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看到五层的景象,安然就忍不住喷了出来。无他,只因为所有的妖怪都变成了烧鸡的模样,看着一群烧鸡向你扑来的样子总是会让人脑补:“吃我吧,吃我吧~”
不过其他人都是一副愣神的样子,安然怪道:“都愣什么啊,没吃过烧鸡么?”说着说着,肚子竟不给面子的叫了起来。
安然用桃木剑插着靠近自己的烧鸡,奈何还没来及往嘴中送,“烧鸡”就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了。看着其他人还愣着,终于忍不住用桃木剑敲了每人的头一下,她们这才好像醒过来一般,但是打怪的动作慢了好多,每出一招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仿佛消灭的不是妖怪,而是她们最珍视的东西。
不一会,海棠施放的能让范遥见到妖怪的法术效力结束,她仿佛清醒过来一般,茫然的看着空中。
海棠楞了一下,想要再施放一个,却被老妖怪喝住。
“你看到的是什么?”她着急的问着海棠,海棠犹豫了一下,却红了眼眶:“秋娘。”
“你呢?”范遥看向白。
白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这层被人施了法阵,妖怪都会变成你心底最渴望的人或物的模样。你们俩就不要动了,在原地等着我们,安然,你跟我去找阵眼。”
范遥不能再看见妖怪,指引的工作就交给了安然,其实和之前也差不多,安然只需说‘左边五步’,‘右前方七步’,这种话即可。两个人兜兜转转,走到了五楼大堂,只见大堂正中立着一个牌位,上面的字却看不清,牌位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青烟袅袅升起。
“就是这个了。”范遥松了一口气,瞳孔却在看清牌位上的字时瞬间缩了起来。
“该怎么处理?”安然回过头,却看到范遥已经抱着头痛苦的蹲了下来。安然大骇,连忙一起蹲下,只见范遥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前滴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然顿时慌乱起来,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老妖怪,仿佛一切永远在掌握的老妖怪,几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连上次给白渡完天劫晕了过去,醒来也只说是缺少睡眠的缘故罢了。
“怎么处理啊?你告诉我啊……”安然不忍心摇晃范遥,只是紧紧拽着她的衣襟。
终于她无法再忍耐,心想:总归是这大堂里的东西在作祟,那我就把大堂里的所有东西都毁掉就好了。
想着,她开始用桃木剑乱劈起来。
“没用的……要将那香炉里的香熄灭才可……”范遥的嘴唇发紫,但还是撑着地站了起来。
“怎么灭?”安然想将香炉推倒,却发现完全推不动。把香拔出来用脚踩也完全不灭。正焦急时范遥说出:“水……”然后晕了过去。
这塔上哪来的水啊!?
想到范遥怀里有一堆符纸,便尽数掏了出来。找到召水的那张,用香火点燃了,学着老妖怪平时的样子贴在桃木剑上,不会念咒语,只好念最简单的:
“风雷水火,水!”
没有反应。
再来一次:“风雷水火,水!”
