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工口pig 于 2012-12-13 02:55 编辑

（九）·痛苦的

梓TMD天生就是个乐天派。第二天就挎着小挎包。开开心心的去上学了。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儿。

她每次回来，总是开心的推开门大叫一声：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姥姥缓缓的走出来：爸爸妈妈不在家。姥姥给你煮了好吃的。快过来吃，待会儿凉了。

“哦。”梓失落的低下了头。她吃着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姥姥对她喜欢吃什么总是了若指掌。饭桌上，只有她和姥姥。总觉得很冷清。她歪着头，大人一般叹了口气说“唉。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不回来。”

“爸爸妈妈看你调皮，不喜欢你了。”姥姥笑着哄她。放下了筷子，刮了刮她的鼻子。“不喜欢你咯~~不喜欢梓咯~~”姥姥呵呵的一边笑着一边刮着她的鼻子

“嗯~！（讨厌的倔强的声音）”梓听了，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不给她刮。一副很讨厌姥姥的标着皱着眉头凶狠的看着姥姥。“爸爸妈妈才不会不喜欢我了。爸爸妈妈最喜欢我了。”

又固执的说：“爸爸妈妈是不喜欢姥姥了！姥姥嫉妒我！”

“好！好！”姥姥连忙陪着笑。哄哄她。把她抱在怀里面

她却红起了双眼。当真了，扭着身子，甩开姥姥的手。

“爸爸妈妈不喜欢梓，姥姥也会喜欢梓啊。”姥姥把梓放在身上，在后面抱着，晃了晃她哄婴儿一样，说。

梓有点不好意思，还倔强的眼泪停留在眼眶里面，固执的红着又不掉下来，皱着小眉毛任性又霸道的看着前面。却嘟起了小嘴儿：不要你喜欢！

姥姥却抱着她，把头搁在她肩膀上。皱巴巴的脸。却小孩子一样撒娇的说：“喜欢咯。喜欢咯。来喜欢姥姥好不好。”

梓就这样。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

姥姥养着她，姥姥哄着她，姥姥拄着拐杖，驼着背，褴褛蹒跚的接她放学送她上学。像个童话故事里面的瘦巫婆。

大概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爸爸妈妈就都消失了一样不回家。也许说不定...她只是轻微的想，父母也许不喜欢自己。因为他们很讨厌对方。

星期六梓放假，到外面和小伙伴到处乱玩了一阵。玩累了，回到家。她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因为今天开心极了。

她啪的一下，小霸王推开了家里的大门，洪亮的叫唤道。“姥姥！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呀！”

“姥姥去买菜了。”卧室里面，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关上门，无意间一回头，面对着梓，玩味的望着他，一如既往的上扬着嘴角，一副英俊而坏坏模样。捉弄似的看着这个小家伙，挑一挑眉毛威严的逗着她。“怎么不叫爸爸啊？”

梓呆了一下。好久都没有看到爸爸了，觉得很惊喜。然后开心的跑过去，纯真又甜美的童声大叫着。

“爸爸！爸爸！”

她跑了过去。照例快要撞到爸爸的时候，往上面一跳。爸爸接住自己。爸爸把她扛了起来。放在自己右肩上作坐着。，

“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崽崽我很想你。”梓坐在爸爸的右肩上，低着头双眼亮晶晶的又气质坚毅，伸出萝卜小手掌摸了摸爸爸的头发。摸小狗狗的毛一样。

爸爸扛着她，抬头望着她笑：“小样儿！爸爸不是回来了吗！给你带了很多好玩的.还要介绍个漂亮姐姐给看看呢！..”

爸爸把梓抗进卧室。低下头，走过门槛，在回过头。把门关好。

梓看见里面坐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少女。应该还在本市就读中学。穿着露出半个大腿的短裙，和针织衫校服。

爸爸坐在她旁边，把梓放下来。笑眯眯的对他招了招手：“来，乖女儿。这是阿姨。”

梓没有想到回跑来个小阿姨。爸爸拉着她的手儿。坐在床上，说。“阿姨。漂亮吧。”

梓害羞的跑到爸爸左边，一跳。跳到爸爸左手边坐着。阿姨坐在爸爸的右边。不愉快也不好意思的说：阿姨。

她坐在床上，两只手在后面撑着，两只萝卜小腿划着划着划船一样。

然后小声念念叨叨的说，为什么你和妈妈都是一样呢。

他们聊了很久的天。她突然觉得和爸爸有隔阂 ，不知道怎么搭理。如果是爸爸一个人的话，就有很多话想要说。有些还是关于妈妈的。可是阿姨在旁边，她觉得很害羞。

爸爸时不时来逗逗梓开心。她也勉强的暂时愉快一下。但是心里更多是不安。她希望，待会爸爸留下来。等阿姨一个人回家。就是淡淡的感觉。也说不出什么味道。

大概八九点的时候，他便拉着小姐姐的走了出去。说是要去逛街。

“你就要走啦？”梓站在门口，对着爸爸念念不舍的说。那一副又舍不得又很委屈似的小脸儿，清澈的像一盆湖水的无辜双眸。

“你也要早点睡觉了。爸爸带阿姨去逛逛街。明天爸爸来学接你放学好不好。”爸爸一手牵着小姐姐的手，一手摸着梓的头发。俯着身子，注视着她的眼睛哄着。

“好吧。”梓很勉强的说。

不过想想今天总算是看到爸爸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洗了个小脸，刷了刷牙。便美美的一个人睡去了。

