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那這麼多功夫，由籌備、思考戰略，到發現真相、到攻堅推進，這麼多魔法少女付出了流血流汗的代價，終於推進到這兒，卻在這一刻功虧一簣？

怎麼會這樣？

為甚麼？

但形勢並不容許我們多想，魔獸的激光突破了我和蕾奈的防線，蕾奈情急之下，也不顧自己右手的傷，點45手鎗直接在手心形成，向魔獸的頭轟去。魔獸的『像素頭飾』被射爆，受創退後。

我也射出箭雨，把那魔獸打爆。另一隻魔獸又再攻上來，但蕾奈的機關鎗陣又已經準備完畢，魔獸被M16機關即場擊退，防線又重新合起。

硝煙戰火之中，炭鋼材質的光射進，是皇惟心的長雙端鋌。皇惟心俐落的身形也顯現出來，左手舞動兩端相連的連鋌，直刺進一隻魔獸的身體，透胸而過。

「織莉子小姐，教援隊伍到達，還有紫蔓小姐也來了！」皇惟心道。

九瀨詠舞以絕佳的舞空魔法避開魔獸的激光，雙手的鐵骨扇使出風的魔法，魔獸紛紛中招，為後頭開車的姉川紫蔓開出一條道路來。

來的除了北川萌盈、皇惟心和九瀨詠舞三人外，還有姉川紫蔓、緒方莟和其中一輛客貨車。

原來麻美學姐在掩護過隊友闖關後，以高速移動魔法逃回到2A地點。2A地點不比隧道口，距離御寶珠町較遠，魔獸也比較分散，緒方莟、花山院安葉和藤川美央莉回防後，很快把入侵魔獸都殲除淨盡。眾人一合計，決定由姉川紫蔓開車入町接應我們，藤川美央莉則開另一輛車子，接載蘆名藍、雪埜靜奈二名傷兵以及其他魔法少女，準備離開1A地點，到南丹市市界的有利地點防守。

一路上瘴氣和魔獸都不少，緒方莟利用車上的筆記紙，折疊了大量自殺式的紙鶴來應付牠們。若神名時乃剩下甚麼陷阱，也早被鋪天蓋地的魔獸給消耗光了；車子一路風馳電掣，闖過第一隧道和髮夾彎，剛好在我關去水閘、呈現乾涸狀態的小河路橋前與皇惟心等人會合。

有了車子，我們便可以不用擔心運送優華與野野原萱的問題了。

「能勢町的深山沙知子與大阪市的染谷花澄小姐可以在一小時內抵達龜崗市協防。」緒方莟道。「萱小姐，這樣的安排還可以嗎？」

野野原萱掙扎著起來，跪坐著向緒方莟鞠躬：「拜託你們了。」

九瀨詠舞的彩振袖和服飛揚，即使下襬撕破、露出綑滿繃帶的腳踝，仍然沒有影響她華麗的風之舞姿。鐵骨扇可以發動風的魔法、也可以用作直接攻擊，雙扇橫掃，立刻開出了一塊空地來。

在九瀨詠舞、北川萌盈等人的掩護下，我們把優華和野野原萱兩名傷兵運上車。紗露負責照顧她們，我則貼身保護織莉子。其他人也上了車，緒方莟則仍坐在駕駛鄰座，隨時準備攻擊入侵安全範圍內的魔獸。

蕾奈把M61 Vulcan安裝在天窗上（天知道她是怎樣安裝上去的），對魔獸亂鎗掃射，打開道路。

我們彷彿聽見人們的慘叫與哀鳴聲，在山谷中回蕩。我不知道那些聲音是否只是幻覺，總之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去想、不去回頭，任由姉川紫蔓發動客貨車，載我們遠去。

靈魂寶石因為戰鬥消耗和療傷變黑，優華開始發燒，神智也昏迷起來，嘴唇顫抖著似在說些甚麼，我也分辨不清。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大概還在為我們勞心佈置策略吧。

