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atenoir 于 2015-8-5 12:28 编辑

第七章 Possessive 占有慾

那抹淡紫是如此地纖細脆弱，就連用指尖輕觸都讓人產生攀折的罪惡。我懷念那天在意識朦朧中所感受到的一切：直順長髮落在身上的細緻觸感，光滑肌膚傳遞過來的溫暖，以及那股守護著我的生命的溫度……

Erica不喜歡進某家店買東西，那家店又小又擠，在挑選商品時經常得和別人錯身而過，可是某些調味料只有那家店有賣。

跟著她一起逛街的金髮少女提議：她進去買就好，她可以站在外面等。此刻，Erica一個人站在那家商店門口，環顧四周警戒著路人，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肢體接觸。

人們接二連三地進入她的視線，某些被淡紫長髮吸引的人會多看她幾眼，但行色匆匆的過客並未與她搭話，直到某個身型挺拔的男人忽然走向她，那名男人一臉錯愕地站在她的面前。

「是妳？真的是妳？」男人詢問的口吻除了詫異之外，還有股濃濃的喜悅。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討厭別人過度親近的Erica沒好氣地反問，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幾步，藉此拉開與對方的距離。

「妳不記得我了嗎？我是Vincent……」男人自報名姓的語氣裡隱約透露出淡淡的失落。

「Vincent？」長髮少女生平最厭惡搭訕，尤其是初次見就裝熟的男性，但他的臉孔似曾相識，她對Vincent這個名字也有些微模糊的印象，卻遍尋不著自己與他的關聯性，除了家人之外，她應該沒有其他熟悉的人才是。

「我一直都覺得很對不起妳，自從六年前妳離開之後……」眼見Erica表現出的遲疑與戒心，男人愧疚地提起屬於兩人的過往。

「難道你是……」Erica仔細地看端詳男人的容貌，試著搜尋過往經歷，沉封在心中不堪回憶再次蘇醒。

是他！那個Vincent，那個她第一次試著要去相信、接近的「外人」，但是他卻害她再也不敢相信家族以外的人。

事情發生在她滿十二歲的時候。母親從小就教育她，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親近任何人。她經常在某棵樹下看書，附近總有一群玩耍的孩子。她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話，別人也不會主動找她說話。

有天，一個男孩走近了坐在樹下閱讀的Erica，向她問道：「妳在看什麼？」

「沒什麼。」謹記母親吩咐的Erica心不在焉地回答。

「妳叫什麼名字？」男孩再度發問了。

「Lawrence。」

「我是說名字，不是姓氏。」

「Lawrence，媽媽說我的名字只有家人可以知道。」長髮少女繼續翻開下一頁，不太認真地回答。

「我叫Vincent，我們一起玩好嗎？」

「媽媽叫我不要親近任何人。」

「太奇怪了，自己一個人，不寂寞嗎？」

「我有媽媽還有爺爺。」

「朋友呢？」

「朋友是什麼？」

「可以跟妳一起玩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裡，男孩只要看見Erica就會找她說話，她總是敷衍著男孩，注意力仍舊放在手中的書本上，男孩卻不太在意她冷漠的回應，偶爾還會對她投以愉悅的微笑。某一天，Vincent送給Erica一個玻璃瓶。「妳看，很漂亮吧？」「謝謝，是很漂亮，但是蝴蝶應該在原野中飛舞，而不是瓶子。」Erica接過禮物，看了一下其中的內容物。五顏六色的蝴蝶在玻璃中慌張倉促地振翅，它似乎並不喜歡男孩替它準備的新家。「妳還是一樣的冷漠，但我不介意，我會一直努力，直到妳願意告訴我名字的那天為止。」「五點了，我該回家了，否則媽媽會生氣。再見，Vincent。」「再見。」男孩揮手向她道別。

長髮少女站了起來，抱著書本和瓶子往Lawrence家的方向跑去，途中不慎被石頭絆倒，她跌到在地。書本和瓶子掙脫了雙手的束縛，瓶子摔破了，重獲自由的蝴蝶飛走了，碎片割傷了她的手臂，血，流了出來。

看見她跌倒的男孩，慌慌張張地跑向她，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好痛！」Erica痛得眼淚汪汪，Vincent伸手想要替她檢查傷勢，但在摸到她之前他的同伴及時阻止了他。

「別碰她！昨天我聽爸爸說，那女孩的血可以殺人，摸了會死，快逃，快和我們一起走，你別再理她。」一個常常和他玩的男孩這樣說。

聽到同伴的話，猶豫Vincent他縮回了手。

「我們快逃啊！她流血了。我們會被殺的。」另一個男孩附和。「怪物！」「好可怕！」「我們會被殺掉！」「別靠近她！」「妖怪！」附近的男孩女孩都跟著瞎起鬨。

Erica認識的那個男孩丟下受傷的她，和其他孩子一起逃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她獨自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為傷口很痛才哭，還是為了男孩丟下她不管的舉動而哭，或者是因為那些孩子的歧視才哭。

