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ord_Skull 于 2013-8-19 14:51 编辑

第十二章

距离地面上千里的空中，耀目的光幕自高空的层云间垂下。变幻莫测的多彩光辉闪耀在漆黑的云中，为其染上一层光艳之色。

云间时而绽开一两朵转瞬即逝的焰型极光，美丽而又短促，比迅速凋零的昙花更加易逝，也更加让人迷恋。

罪恶的幻景，高攀在层云之间，借着黑黢黢的树木与山峰，向黑暗中前行的人指出飘摇的方向。

越接近瑟鲁陶特，见到极光的频率就越高。两个月来，Luka已经见了不下二十次，有十四次是在路程的后半段见到的。

前往北方必须经过瑟鲁陶特，而在夜间自由出入瑟鲁陶特必须要有特殊的蓝色通行证，Kiotel商队正是今年唯一一支完全隶属沃金又拥有通行证的商队。

“单纯将其当成一种景致来看，还是很美丽的嘛。是吧，Miku？”Luka仔细观察着极远处空中的青蓝色光幕，不由地赞叹那多变景色的瑰丽。

Miku撅着嘴，不答话。

这反应让Luka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可爱。”回想起初见时的那个“羞涩少女”，Luka忍不住戳了戳Miku鼓起的面颊，“想家了？要姐姐送吗？”

Miku瞪了Luka一眼，翠绿的眸子在微弱的光线下意外的明亮。她依旧不说话。

Luka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小Miku不愿意被我抱？”

狮鹫的背部较魔龙窄，二人共骑的话，必须一前一后。本来Miku是打算继续揽着Luka的，没想被以“Miku上下不方便吧”这个理由回绝了。

“才没有！”扭过头去，Miku一脸别扭。在Luka看来，这就是既不想承认，又乐在其中的典型表现。

“可是，难道你真的不是因为被我抱着才不高兴的吗？”Luka饶有兴趣地随着Miku的动作绕到另一边。

“哼！”斜了她一眼，Miku抱起了手臂，又转到了另一边，怎么也不肯再说话。

郁闷地叹了口气，蓝眸的天使抓了抓长发，终于也体会到了Miku当初的烦恼：“这条路是第二次走了吧。不只是昼夜轮转，心境亦完全不同了，记得当初还嫌恶Miku话多呢……”

说着，Luka话语中渐渐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笑意。

“那就别跟我说话好了！”

Miku后背的线条僵硬了起来，骤然自Luka怀里脱离出去，完全是一副抗拒的姿态。

全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Luka尴尬语塞。两人间生出了难以名状的隔阂，生硬的冰冷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然而这片躁动着的土地显然并不喜欢安静。

“阁下，商队左侧又有魔兽出现了！”商队佣兵喘着粗气出现在二人面前。随着他的报告，远方传来一声声哀嚎，看来情况十分紧急。

由于Miku的催促，商队选择了更短、更平坦却也更危险的路。非常接近瑟鲁陶特的此地，可以由佣兵轻易解决的低阶魔兽再见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危险性远超前者的强者。

没有像往常那样驱使亚毕斯，Miku迅捷轻巧地自狮鹫背上跃下，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漆黑长剑上的点点荧光自剑身漾开，被包裹在其中的魔兽身形一顿，原本迅捷无比的动作迟缓了下来。仿佛戏耍一般，衣装轻薄的剑士仿佛一阵深灰的风一般游走在它周身，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切开一道道并不致命的伤痕。

剑刃带起一丛丛血雾，强壮的魔兽被激得连连怒吼，却又偏偏怎么也无法捕捉到那纤细的绿色剑士。

斩开肌肉的手感清晰地自手掌传至大脑，轻松戏耍敌手的征服感激起一阵阵兴奋的战栗。然而这平素最喜欢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驱走那种令她不适的氛围——就好像被那家伙的气息包裹住一样。那人身边令人完全动弹不得直至莫名沉溺其中的奇异气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全身都感到燥热无比，无所适从，只好狼狈地逃离开来。

魔兽突然放弃了对Miku的追逐，向着森林深处逃去。

脚步一错，Miku迅速挡在了它身前。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决定用更加暴烈的手法来释放堵在心中的杂乱思绪。

再回到Luka身边，Miku身上沾了些魔兽的血，气质也更冷了些。没有攀上狮鹫后背，她就那么站着，抬头看着骑在狮鹫背上的Luka。

Luka微微一怔，随即向她伸出手臂，要将她拉上来。

Miku扁扁嘴，顿了一瞬才拉住了Luka的手。

坐在Luka前面，Miku转过身来，欲言又止。她颊旁沾染了一缕蓝色的血液。

温柔地为她拭去污血，Luka亦没有言语。

莫测的极光，突然出现在临近的山上，交织的绯色与翠色交织成一顶冠冕，冠于山巅。

望着这景色失神的Luka，忽然觉得怀中一沉。

紧蹙着眉头，Miku好像在小心地选择词句一般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看在你这怀里还算暖和的份上，我也就不挑剔什么了。哼。”

