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嚴妍
「那年夏日的雨下得很大。」
「我看著她冒雨而來,心生擔憂,便為她拭乾髮絲。她怕雷鳴,我用手為她捂住雙耳,我說,那是命中的劫難……」
在她心尖的最美景致,從來是最壞的天氣最陰鷙的雷雨。是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穿阡越陌走來,在昏昏大雨中這道閃電卻清晰的貫穿心扉。
「有什麼事非急著來見?」她為尹然擦拭青絲,掩飾著因擔心而發顫的指尖。
前方聽得尹然淡淡的回答:「方才說了。」
「那不成理由。」見尹然抬正了眼,她卻垂下目光。「算了,等會兒雨停了就回去。」
忽地天際劃過一記悶雷,感到對面的人身子劇顫,便拿起毛巾捂住尹然雙耳。
她的唇低低嘆了聲:
──妳是我命中的劫難。
閃電照徹房內,眼前那張臉又褪去血色,露出一種淒涼而絕美的姿態。忽地,尹然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如閃電竄著縱雨直闖進心扉。
她的手明明還觸摸到尹然的顫抖,那雙眸子卻如不移的磐石要深刻嵌入她的眼底。
「我很害怕。」
她怔怔看著尹然猶帶水澤的唇瓣吐出如此怯弱的一句話。
窗外雷雨,仍轟隆不輟。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不知從何時開始,嚴妍唯一的心願是出家修行,青燈古佛了卻此生,不再有世俗所套上的框架,也不再有人情的羈絆。她欣羡出身官宦之家仍選擇成為藝伎的黃真伊,於是她看見剛成為伎生在街上顧盼自若的蘭貞時,便起了拜訪之心,一生冷情的她怕是做不成周旋於諸多男子之間的伎生,與其為友多少能填補心中缺憾。
她向來喜歡蘭貞的任性,能夠坦蕩的表達愛憎,甚至連陰狠毒辣的方面也一併喜歡上。她儘量寵著蘭貞,縱然知道有些事情多麼不堪,她仍寵溺著另一個自己。
繼母知道她深諳佛偈、與伎生來往時,曾私下批評離經叛道,她仍是得空便往伎生院跑,直到見著尹然,竟莫名的想起那句「離經叛道」。她怎看不出來尹然是個多危險的人?這麼個對權勢渴望的人,怎會有心?縱是心機算計再深,卻沒料到尹然想進嚴府,竟是為她而來,竟在每個時刻顯得如此專注且霸道。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她翻閱手中的唐代義淨法師所譯的《佛說妙色王因緣經》,忽地抬頭問身邊的尹然。「伽葉真是有趣,她問了佛一個問題,如何能為離於愛者?」
尹然沒有回答,她卻徑自往下說:「佛曰,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即為離於愛者。愛別離,怨憎會,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既是如此,那便一把無名火,將僧院還了個乾淨。」
「請對他們手下留情,在煙雨當中的樓台佛寺,不是挺美的嗎?」她對尹然說笑著,對方的神情裡卻全無笑意。「妳的執我之心太重了。」
隔日,她書寫的〈猗蘭操〉便被尹然不小心揉去了。
其實一帖字書又有什麼?她心驚的是,竟會因尹然的舉動而心生雀躍,卻因尹然的在乎而在乎,該無愛無怖的人,此刻心已輾轉反惻綺念橫生。
「縱是命中的修羅劫,妳亦甘願是嗎?」
待嚴妍再度轉醒,只見蘭貞緊抓住她的手,力道深得發疼。抬眼只見,向來好強的蘭貞淚珠滴滴墜落。
「妳昏迷了好一陣,這些時日一直如此嗎?」蘭貞哽咽問道,一時間令她恍惚回到年少時光,當時她們還沒這麼權謀,所有的一切只是張狂的玩笑。
她僅閉上眼睛,輕輕說道:「很久沒睡這麼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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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我在寫什麼,我只是想結尾而已,終於準備結尾了...(  ̄ c ̄)y▂ξ
對了,其實中間有一段我直接複製,只是插入了幾個字,這麼長的複製就只為了那幾個字啊!