我緊握著優華的手，以『悲嘆之種』幫她鑲在右手手腕內側的靈魂寶石除穢。

事到如今，御寶珠町內是否仍有町民生存，已經無從猜度。

只有身畔織莉子呼吸的氣息、掌心優華的右手的溫度，才是實實在在的。

還有車上的同伴、還有與我們以心靈感應訊息通訊的、位處其他地點的同伴。

還有野野原萱的家人、以及花山院安葉或皇惟心的家人，她們的親戚朋友所在的龜崗市和南丹市的十幾萬人口。

唯有這些，才是能掌握在手心的真實。

心靈感應訊息仍然不停傳來。

『藍小姐已經醒來。目測魔獸正在沿著山頭蔓延，我們現在在閱讀地圖，沿町界找尋適當的地方佈防。』麻美學姐道。『櫻佳小姐有甚麼好建議？』

『麻美小姐請來南丹公路第21路段，這兒有山谷的天險可以利用，趁魔獸集中到山谷之間的道路，我們再來個迎頭痛擊。』時野櫻佳道。

『那邊是好地方，櫻佳小姐果然懂得選擇。』花山院安葉道。『拜託你了。』

魔獸只有在密度過高的像爆發中的御寶珠町這樣的地方，才會直接無視地勢，從山頭蔓延開來。不然，魔獸若有『選擇』，通常都依循最容易的路徑移動，人類所建的公路網便是牠們的至愛，另外還有山谷河川平原等易走的地方。因此時野櫻佳她們可以利用地形，使用埋伏戰術。

一把柔和穩重的心靈感應語聲切入：『織莉子小姐，我是京都副首席的真弓朱梨。奉蕾奈的委託，我現在正帶同京都市的椋美千瑠和池澤螢依去南丹市，協助櫻佳和景子佈防。』

『織莉子小姐，我是大阪府首席墨真紗子。』另一把出奇清脆甜美的女聲也傳了進來：『小莟，沙知子和花澄已經抵達龜崗市市界，她們兩個人會受你與織莉子小姐的調遣……唔，最新消息，在此之前，沙知子她們在龜崗車站附近遇到兩隻魔獸，她們會先解決了，再前往你們指定的地點集合。』

織莉子閉著眼，靜聽這些心靈感應訊息。

『這是1A地點，我和紀莉香小姐已經抵達，正在與蜜小姐、香留小姐一同對魔獸施行討伐。』吉葉千穗理的心靈感應傳來。

『有勞千穗理了。紀莉香，你還好吧？』織莉子問道。

『織莉子，我已經可以正常走動和戰鬥。大家都身負比我更重的傷而堅持戰鬥，我也無法自己一個舒服地躺著。』紀莉香道。『焰小姐，謝謝你幫我照顧織莉子，辛苦你了。』

我閉了閉眼，被重新包紮好的左手撫上鬢邊的蝴蝶結。『這沒甚麼。』

優華的靈魂寶石能量得到補充，自癒力和神智也完全回復，燒退了下來，只是嘴唇仍然因失血而蒼白。她勉力抬頭，說道：「魔獸這麼多，龜珠新隧的石塊也很快支持不住。萬一魔獸攻破新隧，只有紀莉香小姐她們四個人……不夠的……織莉子小姐，現在得……分配……人手……」

「我們知道。」我揉了揉眼睛，說道。「你現在別想太多了，一切交給我們，好好休息，全力復原自己的身體，能多復原一點是一點。」

織莉子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以心靈感應道：『美央莉小姐，請留步，我們到達1A地點後，把蕾奈小姐、惟心小姐、詠舞小姐和萌盈小姐放下給你們，與你們交換茉似小姐。』

這差不多等若是回復最初的佈局，以蕾奈作為南丹市組的頭領。蕾奈接到了重要任務，雖然仍在以M61 Vulcan掃射魔獸，仍以心靈感應道：『我明白了，我會帶領大家在南丹市市界戰鬥。』

我們成功通過了一隧。在蕾奈重型機關鎗的『噠噠』響聲中，紙鶴不斷來回駕駛鄰座，為我們帶回來大量『悲嘆之種』。我不斷用『悲嘆之種』為全力啟動自療魔法的優華清潔靈魂寶石，把吸滿穢氣的『悲嘆之種』全部丟給一直作壁上觀的QB處理。

6公里的路程，擋路的只是魔獸，陷阱都已消耗淨光。我們只花了十五分鐘就走完。回到2A地點，蕾奈帶著萌盈、皇惟心、九瀨詠舞三人下車，並讓華園茉似上車。

事情很急，織莉子也顧不上與任何人打招呼。「你們決定好迎戰地點了？」

蕾奈從對面車窗伸出頭來：「我看過了，沒有問題，我們就到櫻佳說的第31路段去。」

織莉子點頭。「龜崗市那邊的情況，我們會讓萱小姐指點我們，得出迎戰地點的結論後再跟你們報告。」

「是。」蕾奈道。「你們還有一小時的路要趕，一次小心，祝你們武運昌隆。」

「你們也是，祝君武運昌隆。」織莉子道。

我們這方的姉川紫蔓、與對方的藤川美央莉同時發動車子，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前進。