「Erica！妳怎麼還沒回家？都五點半了。」長髮少女的背後傳來Helena Lawrence的叫喚聲。

「媽媽……嗚……我的手……好痛……」Erica轉過身去向母親哭訴著。

「我看看。」母親蹲在Erica旁邊，檢查了一下女兒的傷口。

「怎麼會這樣？忍耐一下，回家再幫妳擦藥，別哭了。」女人伸出雙手環繞著顫抖啜泣的纖細女孩。

帶著Erica回到家的Helena Lawrence立刻替女兒消毒上藥。傷口包紮好之後，心情平靜下來的少女想要向母親詢問謠言的真相。

「有人說我的血可以殺人，那是什麼意思？」「這個……Erica……這種事……是誰說的？」女人言詞閃爍，Erica隱約感覺到母親不想談這個話題。「一個常來附近玩的孩子。」「他們的父母沒有遵守約定嗎？」Erica的爺爺走向她們。「Erica，看來妳和媽媽得暫時離開這裡。」「為什麼，爺爺？」少女疑惑地看著最年長的家人。「為了保護妳們，妳離開這裡之後，要乖乖聽媽媽的話，Erica。」「是，爺爺。」長髮少女乖巧地點點頭。

之後，Erica和母親在爺爺的安排下，搬到了另一個國度。食衣住行方面，爺爺都安排妥當。但是水土不服的母親，在搬家之後的三個月後就死了。偶爾，Erica會收到爺爺的來信。獨自在異鄉生活的Erica每天都想著，總有一天要回去找爺爺。但當冬天來臨時，她卻收到了爺爺的最後一封信，那就是遺書。

給我親愛的孫女Erica：當妳收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抱歉，我和妳母親一直隱瞞妳一件事：碰到妳的血的人都會死，除了與妳有血緣關係的人之外。所以母親才交待妳不要相信任何人，也別和任何人親近。也許從現在開始，妳就只能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但是我仍然希望妳能找到幸福。 HaskelLawrence

看完這封信的Erica，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但是她想起了母親去世時與她的約定，她至少要活到十八歲。從收到爺爺遺書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和冬天的雪一起凍結成冰。

她的家人留給她的是：大筆的遺產、殘酷的事實以及永恒的孤獨。

僅僅只是想起這些往事，就讓Erica感到異常痛苦。他居然還有臉站在自己面前，他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正是間接導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對！是你，原來是你，你就是那個Vincent……」Erica激動地全身顫抖，雙手用力握緊成拳頭，指甲幾乎陷進手掌的軟肉裡。下一秒，她做了一次這輩子從沒做過的事。

啪！她用力地甩了男人一巴掌。

他是個叛徒！說什麼會努力到她願意告訴他的名字的那一天，那種約定，那種口頭約定，只要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就可以輕易弄碎。

走出店家的金髮少女正好看到了Erica主動打人的景象，不過兩人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的出現。被甩了巴掌的Vincent目光依舊流連在Erica的身上，他低頭向他的童年玩伴道歉：「對不起……妳離開的這六年，我才發現原來我喜歡妳……」語畢，男人更加靠近長髮少女，並且打算要吻上她的唇。

「不要！Cynthia！」Erica並不知道金髮少女已經走出店家，她只是直覺性地喊了她的名字。

在Vincent碰到長髮少女之前，男人突然直挺挺地倒下，然後Cynthia映入她的視野，Erica詫異得看著她，傻傻地問道：「妳對他做了什麼？」

「不重要，快走！」在引起騷動之前，金髮少女拉著她逃離現場，回到了Lawrence家。

「Cynthia，他會死嗎？」坐在沙發上的Erica惴惴不安地問道。

「妳很在意嗎？那個男人死活？」Cynthia回應的語氣裡隱約透露出某種Erica從未曾察覺到的情緒，她覺得她的態度有點奇怪，她低低喚了聲對方的名字：「Cynthia……」

「我只是想讓他安份一點，誰叫他要碰你！一小時候他會醒的。那個男人是誰？」

「只是以前住在同一家鄉的人而已。」

「妳為什麼要碰他？」

「碰他？我只是打他。」

「打？妳一向對人很冷漠，不太在意別人的事情。我從來就沒看過妳如此地在意別人，居然還激動到要出手打人。」

「那是因為……」長髮少女不願意提起她與Vincent的過往，遲疑了許久，她選擇保持緘默。

「Erica，很難回答嗎？」

「我……那個……」等不到解釋的Cynthia變得心浮氣躁，她不耐煩的語調讓Erica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害她連說話能力都無法正常運作。

「好，妳應該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Cynthia……」

「他想吻妳的時候，妳為什麼要叫我的名字？」

「那是……」Erica低著頭一語不發，她不知該如何接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對妳而言，我是什麼？妳母親的代替品，那個男人的代替品？」

對長髮少女而言，她與Cynthia的關係絕非三言兩語能說明道破，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該如何替兩人的關係冠上一個恰如其分的形容詞。

找不到答案的Erica沉默以對，她的遲疑令金髮少女大為光火。Cynthia虎視耽耽地看著她，雙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平日猶如新生嫩芽般翠綠的眼底似乎燃起了熊熊怒火。Erica感到害怕卻無法移開視線，Cynthia和平常不一樣，有點可怕，她在生氣嗎？

「妳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我已經受夠了妳的『不要碰我』。」語畢，Cynthia將Erica拉近自己。搞不懂該做何反應的Erica看著對方的臉越來越靠近自己，下一秒她感覺到對方的雙唇已然覆蓋在自己的唇瓣上，她圓睜著雙眼，腦筋一片空白。

突然從自己的身上傳來了不屬於自己的體溫，以及從未感受過的柔軟觸感。為什麼她能從Erica的眼中清楚看見自己的倒影？Cynthia先前的滿腔怒火由於雙唇近距離接觸的所帶來的衝擊而煙消雲散，蕩然無存。恢復理智的她回過神來，迅速地把對方推開，放開她的肩膀，向她說道：「對……對不起……Erica……」道歉之後，Cynthia轉身就走，留下還待在原地的長髮少女。

看著金髮少女離去的背影，Erica只是傻傻地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