还是没有反应,她一连念了许多遍都没有反应。
就在她垂头丧气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符纸渐渐燃烧殆尽,突然一阵青光大盛,她桃木剑所指之处的半空中顿时下起了雨,将香火浇了个干净。
所有的“烧鸡”瞬时便会了原来的样子。安然扔了桃木剑,将范遥扶起来。那人仿佛三世没睡的疲惫般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却仍是那么坚定。
法阵解除了,海棠和白也迅速的赶来了,海棠给老妖怪吃了不知什么,老妖怪的脸色就好了很多。海棠和白扶着向通往六楼的楼梯走了过去。
安然感到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拾起一看才发现是那块牌位,安然这才看清上面的字:“范氏女遥之灵位。”
上了六楼,老妖怪就完全恢复了,看着安然一只默不作声,便掏出一包茶饼,笑着说:“饿了吧,亏你能看到烧鸡。”
安然接过,默默的含在口中,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问出:“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跟之前相比,六楼出奇的平淡,消灭了几个简单的妖怪就看到了通往七楼的楼梯。安然简直不能相信居然这么顺利。
七楼好似一个少女的闺房,层层叠嶂打开,一个红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范遥见到她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迎了上去,女子也缓缓走下来。
“你还好么?”两个人拥在一起。
“我……”那女子话未说完,惊变兀生,只见红衣女子一掌打在范遥胸前,将范遥生生震的吐了血。
安然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白冲了出去,甩下一句:“你怎么会如此大意!”随即和海棠一起围住那红衣女子。
那女子尖声大笑:“我很好,好的很呢!”眉眼间却不复刚才模样,一双凤眼上挑煞气逼人。
原来这里还是六楼,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那女子身手了得,白与海棠联手也只能堪堪与她打个平手,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范遥闭起眼打坐调息起来,紫色气流绕着周身飞速流转,就这样运行三十六周天后,她蓦地睁开眼,赫然是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一旁守着的安然下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蹭去。
范遥却仿佛没有看到,面无表情的走到红衣女子的面前,三人被她身上的气息压的停下动作,只见她一把掐住红衣女子的脖子,直抵到墙上,而红衣女子目瞪口呆连挣扎也不敢,显然是已经吓瘫了。
“扮她……你还不配。”范遥声音坚冷如铁,安然傻傻的看着这一切,海棠也是一副呆滞,显然也没有见过自家主人这个样子。红衣女子气息渐隐,已是不活了,慢慢在范遥手中化为湮粉。随着红衣女子的消逝,周围的障眼法也逐渐消失恢复六楼的样子。
范遥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漠然的带着众人走上七楼。变成紫色眼睛的范遥仿佛开了挂,有她在前面走着,碰到她周身紫气的小妖怪都悉数化为灰烬,海棠和白都变了脸色,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整个七楼十分空旷,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雕花罗汉床,还是一个红衣女子拄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双睫在脸上留下狭长的阴影。
范遥走上去握住她的手,红衣女子慢慢的睁开眼,一双绛红色的眼睛弯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遥,好久不见。”
范遥本来没有表情的脸却似被融化,露出一种动容的笑容,眼睛里仿佛有什么在闪动。
“好久不见,红髓……”
范遥将她扶起,靠坐在床边。“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很想跟你走,但是只怕是‘走’不了啦。”红髓的声音微哑慵懒之极却也超脱之极。
“嗯?”经过之前的事情,范遥变得十分警醒。
“喏。”红髓看着自己的双腿,笑着说:“我现在只怕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更别说走……”话未说完,范遥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安然见过许多美人,热烈如虎姣,高洁如龙三,贵气如红印,邪魅如范遥,其中最美不过白,但是都没有眼前女子如此的富有韵味,她将“女子”二字诠释的如此淋漓尽致,柔而不媚,看似脆弱实而坚忍。一看到她你就会知道她跟十里之内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们走吧。”范遥淡紫色的双眸泫然,显得更加晶透,安然默默的盯着她,仿佛害怕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她哭出来的样子。
“这群畜生,总有一日我要将这塔毁掉。”范遥咬着牙,指节握的苍白。
红髓摸着范遥的脸,微笑着:“她们也不过是做分内的事而已,怨不得她们。”顿了顿,又说:“倒是你,怎么又这样了,子慈说过你这样是……”
“不要说。”范遥偏过脸:“我们回家。”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声音笃定而清扬,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牵机。但是安然回头时还是吓了一跳,只见牵机后面站着密密麻麻不知凡几的道士,个个摩拳擦掌。
“你要拦我?”范遥身上本来已经被红髓安抚平息的紫气顿时窜起丈余。
牵机浅浅笑了:“还要多谢师叔祖,没有师叔祖我们哪能上的来这第七层呢?”
范遥将手中红髓交到安然怀中,安然本来以为以自己的力气是抱不住的,没想到到怀中时却轻的好似无物,范遥在她耳边低声道:“好好护她,我会在店里等你。”
安然的眼睛亮起:“嗯!”
“可惜,我本有心放你们一马,你们却自己上门找死!”说着,范遥手中紫光一闪,一面窗户顿时被打破,她高声喊:“安然快跑!”
安然眼看众道士围了上来,心一横,抱着红髓从窗户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