紗露接手了照顧優華的工作。我把織莉子交給緒方莟，伸出帶有靈魂寶石的左手，擦去劃過優華臉頰的眼淚。

在織莉子、紗露、緒方莟、華園茉似等人的注視下，我爬了上去，自己打開天窗，接手遠射掩護的工作。駕駛鄰座則由華園苿似坐上，她的吹箭技術能派得上用場。

我以弓箭守衛車子，在上高速公路前，最後一次仰望那層層遮蔽了御寶珠町的山頭。

層層濃密的瘴氣遮蓋了山頂，還在不停的翻攪，釋放出潮湧而來的魔獸。

裏頭旳人類，我們再也無法救助了。

一個人也救不到。

我們三天來的努力，隨著瘴氣的完全爆發，全部星散無蹤。

剩下來能做的，只有收拾殘局，阻擋從御寶珠町爆發中心點蔓延開來的瘴氣與魔獸。

凌晨1點06分。

我用力揉了揉模糊的雙眼，左手持弓，光箭發射，命中魔獸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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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御寶珠町瘴氣大爆發事件，牽涉到御寶珠町本身，以及南丹、龜崗兩市。大阪府和京都府的魔法少女趕來馳援，以免數量暴增的魔獸蔓延到她們的家園。28名魔法少女分處龜崗、南丹兩地的重要戰略據點，攔截魔獸。

野野原萱熟知地形，我們選了龜崗公路上的山谷河川地帶第91路段進行攔截戰。大量草木和石塊被我們徵用來做路障與掩護，我們據此攻擊魔獸。

凌晨2點正，我們抵達91路段，剛好與大阪府的深山沙知子與染谷花澄會合。我把保護織莉子的任務交回給吳紀莉香，代替優華，進行參謀和掩護隊友的工作。

凌晨2點01分，南丹市方主力魔獸『部隊』抵達南丹公路第31路段，被早已抄近路守在那兒的蕾奈組人員迎頭痛擊，傷亡慘重。但魔獸陸續形成，蕾奈組也付出了沉重代價，傷兵再增加皇惟心和十文字景子二人。真弓朱梨也以療癒魔法見長，雖然不及紗露迅速見效，但仍是群體戰中非常有用的醫務魔法少女，因此保住了被魔獸激光貫腹而過的皇惟心的性命。

凌晨3點11分，魔獸衝破龜珠新隧的堵石，瘴氣和魔獸立刻噴湧而出。這固然減低了南丹方的壓力，但卻令我們龜崗組受到的攻擊密度大增。紗露的大規模無差別攻擊性生化武器，在這種守株待兔式的陣地戰最為有效，她的炸彈掩護野野原萱等人進攻。在付出把91路段四周樹林與河段全部炸為白地的代價後，總算在日出時殲滅了主力部隊。

我們苦戰五小時，在早上六點多，瘴氣才開始消散，形成的魔獸也基本上被殲滅。

我們逐步推進戰線，沿著龜崗公路和南丹追擊和搜索魔獸，直到早上八點，抵達御寶珠町那已成廢墟的兩邊町口附近，發現已經開始有善後的町外人來了，方才退走。

沒有任何人類成功從御寶珠町逃出來。

只有零星的在外的人們，那些或是上夜班、或是出門在外的町民們，被暴風警告、以及地震局昨晚探測到的御寶珠町七級大地震的消息震住，被迫留在町外過夜；到了星期六的早上，才知道全町被毀。

只有那八十四位町民，回去面對九千個親友全部在『地震』中死亡的噩耗。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討伐失敗。

但這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命傷亡的失敗後果。

那些町民在龜崗市町內會內，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即使掩著耳朵，仍然清楚聽見。

人們都認為那是天災，是因為七級大地震和季候風風災，導致一系列山泥傾瀉、町內大火等災難。又因土石流令龜珠新隧堵塞，又有蓄水池的水閘損壞導致水流過滿而決堤，沖走珠丹公路路基，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逃出來。

