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时任都 于 2012-11-24 16:32 编辑
一切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聽說，那一天，她原本可以離開的。
美琴向來後知後覺。
在夢裏的確是流了淚，但睜開的雙眼卻是幹的。禦阪美琴用手心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從床上坐起身。
一到炎熱的季節，平日安睡的情緒便躁動起來。
房間所滲入路燈的光，猶如異形的魚類遊弋其間的海底一般微微泛藍。順著溫熱的風，大街上整夜喧嘩的人群的聲音從敞開的窗戶湧了進來。
窗簾微微擺動著，視線被光引到對面床上的禦阪發現，黑子安靜的躺在那裏。
美琴猶豫片刻，問：
“睡著了？”
黑子並沒有回答。
美琴喃喃著，將黑子身上的毛巾毯微微扯開一點，避免她被暑氣所襲，隨後重新躺回床上。
那一晚再沒做夢。
到了早上，美琴被刺眼的陽光喚醒。
“醒了嗎。”
正在整理裝束的黑子將窗簾拉上，將陽光阻擋在窗外。
重福流露出少女在提及心上人時的嬌羞之態。美琴不由駭然，卻回答說：
“一點也不。”
“淚子她。”
重福繼續說道.
“真的有參加那次事件嗎。”
“啊，大概吧。”
誰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吧。禦阪想。
重福看起來是毫不介意沉默的性格，交談告一段落後，一直悄然無聲。
冷場，美琴想，這是她最不擅長應對的場合。
“我不會相信的。”
許久，重福開口，“就算淚子真的有參加，我也不會相信那是她的本意的。”
這回美琴阪閉口不言了。
“淚子是不會去傷害他人的。”
重福將視線停在手中的涼茶上。
“可是她對初春開過槍。”
美琴剛說完就自覺失言，不由愈加混亂不堪，逕自陷入了不安。
重福沉默一會，還是站起身，將喝空的易開罐“哐當。”一下丟進身邊的垃圾桶內，驚醒了失神的美琴。
“我該走了。”
像是完成某件很久沒有解決掉的事情，重福伸了一個懶腰，露出了美琴在墓地時見過的那個意義不明的笑容。
美琴傻傻地哦了一聲，盯著手中還未喝完的易開罐，猶豫片刻說道：
“我陪你走到車站吧。”
“不用了。”
重福背對著美琴，望著郊外墓地的方向，答道。逐漸隱去的陽光將她腳下的黑影拉到了極限。
仿佛想起了什麼似乎，她轉過頭看著禦阪，一字一句說道。
“還有一事，告訴那個和你在一起的風紀委員。不要去那個世界。”
如同潮水般湧來的黑雲將陽光吞沒，帶來“轟隆隆”的巨大回音。
“暴雨快來了啊。”
重福喃喃著，混入雜亂無章的人群中。
美琴把蘋果削皮切瓣，每瓣只留下一點方便取食的果皮，看起來像一只只小兔子。她把蘋果擱在盤子裏，放在床上空餘的位置。
“如果餓了的話，就吃這個。”
……
“我明天還會來的，所以不用擔心。”
……
“那麼，我先走了，再見。”
歎了一口氣，受傷之後每次見面黑子都只有沉默，雙眼淡漠的望著自己的雙手。美琴在離開病房前不放心的將頭伸回來看了看，才關上房門。
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相遇吧。
相熟的護士推著裝滿藥物的推車經過走廊，和她打招呼。
“禦阪同學，打算去看上條同學嗎？”
“啊，是啊。”
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有些心虛的看了眼緊閉的門，問道：
“那個……聽說上條換了病房，能告訴我在哪嗎？”
護士好心的說明了方向，別有深意的“咯咯”笑了起來。美琴尷尬的鞠過躬，迅速轉身離去。由於太過心急，連身後房間發出的異響都沒聽見。
目送美琴離開，護士敲了敲房門，說道：
“白井同學，要換藥了哦。”
推開門，護士走進病房，將裝有蘋果的盤子放到床頭邊的桌子上，從推車中拿出藥。
黑子始終垂著頭，不曾抬頭。
“禦阪同學啊，真的很喜歡那個孩子呢。”
護士一邊忙碌著，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著說著禦阪的事情。
“每天每天，都會來看那個叫上條的孩子呢。”
“真是個好孩子呢，禦阪同學她。”
將小腿的繃帶取下，粉紅色的傷口裸露出來。護士小心的替她擦著藥。
“傷口很深呢，還會痛嗎？”
“…黑子同學？”
黑子一醒來，就覺得渾身難受。
藥物使她意識恍惚，身子異常的沉重。她努力睜開眼，隱約感到自己臉上帶著氧氣機的面罩，幾個白色的人影站在自己身邊。
[白…白井同學! ”
她聽見有人在喊她，她微微偏過頭，將臉轉向聲音的來源。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
(初春嗎…我睡了多久。)
這麼想著，卻說不出話。黑子將頭來回擺了擺，想看看周圍有沒有鐘錶之類的東西。
“那個…禦阪同學她…因為有一個朋友突然進了急救室，所以不在這裏。”
對方似乎會錯了意，將黑子的行為認為是在尋找美琴。
(什麼啊…)
她集中力氣，睜開眼臉，視線依然一片模糊。其中一個人影在說話的人影耳邊說了幾句話。
“白井同學…醫生說你還很虛弱，所以我就先走了。”
(哦。)
她在心裏這麼想著，閉上眼，努力去嘗試著呼吸。
呼吸沒有辦法跟上，呼吸機不斷的將氧氣輸送進入肺部，反倒另黑子感到痛苦。被束縛的痛苦。
頭腦漲的發痛，無數雜音湧進腦海，尖銳的仿佛要穿破她的耳膜。呼吸越來越困難，她深深的吸著氣，不斷加速著呼吸，雙手緊緊握成拳。
手臂上傳來針頭刺入皮膚的微小痛覺。大概是鎮靜劑吧。白井黑子這麼想著。
（乾脆…）
呼吸逐漸平穩了，大腦被空白蠶食，逐漸變得無法思考。
（乾脆…讓我死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