿色双马尾少女的容颜再次浮现在眼前。

才几天没见，ルカ惊奇地发现自己竟如此想念这位一时兴起雇来解闷的“员工”。

想念她银铃般的笑声。

想念她歪着小脑袋询问世界各地葱类百科的样子。

想念她观看自己弹奏钢琴时专注的神情。

现在光是想到ミク，嘴角便会不自觉地漾起浅笑。

这样的变化，让ルカ很不安。

有些失神地抓紧左臂，肌肤上凹凸不平的伤疤带来奇异的触感。

“ルカ，我恨你。”

灼人的火焰扭曲了那人的容颜。

记忆里温柔的笑容，变成了丑恶的嘴脸。

明明视线已经模糊一片，为什么只有这句话，是如此清晰呢？

指腹沿着疤痕来回划动，即便是多年前的旧伤，如今每次触碰，还是会隐隐泛着疼痛。

看啊，这就是爱的代价。

紧咬的唇突然弯出嘲讽的笑。

自己怎么还可能毫无防备地去喜欢上一个人？

搞不好ミク也是——

「不行——！！！」

挥起拳头狠狠砸在墙上，企图用阵痛阻断那连自己都感到心寒的念头。

仿佛说服自己一般，这几个月相处的场景一幕幕地闪现。

“ルカ啊，不能光吃鲔鱼寿司，这样对胃不好～～”

笑盈盈地捧出以鲔鱼和葱为主要食材做成的中华料理。

“我自己做的哦～～快趁热吃～～”

“能教我弹琴吗？…”

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不安和期待的目光不时偷瞄着自己。

“学、学费的话！我会支付的！”

“总觉得，ルカ的琴声，好寂寞…”

耷拉下葱色的小脑袋，玉色的双眸盈满关心。

“所以呐，如果我的陪伴，让ルカ高兴一点的话…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傻瓜…何止“一点”啊…

现在的我——

「ミク…ミク…」

只是呼唤你的名字——

就觉得好幸福…

「不好…」

倚着墙缓缓滑下，过长的刘海掩盖着蓝眸里的悲伤。

仿佛溺水者一般紧紧抓着胸口。

「好温暖…这里…好温暖…」

尽力地昂起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

「要被…烫伤了…」

不可以，将ミク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不可以的。

啊…一直决然警惕的自己，竟然会为一个刚认识几个月，交流层面只停留在音乐这样一些不涉及彼此隐私话题的人辩护么？

拒绝一切“初音ミク会伤害自己”的想法。

真的是从灵魂深处，去选择相信。

能这样把理性燃烧殆尽的，只有——

「我爱上了她…」

这样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胸口处传来让人窒息的阵痛。

没错了——

巡音ルカ爱上了初音ミク。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看到被打得狼狈不堪，两眼含泪的少女时，ルカ觉得自己竟有一瞬间，无法维持理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听到那质朴真实，饱含信赖的琴声时，她竟为自己能够被ミク如此依赖而由衷地开心。

沉溺在带着温度的梦中，就如野兽知道火的温暖后，很难再回去一般。*

独立的她们。

孤独的她们。

彼此依赖的她们。

宛如磁石，

每一次小小的靠近，都会产生更强力的吸引。

但是——

更紧地抓着左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丑陋的伤疤一如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亦提醒着ルカ——她的爱，会让ミク受到伤害。

让ミク因为自己受伤这种事，她不允许。

既然如此——

ルカ再也忍不住，用手紧捂着嘴，竭力压抑着哭泣。

——必须在吸力无法阻止前，保持距离。

第一次如此怨恨，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

我爱你。

我不能爱你。

我的存在，会伤害到你。

我很害怕，守护不了你。

我只是个胆小鬼，没有承担失去的勇气。

「果然…偶尔的放纵，也是不可以的…」

挂满泪珠的脸庞扯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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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空境第七章「杀人考察（下）」，是形容式姐的一句话，印象很深刻就用了，可能与原文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