報紙上有各種說法：地震、狂風暴雨、町內防災設施不足，甚至開採水晶礦以致神靈發怒降災的講法都有。

但我們都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我們的魔獸討伐行動，受到神名姊妹的阻撓，以至完全失敗的緣故。

我們的折損非常慘重。19名魔法少女，除了織莉子、紗露和麻美學姐外，全部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連周六凌晨才來援的十文字景子也受到牽連，大腿被魔獸激光貫穿。

其中傷勢最重的蘆名藍必須由美原香留和藤川美央莉送回家，雪埜靜奈也要由同為奈良縣魔法少女的姉川紫蔓送回去。皇惟心撿回一條命，花山院安葉要想辦法跟拍檔的家人解釋她受重傷的原因，而花山院安葉自己也受了好幾處輕重不一的傷，也必須從學校請假三天休養。

幸好沒有魔法少女同伴殞落。不過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那是因為神名姊妹的定計是阻止我們入町，不是要殺我們的緣故。姑勿論她們手下留情是甚麼居心，她們若真的使出如包餃子之類的狠招，我們恐怕有很多同伴畢命於此。

「現在想想，其實一開始，神名姊妹應該已經把全局掌握在手上了吧。」

那是『菖蒲宿』的待客大廳。後援的魔法少女與要運送傷者離開的同伴都走了；紗露和麻美學姐則忙著照顧暫時無法支持長途移送的皇惟心和十文字景子。吉葉千穗理為剩下的我們供應劫後餘生的熱茶和午餐。在大家吃著熱飯時，田島優華忽然這麼說。

「怎麼說？」蕾奈問道。

優華的左手仍然不能靈活使用，但她有自己的方法，利用飄浮魔法把碗弄得浮在空中，用右手持筷吃飯。那種飄浮魔法的細膩控制也是她的強項。「碰巧就是陷阱型的魔法少女，守著這樣天險的一個地方，我們町外的人要攻進去本來就很困難。陷阱機關、天險、時間，都配合得那麼完美，我們又沒有召喚大軍來，根本註定是失敗的吧。」

的確是如此。即使是人類的戰爭，守方佈下那麼多陷阱機關，攻方不召喚火箭炮、坦克車甚至戰機一類的重型大軍來，單靠持輕武器的地面部隊，也很難攻入。說起來如果我們不是有緒方莟的人偶與紗露的大規模生化轟炸，根本也寸步難行，要在五小時內攻入町內，可能性也不大。

其實我們一早也知道可能性渺茫；只是只要有一絲希望，便會去試，而事後證實完全失敗，也會感到失望和挫折。

織莉子嘆了口氣。「是這樣沒錯呢，可是，很抱歉各位，我還是很難不去想這件事。」

「是啊。」優華苦笑。「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或那個時候，回想起來，當時也或許會有更好的方法應付，可以讓速度加快點，如果當時想得到，那就好了。」

我搖頭：「我倒覺得無論我們怎麼想，也過不了神名時乃在町周佈滿陷阱那一關。其他事情都只是枝微末節，我們要救人，便一定只能向前攻。如果我們不攻，也只會正中她們的下懷。無論怎樣攻，她們也會出招阻止我們，結果或許也不會有分別。」

「意思是？」蕾奈問道。

「織莉子小姐和優華小姐已盡了力。」我道。「本來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織莉子不是說過嗎？能做的事都已經做完，即使最後的結果變成這樣，應該也不會有人怪責你的。」

織莉子呆了一呆，笑了。「那的確是我曾對焰小姐講過的話，想不到我也有被焰小姐這樣說的一天呢。其實……」

她的笑容斂去，改成了心靈感應訊息：『其實不瞞你們，蕾奈小姐、優華小姐、焰小姐，我也曾經想過，既然結果都是要棄町，當初是不是不該帶你們冒不必要的險，令你們受傷，到最後，大家的努力還是完全白費。我實在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其實我明白織莉子的掙扎。

和我們不一樣；放棄御寶珠町內九千町民生命，她是下決定、親口下指令的那個人，所承擔的罪惡感，比我們這些聽命行事的還要重得多。

我閉了閉眼，在魔女世界的記憶，又再泉湧而出。

圓。

我曾試盡千萬的可能性，只為了找尋那唯一的解破方法。

或是那本來就是沒有解法的死局，只有圓突破了因果和次元，才創造出了這個魔獸的世界，這個其實似乎不能算完全成功的結果？

只是，在那長久的旅程中，我知道了一件事。

我伸手，擁抱織莉子。『這個世界，是有一些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渺茫，仍然必需要去做的事。所以，沒有關係的，我們是以自己的意願，跟你來經歷這次失敗，你別怪責自己。』