偌大的三个人以前一起睡的房间，关上灯。

阴暗的调子，凄冷的月光明亮了整个冰凉的房间。

她脱了鞋。穿着小睡衣，一个人按着床铺，翻个小围墙似的爬了上去。然后在床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小天地。张开双手双脚，“咘溜---”一下滚过去，又“咘溜---”一下滚回来。像个圆滚滚牌棉花糖。

看着天花板。不太好玩。回过头看着窗外，月光冷清清，照亮了窗台上载的一棵小树。窗外的寒风吹一吹那那颗小树，整个房间都盘旋着阴冷的调子。

她突然觉得有点怕怕的。于是一个人穿着睡裤和拖鞋。走到二楼，敲了敲姥姥的门。

敲了好几次。姥姥才听到：来了！来了！等一下！

她拉着年迈的喉咙叫唤道。

姥姥驼着背，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去开开门。打开门，看见梓：怎么还不睡觉呢？刚刚姥姥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梓看着她，双眼里面写满了哀求的委屈：我怕嘛。姥姥我来和你睡啊。

姥姥抱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依偎在姥姥怀里面。然后伸出一只萝卜小腿儿搭在姥姥床上，忽悠悠的爬了上去，险些摔倒。乖乖的盖好被被。露出一只Q版的圆圆小脸儿，暗红的眼睛，像是打磨光滑的暗红石榴石。圆溜溜的，大大的。水汪汪的看着天花板。黑色长发舒服的躺在枕头上，她抓着被被的前端，望着天花板。

姥姥睡上来了。她侧过身子，看着姥姥那皱巴巴的甚至有些丑陋的脸。说：其实，姥姥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姥姥笑眯眯的说，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孙女啊。

梓说：我喜欢妈妈，喜欢爸爸。他们比你漂亮。可是他们总是对我爱理不理。姥姥总是听那些三十年代的花鼓戏。

梓开始滔滔不绝的和姥姥聊天。姥姥笑着，像是一个开脱的老人。听她兴奋的唠唠叨叨着。闭着眼睛，微笑着，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有两款吐出来的颧骨。安详的微微笑着，点点头着。瘦瘦的身子。白发苍苍的头，皱巴巴的。永远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的嘴掉光了牙齿....梓很没有道德的私下说她的嘴长得像一朵菊花。四周都是皱纹，中间一个小洞。

梓说着说着，瞧见姥姥已经睡觉了

她只是盯着姥姥，固执固执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说了那么多话。心里还是觉得不开心。她想要爸爸妈妈陪。

寂寥的夜里。外面，不知道谁在弹一曲吉他。那是夜的钢琴曲五的旋律，却用一种类似于乡愁一般苦涩的吉他声，弹奏了出来。

那肮脏的吉他，似乎总是被一个流浪儿给背在肩膀上，却是孤独的人的宝物。

一个流浪儿，坐在美国近代的西部酒吧的外面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沉醉的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一拨一拨的弹奏出深沉惆怅的调子。盘旋在血色夕阳的大漠中。飘荡飘荡来到这个夜里。

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在晚上弹。

梓觉得更闹心了。摇晃着姥姥的衣角，任性的不开心的撒娇着：姥姥！姥姥！起来嘛！

姥姥迷迷糊糊的起来了。看见梓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怎么啦？”

“就是想要你起来啊！我想和你说话。为什么要睡觉！？”梓无理取闹的任性。眼睛里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打着转。看上去更加亮晶晶。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应该出生在这里。姥姥你一点也不喜欢爸爸，你不希望他是我爸爸。而我知道爸爸妈妈都嫌弃我。他们根本都后悔生了我。所以总是不看我。也不关心我。”她右眼一滴眼泪太大了，溢满了眼眶流了出来。

姥姥望着她叹息般笑了笑，那样子皱巴巴的。“唉---小家伙。”抱着她搂入自己精瘦的怀里面，让她埋在自己的腹部。哄婴儿一样，实际上。梓也只有五岁，脱离婴儿并没有几年。抱着她，笑啊笑，摇啊摇。轻轻吟唱着他们那个年代的台湾歌谣。古老的。古老的。在夜里徘徊着，吟唱着。嘹亮的。

梓扑入姥姥的怀里面大哭起来。哭声在夜里面嘹亮的盘旋着。和着那个古老的调子。

姥姥却摸着梓的后背，温柔的看着她，一如既往的笑着：不哭。不哭。不哭啦。姥姥爱你。

“姥姥。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她哭起来像姥姥一样皱巴巴。张开嘴巴，往下歪曲着。呜咽着。抱着姥姥眼泪一直任性的流。

是月光下的一条莱茵河。幽静的，冷清的，永远的安静的流淌着。

她曾有一颗敏感的心。沉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