小心地将她紧紧拥住，握住她的手，Luka将头搁到她的肩上，默默笑了。

Miku扭向一旁的面颊，染着极光映照之外的绯红。她抿着唇，用力一扯缰绳，亚毕斯长嘶一声，腾空而起。

随着狮鹫盘旋着升上半空，视野也随之渐渐展开。森林尽头的群山之间，大块条石嵌成的黢黑的城墙上流淌着轻纱般的极光，仿佛卧在黑天鹅绒上的嵌满宝石的黑曜石宝冠一般，罪恶的王城，瑟鲁陶特浮出了黑暗。

这漫长而又危险的旅程总算走到了尽头，终点就在眼前，商人们在队长的激励下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吊桥重重落下，凭着极高的信用换来的蓝色通行证，夹带着两个麻烦人物的商队未经任何盘查便安然入城了。

耳畔回响着声声赞歌，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两旁尽是红绿金三色的喜庆装饰。广场的绿地上的雪松也被装扮一新，部分树底下被好心人放上了给流浪者的礼物。

今天，恰好是基督的弥撒之日啊。

刚刚进城的商队被好久没有迎来客人的市民迎接祝福，一直以来紧绷着神经的旅人，此时也融入到了节日的气氛中，放下了时时刻刻提防着一切不测的心。就连一直别扭着的Miku，瞳仁与唇角也染上了温暖的笑意。

“……许多危险，试炼网罗，我已安然经过；靠主恩典，安全不怕，更引导我归家……”

稚嫩的孩童尚不懂得自己颂咏的内容，然而这纯洁的热忱与欢乐却足以温暖整个霜冬。在这庆祝圣子诞世的佳节里，整个城市都洋溢着与这片大地相悖的幸福。

只有Luka，仿佛与这个节日割裂开来。那些笑语与祝福落在她眼里，分外讽刺。

烦躁地叹了口气，Luka收紧了拥着Miku的手臂。Miku却浑然不觉地驱着亚毕斯，催促它快些护送商队抵达即将驻扎的旅店。在奇特鲁办入驻手续的时候，Miku甚至跟着唱诗班哼起了赞美诗。

接下来商队要在城内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整与交易，按照Lily的嘱咐，二人要再找已经安排好的另外一只商队，随他们出城。这只商队驻扎在城市的另一端，Miku正好借横穿城市的机会向Luka介绍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

“前面就是平民居住的地方，各种手工作坊也大多都在这边。贵族们定制的东西大多都是这边出产的，因为这边的匠人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比商业区那边考究多啦！

“那边的那家人是专门做圣诞树的！Luka你明白吗？他们能做出适合各种场合的精美圣诞树，就连枝条的疏密都相当讲究呢！Luka要进去看看吗？Luka？……”

垂下的额发与兜帽将脸上的表情全部隐藏，Luka默默地抽回了Miku一时激动拉住的手。

Miku有些愕然地回头，愣了一下，随即了然，脸上的热情立刻冷了下去，露出了歉疚的神色。

“不……不要这样，”Luka闭上眼，叹息着，“我……无心让你失望，但是……不用了。圣诞树什么的，我不太想看。去找那个商队吧。”

“Luka……”低声唤着她的名字，Miku抬手抚上她的面颊。

“快走吧……走吧。”模模糊糊地说着，Luka扯过亚毕斯的缰绳，回避似的驱使着她前进。

不想亚毕斯急转头之下因为保持平衡而张开了双翼，正扫到某个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矮胖男人身上。他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贱民，没长眼吗！？你那肮脏的大鸟居然碰到我了！该死的贱民，没教养的东西！……”那男人腆起肚子，鼓着眼睛努力想做出一副威严的神态。看眼前两人只穿一身代表平民的深灰，又紧遮着面容，他便将对方当作普通旅者了。

未等二人有所反应，亚毕斯便转过头去，半展双翼，竖起了颈部的翎毛，朝那男人发出了警告的嘶鸣。

作为骄傲的狮鹫一族中的王族，霜皇狮鹫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受不得半点侮辱。若非现在尚在为二人服务，她锋利的脚爪足够在瞬间将那男人踩烂。

男人惊骇地后退两步，见亚毕斯并未扑上来，才稍稍平静了脸色。以为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又看着自己的随从渐渐围了过来，他立刻端起了他那可笑的威严，张口又准备说些什么。

“我劝你还是闭嘴。亚毕斯被激怒的话，就算是我，也是拉不住的。”嫌恶地扫了一眼眼前这坨神气的肥肉，Miku默默警告着自己不能引起事端，放慢语速，不无威胁地发出了警告。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瑟鲁陶特规定非城市公民在永夜没有通行证不能进城。二人的名字本不在商队通行证上，若现在城内被发现了，后果是难以想象的。这古城千年所积蓄的力量绝非二人所能对抗。

男人楞了一下，冷笑起来：“还没有人敢威胁我Kiare de Leon。贱民，跪下舔我的靴子，否则你就是袭击的贵族的死罪。”

勒住亚毕斯的缰绳，Luka眯起了眼睛，仿佛被压抑到极限的气囊，再多施加一点点压力就要炸裂开来。

“Luka，不行……”咬紧牙关，Miku收回伸向剑柄的手，搭在Luka握缰绳的手上。

“快啊！贱民！”Leon更加得意了。他一挥手，示意随从擒住二人。

二人不愿动手，对方的家臣亦被二人释放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气氛瞬间紧张至几近凝固，进退不得的双方僵持起来。

对方随时可能有援兵前来，局势对二人相当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