織莉子全身震了一下，我感到肩頭和髮間微涼，都被織莉子的淚水打濕了。『謝謝你，焰小姐。謝謝你。』

優華和蕾奈也笑了。優華率先以沒受傷的右手摟著我們；蕾奈抹了抹眼角的淚，也加入了擁抱我們的行列。

織莉子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蕾奈抽了面紙遞給她。「謝謝你，謝謝你們，一直支持著我。」

「別這麼說，這是我們自己想要做的事。」優華道。

我也笑了笑，坐回本來的位置去，拿起杯裝的味噌湯，呷了一口。

我從來沒有留意到，味噌湯除了鹹味外，還有這麼多層次的味道。紫菜、豆腐、小蔥，每一個東西也有不同的味道，與味噌和湯頭合起來，又變成了奧妙的味道。

或許，只有正面面對過死亡過後，才能感覺得到，這份環坐吃飯的平靜的珍貴。

為了令重要的人保有這份平靜、為了令同伴也能享受這份平靜，我們以生命、以靈魂為賭注，與魔獸進行生死對戰。

有時成功。

有時失敗。

有時也會像這次一樣，流下悔恨的淚水、感到無限的唏噓惋惜。

這也是我們魔法少女的生命的一部份。

「萱小姐呢？」織莉子問道。

「萱小姐說這次的失敗，反映了她的修練未足夠，所以要自己獨處，好好思考一下。她包紮好傷口後，便一直在外頭庭院禪坐和練刀，說要重新鍛鍊自己。」吉葉千穗理插口道。

我們一齊嘆了口氣。或許野野原萱說得對，我們的火候仍然不足，才被神名姊妹算計，招致這種敗仗。

「接下來的善後便是人類自身的問題了吧！」優華以右手拿杯喝杯噌湯，道。「其實……不知道神名姊妹的下場如何？」

瘴氣大爆發時她們在町內部的山頭附近，爆發時她們兩個大概都凶多吉少了吧？

優華側頭：「織莉子小姐要讓蕾奈小姐尋蹤一下嗎？」

織莉子搖頭：「不必了。找得到她們又如何呢？無論她們是生是死，御寶珠町町民也再活不回來了。」

優華一呆，立刻領悟過來。「是。」

找到了又能怎樣呢？

報仇嗎？

姑勿論世間法度與魔法少女叢林法則的問題，我們又不是御寶珠町町民的誰，這次討伐，也是單純的見義勇為，但結果失敗而已。我們又憑甚麼、有甚麼理據去報仇？

相比起御寶珠町的事，我們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織莉子結清了所有帳目，蕾奈負起責任，把本來是自己邀請來的優華送回花卷市去。星期六晚上，連麻美學姐也帶任務完畢的紗露先一步回家。整個旅館，只剩下我一個人善後。

當然大家都幫我把場地回復原狀，但我把女將和員工都放了假，帳目、這兩天的薪金、休假紀錄等等，還是要由我來核對。

周六的晚上，狂風暴雨，似是在嘗試洗去浸潤了大地的鮮血。

再晶瑩剔透的水晶，在九千人的鮮血浸潤下，也會染成鐵鏽一般的難看顏色吧？

雖然魔法少女不需要睡眠，但我還是弄到日出時才好。最後把門匙交回給早上上班的女將，再把特別休假的薪金交給她，我一個人踏上歸途。

龜崗車站前已經設立了臨時紀念碑，碑下放了不少花束、毛布偶等致意的祭品。

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神名姊妹想要的結果。久住和無量兩家完全沒有被提及，那些害死了她們家人的町民，卻被人尊崇和悼念。

又或許是我想法狹隘了也說不定；對神名姊妹來說，要的或許不是世俗的正義。只要能報到仇，人死了，再多的哀榮，又有甚麼用？

九千人。正確來說是8825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罪有應得、多少是無辜，但那些都是生命，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我也去買了一束菊花，放在碑下。

在初春的微風下，菊花黃色的花瓣，在輕輕搖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